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2025-04-14 作者：玉翎燕 来源：玉翎燕作品集 点击：
于怀先驾一叶小舟，迎着强风巨浪，凭着他一身精熟的水性，以及他惊人的内力，突然从东海一隅水灵山岛远渡水珠山。
在大珠山之巅，但觉感慨万端，嗟叹不已。当初和鄢崧叔结阵东来，如今鄢崧生死下落不明，在亲仇未报，师德恩隆之时，又加上鄢叔惨遭意外，于怀先确是为之悲愤良久，不能自己。
倒是玉虎儿在身旁，连声低吼，提醒于怀先，韩夫人为了让自己早到一时，竟连夜启程，自己如何又在这里徒感怀凭吊？
仰天长叹一口郁气，低下头来向玉虎儿说道：“玉虎儿！我们走！”
从鲁境大珠山，横断中原，远去祁连，这是一段极其遥远的路程。沿途江湖风险重重，于怀先此时想起剑头铁拐和喙形双钩都留在水灵山岛的海滨绿苑，未曾携出来，沿途若有风吹草动之事，连一个称手的兵刃都没有，因此越发地小心翼翼，处处留神。
其实，这倒正是给于怀先减少了许多麻烦，要不然，像于怀先这样一位年青的后生，身背铁拐，腰插双钩，再带一条高大的狗，是多么的惹人眼生？只怕这一路上，要引起江湖上多少人的注意。
如今不同了，于怀先买了一匹马，马上英姿，风度翩翩，马后紧跟着一只狗，落在人的眼里，只是一位声色犬马的纨夸子弟，和风流倜傥的浊世佳公子罢了。
所以，一路平安无事，走完山东，穿越河北，越山西，走陕西，沿长城古道，进入甘肃，南折而下，进入青海边境。
于怀先走的都是西风古道，荒凉山区，此时此地，又经深觉到大漠边陲的风光。因为，此地越过长城，便是未用黄沙无垠，风尘日昏的大漠之地，风沙所及，便有春风不到之意味。
于怀先是一个年及冠的年青人，虽有一身惊人武功，却从没有如此单骑只身，深入荒凉边陲之境。幸好还有玉虎儿善解人意地随在身旁，解除了不少旅途寂寞。
这天，走到晌午时分，山地逐渐险峻，马匹已经不便于行。于怀先估计从甘州南下，又转折西行数日，应该是到了祁连山境。便纵去马匹，和玉虎儿徒步进入山区。
祁连山主峰高耸入云，山地绵亘数里，(其实祁连从甘肃边境东沿而下，何止数百里，于怀先不会知道他早经进入祁连山境罢了。)山势险恶，密林遍布，每一深入，便有隔离不见天日之概。以于怀先这样一个年青的人，虽有一身武功，如此单身深入杳无人烟的穷山峻领，也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最使于怀先感到困惑的感觉，祁连山如此绵亘不断，这祁连双毒存身何处？若像目前这样茫无头绪的寻找，只怕找到了祁连双毒，于怀先已经饿得不能动弹了。
此时此地，于怀先才深深地觉到，闯荡江湖不是易事，除了要用精湛的武功，更要有丰富的江湖经验。要是祁连山这行，有鄢崧同阵，断不致如此茫然不知所从。
想到鄢叔，想到大珠山中毒险些身死，想到阳玦被夺，于怀先顿时又热血沸腾，豪气倍生，心里暗地叫着自己的名字说道：“于怀先呀，假如到了祁连山，祁连双毒的住处都寻找不到，你还要谈什么为祖上报仇，为恩师雪耻？”
想到激愤处，转身对后面的玉虎儿说道：“玉虎儿！从现在起，我们的干粮就要樽节着吃了，而且我们快点寻找才对。”
玉虎和在喉咙里低鸣了一声，突然身形一矮，四脚一伸，“嗖”地一下，向前窜去不下五六丈远，就宛如一点白星，脱弩劲射而出，只一个转眼，便只胜下一点白影在飞。
于怀先也不敢稍慢，一长身，吸气拧身而起，一路脚不沾尘，但见他衣袂飘拂，双臂连挥，就像是御风飞行一般，在恶林之顶，断严之前，深壑之上，点水起落，舞袖飞腾。约莫如此提气而行，走了一盏热茶的光景，迎面来到一个深谷之上，却把玉虎追去丢了。
于怀先暗暗纳闷，自己拧身一跃，至少也在七八丈之远，衡诸当前武林，也难以有人超乎其前，如何竟然追赶小玉虎儿？是追赶错了方向，抑或是玉虎儿确是走在自己的前面？回顾四周，都为这一个深谷所横截拦住，别无去路。于怀先不禁暗自忖道：“难道玉虎儿另有发现人踪，追到这深谷里面去了么？”
想着不禁前行数步，探身向前而视。
这个山谷，深不见底，但见阴森森地暗影重重，无法看得究竟；可是两山之间，最宽不到十丈，却是险陡天成，寸草不生。
这样深谷，若要有人居住，也必然是武功精绝之流，如果说玉虎儿是有所发现，追踪到谷底除了祁连双毒，还有何人？
于怀先了解大凡狗的嗅觉是超乎常人的，尤其像玉虎和这种通灵神犬，自是更不比寻常了。
想到此处心意豁然而动，立即一提丹田之气，朗声唤道：“玉虎儿！玉虎儿！”
这两声叫喊引得群山回响，就像千万个声音在呼唤，历久不绝。
就在第二声“玉虎儿”余音未绝，就听得身后嗖的一声，于怀先撤身让步回头一看，玉虎儿浑身毛湿，神色异常，而且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于怀先现在已经确实认识玉虎儿一身功力，较之一般武林高手也不稍逊色，如今突然变成这等模样，那能由得于怀先不为之吃惊？
立即探下身，抱着玉虎儿问道：“玉虎儿！你怎么的了？受了伤么？”
玉虎儿低咽着喉音，用嘴咬着于怀先的腰间衣袋，直向下拖。
于怀先恍然口悟立即从身上取出韩夫人赠送的去毒散，挑出一点粉末，放到玉虎儿鼻孔内。顿时玉虎儿张着大嘴“哈啾’两声，只见嘴角缓缓流出微微黑色的粘液。
于怀先大惊，正待设法原助玉虎儿擦去，忽然，听到深谷之内有人冷冰冰地说道：“祁连山已经二十余年没有人搅乱，今天是何人竟敢携带畜牲，前来搅人清静之地。”
于怀先一听有人突然讲话，立即全神戒备，探身向下看去，只见随着话音，从深谷中冉冉上升，飘上来一个人。不由地大吃一惊，他不相信世间上真有会凌空飞行的人。
再上看来这人，一身黑衣，空荡荡地披在身上，身长瘦削，看去像是纸糊的衣架子。
于怀先顿时想起大珠山之由此巅的那两个人，那两个自称是祁连双毒的人，给于怀先留下的印象是太深刻了。要说与今天此时飞上来的这人相比，所不同的是，一个穿灰衣，，一个是一身黑衣，另外大珠山的祁连双毒是灰扑扑地一张脸，此时这人却是一张焦黄的瘦脸。
这人冉冉地飘身上来之后，忽的一摆衣袖，屹立在深谷边沿，向于怀先和玉虎儿看了一眼，便两眼精光闪闪的看着于怀先。
就在他一摆衣袖的时候，于怀先才看到原来有一根极细的山藤，悬在岩上。这人上来是籍山藤的力时，拉上来的。不过，这么深的山谷，赁藉一根山藤，便飘然上升，不露一点痕迹，这份功力也确是相当惊人了。
于怀先凝神敛气，沉声问道：“你是谁？你是祁连双毒的老几？”
那人闻言双眼一睁，在于怀先身上的打了一转，紧接着冷呵呵地笑了一阵，说道：“老夫数十年不出武林，世道都变了。你这娃娃是何人的门下？既然知道老夫是祁连双毒，还敢如此毫不为礼的张狂，难道不知老夫的厉害么？”
于怀先厉声喝道：“你休要装模作样，大珠山你脸戴人皮面具，你道我看不出来么？”
那人奇怪地“咦”了一声，说道：“你娃娃在说些什么？谁在大珠山脸戴人皮面具？你如此信口雌黄，要是搁在当年，早叫你魂归黄泉了。你说！你娃娃究竟是何人门下，为何如此不懂礼数？”
于怀先此时气得眼眦俱裂，暴喝一声，说道：“你休要再装聋作哑了，你拿走了我的阳玦，伤害了我鄢叔，就如此一问三不知，便可了事么？”
说着话，脚下一滑，星序步中“斗转星移”，只一闪之间，身形顿作闪电飘风之势，逼向那人，同时右手一招“掠翅探爪”，挟着五缕劲风就向那人面门抓去。
那人没有想到如此一个年青的娃娃，听到祁连双毒的名号之后竟敢动手。更没有想到，举手一招之间，竟是如此凌厉。
高手过招，那能有丝毫之差？那人只是如此一分心神之际，于怀先的五指如钩，已经抓到面门。
那人暗叫一声：“不好！”
匆促间一偏头，右肩一式“肩撞华山”盖世无双，于怀先此时又是急怒之际，全力抓来这一招“掠翅探爪”，功力劲道是如何快速猛狠？饶是这人有如此深厚的一身功力，也逃不过怀先这狠命的一招。
只听得“叱啦”一声，左肩衣服，被于怀先扯去大块，肉帛俱见，差一点，整个左肩骨，就碎在这一抓之下。
那人指直惊魂未定，亏他久经大敌，知道于怀先如此一招得手，必然会跟进递招。所以也不顾肩衣撕破，趁着于怀先的一招未收之瞬间，晃身旋步，拧腰再起，以旋风之势扑起三丈，飘落在于怀先的身右，手里已经多了一把紫铜短棒。站在那里举棒待起，正要抢攻还手。
于怀先一招得手，脚下也随之一转，停身站住，指着那人说道：“我没有时间跟你多谈，识相的把我鄢叔的下落说明，以及阳玦交出来。我不为甚从此一笔勾销，如果想逞毒偷机，这次没有大珠山那样便宜。”
那人已举起紫铜短棒，忽又缓缓地放下，冷静地说道：“娃娃！你已经动手，我祁连双毒便在举手之间，制你于死地，也不为过，我祁连双毒老大今天突然菩萨心肠，不和你一般见识，我要问明白你两点。”
说着话，忽又皱起双眉，冷如寒冰的撇嘴一笑说道：“娃娃！你要弄清楚，我祁连大毒没有怕你的意思，我是要问明白你所以如此凶蛮的原因。”
于怀先卑视了一眼，说道：“你要故作不懂的问，你就问吧！反正我好不容易的找到了你，你也休想逃脱。”
祁连大毒，冷笑不理的问道：“你娃娃口口声声大珠山夺你阳玦，伤你鄢叔，是什么时候的事？”
于怀先不屑地说道：“两月以前，在东海之滨大珠山，你弟兄二人暗中尾随，偷下毒手的事，难道你是真的忘记了么？”
祁连大毒突然焦黄的瘦脸倏地一变，说道：“你何以见得是祁连双毒所为？”
于怀先冷哼一声说道：“你们兄弟这付身材，能够找出第三人么？”
祁连大毒紧追着问了一声：“你看的是现我一样的脸？一样的身材么？”
于怀先认真地说道：“那天你是戴着人皮面具，而且自己口口声声拿祁连双毒这个臭名号来吓唬人，难道我是栽诬你？”
祁连大毒忽然仰天大笑，道：“娃娃！你错了。我祁连双毒隐居北祁连山内，廿十余年不曾走出江湖一步，何曾到过大珠山？”
于怀先怒叱道：“你以为我可以被你如此三言两语，就可以轻信的么？”
祁连大毒勃然大怒道：“我祁连双毒会在你这娃娃面前轻言乱语么？”
于怀先此时不愿多言，扬掌作势，又要扑上前去。祁连大毒摆手止住，说道：“你娃娃要找死，只要我一举之间，你不必着急动手。我且问你这第二件事，看你出手功力不凡，而且极似我当年的一个仇人的招式，你娃娃究竟是何人的门下？”
“鹰爪王”
祁连大毒浑身一颤，忽然一阵呵呵冷笑，指着于怀先说道：“是了！我知道你敢上祁连山寻雾，必然是有些鬼门道，原来是那老鬼的徒弟。我兄弟二人隐居祁连，遵守当年之约，不再出现武林，老鬼竟然派人前来寻事，有道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娃娃！你就看招吧！”
言犹未了，右手紫铜短棒一震，疾化一点流星直取于怀先“印堂”。紫铜短棒刚一出手，便有一股紫色的淡烟，与之俱生，随着点来的短棒，挟着一股劲风而至。
于怀先心里有了大珠山的经验，根本没有把大毒这一招，放在心上。一沉身腰，右掌一翻，三十六招“鹰爪擒拿”就要展出精华之学，要一举击败大毒。
就在这双方即将一触的同时，只听得谷下有人说道：“老大且慢动手！”
人随声至，只见一条人影，倏然而至，“呼”地一声，顿时一股劲风，横截而下，把祁连大毒点出的紫铜短棒截住，同时那一阵紫色淡烟，也吹得无影无踪。
于怀先也及时一收掌势，倒退两步，凝神向前看去。只见祁连大毒面前站着一人，和大毒一样的一身黑衣，一样的削长。
祁连大毒也一收紫铜棒，沉声说道：“老二！你怎么的了？”
祁连二毒说道：“老大！暂时息怒，我看这事其中有蹊跷。”
说着话转过身，向于怀先问道：“娃娃！祁连双毒的氤氲追魂棒，只要一指之间，走遍天下，无可救药。你自持身上大概有点解毒之药，是无济于事的，如若不信，你可以看看你那只狗。”
于怀先自从祁连大毒现身之后，果真地只顾全神对敌，忘记看看玉虎儿的情形如何，当下转过头去一看，玉虎儿此刻已以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分明方才施用的韩夫人所赠去毒散是没有效用。
于怀先不禁为之一愕。
祁连双毒冷笑了一声说道：“如何？那只狗功力已经相当不弱，可是，方才经过了一下万毒谷前的河流，便无可救药，如此，你自忖能接得下这氤氲追魂一棒么？”
于怀先当时不由地沉吟住了，他并不是为祁连双毒的话所震慑住，而是，被玉虎儿现象所迷惑了。他分明记得清楚，当初在大珠山中毒以后，韩夫人药到病除，纵使今日没有温玉之床，也不致毫无救药到这种程度，难道大珠山之毒与今玉虎儿所中的毒，是有所不同么？
祁连二毒一见于怀先沉吟不语，以为是吓住了，便笑道：“娃娃！你不必怕，你只要明白地说出，究竟你是否听鹰爪前来有意挑畔？”
于怀先一敛心神说道：“我师尊与你们祁连双毒设若不仇，岂能容得你们活到现在，我来祁连山，只是为了一报大珠山之仇，索还鄢叔的血债，和索起阳玦。”
祁连二毒点头说道：“我们相信你的话，鹰爪王与我们当年有约，不会如此轻诺寡信，我们廿十余年不曾出得祁连一步，履约一成未变，鹰爪王如果派你前来挑畔，是他背信，今日之祁连双毒已经不是当年，他若背信，我们也追到白山黑水去。”
祁连二毒这一大段话，于怀先听得真真切切，就是“廿余年不曾出得祁连一步”那句话。忍不住问道：“你们两人异口同声说廿余年不曾出得祁连一步，那大珠山被我一掌震尺数尺，暗中弄毒的人又是谁？”
祁连大毒冷哼一声说道：“老二！你听听，说到如今他还是一口咬定我们在什么大珠山伤过他，这不是无事生非么？这娃娃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流泪的人。”
祁连老二却上前一？步问道：“什么？你娃娃说在大珠山曾经把那两个人一掌震飞数尺么？”
于怀先哼声说道：“要不是趁人无备而施毒计，你以为你们能逃出大珠山么？”
祁连二毒忽然呵呵大笑说道：“娃娃！并不是我祁连双毒心肠仁慈，而是我要想想这两人是谁，竟冒我双毒之名，下手于你。这中间一点可疑之处，使我弟兄饶了你。现在有法子证明了，你娃娃是鹰爪王的门下，功力自是不弱，你不妨再来看看，是不是像大珠山一样，能够将我弟兄震飞数尺。”
于怀先一想：“这样也好，反正我要拿住你们算帐！”
祁连二毒忽然从身上掏出黝黑的小瓶子，倒出一颗桐子大的药丸，随手一弹，竟然不偏不斜，射进躺在一旁的玉虎儿口里，笑着说道：“这条狗大概是你的帮手，救活它还可以帮你的忙。”
“弹指喂药”，看来简单易行，实际上这是一种极上乘的功力。一粒小药丸弹到数尺之外，弹进狗的嘴里，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要弹进嘴里，不轻不重，轻则弹不进去，重则作人，这就已经不容易了。像玉虎儿目前这样奄奄一息，丸药到嘴，也未尽然能咽下去，还要利用弹出的余力，送药入喉，这更是极上乘的内功，才能达到如此运用自如的地步。
于怀先年纪虽然不大，功力却是已臻于精绝之地，祁连二毒如此一举手之间，岂有看不出来之下？当时不由心里一动，暗自忖道：“在大珠山之巅，曾经掠后追踪被我抛后数十丈的祁连双毒，能有这份功力么？”
祁连二毒一见于怀先依然沉吟不语，便呵呵笑道：“你娃娃不要顾虑毒的问题，我要是下毒，只怕你在此时早就倒在我老大的氤氲追魂棒之下了，如今我要你以鹰爪王的门下，来见识见祁连双毒的真功夫。”
于怀先此时觉得也无甚好说，特别是甘余年之后的真功夫。”
于怀先此时觉得也无甚好说，便抱元守一向下手一站，道声：“请！”
祁连二毒点头说道：“如果你真是鹰爪王那老儿的门人，比起你那师父，脾气要好多了，敌对相争，还能把握一个礼数，将来你会青出于蓝的。不过，你娃娃不必客气，祁连双毒向有规矩，从不动手抢先，还是你先出手。”
于怀先心里渐渐地感到一种莫名的感觉，眼前的祁连双毒，虽然冷峻无情，却是不失武林选进的风度，比起大珠山的那两位祁连双毒那种阴阳狠毒的样子，似乎有着不同的分别。
于怀先心里有了异念，这才动手先一抱拳，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占先了。”
祁连二毒正待说话，祁连大毒忽然在旁边接口说道：“老二！这娃娃一手鹰爪擒拿，颇得老鬼的真传，你不能太大意。”
祁连二毒闻言向于怀先点点头说道：“娃娃！我老大从来少有如此夸奖别人，想来你是不寻常。不过你放心，即使我敌不过你，我也不会使毒。”
祁连二毒如此坦率相对，于怀先不觉也点点头说道：“看来我这一趟祁连要白跑了。”
祁连二毒呵呵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娃娃你还是先动手吧！”
于怀先此时心里倒真的起伏不定，自从见到玉虎儿解药无效以后，对祁连双毒的毒，便有了极大的戒心，知道韩夫人所赠的“去毒散”，对一般毒物则可，今日则可恃。另外又觉得祁连双毒看来不像到过大珠山，此中另有疑情。
祁连二毒如此一催，于怀先遽然闪电意念一决，暗自忖道：“我要以极记的功力，数招之内取胜，得手之后再酌情处置。”
立即欺身直进，脚下疾风一旋，双臂一分，右手三指并列，一招“三鹰月啄”迳取二毒“气海”，左臂向内一圈，，轻飘飘的一招“翅底流云”，横扇“笑腰”。
这左右双招，都是鹰爪擒拿中的精华所在，于怀先如此一欺身，快过闪电飘风，双招齐下，若中其一，祁连二毒要立即受挫眼前。
祁连二毒一见于怀先起势，便冷哼一声，顿时抢了一个先动，一个倒纵，挺腰而起，一式“金鲤倒穿波”，几乎是与于怀先双招的同时，从半空中倒划一个弧行，落到三丈以外。
祁连二毒刚一稳住身形，便点头说道：“果然是不折不扣的鹰爪擒拿，而且确是深得所传。不过方才两招要换过令师，我就逃不出这三丈以外。”
于怀先心里暗暗一惊，他自己已经知道，要能够躲过方才那两招的人，也确实少见，那不仅要功力高强，更要洞烛机先，祁连二毒这两方面都有极深的修养。
祁连二毒转身向大毒叹道：“老大！看来我们当年还是老鬼手下留情，甘余年以后的今天，他的门人都是如此凌厉，而我们也不过如此而已。
说着又掉头来向于怀先说道：“我们就以二十招为限如何？二十招以内你尽力施为。”
于怀先一见祁连二毒闪过方才两招，已经确定这两人不是大珠山的那两个自称祁连双毒的人。如此双掌之下，自然留了分寸，当时随着应声说道：“还胜十八招，我要抢攻了。”
说着立即脚下一变步法，展开星序步中的“北斗幻形”，在七个方位之上，游走不停，捉摸不定。
刚一从斗杓游到斗柄，左掌呼地一声，虚空拍出一掌，祁连二毒知道他这一掌虚应故事，当时气停山岳，长袖一拂，屹立不动。
于怀先就在拍出一掌与祁连二毒长袖一触的同时，脚下向左一偏，曲肘屈指，横身抢进一招“弱肉强食”，就针对着祁连二毒拂出的手臂曲池抓去。
这一招妙在现前面一掌配合得天衣无缝，一虚一实，左右逢源。
祁连二毒果然功力不凡，右臂欲收不及，就在这一瞬间，人像旋风一转，一个反转身，左手长袖却像是薄刀横切一般，拂向于怀先的左肩，这是名符其实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如此连避带攻，呵成一气。
于怀先连想叫好的时间都来不及，一折身，脚下向前一冲，让开这一招铁袖神功。心里才暗暗地惊觉，祁连二毒是劲敌，如果再存轻敌之意，不但胜之不易，恐怕保持不败，都是不易。
心里一有了感觉，全神贯注地展开三十六招鹰爪擒拿，间或夹上一两招“雕啄金钩”的招式，围着祁连二毒猛攻出手。
祁连二毒自始至终，都是小心谨慎，似乎要考验自己二十余年以来，究竟与当年的鹰爪王还要相差多远。
一个全力求胜，一个但求不败，如此一搏之下，虽然于怀先的鹰爪擒拿招式诡变凌厉，祁连二毒却已落得个平稳自如。
转眼十招过去，于怀先求胜之心较之开始之间，愈来愈切，心里闪电一转：“师门鹰爪擒拿，誉为当前武林一绝，如何到了我手里便不能手到成功？这祁连双毒听口气是师尊当年手下败将，我却不能轻易取胜，要是他使用毒攻，好岂不是落败的为人么？”
心神如此一分，正好此时祁连二毒趁袖拂出一招“追月赶月”，长商笔直如枪，疾点于怀先“凤眼”。
祁连二毒是最善于种用时机，用心精细入微的人，一见于怀先心神不敛，手脚一缓的瞬间，趁隙攻来这一招，不仅是时间部位把握得妙，而且出手之快，超乎寻常。
此时于怀先正是背身而立，要想转过身来，迎接这一招谈何容易，眼见得这一招拂中，于怀先就要含恨祁连山了。
在大珠山之巅，但觉感慨万端，嗟叹不已。当初和鄢崧叔结阵东来，如今鄢崧生死下落不明，在亲仇未报，师德恩隆之时，又加上鄢叔惨遭意外，于怀先确是为之悲愤良久，不能自己。
倒是玉虎儿在身旁，连声低吼，提醒于怀先，韩夫人为了让自己早到一时，竟连夜启程，自己如何又在这里徒感怀凭吊？
仰天长叹一口郁气，低下头来向玉虎儿说道：“玉虎儿！我们走！”
从鲁境大珠山，横断中原，远去祁连，这是一段极其遥远的路程。沿途江湖风险重重，于怀先此时想起剑头铁拐和喙形双钩都留在水灵山岛的海滨绿苑，未曾携出来，沿途若有风吹草动之事，连一个称手的兵刃都没有，因此越发地小心翼翼，处处留神。
其实，这倒正是给于怀先减少了许多麻烦，要不然，像于怀先这样一位年青的后生，身背铁拐，腰插双钩，再带一条高大的狗，是多么的惹人眼生？只怕这一路上，要引起江湖上多少人的注意。
如今不同了，于怀先买了一匹马，马上英姿，风度翩翩，马后紧跟着一只狗，落在人的眼里，只是一位声色犬马的纨夸子弟，和风流倜傥的浊世佳公子罢了。
所以，一路平安无事，走完山东，穿越河北，越山西，走陕西，沿长城古道，进入甘肃，南折而下，进入青海边境。
于怀先走的都是西风古道，荒凉山区，此时此地，又经深觉到大漠边陲的风光。因为，此地越过长城，便是未用黄沙无垠，风尘日昏的大漠之地，风沙所及，便有春风不到之意味。
于怀先是一个年及冠的年青人，虽有一身惊人武功，却从没有如此单骑只身，深入荒凉边陲之境。幸好还有玉虎儿善解人意地随在身旁，解除了不少旅途寂寞。
这天，走到晌午时分，山地逐渐险峻，马匹已经不便于行。于怀先估计从甘州南下，又转折西行数日，应该是到了祁连山境。便纵去马匹，和玉虎儿徒步进入山区。
祁连山主峰高耸入云，山地绵亘数里，(其实祁连从甘肃边境东沿而下，何止数百里，于怀先不会知道他早经进入祁连山境罢了。)山势险恶，密林遍布，每一深入，便有隔离不见天日之概。以于怀先这样一个年青的人，虽有一身武功，如此单身深入杳无人烟的穷山峻领，也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最使于怀先感到困惑的感觉，祁连山如此绵亘不断，这祁连双毒存身何处？若像目前这样茫无头绪的寻找，只怕找到了祁连双毒，于怀先已经饿得不能动弹了。
此时此地，于怀先才深深地觉到，闯荡江湖不是易事，除了要用精湛的武功，更要有丰富的江湖经验。要是祁连山这行，有鄢崧同阵，断不致如此茫然不知所从。
想到鄢叔，想到大珠山中毒险些身死，想到阳玦被夺，于怀先顿时又热血沸腾，豪气倍生，心里暗地叫着自己的名字说道：“于怀先呀，假如到了祁连山，祁连双毒的住处都寻找不到，你还要谈什么为祖上报仇，为恩师雪耻？”
想到激愤处，转身对后面的玉虎儿说道：“玉虎儿！从现在起，我们的干粮就要樽节着吃了，而且我们快点寻找才对。”
玉虎和在喉咙里低鸣了一声，突然身形一矮，四脚一伸，“嗖”地一下，向前窜去不下五六丈远，就宛如一点白星，脱弩劲射而出，只一个转眼，便只胜下一点白影在飞。
于怀先也不敢稍慢，一长身，吸气拧身而起，一路脚不沾尘，但见他衣袂飘拂，双臂连挥，就像是御风飞行一般，在恶林之顶，断严之前，深壑之上，点水起落，舞袖飞腾。约莫如此提气而行，走了一盏热茶的光景，迎面来到一个深谷之上，却把玉虎追去丢了。
于怀先暗暗纳闷，自己拧身一跃，至少也在七八丈之远，衡诸当前武林，也难以有人超乎其前，如何竟然追赶小玉虎儿？是追赶错了方向，抑或是玉虎儿确是走在自己的前面？回顾四周，都为这一个深谷所横截拦住，别无去路。于怀先不禁暗自忖道：“难道玉虎儿另有发现人踪，追到这深谷里面去了么？”
想着不禁前行数步，探身向前而视。
这个山谷，深不见底，但见阴森森地暗影重重，无法看得究竟；可是两山之间，最宽不到十丈，却是险陡天成，寸草不生。
这样深谷，若要有人居住，也必然是武功精绝之流，如果说玉虎儿是有所发现，追踪到谷底除了祁连双毒，还有何人？
于怀先了解大凡狗的嗅觉是超乎常人的，尤其像玉虎和这种通灵神犬，自是更不比寻常了。
想到此处心意豁然而动，立即一提丹田之气，朗声唤道：“玉虎儿！玉虎儿！”
这两声叫喊引得群山回响，就像千万个声音在呼唤，历久不绝。
就在第二声“玉虎儿”余音未绝，就听得身后嗖的一声，于怀先撤身让步回头一看，玉虎儿浑身毛湿，神色异常，而且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于怀先现在已经确实认识玉虎儿一身功力，较之一般武林高手也不稍逊色，如今突然变成这等模样，那能由得于怀先不为之吃惊？
立即探下身，抱着玉虎儿问道：“玉虎儿！你怎么的了？受了伤么？”
玉虎儿低咽着喉音，用嘴咬着于怀先的腰间衣袋，直向下拖。
于怀先恍然口悟立即从身上取出韩夫人赠送的去毒散，挑出一点粉末，放到玉虎儿鼻孔内。顿时玉虎儿张着大嘴“哈啾’两声，只见嘴角缓缓流出微微黑色的粘液。
于怀先大惊，正待设法原助玉虎儿擦去，忽然，听到深谷之内有人冷冰冰地说道：“祁连山已经二十余年没有人搅乱，今天是何人竟敢携带畜牲，前来搅人清静之地。”
于怀先一听有人突然讲话，立即全神戒备，探身向下看去，只见随着话音，从深谷中冉冉上升，飘上来一个人。不由地大吃一惊，他不相信世间上真有会凌空飞行的人。
再上看来这人，一身黑衣，空荡荡地披在身上，身长瘦削，看去像是纸糊的衣架子。
于怀先顿时想起大珠山之由此巅的那两个人，那两个自称是祁连双毒的人，给于怀先留下的印象是太深刻了。要说与今天此时飞上来的这人相比，所不同的是，一个穿灰衣，，一个是一身黑衣，另外大珠山的祁连双毒是灰扑扑地一张脸，此时这人却是一张焦黄的瘦脸。
这人冉冉地飘身上来之后，忽的一摆衣袖，屹立在深谷边沿，向于怀先和玉虎儿看了一眼，便两眼精光闪闪的看着于怀先。
就在他一摆衣袖的时候，于怀先才看到原来有一根极细的山藤，悬在岩上。这人上来是籍山藤的力时，拉上来的。不过，这么深的山谷，赁藉一根山藤，便飘然上升，不露一点痕迹，这份功力也确是相当惊人了。
于怀先凝神敛气，沉声问道：“你是谁？你是祁连双毒的老几？”
那人闻言双眼一睁，在于怀先身上的打了一转，紧接着冷呵呵地笑了一阵，说道：“老夫数十年不出武林，世道都变了。你这娃娃是何人的门下？既然知道老夫是祁连双毒，还敢如此毫不为礼的张狂，难道不知老夫的厉害么？”
于怀先厉声喝道：“你休要装模作样，大珠山你脸戴人皮面具，你道我看不出来么？”
那人奇怪地“咦”了一声，说道：“你娃娃在说些什么？谁在大珠山脸戴人皮面具？你如此信口雌黄，要是搁在当年，早叫你魂归黄泉了。你说！你娃娃究竟是何人门下，为何如此不懂礼数？”
于怀先此时气得眼眦俱裂，暴喝一声，说道：“你休要再装聋作哑了，你拿走了我的阳玦，伤害了我鄢叔，就如此一问三不知，便可了事么？”
说着话，脚下一滑，星序步中“斗转星移”，只一闪之间，身形顿作闪电飘风之势，逼向那人，同时右手一招“掠翅探爪”，挟着五缕劲风就向那人面门抓去。
那人没有想到如此一个年青的娃娃，听到祁连双毒的名号之后竟敢动手。更没有想到，举手一招之间，竟是如此凌厉。
高手过招，那能有丝毫之差？那人只是如此一分心神之际，于怀先的五指如钩，已经抓到面门。
那人暗叫一声：“不好！”
匆促间一偏头，右肩一式“肩撞华山”盖世无双，于怀先此时又是急怒之际，全力抓来这一招“掠翅探爪”，功力劲道是如何快速猛狠？饶是这人有如此深厚的一身功力，也逃不过怀先这狠命的一招。
只听得“叱啦”一声，左肩衣服，被于怀先扯去大块，肉帛俱见，差一点，整个左肩骨，就碎在这一抓之下。
那人指直惊魂未定，亏他久经大敌，知道于怀先如此一招得手，必然会跟进递招。所以也不顾肩衣撕破，趁着于怀先的一招未收之瞬间，晃身旋步，拧腰再起，以旋风之势扑起三丈，飘落在于怀先的身右，手里已经多了一把紫铜短棒。站在那里举棒待起，正要抢攻还手。
于怀先一招得手，脚下也随之一转，停身站住，指着那人说道：“我没有时间跟你多谈，识相的把我鄢叔的下落说明，以及阳玦交出来。我不为甚从此一笔勾销，如果想逞毒偷机，这次没有大珠山那样便宜。”
那人已举起紫铜短棒，忽又缓缓地放下，冷静地说道：“娃娃！你已经动手，我祁连双毒便在举手之间，制你于死地，也不为过，我祁连双毒老大今天突然菩萨心肠，不和你一般见识，我要问明白你两点。”
说着话，忽又皱起双眉，冷如寒冰的撇嘴一笑说道：“娃娃！你要弄清楚，我祁连大毒没有怕你的意思，我是要问明白你所以如此凶蛮的原因。”
于怀先卑视了一眼，说道：“你要故作不懂的问，你就问吧！反正我好不容易的找到了你，你也休想逃脱。”
祁连大毒，冷笑不理的问道：“你娃娃口口声声大珠山夺你阳玦，伤你鄢叔，是什么时候的事？”
于怀先不屑地说道：“两月以前，在东海之滨大珠山，你弟兄二人暗中尾随，偷下毒手的事，难道你是真的忘记了么？”
祁连大毒突然焦黄的瘦脸倏地一变，说道：“你何以见得是祁连双毒所为？”
于怀先冷哼一声说道：“你们兄弟这付身材，能够找出第三人么？”
祁连大毒紧追着问了一声：“你看的是现我一样的脸？一样的身材么？”
于怀先认真地说道：“那天你是戴着人皮面具，而且自己口口声声拿祁连双毒这个臭名号来吓唬人，难道我是栽诬你？”
祁连大毒忽然仰天大笑，道：“娃娃！你错了。我祁连双毒隐居北祁连山内，廿十余年不曾走出江湖一步，何曾到过大珠山？”
于怀先怒叱道：“你以为我可以被你如此三言两语，就可以轻信的么？”
祁连大毒勃然大怒道：“我祁连双毒会在你这娃娃面前轻言乱语么？”
于怀先此时不愿多言，扬掌作势，又要扑上前去。祁连大毒摆手止住，说道：“你娃娃要找死，只要我一举之间，你不必着急动手。我且问你这第二件事，看你出手功力不凡，而且极似我当年的一个仇人的招式，你娃娃究竟是何人的门下？”
“鹰爪王”
祁连大毒浑身一颤，忽然一阵呵呵冷笑，指着于怀先说道：“是了！我知道你敢上祁连山寻雾，必然是有些鬼门道，原来是那老鬼的徒弟。我兄弟二人隐居祁连，遵守当年之约，不再出现武林，老鬼竟然派人前来寻事，有道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娃娃！你就看招吧！”
言犹未了，右手紫铜短棒一震，疾化一点流星直取于怀先“印堂”。紫铜短棒刚一出手，便有一股紫色的淡烟，与之俱生，随着点来的短棒，挟着一股劲风而至。
于怀先心里有了大珠山的经验，根本没有把大毒这一招，放在心上。一沉身腰，右掌一翻，三十六招“鹰爪擒拿”就要展出精华之学，要一举击败大毒。
就在这双方即将一触的同时，只听得谷下有人说道：“老大且慢动手！”
人随声至，只见一条人影，倏然而至，“呼”地一声，顿时一股劲风，横截而下，把祁连大毒点出的紫铜短棒截住，同时那一阵紫色淡烟，也吹得无影无踪。
于怀先也及时一收掌势，倒退两步，凝神向前看去。只见祁连大毒面前站着一人，和大毒一样的一身黑衣，一样的削长。
祁连大毒也一收紫铜棒，沉声说道：“老二！你怎么的了？”
祁连二毒说道：“老大！暂时息怒，我看这事其中有蹊跷。”
说着话转过身，向于怀先问道：“娃娃！祁连双毒的氤氲追魂棒，只要一指之间，走遍天下，无可救药。你自持身上大概有点解毒之药，是无济于事的，如若不信，你可以看看你那只狗。”
于怀先自从祁连大毒现身之后，果真地只顾全神对敌，忘记看看玉虎儿的情形如何，当下转过头去一看，玉虎儿此刻已以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分明方才施用的韩夫人所赠去毒散是没有效用。
于怀先不禁为之一愕。
祁连双毒冷笑了一声说道：“如何？那只狗功力已经相当不弱，可是，方才经过了一下万毒谷前的河流，便无可救药，如此，你自忖能接得下这氤氲追魂一棒么？”
于怀先当时不由地沉吟住了，他并不是为祁连双毒的话所震慑住，而是，被玉虎儿现象所迷惑了。他分明记得清楚，当初在大珠山中毒以后，韩夫人药到病除，纵使今日没有温玉之床，也不致毫无救药到这种程度，难道大珠山之毒与今玉虎儿所中的毒，是有所不同么？
祁连二毒一见于怀先沉吟不语，以为是吓住了，便笑道：“娃娃！你不必怕，你只要明白地说出，究竟你是否听鹰爪前来有意挑畔？”
于怀先一敛心神说道：“我师尊与你们祁连双毒设若不仇，岂能容得你们活到现在，我来祁连山，只是为了一报大珠山之仇，索还鄢叔的血债，和索起阳玦。”
祁连二毒点头说道：“我们相信你的话，鹰爪王与我们当年有约，不会如此轻诺寡信，我们廿十余年不曾出得祁连一步，履约一成未变，鹰爪王如果派你前来挑畔，是他背信，今日之祁连双毒已经不是当年，他若背信，我们也追到白山黑水去。”
祁连二毒这一大段话，于怀先听得真真切切，就是“廿余年不曾出得祁连一步”那句话。忍不住问道：“你们两人异口同声说廿余年不曾出得祁连一步，那大珠山被我一掌震尺数尺，暗中弄毒的人又是谁？”
祁连大毒冷哼一声说道：“老二！你听听，说到如今他还是一口咬定我们在什么大珠山伤过他，这不是无事生非么？这娃娃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流泪的人。”
祁连老二却上前一？步问道：“什么？你娃娃说在大珠山曾经把那两个人一掌震飞数尺么？”
于怀先哼声说道：“要不是趁人无备而施毒计，你以为你们能逃出大珠山么？”
祁连二毒忽然呵呵大笑说道：“娃娃！并不是我祁连双毒心肠仁慈，而是我要想想这两人是谁，竟冒我双毒之名，下手于你。这中间一点可疑之处，使我弟兄饶了你。现在有法子证明了，你娃娃是鹰爪王的门下，功力自是不弱，你不妨再来看看，是不是像大珠山一样，能够将我弟兄震飞数尺。”
于怀先一想：“这样也好，反正我要拿住你们算帐！”
祁连二毒忽然从身上掏出黝黑的小瓶子，倒出一颗桐子大的药丸，随手一弹，竟然不偏不斜，射进躺在一旁的玉虎儿口里，笑着说道：“这条狗大概是你的帮手，救活它还可以帮你的忙。”
“弹指喂药”，看来简单易行，实际上这是一种极上乘的功力。一粒小药丸弹到数尺之外，弹进狗的嘴里，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要弹进嘴里，不轻不重，轻则弹不进去，重则作人，这就已经不容易了。像玉虎儿目前这样奄奄一息，丸药到嘴，也未尽然能咽下去，还要利用弹出的余力，送药入喉，这更是极上乘的内功，才能达到如此运用自如的地步。
于怀先年纪虽然不大，功力却是已臻于精绝之地，祁连二毒如此一举手之间，岂有看不出来之下？当时不由心里一动，暗自忖道：“在大珠山之巅，曾经掠后追踪被我抛后数十丈的祁连双毒，能有这份功力么？”
祁连二毒一见于怀先依然沉吟不语，便呵呵笑道：“你娃娃不要顾虑毒的问题，我要是下毒，只怕你在此时早就倒在我老大的氤氲追魂棒之下了，如今我要你以鹰爪王的门下，来见识见祁连双毒的真功夫。”
于怀先此时觉得也无甚好说，特别是甘余年之后的真功夫。”
于怀先此时觉得也无甚好说，便抱元守一向下手一站，道声：“请！”
祁连二毒点头说道：“如果你真是鹰爪王那老儿的门人，比起你那师父，脾气要好多了，敌对相争，还能把握一个礼数，将来你会青出于蓝的。不过，你娃娃不必客气，祁连双毒向有规矩，从不动手抢先，还是你先出手。”
于怀先心里渐渐地感到一种莫名的感觉，眼前的祁连双毒，虽然冷峻无情，却是不失武林选进的风度，比起大珠山的那两位祁连双毒那种阴阳狠毒的样子，似乎有着不同的分别。
于怀先心里有了异念，这才动手先一抱拳，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占先了。”
祁连二毒正待说话，祁连大毒忽然在旁边接口说道：“老二！这娃娃一手鹰爪擒拿，颇得老鬼的真传，你不能太大意。”
祁连二毒闻言向于怀先点点头说道：“娃娃！我老大从来少有如此夸奖别人，想来你是不寻常。不过你放心，即使我敌不过你，我也不会使毒。”
祁连二毒如此坦率相对，于怀先不觉也点点头说道：“看来我这一趟祁连要白跑了。”
祁连二毒呵呵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娃娃你还是先动手吧！”
于怀先此时心里倒真的起伏不定，自从见到玉虎儿解药无效以后，对祁连双毒的毒，便有了极大的戒心，知道韩夫人所赠的“去毒散”，对一般毒物则可，今日则可恃。另外又觉得祁连双毒看来不像到过大珠山，此中另有疑情。
祁连二毒如此一催，于怀先遽然闪电意念一决，暗自忖道：“我要以极记的功力，数招之内取胜，得手之后再酌情处置。”
立即欺身直进，脚下疾风一旋，双臂一分，右手三指并列，一招“三鹰月啄”迳取二毒“气海”，左臂向内一圈，，轻飘飘的一招“翅底流云”，横扇“笑腰”。
这左右双招，都是鹰爪擒拿中的精华所在，于怀先如此一欺身，快过闪电飘风，双招齐下，若中其一，祁连二毒要立即受挫眼前。
祁连二毒一见于怀先起势，便冷哼一声，顿时抢了一个先动，一个倒纵，挺腰而起，一式“金鲤倒穿波”，几乎是与于怀先双招的同时，从半空中倒划一个弧行，落到三丈以外。
祁连二毒刚一稳住身形，便点头说道：“果然是不折不扣的鹰爪擒拿，而且确是深得所传。不过方才两招要换过令师，我就逃不出这三丈以外。”
于怀先心里暗暗一惊，他自己已经知道，要能够躲过方才那两招的人，也确实少见，那不仅要功力高强，更要洞烛机先，祁连二毒这两方面都有极深的修养。
祁连二毒转身向大毒叹道：“老大！看来我们当年还是老鬼手下留情，甘余年以后的今天，他的门人都是如此凌厉，而我们也不过如此而已。
说着又掉头来向于怀先说道：“我们就以二十招为限如何？二十招以内你尽力施为。”
于怀先一见祁连二毒闪过方才两招，已经确定这两人不是大珠山的那两个自称祁连双毒的人。如此双掌之下，自然留了分寸，当时随着应声说道：“还胜十八招，我要抢攻了。”
说着立即脚下一变步法，展开星序步中的“北斗幻形”，在七个方位之上，游走不停，捉摸不定。
刚一从斗杓游到斗柄，左掌呼地一声，虚空拍出一掌，祁连二毒知道他这一掌虚应故事，当时气停山岳，长袖一拂，屹立不动。
于怀先就在拍出一掌与祁连二毒长袖一触的同时，脚下向左一偏，曲肘屈指，横身抢进一招“弱肉强食”，就针对着祁连二毒拂出的手臂曲池抓去。
这一招妙在现前面一掌配合得天衣无缝，一虚一实，左右逢源。
祁连二毒果然功力不凡，右臂欲收不及，就在这一瞬间，人像旋风一转，一个反转身，左手长袖却像是薄刀横切一般，拂向于怀先的左肩，这是名符其实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如此连避带攻，呵成一气。
于怀先连想叫好的时间都来不及，一折身，脚下向前一冲，让开这一招铁袖神功。心里才暗暗地惊觉，祁连二毒是劲敌，如果再存轻敌之意，不但胜之不易，恐怕保持不败，都是不易。
心里一有了感觉，全神贯注地展开三十六招鹰爪擒拿，间或夹上一两招“雕啄金钩”的招式，围着祁连二毒猛攻出手。
祁连二毒自始至终，都是小心谨慎，似乎要考验自己二十余年以来，究竟与当年的鹰爪王还要相差多远。
一个全力求胜，一个但求不败，如此一搏之下，虽然于怀先的鹰爪擒拿招式诡变凌厉，祁连二毒却已落得个平稳自如。
转眼十招过去，于怀先求胜之心较之开始之间，愈来愈切，心里闪电一转：“师门鹰爪擒拿，誉为当前武林一绝，如何到了我手里便不能手到成功？这祁连双毒听口气是师尊当年手下败将，我却不能轻易取胜，要是他使用毒攻，好岂不是落败的为人么？”
心神如此一分，正好此时祁连二毒趁袖拂出一招“追月赶月”，长商笔直如枪，疾点于怀先“凤眼”。
祁连二毒是最善于种用时机，用心精细入微的人，一见于怀先心神不敛，手脚一缓的瞬间，趁隙攻来这一招，不仅是时间部位把握得妙，而且出手之快，超乎寻常。
此时于怀先正是背身而立，要想转过身来，迎接这一招谈何容易，眼见得这一招拂中，于怀先就要含恨祁连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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