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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2025-04-14  作者:玉翎燕  来源:玉翎燕作品集  点击:

  于怀先知道夫人把自己叫到这间小屋子里来,一定是有话跟自己说。所以,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无言倾听。
  韩夫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先严于四川卸任之日,得令祖仗义救助于绿林刀剑之下,乃慨叹世道人心,清官竟不容于绿林,于是愤而携家慈和我,泛舟入海,来到这水灵山岛。”
  于怀先不知道韩夫人为何要和自己谈这件事,但是,他在推想着与自己有关,依然静静地听着。
  韩夫人停顿了一会之后,接着说道:“先严先慈,相继谢世,我与先夫仅得古书数屋如此而已,生活困顿,夫妻牛衣对泣,若不是娉儿无辜,夫妇早就葬身海底。此时了月师太适时出现,海滨绿苑乃有今日。所以说,我能活到水灵山岛,此命为令祖所赐;而我能在水灵山岛笑傲岁月寄怀海天,了月师太之功,没齿不忘。”
  于怀先此时倒真的糊涂了,他不明白韩夫人说了许多话,究竟对他有什么用意。忍不住说道:“夫人……”
  韩夫人微笑止住于怀先的说话,却问于怀先说道:“于贤侄在大珠山所遇之敌为谁?尚能起忆否?”
  于怀先凛然心里一动,应道:“小侄记得那是祁连双毒!”
  韩夫人点点间说道:“于贤侄你知道今夜来到水灵山岛搅乱海滨绿苑的是谁么?”
  于怀先大惊而起,说道:“夫人之意,祁连双毒又来到水灵山岛扰乱么?”
  韩夫人笑着说道:“于贤侄!不必过于激动,我也只是据理推测而已。我虽不谙武功,但是却略通医理。贤侄当初所中之阴毒,与今夜玉狮儿所中之毒,同出一辙。”
  于怀先此时零售然起峰,对韩夫人一躬落地,说道:“夫人之意,小侄已然了解。水灵山岛数十年的清静,由于小侄之来,带来灾害与紊乱,此为小侄所不能安于心者永远。小侄就此告别夫人,但求一叶之舟,送过海去。至于夫人救命之恩,小侄大德不敢言谢,只有终生铭刻在心。”
  韩夫人一直等到于怀先一口气锵锵说完,才微笑说道:“贤侄爽朗为人,为人激赏介是,我的意思尚未说完。”
  于怀先接着叫道:“夫人……”
  韩夫人摇头说道:“你且听我说,祁连双毒之来水灵山岛显然是对你而来。大珠山他们弃尸而走,必有后悔之意,及等赶回大珠山,你已经失去踪迹。附近能寻找之处,除去水灵山岛,还有何处?”
  于怀先此时已经站起身来,垂手说道:“小侄已经知罪,破坏水灵山岛宁静,但愿……”
  韩夫人依然微笑如故,轻声说道:“祁连双毒为你而业,我却不曾因此而对你下逐客令。韩敬娘性命尚为令祖所救,岂会吝悭区区一海滨绿苑而逐恩人之后?贤侄!我虽不谙武艺,却深知武林之中讲究的是忠肝义瞻,恩怨分晨,于贤侄!你是如此不谙道理不明是非之人吗?”
  于怀先怕然拱手说道:“夫人言重,小侄之意……”
  韩夫人点点头说道:“你的意思,我曾了解,问题而是在于你不了解我的用心。于贤侄!你虽然年纪轻,但是武功已是不凡,你是否知道武功极顶之人,在凝神修练某项功力之时,能受惊扰否?”
  于怀先连忙说道:“内力修为愈高,愈怕调息行功之际走火入魔,重则丧生,轻则终生残废。”
  韩夫人说道:“于贤侄!你曾记得否?我曾说过,了月师太最近曾得一奇书,正在闭关全神揣摩修为。水灵山岛除了我的一对狗,再就是娉儿稍谙武艺,慕容姑娘外出未回,设有强手前来,后果堪虞。”
  于怀先正颜说道:“小侄已经明白夫人之用心了,不等天明,小侄但求一叶之舟,即刻离开水灵山岛。”
  韩夫人摇头说道:“于贤侄!你仍旧没有了解我的意思。我之顾虑了月师太安危,固然因她对我有恩,但是,贤侄千里端程而来,拜谒了月师太,也定然有重要之事直求,设若了月师太有了危难,贤侄岂非永远遗憾在心么?”
  于怀先不禁为之冷汗浃背,不寒而粟。”
  韩夫人又恢复了她那慈祥的微笑,缓缓地说道:“于贤侄!水灵山岛了月师太的住处,和这海滨绿苑,都经过了月师太精心设计,等闲人无法轻入,实足自保,但是,这不是万全之策。我不谙武事,但是,我深觉得善守者,必先善攻。要防止祁连双毒再来,只有先使祁琏双毒不能来,才是上策。”
  于怀先不禁轻轻地“啊”了一声。
  韩夫人说道:“于贤侄!据说你有要物失于祁连双毒之手,应当取回;水灵山岛了月师太的安危应当顾全。于贤侄!我才请你前来,说明前因后果,我派玉虎儿和娉儿,随你追访祁连双毒,即刻离开水灵山岛,你能谅解我之用心否?”
  于怀先此时一变而为感激无限地说道:“夫人顾虑之周密,小侄敬佩感激无限。祁连双毒不仅夺走小侄关系至重祖传之物,更伤害小侄同行世叔,一旦不追得双毒本人,衷心难得一安。只是婉娉妹妹不敢劳动,要她为小侄之事,跋涉万水千山……”
  韩夫人笑道:“于贤侄之意,是否担心娉儿年幼,武艺不精,同行反是累赘?”
  于怀先毕竟是聪明绝顶的人,他此刻想起婉娉姑娘方才所说的那些话。虽然即使没有祁连双毒来搅乱水灵山岛,恐怕韩夫人身旁唯一的亲人,如何能忍令他为自己而撇下韩夫人独自在这海天一隅的岛上?于怀先立即应声说道:“娉妹妹深获了月师太之真伟,功力已臻精绝之境。水灵山岛海滨绿苑,不可一晶我娉妹妹,夫人盛意,小侄心领。如蒙恩赐玉虎儿随行,已感激不尽了。”
  韩夫人点头说道:“你的用心,颇为难得。其实我在水灵山岛这海滨绿苑,已经惯与碧海青天为伍,了无寥寂之感。既然于贤侄立意如此,只好留待以后再说。”
  于怀先立即起身,恭谨地说道:“如此小侄就要告辞韩夫人了。”
  韩夫人也站起身来,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个玛瑙色的玉石小瓶,交给于怀先说道:“这一瓶去毒散,虽然不甚名贵,却是我托慕容姑娘历年来在这水灵山岛,寻找的几样难得一见的药,合制而成。寻常的毒气沾身,只要挑一小撮放进鼻孔内,可以立即去毒清心,于贤侄留在身旁,以备不时之需吧!”
  于怀先知道此去祁连,追寻双毒,这“毒”的防范,至为重要,所以也不推辞,道谢收下。
  韩夫人又姗姗而去门外,轻轻地叫一声:“玉虎儿!”
  只听得嗖的一声,一点白影,箭也似的疾射而至。那只高大的狮子狗,两眼光芒四射地站在韩夫人面前,低吼不停。
  韩夫低身下去,向玉虎儿说道:“你和于相公去武林中见识见识,好好地听于相公的话,他目于相公再来水灵山岛时,你再随着回来。”
  玉虎儿性已通灵,低声呜呜地挨擦着韩夫人。
  韩夫人笑着于怀先说道:“在大珠山之巅,要不是玉虎儿,我也不能将于贤侄载回水灵山岛啊!”
  于怀先一听,大感兴趣,没有想到玉虎儿还是他的恩人。韩夫人指着屋里说道:“不要再向娉儿告别了,好在后会在期,不必多添这些临别的惆怅,娉儿颇有乃父之风,至性中人,与你一见如故,别离难免又要伤情。玉虎儿也不要再向它的同伴告别了,惊动了娉儿,又是不便。”
  于怀先当时心里倒是一种不自然的惆怅,对于这位年仅十三四岁的娉妹妹,似乎有着极其深厚的情愫,如今才相识,又别离,难免有些黯然。但是,韩夫人已经如此说出来了,自己当然也无话可说了。
  随着韩夫人来到屋外,约莫走了数十步,韩夫人便立定脚,向前遥指着说道:“前面不远,就是海滨,玉虎儿知道小舟之地,于贤侄!愿你一帆风顺,再来水灵山岛时,诸事精进,胜过今夕。”
  于怀先转身一躬,口称:“夫人请回!大恩容后再报。”
  说着话,便带着玉虎儿向海边走去。
  弯月已沉,星光微弱,海风转烈,海浪呼啸愈强。于怀先站在海边,遥望着茫茫的大海,但觉得混沌一片,如天地之初开。想到这一段几近乎奇遇,恍若一梦。真是,人生有太多的巧合,巧合得令人在些茫茫然!
  当他触手到腰际的药瓶,使他感念韩夫人的恩怨分明,高瞻远瞩,觉得至佩由衷。
  于怀先如此感慨万端地站在海边,不知什么时候,玉虎儿已经将小舟用嘴拉到靠近身边不远的地方。这时候,于怀先才觉得这只大狮子狗,是自己此行一大助手。要不然自己只身深探祁连,独斗双毒,倒是有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心情,如今有了这只通灵的狗,确要宽心不少。
  当下一人一狗,双双跃到小舟内,于怀先发现这只小舟虽小,却是制造别致,看来针对海上风浪而特制的。好在巢湖风浪把于怀先自幼培养成精练的水手,缆绳一解,一桨在手,便迎着泪,趁着风,直向对岸驶去。
  黑夜海上行舟,本来冒险,何况舟小浪高。于怀先仗着双臂神力,和他熟练的划舟技术,这一叶小舟,已经逐渐地远离了水灵山岛。
  回首眺望,但见渔火星落,闪烁不定,端的是一个海上的人间仙境。于怀先不禁又想起和婉娉姑娘同时登山丘之际,自己所慨叹的衷言。能在如此蓝天、碧海、白帆、翠地之处,逍遥自在,真不愿意搅入江湖风险。可是此时是身不由已。亲仇不能不报,师恩又岂能淡忘?但愿来日能浮生平世闲,隐居此间,落个与世无争。
  于怀先正是思潮起伏之际,忽然玉虎儿呼噜了一声,用嘴扯了于怀先的衣角一下。
  于怀先一惊而觉,顿时收敛起奔驰的心神,倏地将身一伏。他知道玉虎儿定然有所发现,才会如此警告。但是如此茫茫海上,又值夜半,有什么徵兆发现呢?难道祁连双毒去而复返么?
  想到祁连双毒,于怀先就不由地心神为之一震。暗自闪电一想:“果然要是祁连双毒二次重来,双方如此错舟而遇,岂非铸成大错么?”
  想着,不由地心头大急,手中双桨平放,右脚一点船头,立即将小舟停住。
  人在急时,每易铤而走险。于怀先此时一急如火,顿时一撇手中双桨,吸气振臂,一仰头,双膝一挺,几乎是全力凌空直拔而起,“嗖”地一声,这一式“花龙昂首”转化“神龙升天”的上拔身形,竟上达九丈有余。
  人在半空中,趁着一口气未泄之际,凝神四顾,但见黑茫茫的一遍,那里见到有一舟一桨的动静?饶是于怀先如何的眼神充足,也无法看清楚这波涛滚滚的海上,何况这一拔之间,也只有一瞬的停留,便飘然而降。
  就在于怀先飘然下落的时候,倏地眼前一个浪头涌起,在浪头的后面,仿佛有一个黑影,一掠而逝。
  于怀先认准方向,一俟身形落定,便抄起双桨,旋转一拨,泼起一片水浪,横翘起船头,就这一旋之势双桨着力,呼地一声,小舟在一扳之下,向前冲过去两三丈。于怀先一提丹田之气,舌绽春雷,大喝道:“无扯的恶贼!瞻敢去而后返,看你向那里走。”
  于怀先人在叱喝,手中双桨未停,小舟依旧向前冲过去,迎着海浪的起伏,惊煞人的,破浪而前。只此连冲两下,已经看到也是一叶小舟,在前划行。
  只听得前面舟上那人轻盈地笑了一声,未听见他答话,猛然黑地里,忽地亮起一片银光,直向于怀先这只小舟上罩过来。
  于怀先早已经凝神戒备,一见之下,左手提起木桨,挥动一招?笔扫千军”,“呼”地一下,朝着这一阵银光挥去。桨动风生,劲道四溢。但听得一阵哗叭作响,银光化作--阵细雨,飞散到四处。
  这一下使于怀先心里一惊,敢情来人是用海水撇桨成雨,当作暗器,而且劲道如此沉重,这份功力可算是罕见。尤其方才一声轻笑,能在海浪呼啸声中,传进数十丈间外人的耳里,竟还如此清晰,内力之深厚,自不待言。尤其使于怀先心惊,来人一身月白,笑声轻盈,分明是个女的。
  可是,于怀先猜疑不定之际,身后突然咔嚓一声,回头看时,只见玉虎儿宛如一道银箭,在海面上直向那边泅去。
  于怀先唯恐玉虎儿有失,立即挥桨催舟,正待冲过去,又听得那边舟上亲切地唤道:“是玉虎儿么?那边还有谁?如此深夜在海上做什么?”
  人家说话虽然是对玉虎儿而言,实际上分明是说给于怀先听的。
  于怀先顿时觉得这人声音好生耳熟,一时急切想之不起,不由地双手一停,小舟停住。这时候正好有一个浪头从身后推来,几乎把于怀先推下水去。
  于怀先赶紧双足一顿,制住小舟,猛然灵机一动,脱口叫道:“慕容姑娘么?在下于怀先。”
  人在讲着话,于怀先手下使劲,双桨平飞而起,顺着方才那一个浪头,箭也似的直冲过去”。
  刚一撇过一个浪头,眼前视界一宽,只见对面也是轻舟一只,昂首破浪而来。
  此时两只轻舟相隔已不过数丈,双方都是去势如矢,水过是一转眼间,双舟已经对面。
  于怀先正待落桨停舟,只见对面小船上月白色衣着的姑娘,在船尾一长向身,右手前推,左手倏地一收桨,小船滴溜溜地旋风一转,倏然停住。
  像这种小舟在普通风平浪静的江河上走,尚且有人管此瞻量,如今搁在这波涛起伏,劲风横吹的大海上,何啻于沧海之一粟?稍一不留神,便入水入海底无影无踪,可是方才那位姑娘如此轻而易举,得心应手的停走自如,那不是寻常舟子所能做得到的事。
  于怀先不由得心里暗暗地赞了一声好,当下也蹬腿撇桨停舟,抱拳说道:“慕容姑娘!我们久违了!西峰均无人谷前一别,没有想到今在水灵山岛波浪滔天的海面上相遇。”
  慕容姑娘也撇桨站在舟中,那小舟虽然起伏不止,却不走动半分,沉吟了一会,才摇头说道:“于兄为何来到水灵山岛?又为何连夜离去?”
  于怀先不知道姑娘是否还记得在西峰?无人谷前的事,才如此如此冷冰冰地。当下便拱手说道:“在下受困于大珠山,幸亏韩夫人出手相救,这才幸而来到水灵山岛……”
  于怀先还没有说完,慕容姑娘脸上容颜才为之一霁,点点头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有玉虎儿送行。于兄此行……啊!我还行回,还没有见过师尊重,不便多耽时间,与于兄谈话。好在我们还有半年的约期,容后再谈吧!”
  说着话,一折身双桨飞翼而起,小舟突然一掉首,转身一滑,就像一片落叶随波,飘然而去。
  于怀先万没有想到姑娘会突然掉头而去,落桨下水,操舟赶时,只由于一着落后,姑娘已经远去数十丈。于怀先一急,便立在船头,朗声说道:“慕容姑娘!请稍待,在下有话相告。”
  于怀先的心里,是急于要把阴玦的下落,和阳玦的失踪告诉姑娘,并且说明阴阳双璧的重要,当年西峰均一死一伤之仇,只有阴阳合璧,才有雪仇的希望。
  可是,那边均即回首答道:“远游归来,临到门前,不拜见师尊,而先与外人谈话,是为不敬,于兄!请了!但愿我们各守约言,在西峰均无人谷口相会。”
  于怀先刚叫得一声:“慕容姑娘……”
  只见一点白星,从水面上随波而来,一跃上船,原来是玉虎儿回来了。再看慕容姑娘的小舟已经消失在夜色空茫茫的大海之上。
  于怀先不禁叹喟想道:“为什么慕容姑娘每次都是如此坚持着一点无须坚持的意见,不肯与我详谈?每次都坐失良机,多增多少波折。唉!”
  于怀先深深地叹息一声,一跺脚真想抄起双桨,就向前追去,追回水灵山岛,找着慕容姑娘,说明其间的一切,不要再蹉跎时日,再等到半年以后的约期。
  等到扬起双桨之际,于怀先又有一股傲气遽然而生,心里闪电一转想道:“算了!大丈夫当凭一腔热血,一口硬气去为亲仇雪恨,为师德去冤,何必处处要仰仗于人?”
  想到情急处昂然回身,两脚左右一晃,单桨一拨,小舟迎浪而回,直向大珠山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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