第二章 死林毒帖
2025-03-28  作者:宇文瑶玑  来源:宇文瑶玑作品集  点击:

  残阳西坠,斜月东升,三月暮春江南,春绿四野。
  凭江望九华,别具风情,真是莲瓣九朶,丛开在天表云间,尤当斜阳影里,青山淡淡映红,更似荷花绽放,临风摇曳,吹送一片天香。
  春风夕照之中,九华主峰之上,条忽出现一朶白点,恰似莲瓣生蓬,隐约可见。
  这白点逐渐扩大,原来是一位雅兴不浅,戴月登山,寻幽探胜的白衣文士。
  此人年约二十左右,生得星目剑眉,鼻如悬胆,身着月白杭纺儒衫,迎风飘拂,束发不冠,英姿飒爽。此时,正负手向天,微闻吟哦。
  万山月影,古木摇风,更衬托得这白衣文士倜傥风流,雅不可攀。
  良久,吟哦顿止,一声低沉长叹,出自白衣文士肺腑之中。
  他慢慢的低下头,星目之中,却满含虎泪。就在此时,这白衣文士仿佛有所警觉。只见他身形微愰,便如天马行空,直朝东崖左侧的深谷飘落。
  眨眼之间,一线白影,已然投入谷底,一座气魄雄伟古柏森森,屋宇鳞次,灯火辉煌的庄院。
  此谷占地数亩,地势极好,二十年前,被一位武林中人看中,便大兴土木,修建了这座庄院。
  这位称雄武林,享誉达四十年之久的人中英杰,便是昔年领袖江南六省豪侠,技震中原的“伏魔一剑仁心遁叟”欧阳不二。
  自从二十年前动工兴建“九华山庄”,便自深居简出,不再过问江湖是非。林下生涯,到也怡然自得。
  然而,江湖风云波谲,岂能尽如人意?
  仅为昔年退隐之时,未曾当众封剑,这一向被人称为“世外桃源”的“九华山庄”,竟然又重新卷入是非圈里。
  却说就在那九华主峰天台峰头白衣文士闪身入庄之际,庄中却已经灯火通明,群情鼎沸,高手全出,如临大敌。一向被目为庄中禁地,辟为庄主静修之地的“养心阁”,也是人影幢幢,极为忙乱。
  九华庄主,“伏魔一剑仁心遁叟”正在阁内和二庄主“断剑残珠”司马长虹,喁喁私语,阁外长廊,满布庄中高手,一个个全都面带惊骇,焦急之色。
  此时,白衣文士早已进入庄内,他略一沉思,蓦地身形腾起,恰似一缕淡淡的白烟,游遍庄前庄后。在面临东崖的削壁之下,他发现了他的猎取物。他以鬼魅般的身法,从他猎物的面前一闪而没。
  他发出轻微而又冷酷的低笑。这表示他的鄙视,也流露出他的刚傲。
  “我要知道你们是谁!从今天起——。”白衣文士低低的怒吼着,他想改变他原定的计划。他把一小包黑忽忽的东西,塞入怀中。然后仰天嘘了一口长气,再一摇一摆的蹩回山庄。刚刚踏进自己的书房“青莲轩”,书僮就告诉他,庄主在养心阁等他
  他连忙赶到养心阁,脸上也显出一种惊讶的神色。他是一个智慧超人,机警过人的人。否则,他绝对无法在“九华山庄”当了一年西席,而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他的惊讶和慌张的神色,正恰如其分,毫不勉强。
  当他跨过庄内“莲湖曲桥”,进入阁外长廊,伫立在长廊上的庄中高手,全都肃立恭迎。
  他笑笑,礼貌的向这一群豪杰拱拱手,才从容的走进去。屋内已经坐了五六个人,都是庄中首脑人物。
  上首长发披肩,面容清灌,眉慈眼善,相貌奇古的白髯老人,正是“九华山庄”庄主“伏魔一剑仁心遁叟”欧阳不二。
  紧傍庄主右手而坐的看来不过三十左右,面色白晰,身躯颀长的二庄主“断剑残珠”司马长虹。
  在庄主左手站着面容俊俏而形色琐猥的庄主次子欧阳平。
  欧阳平身旁坐着疋月前方由庄主礼聘来的全庄总管,点沧大侠“九宫七星剑”傅坤。
  另外坐在二庄主身旁的一老一少,却未见过。
  白衣文士忙向庄主告了迟来之罪,便在傅坤身边的锦凳上坐下。
  屋内的空气很沉闷,大家都没有人说话。欧阳不二细闭双目,仿佛在思索什么重大问题。
  白衣文士正襟危坐,一脸端容,双目却盯在对面的一老一少身上。
  那老人他觉得颇为面熟。
  尤其是那一身穿着,天蓝锦缎长衫,高鼻朱红云履,给他的印象很深。可是一时却想不起来在那儿见过。
  那年轻的约在二十左右,生得方面大耳,豹眼虎鼻,一身翠绿劲装,够魁梧威猛,只是生了一张樱桃般小口,令人看来不伦不类。
  他心中暗自发笑,此人如果发怒,定然极为滑稽,他那一张嘴如何能张得开……
  突然,他心了警觉——
  室内烛光微闪。
  陡听得“仁心遁叟”一声断喝:“狂徒尔敢——”
  紧接着六条人影穿窗而出。
  白衣文士却依旧木然静坐。
  大约盏茶工夫,那六条人影,复从四方穿窗而回。
  “仁心遁叟”慈眉紧蹙,余人更是面色凝重,神情极度紧张。
  全庄总管,“九宫七星剑”傅坤,恰在此时,似有无限疚歉的仰头长叹道:“傅坤身为全庄总管,两次传警,均未能查出敌人行踪,实是——。”猛然噤口不语,惊指着室门内楣:“庄主,那那……门楣……之……上……。”
  众人悚然一惊,连忙抬头,只见那室门内楣墙上,交叉的揷着两把七首。
  这突来的乍变,竟令一代大侠“仁心遁叟”呆立在当地。
  来人身手之高,实在不可思议,凭自己浸润垂数十年的功力,不但连对方身影未曾发现,竟连来人何时把两把匕首揷入房内,均不知晓,怎不教他默然呆立?
  傅坤虽然大声传警,但等看清墙上何物之后,则极其镇定的飘身将两把匕首取下。
  “仁心遁叟”欧阳不二,被傅坤的身形惊醒,长叹一声,顺手接过傅坤呈上的两把匕首。
  众人注目细看,这才发现是两把打铸得极为精致,银光闪闪的短剑,剑身交叉,中凿一圆形圈孔,剑柄长约一寸,雕龙盘凤,金碧交辉。朱红剑穗,璎珞长垂!
  “仁心遁叟”将短剑轻轻一拍,中凿小孔,咔嗒一声,自动开启,然后单指用力,一幅湘妃淡黄细绢,随手而出。绢上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赤红大字:“死林毒帖,见者失魂,欲求生路,臣服死林!”
  旁边还注了一行小字,那是:“两月为期,抗拒者死!”
  众人乍见,莫不惊骇,“仁心遁叟”更是执帖愕立!只有白衣文士,直到此刻,方始立起,走到“仁心遁叟”一面前,长揖问道:“老东翁,这黄绢上写的什么,这等难解?”
  “仁心遁叟”闻言,混身一抖,倏地仰天发出一声长笑,若虎啸龙吟,回声激荡,震澈全谷。顿时,这建立“莲湖”之上的“养心阁”,宛如蓦逢海啸,摇摇欲倾,屋瓦尘泥,纷纷四落。
  室内诸人,任是一等高手,却也禁不住双眉微聚,那阁外长廊,及全谷人众,更是被这阵笑声,震荡得心裂耳炸,混身发抖。
  此时那白衣文士,却弄得满头雾水,惊惶失措的连连作揖口中频呼:“老东翁,老东翁……。”
  约有半刻之久,笑声倏然而敛,众人这才松了一口大气。
  仁心遁叟双目神光熠熠,抖袖把黄绢递给那白衣文士,道:“盖老弟,你且一看黄绢赤字,当即可知此事是否难解了。”
  这白衣文士原来姓盖名宇文,是九华山庄庄主的两个孙儿欧阳富、欧阳静的垫师。他唯唯接过黄绢,打开一看,不解的笑道:“既用臣服两字,这死林莫非是江湖中的天子么?”
  仁心遁叟摇头道:“江湖之中尽有各派掌门,各教教主,各帮帮主或是绿林道上的瓢把子,却是没有什么天——。”说到此处,脸色陡地大变,似是惊惧的扫了室内诸人一眼,瞬间连变几种脸色,最后,终于摇头道:“六十年来,武林中却是没有什么人敢自称天子!”
  盖宇文闻言,诧道:“照老东翁此语口气,莫非六十年前,江湖中有人号称过天子么?”
  此语一出,室内断剑残珠司马长虹,点沧大侠九宫七星剑傅坤,以及那位蓝衫朱履的老人,面色均是立即为之大变,他们同时想起了一个人!同时,他们也才发现为什么仁心遁叟适才说话时会顿了一顿。
  仁心遁叟这时却对盖宇文点点头道:“六十年前,确是有人被称为天子,只是,此人已在六十年前传闻物化了。”
  盖宇文微一闭目,心神迅速的交会流转,猛然睁目笑说道:“传闻并不可靠,此人之死,江湖中是否有人亲见?还有此人后代,是否会克绍箕裘,也自封天子呢?”微微摇头,又道:“只是既称天子,却号死林,未免太也不谐。”
  司马长虹闻言却陡然恨声冷笑道:“死林出现武林,为时不过数月,五大门派首在塞外全军覆没弄得瓦解土崩,我九华山庄都是遁世之人,这批凶类尚不肯放过,若是我等真个容忍,只怕中原武林将是永无唯类了!依老朽心意,管他死林是何渊源,纵令是昔日技压‘百年一令’老令主的‘上都天子’未死,我等也总不能坐以待毙。”
  仁心遁叟似是不安的呼叫了声:“二弟……”
  司马长虹充耳不闻,仍然冷笑道:“且拿今日之事而论,自从五大门派在贺兰山古道白杨枯林,连连失陷十位先后掌门及两百多名门下弟子以后,本庄即已全心戒备,防其不测,熟料初更传警,庄外二十里内巡查庄丁及巡庄教习子午钉赵一非全部死于来敌掌下,而来敌又复入庄连扰‘伏虎’‘腾蛟’二厅,震毁全庄议事的‘遁心堂’,岂不太以目中无人?”
  司马长虹气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叹道:“俗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适才奇帖插剑之举,以庄主与我等武功,竟然未曾查出来人踪迹,足见来人武功之高,实是惊世骇俗,对付这等强敌,徒逞意气之争,匹夫之勇,除了自取败辱,必然于事无补。”话声又是一顿,一双冷芒如电的目光,扫向那面容甚是木讷的盖宇文,继续说道:“然而,要我九华山庄,臣服死林,根本是痴人说梦!老庄主二十年来心血经营,以及老朽退隐四十年后再度出山,欧阳大公子奔波南北,穷五年之布置,所作何为?为今之计,依老朽腐见,与其坐待两月之期,反不如传牒中原武林黑白两道,来个先发制人,先去摧毁死林,再行查出首脑人物,看他有何通天澈地之能,居然要令武林人物臣服?我司马长虹不才,要以一身所学,鬪他一鬪!”
  仁心遁叟闻言,沉吟良久,说道:“司马二弟所见甚是,实在除此亦无他策,就请司马二弟立即缮写武林帖,分派庄中高手前往各大门派及南北绿林道传送!”说罢,转身向那蓝衫朱履老者道:“黄山始信峰家兄‘九落寒生’之处,敢烦萧兄枉驾一行,务请家兄于日内赶来九华,此事关系老夫及盖老弟极大……。”
  盖宇文手执黄绢,一直微笑恭立,此时闻言,揷口道:“老东翁此话何意?学生一介书生,与江湖人物,毫无交往,何故老东翁尊兄此来,竟与学生亦有极大干系?”
  仁心遁叟神色黯然,叹道:“死林人物果然毒辣非凡,适才老夫取出此帖,一见‘死林毒帖’四字,即已怀疑帖上有毒终因自知人掌皮肤,粗厚逾恒,任何猛烈之毒,亦难经人掌指血道进入丹田要害,只须事后运功一逼,或是稍服家兄所配‘解毒玉灵丸’即可无事,不料有此一失,致令贻害不浅,一老夫递出毒帖之后,即曾运功逼毒,熟料丹田之内,竟有酸麻迹象,稍一寻思,这才发现此帖之毒不仅在沾之即蒙其害,而是嗅之稍多,即会中毒更深。照此情形,此毒颇似传闻中之‘蚀髓酥骨散’,若无家兄‘万参百草丹’,则七日之内,老夫与盖老弟必将髓枯骨碎而亡。”
  众人闻言,全都震惊吐舌,“蚀髓酥骨散”在武林中只有传闻,早知此物之毒,防不胜防,若非功力绝高如仁心遁叟之人,即令中毒,非第七日在全部发作之前,亦无从自行知晓。不想死林人物,竟能使用此等绝毒之物,真是入耳惊心,丧神夺志。
  白衣文士盖宇文,更是面无人色,索索直抖。
  到是那蓝衫朱履老者,待仁心遁叟话音一落,便连忙说道:“昔年恩师曾言,此毒出世之日,江湖必将永无宁日。庄主甲毒不浅,尚祈静心调息,萧半航这就遵命前往黄山,定在七日之内赶回来。”语音甫毕,却又极有深意的看了盖宇文一眼,蓝衫微动,便已穿窗而去。
  盖宇文心头斗然一震,暗忖:“这老儿临去一眼,莫非已经发现我的行藏?果真如此,只怕你这老……”
  倏觉左腕脉门一震,瞬息之间他已了然于心,就势卸去本能的反应,“哎哟”一声,呻吟连连不已……
  耳听仁心遁叟怒喝道:“二弟,这是何意?还不与我松手!”
  司马长虹双指一松,哈哈笑道:“大哥,小弟只是想探探盖老弟中毒的深浅而已!”
  盖宇文心想,有一天,我要你也尝尝这种滋味!
  司马长虹想已知盖宇文不会武功,把适才六人外出追敌,回来后发现短剑,怀疑有人在屋内做了手脚之心,一扫而净,忙陪着笑脸向盖宇文道:“老哥哥因恐你老弟中毒过深,方才出手未免稍重,现已发现老弟中毒甚微,老哥哥实是冒失了!”
  盖宇文苦笑道:“晚生有生之年,当不忘二庄主此日之德。”
  司马长虹闻言一楞,正自不知如何回答,仁心遁叟已吩咐傅坤道:“黄山行人未返之前,庄内就请傅兄多多效劳了!”
  傅坤应声道:“是”,便自转身而去。
  司马长虹望着傅坤背影,微微不快的冷哼一声。
  仁心遁叟未曾为意,盖宇文可全都瞧在眼里。一年居处,他不但摸清楚了“九华山庄”的各处机关秘道,更摸清了这庄里重要人物的个性。
  论机智,论武功,这位年逾七十的二庄主,看来毫不稍逊于仁心遁叟,可是却又实实在在的忠心于仁心遁叟,他们两人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命交情,饶是他聪颕绝顶,也未能推想出来。
  他对这位孤身一人,却又充当二庄主的司马长虹,抱着一种怀疑而又仇视的色彩。
  仁心遁叟眼看傅坤离去,便从盖宇文手中取回那幅黄绢“死林毒帖”,小心的放回短剑小孔之内,带歉意的向盖宇文道:“盖老弟应聘来庄,雷儿,静儿两孙获教匪浅,老朽尚未感恩于万一,不料反倒连累老弟身中绝毒,真令老朽汗颜无地。”
  盖宇文正待谦谢几句,仁心遁叟已摆手彻笑,接着说道:“今日本待借重老弟为老朽解释一篇上古典藉,谁知敌踪已退之后,竟又变生肘腋,老朽与老弟均不幸中了敌人的暗算,此事只好等毒伤痊愈以后,再来相烦老弟,此时已天交四鼓,老弟虽说中毒不深,终以多事调息为上,塾课也就由明日起,暂停七天如何?”
  盖宇文淡淡一笑道:“晚生多谢老东翁关怀,一切依老东翁就是。”说罢,长揖辞出。

×      ×      ×

  “青莲轩”里,盖宇文仔细的从懐中取出”个黑忽忽的小小包裹。这是他今天意外得来战利品。
  他小心的打开这个包裹。他希望这里面真是包着他所要得到的东西。在这即将揭晓的一刹那,他有些犹豫了。
  一年来,他屈辱在这个山谷里,为的什么?
  一年来,他就知道这个名为遁世的山庄,实则正是卧虎藏龙之地。
  一年来,他也无数次的像今天一样,在“青莲轩”里打开过许许多多的包裹,铁盒,乃至玉瓶之类……
  然而,他一次一次的,都是失望!
  今天,再一次的拆看虽然,这一次要打开的包裹,并非他自己从庄中找出。而他仍然充满了狂热和冲动。
  终于,他咬紧牙根,掀开了这个小小的包裹,一阵刺目光华,突然令他吃了一惊!
  摆在这包裹里的,是一只制造极为精巧的水晶方盒,高约一寸,长宽均为四寸。滚转不停的放射着五彩霞光。
  他知道,错非是他,谁的眼睛也受不了这五彩霞光的照射。
  “星河紫晶”!他发出一声惊喟。这是武林人物梦寝以求的宝物。
  但是,他却并未重视,迅速的检视这方盒一周,倏用中指在晶盒四周划了一圈,双指微微在盒背一按,那看来天衣无缝的“星河紫晶”,却立时分成两半。
  此时若果有着武林人物在旁,他们一定会为之张口结舌。须知那“星河紫晶”其坚何止百炼精钢!相传只有将之浸于酸醋、水银、硝石之中,加火烧炼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以后,方可用宝刀宝剑将之削动,而他仅以一指转划,便把这“星河紫晶”,裂为两半,其指上功力,说来未免难以令人相信。
  可是,谁又知道这便是早已失传千年的天龙禅师的“一指禅”呢。
  方盒刚碎,他匆忙的捡起盒中所盛之物一。那只是两本薄薄的绢册。他迅速的拿起第一本。
  淡黄的封面,上书“汲冢残篇”四个篆字,旁边写着一行“金龙子恭藏”五个小字。
  他微带失望的摇摇头。慢慢的,他再拿起第二本。掀开那黑绢无字的封面陡然间,他的浑身血脉贲张,脸色顿然苍白!
  “青城血誓录”!
  他的双目射出了慑人的光辉,一个字,一个字看下去
  “我等于乙酉春月庚申日磔青城炼士于青城舍身崖,取其‘真言九解’,誓共参硏,并毋外泄……
  “……壬戍日……。”
  接着,下面是长长的一列武林高手的名号……
  豆大泪珠,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滴在绢册上,滴在手臂,滴在胸前……
  盖宇文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模糊,他仿佛看见了十五年前在舍身崖上的三间茅屋门前,一幕惨绝人寰的悲剧在上演……
  十一位武林高手名宿,对着躺在血泊中断腿残臂的一位书生桀桀冷笑……
  在茅舍的卧室之中,一位风华绝代,美比天人的少妇,埋荡着玉雪般的肌肤,睁着痛苦、愤怒、羞辱而又求死不能的绝望眼色,被三个武林豪侠,按在床上轮奸……
  舍身崖前的万丈峭壁之上,一个八岁的孩子,正在惊惶痛哭的跟一位自以为侠义道中的高手扑打,孩子全身已是血迹斑斑,但他没有逃,虽然内力不继,但他的家传轻身功夫,逼使对方无法将他捉住
  于是,两个人、三个人、四个人、一连串的人从四方八面围过来,这孩子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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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然间“嗡”的一声,盖宇文脑中如遭千斤重击,他仿佛又看见那孩子幌了一幌,像断线风争直往崖下掉落……
  他几乎疯狂了!泪眼婆婆的面对着窗外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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