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错失良机
2025-06-20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唐郎离开耶律明家,心头又是紧张,又有如释重负之感,柳青青未落在梁乙匡手中,他心头稍稍宽心,但此刻尚未离开险境,又不得不紧张。
  柳青青为何不与自己会合?唐郎始终放不下心,他辨别了一下方向,仗着换了衣服,又有人皮面具遮掩,大着胆子再回家。
  到了天香楼外,猛地心头一跳,醒起一件事——昨天自己在墙上留下的暗记,指明自己向西行,后来因为耶律雄自西而至,是故改向东行,如此当然见不着柳青青。
  一想到此,他连家也不回,先找了个地方饱餐一番,饭馆里眼皮最杂,想不到梁乙匡被刺的消息,竟然传了出来,有的说凶手只是一个,有的说两个,有的说是一大批人,他们是抗金志士,不一而足。
  唐郎也无心再听,只知道卢胜也未曾落在他们手中便已够了,城内巡逻的金兵比平日多且严,也多了些巡捕。
  唐郎买了些干粮,沿西而行,终于在一栋白墙院子外,发觉柳青青留下的暗记,方向正是西边,唐郎大喜,急急走至西城门。守卫伸手在他身上摸索了一下,摸到他扣在腰上的软剑,只道是腰带,便放他走了。
  唐郎出了城后,又找到一处暗记,折北而行。再走了四五里路,但见那里草长树密,十分隐蔽,但唐郎进内找了一阵,却不见柳青青芳踪。
  柳青青肯定在此呆过,但如今又去了何处?看来再度进城找自己的机会甚大,唐郎怕自己再进城,又碰不着柳青青,乃决定在林内守候。
  他跃上一棵大树,坐在树杈上,背靠着树枝,甚是舒适,昨夜没睡,今日应该休息一下了。
  忽然目光一及,他发现旁边那棵树的树干上,刻了一只猴子,猴子的尾巴竖起,唐郎左手在树干上一按,身子借力斜飞过去,抬头一望,上面的树叶密密麻麻,未能一目了然,乃慢慢攀爬上去。
  在最不当眼的地方,有一个包袱,他打开来看看,里面有两张人皮面具、一具袖弩、两把小刀。这些东西恰好是唐郎寄放在柳青青那里的一半。估计她是恐唐郎遇险,重回京城,留一半在此,一半带在身上,好细的心思。
  唐郎拿着那包东西,一颗心暖洋洋的,脑海里立即又浮上柳青青的倩影,以前自己实在看错了她,她实在是个好伴侣。
  关心则乱,唐郎一想起柳青青,便又紧张起来,心中不断暗问自己:“她会遇险么?这时候进城,带着那些东西,若被人查到,可就水洗不清了。”
  回心一想,又暗暗放心:“她这般聪明仔细,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我何须杞人忧天?再说她还有人皮面具可掩人耳目。”他忽忧忽喜,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等到日落西山,犹不见伊人芳踪,哪里还呆得住?心中暗自决定:“料耶律雄不会食言出卖我,何不趁城门未关进城一探?何况我易过容貌,还有谁认得出我?”
  唐郎由树上跃下,人在半空,无意中抬头望前,在树叶缝隙中,见到官道上有两个黑点,正向这边走过来,他心头一动,忖道:“莫非是青妹回来了?”
  他窜至树林边缘,抬头望出去,哪里还有人影?他等了一阵,不见动静,便连忙再戴上一张人皮面具,又将小刀及袖弩藏在身上,然后由树林里走出去。
  晚风徐吹,精神登时一振,唐郎走了二十多丈,突然听到一个轻微的声音,连忙转身,但见左边草丛中,冒出一个人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黄华山,黄华山竟然追到此处,实在大出唐郎意料,他不由自主地呆了一呆,与此同时,右边也传来一个响声,同样现出一条汉子来,却是栾双清。
  黄华山冷冷地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唐盛,你还是乖乖跟咱们回去吧!”
  唐郎暗吃一惊,实在不知道自己在何处露出破绽,当下故意粗着声道:“阁下说什么?在下全然不懂,谁是唐盛?”心内却忖道:“莫非青妹落在他们手中?但即使如此,她亦不会出卖我……”
  心念未了,已闻黄华山哈哈笑道:“唐盛,你何必装蒜?咱们若没有把握,岂会巴巴赶来此处?”
  唐郎冷哼,声:“无聊!”举步便走。但前后已为黄华山及栾双清围住。“两位意欲何为?”
  “跟咱们回梁府!”栾双清没好声气地道:“姓唐的,你自己掂掂份量,能胜得过咱俩么?”
  唐郎哈哈笑道:“原来今日遇上强盗了,在下若是唐盛也就罢了,可惜不是,因何要随你们回去?”
  黄华山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老栾,咱们前后夹攻,扒下他的人皮面具,看他还能嘴硬不?”
  唐郎喝道:“慢!在下若是唐盛便天诛地灭,死无葬身之地,若证明不是,两位便莫再胡缠。”右手揭下面具,让他们看了两眼,又再将面具戴上!原来他一口气戴了两张面具,掲了上面的那一张,还有一张。
  天色已晚,黄华山惊鸿一瞥,未曾看清楚,只道认错了人,不由呆了一呆。
  唐郎冷笑一声:“请让开。”
  黄华山不由自主地让开,唐郎乃提步前行,不料背后的栾双清却叫了起来:“老兄,错不了,就是他,我认得他的鞋子,快动手。”
  唐郎什么都换了,就是忘记换鞋子,亦料不到会在鞋子上露出破绽!
  电光石火般,背后已响起风声,唐郎当机立断,急转身左袖微微一招,“飕飕”两声,袖管内已射出两枝短矢来,直奔黄华山胸膛。
  由于双方距离不及三尺,加上臂长,实际袖管离他尺余,事前又毫无迹象,黄华山哪里避得开,可怜他惨叫一声,便仰天跌倒,口中叫道:“果然是他……”他心房被两枝短矢射中,一语未毕,已经断气。
  栾双清亦料不到有此结果,刹那之间,一股寒气自脚踵直透脊梁,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
  唐郎眉宇间充满杀机,向前踏上几步,右手落在腰际,冷冷地道:“你们为何会来此处?”
  栾双清颤声道:“你是黄蜂杀手团的成员?错不了,咱们知道你们的暗记,拟寻找……”他边说边退。
  他退,唐郎却进,再问:“我靴子有何特别?”
  “你靴子后面穿了一个小破洞,昨天我搜査你的靴筒时发现的……”
  “你太聪明了,可惜越聪明的人,生命越短暂,适才你若不开腔,不但黄华山不会死于非命,而你如今亦不必惊恐畏惧,其实你并不聪明,相反是头呆鸟。”
  唐郎“刷”地把软剑抖出来,道:“黄华山在黄泉路上久候啦,你们既然是好朋友,你也该下去陪他了。”
  话音未落,栾双清双手齐扬,发出七八件暗器,唐郎软剑挥舞,同时跃起丈余,再一个没头觔斗翻下,向栾双清射去。
  栾双清深知跑不掉,索性把命豁出去,抽出钢刀来,趁唐郎身子尚在半空,便一刀扎过去,这一刀很毒,但唐郎却非省油灯,软剑在其刀上一敲,借力又打了个没头觔斗,越过对方的头顶,向他后背翻下。
  好个栾双清一个风车大转身,再一刀劈出,欲趁对方脚步未稳,争取先机,可惜他碰到的是出色的杀手,临场比常人冷静机灵狠毒,他沉住气,连挡三刀便已站稳了脚,随即展开反攻。
  栾双清一见自己落单,已先惧了三分,当唐郎反攻时,立即手忙脚乱,才七招,“飕”地一声响,左腿已着了一剑,这一剑反而刺激了他,喝道:“老子跟你拚了!”
  唐郎冷笑道:“早该如此!”手腕连抖,一招三式,攻对方的肩、胸、腹。栾双清拚起命来,威力大增,居然与唐郎拉成均势。
  唐郎有十足十的把握杀他,但不愿拖延工夫,可是俗语有谓“狗急跳墙”,还有“一夫拚命,万夫莫敌”之句,此刻形势正是如此,栾双清采取两败俱伤的打法,唐郎十成功夫,只能发挥出七成,眨眼间,两人斗了一百回合,仍然难分胜负,唐郎甚是焦急。
  唐郎甚是心焦,左臂倏地一抬,栾双清猛吃一惊,只道对方又要施袖弩,不由自主地向旁一挪,唐郎的长剑早已候着他,手腕一翻,“飕”地一声,剑刃落在栾双清的肩上,将其皮肉劈下一大块来。
  栾双清痛得眦牙瞪眼,唐郎移前一步,软剑分心便刺,栾双清受伤,无心恋战,忙不迭后退,唐郎左臂微微一抬,一枝急劲的短矢射了出来,正中栾双清的胸膛,唐郎这才松了一口气。
  栾双清临死前的眼神十分骇人,唐郎似未曾见到,他知道短矢射进心房,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是故将其尸体踢进草丛中,回来再收拾黄华山之尸体。
  唐郎杀了人后,立即奔向城门,进得城来,天已向晚,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炊烟,唯独其中一家不见动静,他心中奇怪,马上前往敲门。
  未几,一名少妇来开门,唐郎哈腰道:“大嫂,在下赶了一天路,半路被人打劫,可否行个方便让在下借宿一晚?嗯,随便有个遮头的地方就行,柴房也好。”
  那少妇见他一脸“病容”,动了恻隐之心,期期艾艾地道:“但今日家里只我和犬子……不太方便吧……”
  唐郎忙道:“那我在灶房里待一宵就好,你们把门闭紧就是。”
  那少妇考虑了一阵,终于点头让他进去。那屋子不大,建造时日已久,看来这家人并不富裕。少妇红着脸道:“咱们家穷,今夜不开锅,你……”
  唐郎忙把背包打开,道:“大嫂,这些你拿去蒸热,咱们将就吃一顿,明日我若找到朋友,什么都可解决。”
  少妇尚在犹疑,那孩子却哭了起来,唐郎又一味催促,少妇这才厚着脸皮把干粮拿去。
  过了两三盏茶工夫,七八个热腾腾的馒头端上来,三个人坐在桌前吃起来,那少妇甚是羞涩,一直不敢拾头。
  唐郎忍不住问道:“大嫂,尊夫因何不在家?”
  “外子是当兵的,最近城内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闹哄哄的,他是当夜班的,这两天都没办法回家睡。”
  少妇见他不断打量四壁,又羞涩地道:“外子好赌,让咱娘儿有一顿没一顿的,请莫见笑。”
  “命运如此,夫复何言?在下只有同情,岂敢见笑!”
  那少妇止不住眼泪,簌簌地淌下来,忽然长身把孩子拉进房内去,不知为何,唐郎了无倦意,坐在小厅内沉思良久。
  看看已是三更,大门忽被人敲响,唐郎吃了一惊,走至房门前呼道:“大嫂,有人敲门,如何是好?”
  忽闻外面有人嚷道:“臭婆娘,怎还不开门?莫不成窝藏着野汉子?”
  少妇慌忙下床开门,只见走进一个年在三十,脸色蜡黄的汉子来,一眼看见唐郎,又叫了起来:“这野汉子哪里来的?”
  唐郎突然出手,抓住其手腕,低声道:“别嚷!再嚷便不客气了。”那汉子一张脸都变了颜色。
  唐郎又道:“在下来此只是借宿,并无恶意,令正适才在房内睡觉,门关得死死的,你若是个好丈夫,还会怕老婆偷汉子。”
  那汉子吶吶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在下唤赵聪,是河南人氏,来京寻友,半路住进黑店,被人洗劫一空,住不起客栈,因此来借宿的。”
  此刻少妇已点了油灯,唐郎道:“你看清楚,我是不是通缉犯?”
  汉子看了他几眼,摇摇头,唐郎将他按在椅子上:“在下问你几句话,你们到底要捉什么人?”
  “一个叫唐盛的男子和他的妹妹。”
  “抓到了没有?”
  汉子摇头道:“奇怪,他们似有飞天遁地之本领,城内各处都布了人,但结果还是搜索不到,上面也心灰意冷,估计那两人已去远,是以只虚应了事,我也乘机回家歇歇。”
  “那两兄妹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如此劳师动众的!”
  “咱们也不太清楚。”
  唐郎见状,便放了他,道:“得罪了,你有位好妻子,因何忍心教妻儿挨饿?他日儿子长大了也看不起你。”
  那汉子赧然地垂首,表示悔过。唐郎又道:“你进房睡吧。”
  那汉子如逢大赦,忙拉着妻子进房。
  唐郎知道柳青青至今尚未被捕,放下心头大石,但随即升上一个疑问:“青妹未被捕,她又去了何处?”仔细一想,又觉得柳青青还有些事情瞒着自己。“莫非有人收藏了她?”他忍耐不住,先掏出一锭银子,放在灶头上,然后轻轻越墙而去。
  唐郎一路蛇行鼠伏,避过无数的巡兵,费了好大的劲才到达刘香记脂粉店,看看四周无人,便轻轻扣门。过了好一阵,刘夫人才在门后问道:“谁呀?”
  “刘夫人,是我,十一郎。”
  大门迅速打开,唐郎立即闪了进去。刘夫人惊诧中也带点不悦:“怎地你还未离开京城?此刻找上门来,似乎不是你们的作风。”
  唐郎一对眼睛到处溜,随口问道:“十八妹可是匿于此?”
  刘夫人看来并非是“如来佛”的人,只见她脸色一沉,冷冷地道:“你说什么?老身根本不知道,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不大方便。”
  唐郎又是好气又好笑,更加焦急,倏地抓住刘夫人的手臂,问道:“夫人,十八妹的下落,你一定知道……”
  不料刘夫人出奇地冷静。“你弄错了,我根本不知道。十一郎,你该离开了,雇主要怎样跟你算账,老身不知道,但你要再杀死梁乙匡,肯定没机会了。”
  唐郎一挺胸,道:“那又未必,限期未届,你们都不能轻视我,更不能断定我已失败。”
  “很好,老身一向喜欢有志气的青年,若你不欲失败,应速离开,待风声平静之后,再思良策,十八妹的事,你不能管,否则功败垂成!嗯,老身听人说,这是你最后一宗生意,希望你好自为之,莫为一个女人而毁掉自己毕生前程。”
  唐郎身子一震,一颗心却乱如麻,半晌方吸了一口气,道:“请夫人转告雇主,着他放心,明春元宵夜之前,梁乙匡必定身首异处。”
  刘夫人不置一词,把门打开,悄悄探出去看了几眼,淡淡地道:“你可以走了。”
  唐郎离开刘家,却有无处可去之感,忽然咬一咬牙,向他与十八妹的“家”窜去。此处离刘香记不远,但当他转过小巷,即闻黑暗中有人呼道:“有人,停步!”
  唐郎起初还以为是自己暴露了,后来闻脚步声向左而去,方放了心。但刹那间,一颗心又再提起,立即施展轻功循声奔去,出了巷子,果见前面有三道黑影,最前面那一个身形纤细,似是女子,后面那两个,一望服饰即知是公差。
  唐郎心中认定前面那一位必是十八妹,是以毫不犹豫地追去,那女子的武功显然在公差之上,双方距离逐渐抛开,但前头屋顶上突然跃下几位公差及官兵,把去路堵住。
  “附近可能尚有人。”一个念头闪上来,唐郎立即飞上屋顶,蹑手蹑脚追前,待他到得跟前,居高临下,果然发觉那女子的身材极似柳青青。
  那几个公差的武功还真不弱,那蒙面女子几番冲突,都未能成功。一位公差喝问道:“阁下到底是谁?再不开腔,可别怪咱们。”
  那女子一味哑斗,另一位公差道:“缪大哥,何必多问,瞧这婆娘必是唐盛的妹妹,总之咱们将她逮住,有利而无害。”
  第一个开腔的公差道:“俺就怕她是唐盛的妹妹,活捉赏金多一倍哩!”一顿又道:“瞧她一声不吭,九成是正点子,大家先别急,把她困死,抽一个人去报告,请上峰派人四处堵截,教她插翅难飞。”
  唐郎再也忍不住,喝道:“相煎何太急!”
  那女子娇躯一震,回了一句:“本是同根生!”
  唐郎再无疑问,立即飞跃下去,人在半空,左臂一抬,“飕”地一声,一根短矢脱袖而出,正中一名公差之胸膛,唐郎软剑急舞,喝道:“走!”
  柳青青知他之能,见有缺口,立即转出,跃上屋顶,一个公差追前,此刻只剩三名公差,如何困得住唐郎?他低叱一声:“看箭!”左臂一抬,那公差见同伴无声无息死亡,已成惊弓之鸟,见状立即偏身一让,唐郎脚尖一点,斜飞丈余,再一顿,已上了屋顶,往柳青青追去。
  他几个起落,已追上柳青青,那公差见状,哪里还敢再追?忙不迭跃下地去,高声叫道:“快来,正点子在此!”俄顷,锣声四起,风声鹤唳。
  柳青青回头道:“快来!”她倏地跃落地,窜进一条小胡同,唐郎连忙跟进。柳青青推开一扇门闪进去,待唐郎进去方把门关上。
  唐郎问道:“青妹,你跑去哪里?愚兄到处找不到你!”
  柳青青表示噤声,拉着唐郎进房,揭起床板,跃了下去,下面原来有条地道,漆黑之中,柳青青左转右弯毫不犹豫,看来她已走惯了。
  唐郎闻到她的喘息声,乃道:“青妹,你累了,歇歇吧!”但柳青青仍坚持再走,又过了两盏茶工夫方停下来,心中暗暗奇怪,不知这地道有多长。
  只听柳青青道:“大哥,你可以亮火折子了。”
  唐郎把火折子点燃,见墙上挂了两盏油灯,便将其中一盏点着,灯光下,但见柳青青面色青白,吃惊地问道:“青妹,您……受伤啦?”
  柳青青皱眉道:“受了刀伤,伤口化脓,刚才出去想到药店子找点药,却找不到……后来只好拐回‘家’去,谁晓得一出来就让他们碰上啦,幸好你来了,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伤口在哪里?我来替你上药。”柳青青红着脸,期期艾艾地道:“我自己来……你把灯吹熄,转过身去……”
  唐郎脱口道:“吹熄灯哪里还看得到,我来帮你。”
  “不行。”话说出了口,柳青青垂下着头,吶吶地问道:“大哥,你觉得小妹如何?”
  唐郎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道:“你?很好啊!”
  “小妹不是指这个……你那天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唐郎见她满脸通红,才恍然大悟,道:“青妹,难道你还不清楚我的心意?我是非卿不娶……大丈夫对自己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都需负责。”
  柳青青似放下心头大石,缓缓宽衣,忽然又冒出一句话来:“那天我看过你的……今日让你看到我的……这也公平……但不许你笑我。”
  唐郎一颗心登时怦怦乱跳,柳青青解开几颗扣子,把上衣拉下来,露出冰雕似的香肩,上衣徐徐滑下,至腰际方停住,只见粉雕似的玉峰下有一道伤口,直拖至后背,足足有尺许长,伤口已肿了起来,果然已灌了脓,他又心疼又气愤,脱口问道:“是谁干的?”
  “不认识,总之是吃公饭的,他使的也是软剑!”
  “难怪伤口浅而长。”唐郎接过布包,里面放着伤药、纱布。他见墙角有一个水缸,舀了一壳清水,先用剑尖刺破皮肤,然后轻轻挤脓,但见柳青青粉脸煞白,紧咬牙龈,痛得她玉峰颤动,却不吭一声,唐郎甚是心痛,道:“再忍一忍,不把脓血挤清,还是合不了口!”
  唐郎足足弄了半个时辰,才把脓血清掉,然后敷上药膏,但闻柳青青轻哼一声,腰肢一软,躺在唐郎怀内,却原来那药膏甚为霸道,一上伤口便似刀割一般,难怪柳青青痛晕过去。
  唐郎见她满头大汗,细心地用纱布替她拭去汗珠,仔细上了药,然后用纱布扎紧,目光落在新剥鸡头肉上,心房又怦然一跳,他不敢多看,轻轻将她上衣拉好,让她躺在自己怀中,心中充满了甜蜜,觉得就算今生今世便都活在地道中也是值得的。
  柳青青半晕迷中睡在唐郎的怀内,两个时辰后才瞿然醒来,倏地转过头来,伸手轻抚着唐郎的脸,喃喃地道:“大哥,这是真的?我不是在作梦?”
  “这当然是真的,愚兄就在你身边。”
  柳青青把螓首埋在唐郎的怀内,半晌方道:“我睡了多久?你为何不唤醒我?”她未待唐郎答覆,又道:“你可知道!这两天来根本未合过眼……都在担心你。”
  唐郎激动地把火热的嘴唇,印在她颊上、额上!道:“愚兄何尝不是如此?”
  柳青青娇羞地道:“我依你的指示出西门找不到你,料你尚困在城中,因此才进城来,你到底藏在那里?”
  唐郎这才将经过告诉她。“这是什么地方?你怎知道这里?”
  “这地道是‘如来佛’提供的,可以通到城外,但在南城门那方。大哥,你已暴露了身份,看来已无机会再杀梁乙匡了,有何打算?”
  “愚兄也不知道……管它的,反正咱们还有几个月工夫,慢慢再作打算。”
  柳青青眸子闪闪发光,讶然问道:“大哥,你还想再杀梁乙匡?太危险了,人家必有准备,再进梁府,等于送羊入虎口!”
  唐郎想了一下,也觉成功的机会十分渺茫,沉吟道:“不杀死梁乙匡,咱们怎得安宁?再说,纵使我杀得了他,你也还欠‘如来佛’一宗生意,‘如来佛”同样也不会放过你!”
  柳青青睁着一对妙目,道:“小妹随你决定!”
  唐郎咬牙道:“不管什么梁乙匡、‘如来佛’,只要咱们能好好活几个月,已不枉今生!”
  “活几个月,便已足够?”
  “能跟你共同生活几个月,愚兄虽死无憾,只要快活,几个月已足够,若不快活,活一百年又有什么意思?”
  柳青青再度埋首在他胸膛内,唐郎忽然粗暴地捧起她的脸,嘴唇落在她的朱唇上,柳青青“嘤哼”一声,放软腰肢,任他施为。
  半晌她才轻轻推开他。“大哥,地道内的食物只够咱俩再吃两三顿,此处并非久居之所……”
  “如今料已天亮,今晚咱们便潜出去,然后浪迹天涯,什么事也不管。”
  柳青青摇摇头,道:“浪迹天涯太危险了,咱们应该找个清静的地方隐居下来,只要‘如来佛’找不到,咱们都可以活到一百岁……届时还子孙盈膝呢。”
  唐郎大喜,嘴唇又落在柳青青的朱唇上,天地虽大,但似只有他两个,世界烦恼本多,如今都成灰尘。

×      ×      ×

  离开地道时,星月满天。唐郎回首望一望京师,但见那么大城直似一头巨大的怪兽,他庆幸自己能与心上人逃出其利爪。
  柳青青惊魂未定,急道:“大哥,咱们快走吧。”两人趁黑赶路,只是柳青青伤口未愈,跑得快便牵动伤口,是以一夜下来,只赶了三十多里路。
  天亮之前,柳青青胡乱化了妆,两人扮作逃难的夫妇,寻找偏僻的小路走,一连三天,未遇到一点丁风险,看看离京师渐远,方放下心头大石。
  “大哥,你准备带小妹去何处定居?”
  “你喜欢住在哪里?”
  “江南景色如画,本是最佳之所,但人迹多不方便,西北人烟稀少,而又漫天风沙,实不宜久居……关外白山黑水,草长马肥,倒是个好去处。”
  唐郎道:“所谓大隐隐于市,咱们不如就在附近择地而居。”但柳青青反对,因为此处着实太靠近京师。
  两人见路便走,一路向东南。这天到了一座小集,唐郎见人口不太多,而且十室九空,认定是个好地方,便决定在此居住。柳青青就像一头温驯的小羊,任由个郎主意。
  唐郎化了名,向人买了一栋小院,当下两人便着手布置起来,忙了两天,那空屋已弄得颇为像样。唐郎问道:“青妹,咱们何时成亲?”
  柳青青双颊如同晚霞,娇羞地道:“小妹都已是你的人了,你喜欢何时成亲就订几时。”
  “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咱们便……”唐郎边说边轻舒猿臂,欲揽小蛮腰,不料柳青青却像兔子般跳开,他疑惑地望着她。
  柳青青道:“虽说旅居期间,一切从简,但成亲却也未能免俗,要拜个堂,大哥,你明天去买些香烛红巾,明晚才拜堂,如何?”
  唐郎哪有不允之理,次日跑了几里路,方办齐了应用物品,柳青青又买了好些菜,两人都没有亲戚,烧了菜,点燃红烛,用红巾盖面,各持一丝红绳,便当天八拜。
  柳青青耳畔已闻唐郎喃喃地祷告:“我唐郎今生若负柳青青,愿死于非命。”
  柳青青见个郎发了这样的毒咒,又惊又喜,当下也誓曰:“柳青青嫁与唐郎后,若做出失德之事,死无葬身之地!”
  不知为何,唐郎听了她的誓言,心头突然涌上不祥之感。然今日到底是大喜的日子,哪有心情顾及其他?
  当下挑开红布,烛光下,但见柳青青娇艳欲滴,忍不住赞道:“娘子,您好美。”
  柳青青“噗嗤”一笑。“傻子,菜凉啦!”
  唐郎扶她坐下,又坐到她对面去,两人互敬三杯,便吃起菜来,唐郎吃了几口便道:“今日这些菜因何无味道?”
  柳青青讶然道:“这些菜都是你平日最喜欢吃的呀!”
  “唔,为夫知道了,因为秀色可餐,为夫吃饱啦!”
  柳青青正想撒娇,已遭唐郎拦腰抱了起来,道:“请娘子原谅,为夫实在忍不住啦!”
  柳青青一张俏脸比火还红,轻闭着双眼,睫毛像一对刷子般,微微地抖动,更使唐郎按捺不住,将她放在床上。
  柳青青忽然道:“火……大哥,先把烛吹熄。”
  唐郎不想拂其意,跳下床吹熄了火,把身子凑上去,又闻柳青青蚊蚋似地道:“大哥,你可得爱怜……惜花……不可太粗暴……”
  唐郎唔了一声,便动手为她轻解罗衣,帐子滑了下来,但仍掩不住床内的春色,半晌,方闻柳青青道:“大哥,小妹要下床……你还吃不吃饭?”
  她跨身出去清洗,唐郎点了灯,目光一及,一张嘴巴再也合不拢来。
  但见床巾上,落红点点,唐郎如被人封住了麻穴般,一动不动,他心中不断问自己:“这是怎么一回事?”柳青青在此之前,分明还是位处子,那么上次在崔府花园内与自己荒唐的又是什么人?如今自己娶了柳青青,万一那女子找上门来,又如何交代?这几个问题,有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转个不停。
  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娇羞的声音:“大哥,你在看什么?”
  柳青青同时也看到床巾上的证据,双颊登时飞红,嗔道:“这有什么好看的?要否剪下来留作纪念?哼,莫非你怀疑我早非完璧?”
  唐郎忙道:“愚兄怎会怀疑你?咳咳,我是很感动……睡吧!”
  他一口将烛光吹熄,躺在床上哪里睡得着?
  心中不断盘算着柳青青的话,觉得一早她说的话与“事实”已有出入,有些更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可怪不得她,只可怪自己孟浪。
  他怕柳青青怀疑,故意发出鼾声,心中又忖道:“青妹确是一位理想的终生伴侣,我又何必理会这许多?就算我对不起那位‘舍身的菩萨’吧!”
  话虽如此,他脑海中又浮上蝶儿的影子来,只有她有此本领,只有她最熟悉崔府的地形!
  他一夜未睡,恐露出破绽,便悄悄下床,坐在地上运功调息,待柳青青醒来时,他已收功了。
  “大哥,怎地这般早下床?”
  唐郎微笑道:“不早啦,我看你睡得这般死,不忍唤醒你。”
  “人家倦嘛!”柳青青娇羞地爬下床来,问道:“今早你要吃什么?”
  “只要是你煮的,我什么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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