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错失良机
2025-06-20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已两个月，唐郎和柳青青每天都沐浴在甜情蜜意中，而且十分平静，此处果然十分隐蔽，没一个外人涉足。
这天清早，唐郎见柳青青脸色青白，吃了一惊，问道：“青妹，你身子不适？”
柳青青摇摇头，唐郎忙道：“愚兄去找个大夫来。”
柳青青急道：“傻蛋，谁有病，我……你快做人爹爹了，还这般毛躁。”
唐郎张大了嘴巴，忽然大叫起来。
柳青青娇嗔道：“瞧你，左邻右里的人都知道了，不害羞，十画还没有一撇哩。”
“做父亲有什么好害羞，人人均需经此阶段。”唐郎将柳青青搂在床上，道：“好娘子，待为夫去买菜，你以后需小心。”言毕，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他跑到集上，买了一只鸡，还有鸡蛋、猪肉和菜，拿得两手满满的，然后轻轻哼着歌，慢慢回家。
忽然背后传来一阵衣袂声，唐郎吃了一惊，回头一望，但见三名汉子追着一位满身染血的白衣青年，向这边奔来。
唐郎装作若无其事般，继续前进，又闻那白衣青年一声惊呼，唐郎忍不住再回头，原来那白衣青年已被追上，三个汉子刀枪并举，将他死死困住。
“小子，你分明跟唐盛是一伙的，赶快招供，否则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唐盛两个字一入耳，唐郎心房即如被长剑扎了一记，忍不住停下脚来。与此同时，那白衣青年刚好抬起头来，跟他打了个照面，只见他双眼露出笑意，又闻他道：“我白十七素来独来独往，什么唐盛宋衰的，谁认识。”
“臭小子，死到临头尚不知。”
“飕！”刀光过处，白十七一蹲身，闪避稍慢，头巾被劈断，秀发如瀑布般披了下来，“唷，原来是个娘儿。”
唐盛吃了一惊：“这不是十七妹白冰冰么？我……”
他心中甚是矛盾，一动手身份便暴露，这两个余月的宁静生活便被打破，说不定以后永无宁日，不动手又觉有欠道义。
忽然一个念头窜上来，“青妹已怀孕了，岂能再奔波？再说，我最少也得剩下一根苗。”此念一生，便狠下心肠，扭头继续前进。
背后传来白十七的话，又使他情绪翻江倒浪。“唐盛嘛，他今天会到崔振中家里花园内那座凉亭。”
“放屁，是他约你的么？”
“你们停手，姑奶奶才说。”
那三个汉子心想唐盛才是正点子，又见她已受伤，煮熟的鸭子飞不上天，是以停了手，喝道：“还不快说！”
白冰冰道：“其实姑奶奶也要找他，那厮曾强暴了我，事后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其中一个汉子怪笑道：“想不到那厮还是个采花贼，嘿嘿，他既然是强暴你，又怎会负责任？倒不如由咱兄弟……”
另一个姓车的忙截口斥道：“老应，别色迷心窍，老子可不愿穿旧鞋！小姑娘，你知道他在何处，就告诉咱们，老子们替你报仇雪恨，嘿嘿，大丈夫干采花贼，实在可耻。”
白冰冰沉吟道：“姑奶奶告诉你们也可以，但对我有何好处？反正都难逃一死，又何必助你们升官。”
姓应的道：“你差矣，死有很多种，受折磨慢慢死，一刀了断也是死……”
刚才那位姓车的忙又截口道：“咱们准你不死就是。”
白冰冰哈哈笑道：“姑奶奶又非三岁小孩，你们三位若将我交给朝廷，还有什么能够保得住姑奶奶的性命。”
姓车的道：“咱们立即放你走，如此你大可以放心了吧？”
“姑奶奶凭什么相信你们三个？”
姓应的怒道：“形势迫你非信不可，只要你自忖脖子能抵得住快刀，你便可不说，快说，否则咱们不客气了！”
白冰冰只好道：“他约我在泰山相会，日期是……”话未说毕，但见一道人影自土包后窜出，向姓车的飞去，行动迅疾，有如闪电。
那姓车的吃了一惊，连忙举刀劈出，旁边那位汉子见状，也将短枪刺出，来的正是唐郎，只见他一扭腰，避过姓车的那一刀，左臂一挟，挟住枪杆，右手已多了一柄匕首“飒”地一声，直进其胸膛。
匕首一进即出，人亦后飞，随着血箭狂射当中，白冰冰的长剑也出，向姓应的刺去，姓应怒的道：“臭婆娘，原来还有同党。”
唐郎既知在崔府舍身救自己的是白冰冰，心肠再硬，也不能不顾而去，是以迅速绕了半圈，来至小山包后，换了一张人皮面具，然后猝然出手抢救白冰冰，这些事写来虽慢，实则疾如白驹过隙，一闪即逝，待姓车的定下神来，已丧失了一名同伴。
说时迟，那时快！唐郎已挥着匕首扑上来，他无暇多想，连忙挥刀相迎。白冰冰与姓应的亦斗在一起，她以一敌三，虽然力不能逮，身子亦受了伤，但如今以一敌一，却大为轻松，只斗了八九个回合，觑得真切，长剑狂舞，引开对方的视线，左臂微微一抖，一柄飞刀已射进姓应的胁下，杀手最令人头痛的便是他们杀人的伎俩。
姓应的本来不是这般脓包，但一子下错，满盘皆落索，中了暗器，身手一慢，白冰冰长剑削下，“喀嗤”一声，剑刃已将其右前臂切掉。
血光迸裂当中，姓应的但觉痛入心肺，忍不住狂嚎起来，叫声未了，再一柄飞刀射进其喉头，一切登时寂然。
白冰冰受伤颇重，杀了人之后亦气喘不已，但她强提一口气，道：“哥哥，待小妹来助你！”
唐郎道了一声好，故意向右一让，姓车的见连丧两名同伴，他再强勇此际亦三魂失了六魄，毫不犹疑，立即标前，唐郎右掌的匕首同时射出，“嗤！”匕首直入肋下，姓车的似泄气的皮球般，身子顿时一慢，白冰冰的飞剑立即刺出。
姓车的忙不迭举刀相迎，好个唐郎倏地伏下身，双手撑地，双脚连环踢出，姓车的闪过第一记，却中第二记，一个踉跄，几乎失去重心，但这已够了，白冰冰焉肯错失良机，长剑过处，已在其喉头上补了一剑，其准无比，直如百步穿杨。
白冰冰杀了人后，气力似已用尽，噗地一声，摔倒地上，唐郎连忙将她扶起，不料白冰冰倏地刮了他一巴掌，唐郎怔怔地望着她，白冰冰呸了一声：“你别假惺惺了，姑奶奶舍身救了你，你事后像没事人一样……谁要你来献殷勤！姑奶奶可是以清白之躯给你的！”
唐郎再呆了一呆，不悦地道：“谁知道是你舍身……谁又知道你会跑去那里？”
“我在你跟十八丫头住的地方找了几次，都找不到人，分明是有意避我！告诉你，不许你跟柳丫头有什么瓜葛！”
唐郎冷冷地道：“难道我该与你有瓜葛？当时我迷迷糊糊，谁知道那女人是不是你！”
白冰冰雪白的脸倏地胀红，喘着气道：“你这没良心的，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我问你，你左大腿上是不是有一块金钱般大小的朱砂痣？”
唐郎心头一沉，登时无话可答，对白冰冰再无疑问。
“如何？姑奶奶若非那人，又怎会知道？十一郎，我问你，你到底要怎样处置我？”
唐郎吶吶地道：“你对我虽然恩重如山，但却是你自愿的，我适才不是救回了你一命，还待怎地？”
白冰冰勉力坐了起来，伸手要再刮他，唐郎连忙跳开。
“我说的可是至理，难道你想迫婚？我不爱你，你嫁给我也没意思！”
白冰冰骂道：“贼汉子，你一定是看上柳丫头那狐狸精，除非你杀死我，否则教你们永无宁日！”
唐郎见她说得恶狠狠的，不禁打了个寒噤。正想拂袖不顾而去，忽闻一阵马蹄声响，两人一齐回头望去，但见来了七八骑快马，马上人一望即知均是吃公饭的，均吃了一惊，白冰冰道：“还不赶快抱起我来！”
唐郎稍一犹疑，只好再弯腰将她抱起，白冰冰双臂似树藤般，勾住其脖子，气息全喷在他脖子上，呵气如兰地道：“快跑！”
唐郎转身拔足就跑，越过小山包，向家的方向奔去，跑了一半，心头一跳：“此刻带她回家，岂不是连累了青妹？”想至此，一咬牙，改了个方向，向集后方奔去，忽见树林下拴着两匹马，骑客似是客商，坐在树下歇息，白冰冰在他耳边道：“快抢马！”
唐郎跑到树下，白冰冰挥剑斩断马缰。“快上！”唐郎跃上一匹马，双脚一挟，往外驰去。那两个马主大声呼叫，另一个解缰要追，背后一阵如雷的马蹄声响，来了七八骑快马，自他们身边驰过！
料不到抢来的坐骑，居然是匹良驹，虽然多驮了一个人，但速度依然不慢，背后那七八乘快马，因为经长途跋涉，气力不继，双方距离逐渐拉远了。
过了两顿饭工夫，唐郎回头望去，背后追兵已如黄豆般大小，这才嘘了一口气。白冰冰冷冷地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他们可以循迹跟踪，还是趁马儿有气力，多跑几里路吧！”
未几至一座树林，白冰冰又道：“策马进林。”待马儿进了树林，又道：“在林内兜两圈再走！”
唐郎不由暗赞她聪明。再过顿饭工夫，马速逐渐慢下来，白冰冰又道：“找个地方停下来！”
唐郎驮她进一条山村，向农家借宿。屋主人只道他俩是夫妇，只空出一间房来。白冰冰一进房便道：“快替我敷药，伤药在囊中。”
唐郎取出伤药，见她胸襟染血，不禁犹疑起来。白冰冰嗤地一声笑了出来：“你到此刻才觉得不好意思？那一夜为何……”
唐郎截口道：“那一夜我着了道儿，岂可同日而论！”
白冰冰自己动手把上衣解开，道：“你看清楚，我若能自己动手的，还会要你代劳么？莫以为我白冰冰是位下贱的女人！”
唐郎不由抬眼望去，只见她玉峰下一道剑痕，直达后背，这伤跟柳青青的，几乎一模一样，不由脱口道：“伤你的也是使软剑的？”
白冰冰一时没有料到其语病，颔首道：“那汉子一把软剑十分奇诡，他日你遇到他，可得小心，料是大内高手，可惜不知其姓名。”
唐郎没奈何，只好替她上药。
无可否认，白冰冰的一切实不在柳青青之下，只是一位温顺体贴，一位冷艳高傲。
那一夜，他有如猪八戒吃人参果，虽经云雨，但实在未留印象，此际接触，禁不住心头怦怦乱跳，待他裹好了伤，才扶她躺下，白冰冰道：“我腰上还有一道伤，烦你再辛苦一下！”腰肢有如柔软的白缎，白缎上有一道红线，格外触目，不过伤口较浅。唐郎又仔细地替她上好了药，然后道：“你睡吧，我到外面把风。”
白冰冰道：“姑奶奶知道你最重信诺，绝对不会舍我而去，因为你外刚内柔，虽然没良心，却非绝情，在姑奶奶伤愈之前，你是不会去找小狐狸精的。”
唐郎为之气结，满腹心事地走出屋外。夜风颇大，砭人肌肤，却吹不散唐郎心中的阴霾。
他心中固然惦掂挂着柳青青，但目前的白冰冰又如何解决？不顾白冰冰，于理不合，亦太绝情，若跟白冰冰亡命天涯，日后如何对得起柳青青？真是左右不是人！
最恨的是白冰冰亦是以处子之身给了自己！
忽然，他听到一个异响，连忙伏地闻之，隐隐听到马蹄声，心头大惊，连忙进房推醒白冰冰：“快起来，他们追来啦！”
白冰冰好整似暇地伸了个懒腰，道：“你不知我受伤了么？还不抱我上马！”
时机紧迫，唐郎不便多说，连忙抱她上马。黑夜之中，见路便走，不辨东西南北，天亮之后，离那山村已甚远，唐郎淡淡地问道：“你准备去哪里？”
“看你如何安置我！”白冰冰仍倚在唐郎怀中，温顺得像头小猫。“像咱们这种人，还有什么去处？亡命天涯！”
这句话就像一把匕首般，刺进唐郎的胸膛，连嘴角的肌肉也抽搐了一下。白冰冰微笑道：“你抱着美人还不高兴，别人连做梦也想不到哩！”
“多谢了！夫妇之道，绝非以外表来衡量。试问谁喜欢蛇蝎美人？”
白冰冰怒道：“你认为姑奶奶的心肠有如蛇蝎？简直岂有此理！早知那晚我便不去崔府，看你还有今日否？”
唐郎哈哈笑道：“你别以此来威胁我！唐某也不是省油灯！”
白冰冰脸色一变，忽然在他怀内抽泣起来，泪如泉涌，把唐郎的衣襟也沾湿了。
唐郎既有点心软，又不耐烦。“哼，你哭甚么？硬的不来，又来软的？”不料白冰冰索性哭出声来。
马匹经过一条小村时，村夫都用惊奇的目光望着唐郎，唐郎没好气地道：“你到底哭完了没有？”
白冰冰委屈地道：“我连用哭来发泄一下也犯着你！莫非你回心转意，决定娶我为妻？”
唐郎登时闭嘴，但半晌又忍不住道：“我老实告诉你，唐某已经成了亲，而且快做父亲了！”
白冰冰似被人捅了一刀，倏地自他怀内直起身子来，问道：“是谁？一定是柳青青那小狐狸精！”
“不许你骂她，我和她结合是两情相悦的，她一丝勉强我的成份都没有！”
白冰冰脸色雪白，右掌举了起来，却掴不下去，忽然重新伏下哭泣。“没良心的汉子，要了我的身子，又跟别人好！我问你，你准备如何处置姑奶奶？难道要姑奶奶白白让你玩弄？”
“你说吧，你要我如何赔偿？”
白冰冰抬头问道：“女儿家的清白之躯，可以用别的来赔偿么？除非用爱！”
唐郎仰头嘘了一口气，令人都看得出他心中的苦恼。
白冰冰眼神一黯，她苦缠唐郎，芳心中确只有他一人，她自小即因比人强而高傲，从未看得起任何男人，只有唐郎很早便闯入其心扉。随着时光的流逝，唐郎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
可惜唐郎完全没把她放在心中，也幸好唐郎对其他女人同样不假词色，白冰冰方好过一点。但崔府一幕却造成了她一个机会，她不愿唐郎死，在当时的情况下也只有献身一途。
这对白冰冰来说，乃很大的牺牲，亦是唯一可以示爱的方式，可惜个郎全不将她放在心上，想至悲哀处，忍不住又珠泪暗弹。
唐郎见她两颗晶莹的泪珠沾在睫毛上，心头一软，低声问道：“你怎地一时生气，一时又流泪？”
白冰冰张开泪眼，梨花带泪，惹人怜爱，嗯咽地道：“我就不信你会不知道……唐郎，你不要我，可曾替我设想过？难道要姑奶奶守一生活寡？”
唐郎痛苦地长叹一声：“为何老天爷要如此作弄我！那一夜，你若是青妹，岂有今日之烦恼！”他隐隐觉得有丝不祥：“为何在做最后一宗生意时出现这种令人烦恼的事？”
自懂事以来，唐郎从未被儿女私情所困，如今一下子便来了两个，而且教人难以处理，他认定这是凶兆。半晌，才反问：“十七妹，你要我怎做？”
“你是男子汉，怎地反而问起我来？”白冰冰委屈地道：“一个女人失了贞节，当然希望男人能够有始有终！”
唐郎呻吟了一声：“但……那夜的事，实非我所愿……你应该知道……”
“不管是否你自愿，但事情总是由你造成的，便得负责！”白冰冰忽又滚下两串情泪来。“我都不计较名份了！你还待怎样？难道多要了我一个女人，便会辱没了你？”
唐郎身子一震，他很了解白冰冰的性格，她肯降为小星，对她来说已是极限。
白冰冰又问：“你不敢跟青丫头开口？”忽又幽幽地一叹：“只怕以后你也不会待我好……我知道你一颗心都放在她身上……可惜那一夜的荒唐，不能为你造个骨肉……”
唐郎身子再一震，倏地道：“如果你不嫌弃的，唐某只好硬着头皮跟青妹商量！”
“废话！你竟这般怕她？好像很委屈你……就不会为我着想……”白冰冰又哭了起来。
唐郎叹道：“算啦，别再哭啦，哭得人心烦死了！咱们试试看能否从头开始！”白冰冰这才转嗔为喜。
此时马儿因经过长途跋涉，显得气力不继，唐郎见附近有草，便跃下来让牠休息，同时将白冰冰放在地上。
白冰冰急问：“唐郎，你要独自上路？”
唐郎没好气地道：“难道你要我抱着你去解手！有事你便高声呼叫！”
白冰冰羞红了脸，心中有如打翻了一瓶五味素，也分不出是甚么滋味，只恨不得放声痛哭一番，但她性子倔强，又岂肯随便痛哭。
唐郎去了好一阵才出现，白冰冰挣扎地在地上爬起来，道：“唐郎，咱们找个地方歇下来，好歹等我养好了伤再说！”
唐郎无可无不可地一手提缰，一手拉着她的手，向一座小村走去。
由于金兵占领了江北，许多有血性的人都搬到江南去了，是故许多村子都有空置的房舍，也不知屋主人是谁，唐郎随便给了点钱予村民，便赁了一栋比较干净的土房子，略略整理了一下，便去买了些食物回来。
白冰冰见唐郎提了一只鸡回来，于是她抓着鸡往灶房里去，俄顷，传来一阵凄厉的鸡叫声，唐郎转头望进去，但见白冰冰满手是血，那鸡也是一脖子鲜血，在地上乱跳，染了一地的血。白冰冰咬牙道：“姑奶奶一剑砍死你！”抽出长剑，往鸡背刺去。唐郎看得哈哈大笑。
白冰冰羞红了脸，忙将长剑收起来，唐郎一弯腰，抓起鸡，用菜刀割断其气管，鸡脚撑了几下，登时不能动弹！
白冰冰吶吶地道：“我从来未进过灶房……你心中一定在笑我！我知道青丫头能烧菜……这一点我是不如她……”
唐郎脸上登时没了笑意，淡淡地道：“那也不是甚么大事，不会便要学！嗯，先烧半锅开水。”
白冰冰七手八脚地放了半锅水，生火时，弄得一头一脸的灰烬，唐郎道：“让我来！”
他虽不是老手，但比起白冰冰来说便强多了！白冰冰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傲气全消。
半晌，忍不住自嘲地道：“瞧我吃了二十年饭，居然连饭也不会煮！”
唐郎看了她一眼，道：“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有的人喜欢烧菜，有的人喜欢练武，不能一视同仁，亦不能用同一个标准来衡量！不过我还是赞成任何人都能烧饭，烧得好不好是另一回事！”
白冰冰道：“以后我一定烧得很好，一定不会输给青丫头！”
唐郎道：“你还唤她青丫头？”
白冰冰委屈地道：“那你要我如何称呼她？唤大姐？”唐郎不由默然。
事实上，他还不知道柳青青肯不肯让他多一个妻妾，若答应白冰冰唤她大姐，他日有变化，岂非又要生出事端来？
这顿饭足足弄了一个时辰，才可以坐下来吃，但白冰冰却吃得很开心。“想不到你的烹调手法还真不错！”
“不是我的手法好，而是你第一次下厨，吃自己有份煮的饭菜，当然觉得特别香！”
“知道啦，以后我便洗净铅华，入厨烧饭。”
白冰冰吃了饭，乖乖地去洗碗，唐郎则进厅练功。
待他散了功后，但见白冰冰站在他面前，柔声道：“唐郎，替我换药！”
她进房之后，点了灯，落落大方地解下上衣，又露出那具冰雕玉琢、教人心跳的胴体来。
唐郎暗暗吸了一口气，不敢正视，一本正经地替她换药。白冰冰噘着小嘴，问道：“我长得不如青丫头么？哼，情人眼里出西施！”
唐郎吶吶地道：“谁说你难看……”
“那为何你连正眼也不看一眼？你真的这般恨我？你说，我该怎样做，方能得到你的心？”白冰冰说至后来，语气已带着几分哀求。
唐郎仍然淡淡地道：“这种事也能教么？你只管做你爱做的事就是！”
白冰冰泪水盈眶。“以前我是的，但如今……以后也恐怕不能了！谁教我一早便看上你这个无情无义的汉子！”
唐郎身子一震，期期艾艾地道：“你可以说些别的么？你这样迫我，彼此反而难以相处！”
白冰冰不理他，道：“三年前我刚出道，在襄阳暗中协助你，见你一人杀了屠氏三昆仲，便看上你了！你的身手、你的机智和你杀人的风度，教人一见难忘！这许多‘孙悟空’，只有你一个是出息的，除了你，我还能嫁给谁！”
唐郎心潮起伏，但语气仍力持镇定，淡淡地道：“你太抬举我了，天下间好男人太多了，我算得甚么？”
“除了嫁给杀手之外，像咱们这种女人，还能嫁给谁？你以为青丫头不知道天下间有许多好男人么？为何她也一心要嫁给你！因为只有嫁给杀手，方不会让人瞧不起！”
唐郎双手一抖，指尖触及她的玉峰，连忙缩手。白冰冰道：“我没有说错！若能嫁给常人，说不定青丫头也不会嫁给你！难道她嫁给你，不会为以后担忧？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长！”
唐郎大声道：“不，我一定会活至天年，青妹也是！”
白冰冰幽幽一叹：“我何尝不想！反正你活多久，我便陪你活多久，你若不幸被人杀死，我一定自动下黄泉陪你！我白冰冰说得出做得到！”
唐郎深信她的性格，听了此言虽然感动，但内心不知因何却有几分恐惧，他也说不出因何会恐惧！
他把纱布扎紧，为她拉上棉被，道：“你早点歇息吧！精神充沛，伤口也较易愈合！”
白冰冰问道：“你不睡么？你不跟我相亲，难道躺在我身边睡觉也害怕？你连受伤的蛇蝎也害怕？哦，原来你不是柳下惠！”唐郎不理她，拉了一张板凳，坐在床前闭上双眼。
他一合上双眼，便见到柳青青的脸庞，不由忖道：“我两天不回家，青妹一定十分牵挂，未知她如今怎样？唉，她不会再混进京城找我吧？”想到此，他真恨不得立即飞回家去！
白冰冰一直望着他，见他双眼倏地睁开，问道：“你在想甚么？”
“十七妹，明天我一定要回去见青妹，否则她见不到我，一定会进京师寻我！”
白冰冰过了半晌，方答了一句奇怪的话：“丑妇终须要见家翁！最多以后我尊她一声大姐！”
唐郎嘘了一口气，道：“随你，睡吧！”
次日一早，白冰冰便下床烧饭，未几便嗅到一股焦味，唐郎忙走进去，见她手忙脚乱，不忍责她，往锅内加了点水，道：“不打紧，随便将就些就行！”
白冰冰红着脸道：“你先去料理马匹，吃了饭，咱们便回去！喂，你那里有几间卧室？”
唐郎沉吟了一下，方道：“两间！”
“这倒不用另外再找！”白冰冰问道：“你跟青丫头几时成亲的？在京城内住在一起便……”
“胡说，咱们成亲至今方两个月！她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
白冰冰眼眶一红，低声道：“我就不是？”
吃早饭时，各怀心事，却又恐路上找不到吃的，两人还是把肚子填饱，然后拉了马出去。白冰冰道：“你不抱我上马了？”
唐郎先将她放在马背上，自己再跨上去，双脚一挟，那马儿大概闷坏了，欢嘶一声，洒开四蹄，向村口驰去。
唐郎不断催马前进，白冰冰心头难受，忍不住道：“夫妻恩爱，也不急在一时片刻，累坏了马儿，反而不美！”
两人驰了八九里路，前面又出现那七八骑快马，白冰冰咬牙骂道：“真是冤魂不息！”那些马上骑客亦发现唐郎和白冰冰。
唐郎一拨马首，即向一座树林冲进去。这树林十分茂盛，唐郎抱着白冰冰跳下马背，在马臀上拍了一掌，那马儿很乖巧，便向林内跑去。
唐郎放下白冰冰，道：“你伏在左边，我在右边，不解决这几个人，逃不掉！”
白冰冰“飕”地一声爬上树去，唐郎在周围走了一匝，捡了些东西进怀，然后跃上树。
未几，林外已传来一阵马蹄声。有人道：“那两人必藏在林内，咱们分头进内搜索！”
又闻另一个声音道：“那两个人咱们根本未看清楚，谁晓得是否咱们要找的人？”
唐郎心头一跳，这声音十分熟悉，应是耶律雄！耶律雄在此，其他人当亦是梁府的武士！
第三人的声音十分阴沉。“虽然未必是正点子，但他们几番一见到咱们便逃跑，是何道理？再说，此刻又没有其他线索，死马也得当活马医！”
第四个道：“你少说几句，还是听蒋大哥的！你若怕死，待我花英来带头！”
唐郎悄悄探头望去，只见进来了七八条汉子，当先那一个身材高大壮健，手提一对短斧，一脸于思，活像刽子手！耶律雄果然在里面。
那声音阴沉姓蒋的道：“大家分开搜索！嗯，左右两人一组，中间三人一组。”耶律雄带队在左，花英在右，他自己带了两个人由正中搜索过去。
这七个人可不是省油灯，要杀死他们，谈何容易？何况是次唐郎出来，根本没有准备，身上只有一柄软剑、一柄匕首！
倏地，一个念头翻上来，唐郎当机立断，斜飞到左首另一棵树去。他行动小心，对方未至之前，倒也不太困难，眨眼便至左边林缘，探头望去，外面放着八匹马，有个瘦削的汉子站在旁边，似在照顾马匹。
唐郎悄悄窜出去，只见那汉子正在撒尿，唐郎抽出匕首，一个箭步标前，左臂箍住其脖子，右手将匕首送进其胸膛。那汉子一声不吭，便已了账！
他用力拍打马臀，马儿希聿聿地一阵悲嘶，四处奔走，唐郎则跃上一匹马，一个倒挂，身子贴着马腹，双脚勾住马背，指挥马儿向树林冲进去！
林内的七名梁府武士，听到林外的马嘶声，都知道出了情况，是以都欲转身出林。
姓蒋的十分镇定，喝道：“慢，说不定这是调虎离山计！每组去一个人便已足够！”
当下三个汉子向林外奔去，谁知尚未出林，便见一匹马疯了般冲了过来，刚一怔，一柄软剑已自马腹下伸了出来，马速甚快，但闻一道惨叫声起，一名汉子砰地摔倒地上。
另外两名大汉尚未看清楚情况，那马儿忽然转过来，急冲而至，其中一个刚将刀拔出来，但见一道人影自马腹下飞出来，剑光过处，他一条右臂已飞落地上，五指仍紧紧抓住刀柄！那汉子望见地上的断臂，心头一惊，晕死过去！
好个唐郎反应极快，一剑得手，一个风车大转身，左手一扬，向另一名大汉喝道：“看镖！”
那汉子已成惊弓之鸟，忙不迭向旁一让，电光石火之间，唐郎的软剑已然刺到！他再扭腰一闪，但唐郎反应更快，手腕一翻，软剑斜飞，又在其肩上留下一道血口！
“正点子在此，快来！”
那汉子呼声未了，腰上又中了一剑，唐郎左手再一扬，一颗石头飞出，那汉子一蹲身，唐郎右腿已及时踢出，正中其胸膛，水牛般大的躯体，如断线风筝般倒飞！
与此同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唐郎头也不回，再跃上马背，出林而去。姓蒋的怒喝道：“快追！”
唐郎出了林后，身子斜飞，落在一丛野草后面，俄顷，但见四名汉子出林追前，他一闪身，再度窜进树林内，吹着口哨，随即听到白冰冰的回响。
白冰冰自树上跃下问道：“如何？他们都溜了吧？”
“咱们快从林后跑！”唐郎一手拉着白冰冰往林后跑去，白冰冰嘴角不期然露出甜蜜的笑容。
那马儿甚是乖巧，停在林外等候新主人，唐郎心急逃跑，未暇顾及其他，拦腰抱起白冰冰，跃上马背，双腿微微一挟，那马便洒开四蹄急驰而去。
唐郎沿途转头望后，一路未再见到耶律雄四人的踪迹，次日凌晨，马儿便驮着他俩抵达那小集。
唐郎忽然紧张起来，道：“你且在此等候，我恐那边有危险，待我先去探探再说！”
白冰冰无可无不可地唔了一声，唐郎跃下马背，向家驰去。
四周一片静悄悄的，唐郎蹑手蹑脚地走进大门，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凝神静听。半晌，闻得房内有一个规律的响声，起初十分奇怪，一忽方听出那是有人在磨墨时发出的声音，他登时放下心头一块大石，用力拍门。“娘子，为夫回来了！”
大门“呀”地一声打开！开门的正是柳青青，只见她一脸惊喜，呆了一呆，方投进其怀内，唐郎连忙张臂迎上前，两人紧紧地拥在一起。
良久，柳青青方抬起头来，问道：“大哥，你去了哪里？”
唐郎将她轻轻的推了进去，只见桌上放着一张白纸，上面写了一行字：大哥，我进京城寻你，咱们在裹伤的地方相见……墨迹未干，分明是她适才方写的，唐郎嘴唇如雨点般落在她颊上，道：“对不起，累你担心了！”
柳青青红着脸问道：“你没事吧？这三天你到底去了何处？小妹真的担心死了！”
忽然门口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他是为了我！”
柳青青抬起头来，目光落在白冰冰的脸上，俄顷，方嗫嚅地问道：“你是十七姐？”
“不敢，说不定以后我还得称你姐姐呢！”白冰冰乜斜着唐郎。“唐郎，你还未将咱们的事告诉青丫头？”
唐郎如同做了错事的孩子般垂着头，哪里还敢答话？
柳青青诧异地问道：“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呀！”
白冰冰大剌剌地坐在椅上，道：“青丫头，这次真是便宜你了，这真是后来居上，雀巢鸠占！”
柳青青走前道：“十七姐，你有话何不说清？不必语带双关！”
“我知道你已嫁给唐郎了，但若论先后，我实比你早！我是以清白之躯献给唐郎的！不信你可以问他。说你运气好，并无夸大，他一直以为那夜献身的是你哩！”
这几句话就如霹雳般在柳青青头顶上炸响，但见她失魂落魄地退了几步，一对清澈的眸子黯然失神！
唐郎高声道：“胡说！我从来没有把那夜……当作……认为是青妹，我是真心爱她的！她里外一把手，宜静宜动，实是男人梦寐以求的终生好伴侣！”
白冰冰冷笑一声：“是否如此，彼此心中明白！”
唐郎一把搂住柳青青，道：“不管如何，我心中爱的只是青妹一个！”
“青丫头，你还是把经过听个明白，比较妥当，免得以为愚姐来破坏你的家庭！”
白冰冰言毕，仍将崔府内的一幕，扼要地述了一次。“那时愚姐若不献身，唐郎必死无疑，但一个姑娘的清白却是最重要的！”
唐郎吶吶地道：“误服春药，也不一定会死！”
白冰冰哈哈笑道：“欲火虽未必会焚身，但你若去找崔振中的八夫人钱阿仙，崔振中还会放过你么？”
唐郎不由默然，低头一望，见柳青青肌肤冰冷，一张粉脸煞白，但却出奇地冷静，不由吃了一惊，忙道：“青妹，你放心，为夫爱的只你一个！”
适才白冰冰的话，她句句听在心中，唐郎再否认她也不相信！
不错，回忆过往一段日子的相处、交谈，以及洞房夜他见着满床落英的表现，证明他一直以为那夜在崔府献身的是自己！
他改变对自己的态度，也是因此原因？
柳青青猛吸一口气，挣脱唐郎的轻拥，回首问道：“大哥，小妹问你一句话，你得凭良心回答！”
唐郎急道：“莫说一句话，一百句话，为夫也凭良心答你！”
“大丈夫做任何事都得负责到底，我与你可是拜过堂的……”
柳青青尚未说毕，唐郎已急不及待地道：“为夫当然负责到底！我永远是你的丈夫，你永远是我的妻子！”
柳青青点点头，又指着白冰冰问道：“那十七姐呢？”
唐郎吶吶地道：“她……那是另外一回事！”
白冰冰不知为何也突然紧张起来，一双妙目，一时望望柳青青，一时看看唐郎。
柳青青再迫问一句：“十七姐的事，便不用负责？”
男人在这个时候，反而比女人软弱，唐郎一颗脑袋垂得几乎贴着前胸。
白冰冰架起二郎腿，装作一副轻松的神态，悠悠地道：“对呀，你们这对好夫妇，要如何处置我？”
唐郎用哀求的口吻，苦着脸问道：“青妹……你说，你要为夫怎做？”
柳青青回头望着白冰冰，神情更是冷静，白冰冰的神态登时一敛。“十七姐，小妹与唐郎已经拜过堂，不但有夫妇之实，且我腹中已怀着他的骨肉……”
“啊，那愚姐可真要恭喜妹妹了！”
柳青青不理她，续道：“小妹是不会离开大哥的，大哥也不是绝情的人，他亦决计不会抛弃糟糠之妻！姐姐的事，大哥当然亦要负责，你以后便留下来吧！”
白冰冰脸色一变，这个结果她有点意外，又恐听错，乃问道：“你要我留下来是甚么意思？”
“咱们三个人共同生活，如果姐姐仍不愿意，小妹也无能为力！大哥，小妹如此处理，你认为如何？”
唐郎长叹一声：“你不要问我，为夫早已六神无主！”
白冰冰双颊忽然升上两团红晕，垂头低声问道：“青……青，以后我在家里是甚么身份？”
柳青青落落大方地道：“不分大小，与我一般。不过我有一个条件，须十七姐同意。”她待白冰冰抬起头来，方续道：“所谓家和万事兴，又谓夫妇合力其利断金，人家是两夫妇，咱们是三夫妇，小妹不想因为比人多一个，便日夜吵闹，两夫妇相处必须互相忍让，三夫妇就更须互相尊重，否则不但被人笑话，更无幸福可言，何况咱们的前途未卜！”
这番话活脱脱是群妾之首的口吻，白冰冰本来气冲冲的，一心欲将柳青青压倒，但此际不知为何突然心虚起来，亦一本正经地道：“十八……姐说得有理，白冰冰自今日起，必定改变自己……以后若有做错，希望大哥及十八姐指点！”
这些话能出自白冰冰之口，实在不容易，但她毕竟说了，而且改称柳青青为十八姐，唐郎稍稍放心，但窘态未了，深觉欠了妻子一份情义。
室内倏地沉静下来，还是柳青青打破僵局。“所谓言不正名不顺，不管如何，你俩终须拜个堂，免得有苟且之感，择日不如撞日，大哥，你这就去准备一切，家里的事由我料理。”
白冰冰双颊再度烧红。
唐郎早恨不得离开，闻令应声而去，柳青青也在家里打扫收拾起来。白冰冰与唐郎一般发窘，半晌方道：“十八……姐，我来帮你。”
柳青青抿嘴一笑。“你今日成亲，与小妹上次不一样！如今有小妹在此，岂有让新娘子亲自动手之理？喏，你还是先去烧水洗个澡吧！”
她带白冰冰到灶房，告诉她水放在哪里、米放在哪里，然后替她舀了半锅子水。
白冰冰暗叫一声侥幸，那天若非跟唐郎学生火，今日准得出丑，当下忸怩地道：“十八姐，小妹从未下过厨，今后还要你多多指教！”
柳青青笑道：“这倒不必，咱俩分工合作，我主内，你助大哥主外。”
“话虽如此，但再过几个月，你便要做娘亲了，家里谁来料理？再说，主外平日有甚么事好做？真有强敌来犯，还分甚么内外么？”
柳青青心头一暖，紧紧握着白冰冰的手。“十七姐，如果大家能衷诚合作，真正有一家人的感情，大哥妻妾越多，我越高兴！”
白冰冰微微一怔，“他如今已有两房妻子，你还不嫌多？十八姐，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柳青青正容地道：“当然是真的，咱们人越多，力量就越大，届时不但不用害怕官兵，也不必担心‘如来佛’找上门来！”
白冰冰脸色微微一变，低声问道：“难道你想背叛‘如来佛’？”
柳青青也是一怔，反问：“难道你还想替‘如来佛’去杀人？万一有甚么闪失，你说大哥会多难过？”
白冰冰听了此言，满面惭色，隐隐觉得唐郎对柳青青如斯死心塌地，极有道理，也深觉自己胸襟远不如柳青青，甚至怀疑自己对唐郎的爱情，也不如柳青青深厚！
半晌，她才抬起头来。“十八姐，以前小妹若有得罪你的，请您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但自今日起，咱们三人便同生死共进退，白冰冰也不是寻常的女子，绝不会让人看轻！”
柳青青此刻方露出笑容来，而且是发自内心的，笑得像鲜花怒放。“十七姐，以前的事，小妹早已忘记，你莫放在心上！以后嘛，小妹放心得很！来，火要熄了，快送两根干柴进膛，小妹也得去打扫及布置一下了！”
白冰冰坐在灶前，一张脸被火烘得通红，她似有许多心事，最后只见她咬咬银牙，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般，神情方轻松起来，但随即又紧张起来。
虽说她早已将身子交给唐郎，但那一次，个郎根本不知是谁，今晚要坦诚相对，岂能不紧张？
这天清早，唐郎见柳青青脸色青白，吃了一惊，问道：“青妹，你身子不适？”
柳青青摇摇头，唐郎忙道：“愚兄去找个大夫来。”
柳青青急道：“傻蛋，谁有病，我……你快做人爹爹了，还这般毛躁。”
唐郎张大了嘴巴，忽然大叫起来。
柳青青娇嗔道：“瞧你，左邻右里的人都知道了，不害羞，十画还没有一撇哩。”
“做父亲有什么好害羞，人人均需经此阶段。”唐郎将柳青青搂在床上，道：“好娘子，待为夫去买菜，你以后需小心。”言毕，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他跑到集上，买了一只鸡，还有鸡蛋、猪肉和菜，拿得两手满满的，然后轻轻哼着歌，慢慢回家。
忽然背后传来一阵衣袂声，唐郎吃了一惊，回头一望，但见三名汉子追着一位满身染血的白衣青年，向这边奔来。
唐郎装作若无其事般，继续前进，又闻那白衣青年一声惊呼，唐郎忍不住再回头，原来那白衣青年已被追上，三个汉子刀枪并举，将他死死困住。
“小子，你分明跟唐盛是一伙的，赶快招供，否则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唐盛两个字一入耳，唐郎心房即如被长剑扎了一记，忍不住停下脚来。与此同时，那白衣青年刚好抬起头来，跟他打了个照面，只见他双眼露出笑意，又闻他道：“我白十七素来独来独往，什么唐盛宋衰的，谁认识。”
“臭小子，死到临头尚不知。”
“飕！”刀光过处，白十七一蹲身，闪避稍慢，头巾被劈断，秀发如瀑布般披了下来，“唷，原来是个娘儿。”
唐盛吃了一惊：“这不是十七妹白冰冰么？我……”
他心中甚是矛盾，一动手身份便暴露，这两个余月的宁静生活便被打破，说不定以后永无宁日，不动手又觉有欠道义。
忽然一个念头窜上来，“青妹已怀孕了，岂能再奔波？再说，我最少也得剩下一根苗。”此念一生，便狠下心肠，扭头继续前进。
背后传来白十七的话，又使他情绪翻江倒浪。“唐盛嘛，他今天会到崔振中家里花园内那座凉亭。”
“放屁，是他约你的么？”
“你们停手，姑奶奶才说。”
那三个汉子心想唐盛才是正点子，又见她已受伤，煮熟的鸭子飞不上天，是以停了手，喝道：“还不快说！”
白冰冰道：“其实姑奶奶也要找他，那厮曾强暴了我，事后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其中一个汉子怪笑道：“想不到那厮还是个采花贼，嘿嘿，他既然是强暴你，又怎会负责任？倒不如由咱兄弟……”
另一个姓车的忙截口斥道：“老应，别色迷心窍，老子可不愿穿旧鞋！小姑娘，你知道他在何处，就告诉咱们，老子们替你报仇雪恨，嘿嘿，大丈夫干采花贼，实在可耻。”
白冰冰沉吟道：“姑奶奶告诉你们也可以，但对我有何好处？反正都难逃一死，又何必助你们升官。”
姓应的道：“你差矣，死有很多种，受折磨慢慢死，一刀了断也是死……”
刚才那位姓车的忙又截口道：“咱们准你不死就是。”
白冰冰哈哈笑道：“姑奶奶又非三岁小孩，你们三位若将我交给朝廷，还有什么能够保得住姑奶奶的性命。”
姓车的道：“咱们立即放你走，如此你大可以放心了吧？”
“姑奶奶凭什么相信你们三个？”
姓应的怒道：“形势迫你非信不可，只要你自忖脖子能抵得住快刀，你便可不说，快说，否则咱们不客气了！”
白冰冰只好道：“他约我在泰山相会，日期是……”话未说毕，但见一道人影自土包后窜出，向姓车的飞去，行动迅疾，有如闪电。
那姓车的吃了一惊，连忙举刀劈出，旁边那位汉子见状，也将短枪刺出，来的正是唐郎，只见他一扭腰，避过姓车的那一刀，左臂一挟，挟住枪杆，右手已多了一柄匕首“飒”地一声，直进其胸膛。
匕首一进即出，人亦后飞，随着血箭狂射当中，白冰冰的长剑也出，向姓应的刺去，姓应怒的道：“臭婆娘，原来还有同党。”
唐郎既知在崔府舍身救自己的是白冰冰，心肠再硬，也不能不顾而去，是以迅速绕了半圈，来至小山包后，换了一张人皮面具，然后猝然出手抢救白冰冰，这些事写来虽慢，实则疾如白驹过隙，一闪即逝，待姓车的定下神来，已丧失了一名同伴。
说时迟，那时快！唐郎已挥着匕首扑上来，他无暇多想，连忙挥刀相迎。白冰冰与姓应的亦斗在一起，她以一敌三，虽然力不能逮，身子亦受了伤，但如今以一敌一，却大为轻松，只斗了八九个回合，觑得真切，长剑狂舞，引开对方的视线，左臂微微一抖，一柄飞刀已射进姓应的胁下，杀手最令人头痛的便是他们杀人的伎俩。
姓应的本来不是这般脓包，但一子下错，满盘皆落索，中了暗器，身手一慢，白冰冰长剑削下，“喀嗤”一声，剑刃已将其右前臂切掉。
血光迸裂当中，姓应的但觉痛入心肺，忍不住狂嚎起来，叫声未了，再一柄飞刀射进其喉头，一切登时寂然。
白冰冰受伤颇重，杀了人之后亦气喘不已，但她强提一口气，道：“哥哥，待小妹来助你！”
唐郎道了一声好，故意向右一让，姓车的见连丧两名同伴，他再强勇此际亦三魂失了六魄，毫不犹疑，立即标前，唐郎右掌的匕首同时射出，“嗤！”匕首直入肋下，姓车的似泄气的皮球般，身子顿时一慢，白冰冰的飞剑立即刺出。
姓车的忙不迭举刀相迎，好个唐郎倏地伏下身，双手撑地，双脚连环踢出，姓车的闪过第一记，却中第二记，一个踉跄，几乎失去重心，但这已够了，白冰冰焉肯错失良机，长剑过处，已在其喉头上补了一剑，其准无比，直如百步穿杨。
白冰冰杀了人后，气力似已用尽，噗地一声，摔倒地上，唐郎连忙将她扶起，不料白冰冰倏地刮了他一巴掌，唐郎怔怔地望着她，白冰冰呸了一声：“你别假惺惺了，姑奶奶舍身救了你，你事后像没事人一样……谁要你来献殷勤！姑奶奶可是以清白之躯给你的！”
唐郎再呆了一呆，不悦地道：“谁知道是你舍身……谁又知道你会跑去那里？”
“我在你跟十八丫头住的地方找了几次，都找不到人，分明是有意避我！告诉你，不许你跟柳丫头有什么瓜葛！”
唐郎冷冷地道：“难道我该与你有瓜葛？当时我迷迷糊糊，谁知道那女人是不是你！”
白冰冰雪白的脸倏地胀红，喘着气道：“你这没良心的，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我问你，你左大腿上是不是有一块金钱般大小的朱砂痣？”
唐郎心头一沉，登时无话可答，对白冰冰再无疑问。
“如何？姑奶奶若非那人，又怎会知道？十一郎，我问你，你到底要怎样处置我？”
唐郎吶吶地道：“你对我虽然恩重如山，但却是你自愿的，我适才不是救回了你一命，还待怎地？”
白冰冰勉力坐了起来，伸手要再刮他，唐郎连忙跳开。
“我说的可是至理，难道你想迫婚？我不爱你，你嫁给我也没意思！”
白冰冰骂道：“贼汉子，你一定是看上柳丫头那狐狸精，除非你杀死我，否则教你们永无宁日！”
唐郎见她说得恶狠狠的，不禁打了个寒噤。正想拂袖不顾而去，忽闻一阵马蹄声响，两人一齐回头望去，但见来了七八骑快马，马上人一望即知均是吃公饭的，均吃了一惊，白冰冰道：“还不赶快抱起我来！”
唐郎稍一犹疑，只好再弯腰将她抱起，白冰冰双臂似树藤般，勾住其脖子，气息全喷在他脖子上，呵气如兰地道：“快跑！”
唐郎转身拔足就跑，越过小山包，向家的方向奔去，跑了一半，心头一跳：“此刻带她回家，岂不是连累了青妹？”想至此，一咬牙，改了个方向，向集后方奔去，忽见树林下拴着两匹马，骑客似是客商，坐在树下歇息，白冰冰在他耳边道：“快抢马！”
唐郎跑到树下，白冰冰挥剑斩断马缰。“快上！”唐郎跃上一匹马，双脚一挟，往外驰去。那两个马主大声呼叫，另一个解缰要追，背后一阵如雷的马蹄声响，来了七八骑快马，自他们身边驰过！
料不到抢来的坐骑，居然是匹良驹，虽然多驮了一个人，但速度依然不慢，背后那七八乘快马，因为经长途跋涉，气力不继，双方距离逐渐拉远了。
过了两顿饭工夫，唐郎回头望去，背后追兵已如黄豆般大小，这才嘘了一口气。白冰冰冷冷地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他们可以循迹跟踪，还是趁马儿有气力，多跑几里路吧！”
未几至一座树林，白冰冰又道：“策马进林。”待马儿进了树林，又道：“在林内兜两圈再走！”
唐郎不由暗赞她聪明。再过顿饭工夫，马速逐渐慢下来，白冰冰又道：“找个地方停下来！”
唐郎驮她进一条山村，向农家借宿。屋主人只道他俩是夫妇，只空出一间房来。白冰冰一进房便道：“快替我敷药，伤药在囊中。”
唐郎取出伤药，见她胸襟染血，不禁犹疑起来。白冰冰嗤地一声笑了出来：“你到此刻才觉得不好意思？那一夜为何……”
唐郎截口道：“那一夜我着了道儿，岂可同日而论！”
白冰冰自己动手把上衣解开，道：“你看清楚，我若能自己动手的，还会要你代劳么？莫以为我白冰冰是位下贱的女人！”
唐郎不由抬眼望去，只见她玉峰下一道剑痕，直达后背，这伤跟柳青青的，几乎一模一样，不由脱口道：“伤你的也是使软剑的？”
白冰冰一时没有料到其语病，颔首道：“那汉子一把软剑十分奇诡，他日你遇到他，可得小心，料是大内高手，可惜不知其姓名。”
唐郎没奈何，只好替她上药。
无可否认，白冰冰的一切实不在柳青青之下，只是一位温顺体贴，一位冷艳高傲。
那一夜，他有如猪八戒吃人参果，虽经云雨，但实在未留印象，此际接触，禁不住心头怦怦乱跳，待他裹好了伤，才扶她躺下，白冰冰道：“我腰上还有一道伤，烦你再辛苦一下！”腰肢有如柔软的白缎，白缎上有一道红线，格外触目，不过伤口较浅。唐郎又仔细地替她上好了药，然后道：“你睡吧，我到外面把风。”
白冰冰道：“姑奶奶知道你最重信诺，绝对不会舍我而去，因为你外刚内柔，虽然没良心，却非绝情，在姑奶奶伤愈之前，你是不会去找小狐狸精的。”
唐郎为之气结，满腹心事地走出屋外。夜风颇大，砭人肌肤，却吹不散唐郎心中的阴霾。
他心中固然惦掂挂着柳青青，但目前的白冰冰又如何解决？不顾白冰冰，于理不合，亦太绝情，若跟白冰冰亡命天涯，日后如何对得起柳青青？真是左右不是人！
最恨的是白冰冰亦是以处子之身给了自己！
忽然，他听到一个异响，连忙伏地闻之，隐隐听到马蹄声，心头大惊，连忙进房推醒白冰冰：“快起来，他们追来啦！”
白冰冰好整似暇地伸了个懒腰，道：“你不知我受伤了么？还不抱我上马！”
时机紧迫，唐郎不便多说，连忙抱她上马。黑夜之中，见路便走，不辨东西南北，天亮之后，离那山村已甚远，唐郎淡淡地问道：“你准备去哪里？”
“看你如何安置我！”白冰冰仍倚在唐郎怀中，温顺得像头小猫。“像咱们这种人，还有什么去处？亡命天涯！”
这句话就像一把匕首般，刺进唐郎的胸膛，连嘴角的肌肉也抽搐了一下。白冰冰微笑道：“你抱着美人还不高兴，别人连做梦也想不到哩！”
“多谢了！夫妇之道，绝非以外表来衡量。试问谁喜欢蛇蝎美人？”
白冰冰怒道：“你认为姑奶奶的心肠有如蛇蝎？简直岂有此理！早知那晚我便不去崔府，看你还有今日否？”
唐郎哈哈笑道：“你别以此来威胁我！唐某也不是省油灯！”
白冰冰脸色一变，忽然在他怀内抽泣起来，泪如泉涌，把唐郎的衣襟也沾湿了。
唐郎既有点心软，又不耐烦。“哼，你哭甚么？硬的不来，又来软的？”不料白冰冰索性哭出声来。
马匹经过一条小村时，村夫都用惊奇的目光望着唐郎，唐郎没好气地道：“你到底哭完了没有？”
白冰冰委屈地道：“我连用哭来发泄一下也犯着你！莫非你回心转意，决定娶我为妻？”
唐郎登时闭嘴，但半晌又忍不住道：“我老实告诉你，唐某已经成了亲，而且快做父亲了！”
白冰冰似被人捅了一刀，倏地自他怀内直起身子来，问道：“是谁？一定是柳青青那小狐狸精！”
“不许你骂她，我和她结合是两情相悦的，她一丝勉强我的成份都没有！”
白冰冰脸色雪白，右掌举了起来，却掴不下去，忽然重新伏下哭泣。“没良心的汉子，要了我的身子，又跟别人好！我问你，你准备如何处置姑奶奶？难道要姑奶奶白白让你玩弄？”
“你说吧，你要我如何赔偿？”
白冰冰抬头问道：“女儿家的清白之躯，可以用别的来赔偿么？除非用爱！”
唐郎仰头嘘了一口气，令人都看得出他心中的苦恼。
白冰冰眼神一黯，她苦缠唐郎，芳心中确只有他一人，她自小即因比人强而高傲，从未看得起任何男人，只有唐郎很早便闯入其心扉。随着时光的流逝，唐郎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
可惜唐郎完全没把她放在心中，也幸好唐郎对其他女人同样不假词色，白冰冰方好过一点。但崔府一幕却造成了她一个机会，她不愿唐郎死，在当时的情况下也只有献身一途。
这对白冰冰来说，乃很大的牺牲，亦是唯一可以示爱的方式，可惜个郎全不将她放在心上，想至悲哀处，忍不住又珠泪暗弹。
唐郎见她两颗晶莹的泪珠沾在睫毛上，心头一软，低声问道：“你怎地一时生气，一时又流泪？”
白冰冰张开泪眼，梨花带泪，惹人怜爱，嗯咽地道：“我就不信你会不知道……唐郎，你不要我，可曾替我设想过？难道要姑奶奶守一生活寡？”
唐郎痛苦地长叹一声：“为何老天爷要如此作弄我！那一夜，你若是青妹，岂有今日之烦恼！”他隐隐觉得有丝不祥：“为何在做最后一宗生意时出现这种令人烦恼的事？”
自懂事以来，唐郎从未被儿女私情所困，如今一下子便来了两个，而且教人难以处理，他认定这是凶兆。半晌，才反问：“十七妹，你要我怎做？”
“你是男子汉，怎地反而问起我来？”白冰冰委屈地道：“一个女人失了贞节，当然希望男人能够有始有终！”
唐郎呻吟了一声：“但……那夜的事，实非我所愿……你应该知道……”
“不管是否你自愿，但事情总是由你造成的，便得负责！”白冰冰忽又滚下两串情泪来。“我都不计较名份了！你还待怎样？难道多要了我一个女人，便会辱没了你？”
唐郎身子一震，他很了解白冰冰的性格，她肯降为小星，对她来说已是极限。
白冰冰又问：“你不敢跟青丫头开口？”忽又幽幽地一叹：“只怕以后你也不会待我好……我知道你一颗心都放在她身上……可惜那一夜的荒唐，不能为你造个骨肉……”
唐郎身子再一震，倏地道：“如果你不嫌弃的，唐某只好硬着头皮跟青妹商量！”
“废话！你竟这般怕她？好像很委屈你……就不会为我着想……”白冰冰又哭了起来。
唐郎叹道：“算啦，别再哭啦，哭得人心烦死了！咱们试试看能否从头开始！”白冰冰这才转嗔为喜。
此时马儿因经过长途跋涉，显得气力不继，唐郎见附近有草，便跃下来让牠休息，同时将白冰冰放在地上。
白冰冰急问：“唐郎，你要独自上路？”
唐郎没好气地道：“难道你要我抱着你去解手！有事你便高声呼叫！”
白冰冰羞红了脸，心中有如打翻了一瓶五味素，也分不出是甚么滋味，只恨不得放声痛哭一番，但她性子倔强，又岂肯随便痛哭。
唐郎去了好一阵才出现，白冰冰挣扎地在地上爬起来，道：“唐郎，咱们找个地方歇下来，好歹等我养好了伤再说！”
唐郎无可无不可地一手提缰，一手拉着她的手，向一座小村走去。
由于金兵占领了江北，许多有血性的人都搬到江南去了，是故许多村子都有空置的房舍，也不知屋主人是谁，唐郎随便给了点钱予村民，便赁了一栋比较干净的土房子，略略整理了一下，便去买了些食物回来。
白冰冰见唐郎提了一只鸡回来，于是她抓着鸡往灶房里去，俄顷，传来一阵凄厉的鸡叫声，唐郎转头望进去，但见白冰冰满手是血，那鸡也是一脖子鲜血，在地上乱跳，染了一地的血。白冰冰咬牙道：“姑奶奶一剑砍死你！”抽出长剑，往鸡背刺去。唐郎看得哈哈大笑。
白冰冰羞红了脸，忙将长剑收起来，唐郎一弯腰，抓起鸡，用菜刀割断其气管，鸡脚撑了几下，登时不能动弹！
白冰冰吶吶地道：“我从来未进过灶房……你心中一定在笑我！我知道青丫头能烧菜……这一点我是不如她……”
唐郎脸上登时没了笑意，淡淡地道：“那也不是甚么大事，不会便要学！嗯，先烧半锅开水。”
白冰冰七手八脚地放了半锅水，生火时，弄得一头一脸的灰烬，唐郎道：“让我来！”
他虽不是老手，但比起白冰冰来说便强多了！白冰冰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傲气全消。
半晌，忍不住自嘲地道：“瞧我吃了二十年饭，居然连饭也不会煮！”
唐郎看了她一眼，道：“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有的人喜欢烧菜，有的人喜欢练武，不能一视同仁，亦不能用同一个标准来衡量！不过我还是赞成任何人都能烧饭，烧得好不好是另一回事！”
白冰冰道：“以后我一定烧得很好，一定不会输给青丫头！”
唐郎道：“你还唤她青丫头？”
白冰冰委屈地道：“那你要我如何称呼她？唤大姐？”唐郎不由默然。
事实上，他还不知道柳青青肯不肯让他多一个妻妾，若答应白冰冰唤她大姐，他日有变化，岂非又要生出事端来？
这顿饭足足弄了一个时辰，才可以坐下来吃，但白冰冰却吃得很开心。“想不到你的烹调手法还真不错！”
“不是我的手法好，而是你第一次下厨，吃自己有份煮的饭菜，当然觉得特别香！”
“知道啦，以后我便洗净铅华，入厨烧饭。”
白冰冰吃了饭，乖乖地去洗碗，唐郎则进厅练功。
待他散了功后，但见白冰冰站在他面前，柔声道：“唐郎，替我换药！”
她进房之后，点了灯，落落大方地解下上衣，又露出那具冰雕玉琢、教人心跳的胴体来。
唐郎暗暗吸了一口气，不敢正视，一本正经地替她换药。白冰冰噘着小嘴，问道：“我长得不如青丫头么？哼，情人眼里出西施！”
唐郎吶吶地道：“谁说你难看……”
“那为何你连正眼也不看一眼？你真的这般恨我？你说，我该怎样做，方能得到你的心？”白冰冰说至后来，语气已带着几分哀求。
唐郎仍然淡淡地道：“这种事也能教么？你只管做你爱做的事就是！”
白冰冰泪水盈眶。“以前我是的，但如今……以后也恐怕不能了！谁教我一早便看上你这个无情无义的汉子！”
唐郎身子一震，期期艾艾地道：“你可以说些别的么？你这样迫我，彼此反而难以相处！”
白冰冰不理他，道：“三年前我刚出道，在襄阳暗中协助你，见你一人杀了屠氏三昆仲，便看上你了！你的身手、你的机智和你杀人的风度，教人一见难忘！这许多‘孙悟空’，只有你一个是出息的，除了你，我还能嫁给谁！”
唐郎心潮起伏，但语气仍力持镇定，淡淡地道：“你太抬举我了，天下间好男人太多了，我算得甚么？”
“除了嫁给杀手之外，像咱们这种女人，还能嫁给谁？你以为青丫头不知道天下间有许多好男人么？为何她也一心要嫁给你！因为只有嫁给杀手，方不会让人瞧不起！”
唐郎双手一抖，指尖触及她的玉峰，连忙缩手。白冰冰道：“我没有说错！若能嫁给常人，说不定青丫头也不会嫁给你！难道她嫁给你，不会为以后担忧？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长！”
唐郎大声道：“不，我一定会活至天年，青妹也是！”
白冰冰幽幽一叹：“我何尝不想！反正你活多久，我便陪你活多久，你若不幸被人杀死，我一定自动下黄泉陪你！我白冰冰说得出做得到！”
唐郎深信她的性格，听了此言虽然感动，但内心不知因何却有几分恐惧，他也说不出因何会恐惧！
他把纱布扎紧，为她拉上棉被，道：“你早点歇息吧！精神充沛，伤口也较易愈合！”
白冰冰问道：“你不睡么？你不跟我相亲，难道躺在我身边睡觉也害怕？你连受伤的蛇蝎也害怕？哦，原来你不是柳下惠！”唐郎不理她，拉了一张板凳，坐在床前闭上双眼。
他一合上双眼，便见到柳青青的脸庞，不由忖道：“我两天不回家，青妹一定十分牵挂，未知她如今怎样？唉，她不会再混进京城找我吧？”想到此，他真恨不得立即飞回家去！
白冰冰一直望着他，见他双眼倏地睁开，问道：“你在想甚么？”
“十七妹，明天我一定要回去见青妹，否则她见不到我，一定会进京师寻我！”
白冰冰过了半晌，方答了一句奇怪的话：“丑妇终须要见家翁！最多以后我尊她一声大姐！”
唐郎嘘了一口气，道：“随你，睡吧！”
次日一早，白冰冰便下床烧饭，未几便嗅到一股焦味，唐郎忙走进去，见她手忙脚乱，不忍责她，往锅内加了点水，道：“不打紧，随便将就些就行！”
白冰冰红着脸道：“你先去料理马匹，吃了饭，咱们便回去！喂，你那里有几间卧室？”
唐郎沉吟了一下，方道：“两间！”
“这倒不用另外再找！”白冰冰问道：“你跟青丫头几时成亲的？在京城内住在一起便……”
“胡说，咱们成亲至今方两个月！她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
白冰冰眼眶一红，低声道：“我就不是？”
吃早饭时，各怀心事，却又恐路上找不到吃的，两人还是把肚子填饱，然后拉了马出去。白冰冰道：“你不抱我上马了？”
唐郎先将她放在马背上，自己再跨上去，双脚一挟，那马儿大概闷坏了，欢嘶一声，洒开四蹄，向村口驰去。
唐郎不断催马前进，白冰冰心头难受，忍不住道：“夫妻恩爱，也不急在一时片刻，累坏了马儿，反而不美！”
两人驰了八九里路，前面又出现那七八骑快马，白冰冰咬牙骂道：“真是冤魂不息！”那些马上骑客亦发现唐郎和白冰冰。
唐郎一拨马首，即向一座树林冲进去。这树林十分茂盛，唐郎抱着白冰冰跳下马背，在马臀上拍了一掌，那马儿很乖巧，便向林内跑去。
唐郎放下白冰冰，道：“你伏在左边，我在右边，不解决这几个人，逃不掉！”
白冰冰“飕”地一声爬上树去，唐郎在周围走了一匝，捡了些东西进怀，然后跃上树。
未几，林外已传来一阵马蹄声。有人道：“那两人必藏在林内，咱们分头进内搜索！”
又闻另一个声音道：“那两个人咱们根本未看清楚，谁晓得是否咱们要找的人？”
唐郎心头一跳，这声音十分熟悉，应是耶律雄！耶律雄在此，其他人当亦是梁府的武士！
第三人的声音十分阴沉。“虽然未必是正点子，但他们几番一见到咱们便逃跑，是何道理？再说，此刻又没有其他线索，死马也得当活马医！”
第四个道：“你少说几句，还是听蒋大哥的！你若怕死，待我花英来带头！”
唐郎悄悄探头望去，只见进来了七八条汉子，当先那一个身材高大壮健，手提一对短斧，一脸于思，活像刽子手！耶律雄果然在里面。
那声音阴沉姓蒋的道：“大家分开搜索！嗯，左右两人一组，中间三人一组。”耶律雄带队在左，花英在右，他自己带了两个人由正中搜索过去。
这七个人可不是省油灯，要杀死他们，谈何容易？何况是次唐郎出来，根本没有准备，身上只有一柄软剑、一柄匕首！
倏地，一个念头翻上来，唐郎当机立断，斜飞到左首另一棵树去。他行动小心，对方未至之前，倒也不太困难，眨眼便至左边林缘，探头望去，外面放着八匹马，有个瘦削的汉子站在旁边，似在照顾马匹。
唐郎悄悄窜出去，只见那汉子正在撒尿，唐郎抽出匕首，一个箭步标前，左臂箍住其脖子，右手将匕首送进其胸膛。那汉子一声不吭，便已了账！
他用力拍打马臀，马儿希聿聿地一阵悲嘶，四处奔走，唐郎则跃上一匹马，一个倒挂，身子贴着马腹，双脚勾住马背，指挥马儿向树林冲进去！
林内的七名梁府武士，听到林外的马嘶声，都知道出了情况，是以都欲转身出林。
姓蒋的十分镇定，喝道：“慢，说不定这是调虎离山计！每组去一个人便已足够！”
当下三个汉子向林外奔去，谁知尚未出林，便见一匹马疯了般冲了过来，刚一怔，一柄软剑已自马腹下伸了出来，马速甚快，但闻一道惨叫声起，一名汉子砰地摔倒地上。
另外两名大汉尚未看清楚情况，那马儿忽然转过来，急冲而至，其中一个刚将刀拔出来，但见一道人影自马腹下飞出来，剑光过处，他一条右臂已飞落地上，五指仍紧紧抓住刀柄！那汉子望见地上的断臂，心头一惊，晕死过去！
好个唐郎反应极快，一剑得手，一个风车大转身，左手一扬，向另一名大汉喝道：“看镖！”
那汉子已成惊弓之鸟，忙不迭向旁一让，电光石火之间，唐郎的软剑已然刺到！他再扭腰一闪，但唐郎反应更快，手腕一翻，软剑斜飞，又在其肩上留下一道血口！
“正点子在此，快来！”
那汉子呼声未了，腰上又中了一剑，唐郎左手再一扬，一颗石头飞出，那汉子一蹲身，唐郎右腿已及时踢出，正中其胸膛，水牛般大的躯体，如断线风筝般倒飞！
与此同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唐郎头也不回，再跃上马背，出林而去。姓蒋的怒喝道：“快追！”
唐郎出了林后，身子斜飞，落在一丛野草后面，俄顷，但见四名汉子出林追前，他一闪身，再度窜进树林内，吹着口哨，随即听到白冰冰的回响。
白冰冰自树上跃下问道：“如何？他们都溜了吧？”
“咱们快从林后跑！”唐郎一手拉着白冰冰往林后跑去，白冰冰嘴角不期然露出甜蜜的笑容。
那马儿甚是乖巧，停在林外等候新主人，唐郎心急逃跑，未暇顾及其他，拦腰抱起白冰冰，跃上马背，双腿微微一挟，那马便洒开四蹄急驰而去。
唐郎沿途转头望后，一路未再见到耶律雄四人的踪迹，次日凌晨，马儿便驮着他俩抵达那小集。
唐郎忽然紧张起来，道：“你且在此等候，我恐那边有危险，待我先去探探再说！”
白冰冰无可无不可地唔了一声，唐郎跃下马背，向家驰去。
四周一片静悄悄的，唐郎蹑手蹑脚地走进大门，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凝神静听。半晌，闻得房内有一个规律的响声，起初十分奇怪，一忽方听出那是有人在磨墨时发出的声音，他登时放下心头一块大石，用力拍门。“娘子，为夫回来了！”
大门“呀”地一声打开！开门的正是柳青青，只见她一脸惊喜，呆了一呆，方投进其怀内，唐郎连忙张臂迎上前，两人紧紧地拥在一起。
良久，柳青青方抬起头来，问道：“大哥，你去了哪里？”
唐郎将她轻轻的推了进去，只见桌上放着一张白纸，上面写了一行字：大哥，我进京城寻你，咱们在裹伤的地方相见……墨迹未干，分明是她适才方写的，唐郎嘴唇如雨点般落在她颊上，道：“对不起，累你担心了！”
柳青青红着脸问道：“你没事吧？这三天你到底去了何处？小妹真的担心死了！”
忽然门口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他是为了我！”
柳青青抬起头来，目光落在白冰冰的脸上，俄顷，方嗫嚅地问道：“你是十七姐？”
“不敢，说不定以后我还得称你姐姐呢！”白冰冰乜斜着唐郎。“唐郎，你还未将咱们的事告诉青丫头？”
唐郎如同做了错事的孩子般垂着头，哪里还敢答话？
柳青青诧异地问道：“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呀！”
白冰冰大剌剌地坐在椅上，道：“青丫头，这次真是便宜你了，这真是后来居上，雀巢鸠占！”
柳青青走前道：“十七姐，你有话何不说清？不必语带双关！”
“我知道你已嫁给唐郎了，但若论先后，我实比你早！我是以清白之躯献给唐郎的！不信你可以问他。说你运气好，并无夸大，他一直以为那夜献身的是你哩！”
这几句话就如霹雳般在柳青青头顶上炸响，但见她失魂落魄地退了几步，一对清澈的眸子黯然失神！
唐郎高声道：“胡说！我从来没有把那夜……当作……认为是青妹，我是真心爱她的！她里外一把手，宜静宜动，实是男人梦寐以求的终生好伴侣！”
白冰冰冷笑一声：“是否如此，彼此心中明白！”
唐郎一把搂住柳青青，道：“不管如何，我心中爱的只是青妹一个！”
“青丫头，你还是把经过听个明白，比较妥当，免得以为愚姐来破坏你的家庭！”
白冰冰言毕，仍将崔府内的一幕，扼要地述了一次。“那时愚姐若不献身，唐郎必死无疑，但一个姑娘的清白却是最重要的！”
唐郎吶吶地道：“误服春药，也不一定会死！”
白冰冰哈哈笑道：“欲火虽未必会焚身，但你若去找崔振中的八夫人钱阿仙，崔振中还会放过你么？”
唐郎不由默然，低头一望，见柳青青肌肤冰冷，一张粉脸煞白，但却出奇地冷静，不由吃了一惊，忙道：“青妹，你放心，为夫爱的只你一个！”
适才白冰冰的话，她句句听在心中，唐郎再否认她也不相信！
不错，回忆过往一段日子的相处、交谈，以及洞房夜他见着满床落英的表现，证明他一直以为那夜在崔府献身的是自己！
他改变对自己的态度，也是因此原因？
柳青青猛吸一口气，挣脱唐郎的轻拥，回首问道：“大哥，小妹问你一句话，你得凭良心回答！”
唐郎急道：“莫说一句话，一百句话，为夫也凭良心答你！”
“大丈夫做任何事都得负责到底，我与你可是拜过堂的……”
柳青青尚未说毕，唐郎已急不及待地道：“为夫当然负责到底！我永远是你的丈夫，你永远是我的妻子！”
柳青青点点头，又指着白冰冰问道：“那十七姐呢？”
唐郎吶吶地道：“她……那是另外一回事！”
白冰冰不知为何也突然紧张起来，一双妙目，一时望望柳青青，一时看看唐郎。
柳青青再迫问一句：“十七姐的事，便不用负责？”
男人在这个时候，反而比女人软弱，唐郎一颗脑袋垂得几乎贴着前胸。
白冰冰架起二郎腿，装作一副轻松的神态，悠悠地道：“对呀，你们这对好夫妇，要如何处置我？”
唐郎用哀求的口吻，苦着脸问道：“青妹……你说，你要为夫怎做？”
柳青青回头望着白冰冰，神情更是冷静，白冰冰的神态登时一敛。“十七姐，小妹与唐郎已经拜过堂，不但有夫妇之实，且我腹中已怀着他的骨肉……”
“啊，那愚姐可真要恭喜妹妹了！”
柳青青不理她，续道：“小妹是不会离开大哥的，大哥也不是绝情的人，他亦决计不会抛弃糟糠之妻！姐姐的事，大哥当然亦要负责，你以后便留下来吧！”
白冰冰脸色一变，这个结果她有点意外，又恐听错，乃问道：“你要我留下来是甚么意思？”
“咱们三个人共同生活，如果姐姐仍不愿意，小妹也无能为力！大哥，小妹如此处理，你认为如何？”
唐郎长叹一声：“你不要问我，为夫早已六神无主！”
白冰冰双颊忽然升上两团红晕，垂头低声问道：“青……青，以后我在家里是甚么身份？”
柳青青落落大方地道：“不分大小，与我一般。不过我有一个条件，须十七姐同意。”她待白冰冰抬起头来，方续道：“所谓家和万事兴，又谓夫妇合力其利断金，人家是两夫妇，咱们是三夫妇，小妹不想因为比人多一个，便日夜吵闹，两夫妇相处必须互相忍让，三夫妇就更须互相尊重，否则不但被人笑话，更无幸福可言，何况咱们的前途未卜！”
这番话活脱脱是群妾之首的口吻，白冰冰本来气冲冲的，一心欲将柳青青压倒，但此际不知为何突然心虚起来，亦一本正经地道：“十八……姐说得有理，白冰冰自今日起，必定改变自己……以后若有做错，希望大哥及十八姐指点！”
这些话能出自白冰冰之口，实在不容易，但她毕竟说了，而且改称柳青青为十八姐，唐郎稍稍放心，但窘态未了，深觉欠了妻子一份情义。
室内倏地沉静下来，还是柳青青打破僵局。“所谓言不正名不顺，不管如何，你俩终须拜个堂，免得有苟且之感，择日不如撞日，大哥，你这就去准备一切，家里的事由我料理。”
白冰冰双颊再度烧红。
唐郎早恨不得离开，闻令应声而去，柳青青也在家里打扫收拾起来。白冰冰与唐郎一般发窘，半晌方道：“十八……姐，我来帮你。”
柳青青抿嘴一笑。“你今日成亲，与小妹上次不一样！如今有小妹在此，岂有让新娘子亲自动手之理？喏，你还是先去烧水洗个澡吧！”
她带白冰冰到灶房，告诉她水放在哪里、米放在哪里，然后替她舀了半锅子水。
白冰冰暗叫一声侥幸，那天若非跟唐郎学生火，今日准得出丑，当下忸怩地道：“十八姐，小妹从未下过厨，今后还要你多多指教！”
柳青青笑道：“这倒不必，咱俩分工合作，我主内，你助大哥主外。”
“话虽如此，但再过几个月，你便要做娘亲了，家里谁来料理？再说，主外平日有甚么事好做？真有强敌来犯，还分甚么内外么？”
柳青青心头一暖，紧紧握着白冰冰的手。“十七姐，如果大家能衷诚合作，真正有一家人的感情，大哥妻妾越多，我越高兴！”
白冰冰微微一怔，“他如今已有两房妻子，你还不嫌多？十八姐，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柳青青正容地道：“当然是真的，咱们人越多，力量就越大，届时不但不用害怕官兵，也不必担心‘如来佛’找上门来！”
白冰冰脸色微微一变，低声问道：“难道你想背叛‘如来佛’？”
柳青青也是一怔，反问：“难道你还想替‘如来佛’去杀人？万一有甚么闪失，你说大哥会多难过？”
白冰冰听了此言，满面惭色，隐隐觉得唐郎对柳青青如斯死心塌地，极有道理，也深觉自己胸襟远不如柳青青，甚至怀疑自己对唐郎的爱情，也不如柳青青深厚！
半晌，她才抬起头来。“十八姐，以前小妹若有得罪你的，请您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但自今日起，咱们三人便同生死共进退，白冰冰也不是寻常的女子，绝不会让人看轻！”
柳青青此刻方露出笑容来，而且是发自内心的，笑得像鲜花怒放。“十七姐，以前的事，小妹早已忘记，你莫放在心上！以后嘛，小妹放心得很！来，火要熄了，快送两根干柴进膛，小妹也得去打扫及布置一下了！”
白冰冰坐在灶前，一张脸被火烘得通红，她似有许多心事，最后只见她咬咬银牙，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般，神情方轻松起来，但随即又紧张起来。
虽说她早已将身子交给唐郎，但那一次，个郎根本不知是谁，今晚要坦诚相对，岂能不紧张？
相关热词搜索：最后的刺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