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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以怨报德 迫于无奈
2025-05-28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次日,唐斐和宋远仍逗留在芜湖城,暗中打探苏振武及丁铃铃的消息,可是却毫无所获。第三天只好起程去余杭。
  “金刀大侠”韦卓邦势力不如魏锦龙,但声名之响,更在魏锦龙之上。
  若依江湖上之传闻,以及当事人之描述,韦卓邦的确不愧有大侠之称。他在江南侠誉之佳,一时无两。因此唐斐和宋远如果杀死韦卓邦,又不慎被人揭穿身份,江湖虽大,亦无其容身之地!
  金刀大侠顾名思义,使的是一柄二十斤重的金刀。这把金刀有一段来历,乃因韦卓邦曾经对九大门派有恩,是以九大门派掌门铸了这把金刀送给他,刀脊上还铸了九大门派掌门人的名字!
  这是武林最高的荣耀!而唐斐和宋远却要去杀他!
  天气已有点儿热,但道之两旁树木青翠,夹杂着各式各样的野花,颇有减轻客旅寂寥之功。
  唐斐和宋远如赴刑场,任由胯下马匹缓缓行进。唐斐纵目饱览山景,耳边闻宋远像念书似的道:“韦卓邦今年三十八九岁,妻李氏,生有一子一女。江湖上闻名而来求艺者不知凡几,韦卓邦恐厚此薄彼引人误会,所以只收了他义兄的遗孤为徒……”
  唐斐不耐烦地道:“得啦,你别再唠叨了,他收什么人为徒,与咱们何干?”
  “谁说无关系?韦卓邦爱惜羽毛,如果咱们能掳了他的徒弟,便可以引韦卓邦到咱们布下的陷阱去!”
  唐斐没好气地道:“好吧,你再说下去!”
  “韦卓邦很少在家内,一般都在江南闽北活动,深受各方爱戴。其最厉害的是一手‘追风刀’,刀沉而猛。最难得的是他的刀重,但却能以快取胜,由此可见其内功之深厚。照江湖上之传说,他当年能击败女魔头‘蓝罗刹”,虽然凭一股锐气,但若没有几分真实本领,又焉能取胜?因此正面冲突,你我两人均非其敌!”
  唐斐冷哼一声:“两人加起来也未必胜得过他?”
  宋远苦笑道:“这一点我几乎已可以肯定,咱俩失败的机会占八成!所以不得不另寻途径!”
  “问题是如果他确是位人人敬佩的大侠,咱们怎下得手?”
  宋远反问:“这一宗生意,你想不干?”
  唐斐痛苦地道:“小弟的确不想杀他,甚至不想与他为敌,可是又亲口答应了老黄雀!”
  宋远望着天上的白云,喃喃地道:“小弟只怕这还不是最后一宗生意!”
  唐斐紧张地道:“你说什么?咱们不是已跟他说清楚了?哼,不管如何,小弟以后绝不再替他杀人!”
  宋远笑道:“以你的性格这可难说得很。也许再让他救一次命,又得替他多杀几个了!老黄雀将你的弱点看透了!”
  唐斐反问:“那你自己又如何?你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中?”
  宋远苦笑道:“我比你更惨,我有一种隐疾,屡医无效,只有服食老黄雀秘制的药丸,方可抑住病情!”
  唐斐一怔,用力瞪着他,神情十分复杂。“你有什么病?为何我一直不知道?”
  “这病在八九岁时便有了,起因是场大病,病后却产生后遗症,每隔一段时间,大小便便会失禁,屡医无效。你说我有了这种病,还有什么人生乐趣?”
  唐斐心头登时如压上一块巨石,猛觉宋远比自己悲惨、可怜,当下关心地问道:“假如你不再替老黄雀杀人,他不给药你,你怎办?”
  宋远苦笑道:“届时再说吧!”
  唐斐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大声道:“这如何使得?你没跟他说清楚,须将药方给你?”
  宋远道:“条件早就谈好了,只是谁知道届时他出不出现?”
  唐斐咬牙道:“他不出现,小弟帮你挖他出来!”两人边行边说,到了一丛树林前,唐斐道:“小弟进去小解!”
  唐斐到林中小解,刚解下腰带,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唐仁,不要动,咱们说几句话好不好?”
  唐斐猛吃一惊,他居然让人迫近身后而毫无所觉,这人武功之高,可想而知!当下他已顾不得小解,暗中运力于双臂,准备出手。背后那人又道:“在下剑尖已离阁下后背‘灵台穴’一寸,请唐兄别动,千万莫冒险!”
  唐斐心头一动,脱口道:“你是端木越?”
  那人吃吃笑道:“阁下当真聪明,只希望莫被聪明所误!快说,你为何要杀魏锦龙?”
  唐斐道:“他迫死我一个朋友,我为友报仇!”
  端木越轻叹一声,问道:“贵友是谁?魏锦龙因何迫死他?”
  “魏锦龙有龙阳之癖,迫敝友之友供其鸡奸,敝友维护他,结果遭魏锦龙毒手,像魏锦龙这种人留在世上只会害人,不杀何以对得住苍天?”
  端木越冷笑道:“听阁下之口气,似乎是替天行道,但不知所说是否属实?”
  唐斐道:“唐某何须骗你?端木越,你是不是掳了咱们的朋友跛脚老苏?”
  端木越又轻叹一声:“就是那天带你逃去的那位魏府仆人?没有这回事!”
  “你的手下早已供出其实。你是个男子汉,既是做了但又怕承认?”
  端木越吃吃一笑:“江湖上谁不知我端木越,一向单独行事,几时有甚么手下?”
  “阁下敢发誓么?”
  端木越冷哼一声,道:“端木某说话从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发什么誓?我从不胡乱杀人,你不必以此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唐斐怒道:“碰巧我也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汉子!还有那位女仆也失踪了!”
  “此都与端木某无关,你与他们到底有何关系?”
  “那女仆便是敝友之妻!端木越,是魏府雇你来找唐某么?”
  端木越冷笑一声:“端木某不是随便让人雇请的,何况我与魏家并无深厚的感情!”他说至此,声音忽然一变:“宋高,出来吧,别想偷袭,否则第一个死的必是唐仁!”
  只见宋远自一棵树后走出来,道:“端木越,彼此河水不犯井水,你何必来蹚浑水?假如你无恶意的,何不收剑大家详细谈谈?”
  “不,还是这样比较安全!只要你俩不动手,在下手中剑必不会送入唐仁的后背!”
  唐斐心想自己此行已易过另一副容貌,怎会让端木越认出来?当下问道:“阁下怎知我是唐仁?”
  “唐仁根本也是个化名!”端木越吃吃笑。“难道你不知道管一见管爷爷是武林中百年来第一位易容高手,又是著名的捕头?我若没有几分本领,家父也不肯让我下山!不过我虽不想杀人,但也有个条件……”
  宋远急问:“你有甚么条件?”
  端木越道:“我不喜欢听不尽不实的话!”
  唐斐怒道:“唐某一向说实话,我有哪一句话不尽不实?”
  端木越大笑:“难道你混进魏府也是说实话?你还未告诉我,贵友的姓名!”
  宋远忙道:“你既然要调查这件事,料终有一日会知道一切,今日又何必多问!咱们答应过人家,不泄漏一丁点儿口风!”
  “两位是那位妇人雇请的?”
  唐斐喝道:“胡说,不许你侮辱她!”
  端木越犹疑了一下,忽然收起了长剑,道:“也罢,今日到此为止,但日后若让我查出你们有问题,不管你俩逃到那里,端木某都有办法找到!”言毕纵身出林,施展上乘轻功,眨眼间已剩下一个白点!
  唐斐叹息道:“这小子当真厉害!”
  宋远忧心忡忡地道:“他多管闲事,就怕他会揭穿咱们的身份,届时便……”
  唐斐系好裤子,道:“届时再说,走吧!”两人重新上马,这次却催马急驰!
  唐斐和宋远急驰了一阵,日已过午,前头路旁树后伸出一枝酒招,两人早已腹饥,宋远喜道:“咱们先到那里裹腹再上道!”唐斐应了一声,游目四观,生恐端木越暗中跟梢。
  酒招下只有两张桌子,没有食客。露天的摊子,一老一幼在炉边忙碌。老的见来了客人喜道:“喜儿,快招呼客官!”
  喜儿是位十五六岁的姑娘,抓起一块白毛巾走了过来,那毛巾十分洁白,姑娘又长得清秀,令人产生好感。喜儿怯生生地问道:“客官想吃点什么?”边问边用毛巾擦桌,露出十管春葱似的手指来。
  宋远笑道:“瞧姑娘根本不是做买卖的!嗯,你们有什么东西吃?”
  那老头站了起来,道:“两位客官有所不知,拙荆刚过世不久,所以才要小女出来帮忙!唉,咱们已歇了三个月业,今日才再新开张!锅内有红烧肉、酱牛肉、卤鸡杂、鸡蛋、白花鸡、馒头、饺子,当然还有酒!”
  宋远走了过去,用力嗅了一下,道:“味道好像还不错!嗯,除了馒头之外,每样给我们来一点!”
  那老的不知为何,脸色微微一变,连声应是,宋远就站在旁边,瞧他切菜盛肉,并亲自替他传递。
  喜儿道:“客官,还是让我来吧!”
  “小姑娘十指纤纤,不宜操劳,在下对饮食一道又颇有兴趣,呶呶,姑娘坐下跟咱们喝一杯吧!”
  喜儿飞红了双颊,忙道:“我替你们拿酒!”
  唐斐起初有点奇怪,但很快便明白宋远的用意,忙道:“有整坛未开的酒么?来一坛!”
  喜儿捧了一小坛烧刀子来,泥封尚未开。唐斐一掌将它拍开,喜儿忙又递上两只碗。这时候宋远也把菜全端上来了,两人坐下,又道:“两位一齐来喝一碗吧!”
  老头忙道:“客官客气了,请自便吧!”回头与女儿又去张罗。
  宋远悄悄向唐斐丢了个眼色,唐斐也觉得这父女不大像是做买卖干活的,当下暗中戒备,可是酒菜并无异样,一阵风卷残云,把桌上的酒菜扫个精光!
  老头含笑问道:“客官,老朽的手艺儿还可以吧?”
  “不错不错,算账!”宋远已有点醉意,边伸手掏钱,边又问道:“咦,这里前不搭店,后不靠村,哪有生意?呶,到现在还没有食客上门,这生意如何做得!”
  老头苦笑一声:“老朽也不知今日是何原因,无人上门,以前的生意还过得去的,别瞧这附近人少,但此乃官途,每天由此过路的可不少!客官,再来一碗醒酒汤如何?”
  宋远笑道:“这一点酒还奈何不了我。”说着抛下银子,忽然前面来了几个客旅,一到酒摊便唠叨个不了。
  老头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个肥胖的商人气呼呼地道:“不知什么原因,前面官途被官兵拦截,说要查什么汪洋大盗的。咱们过不去,只好退回来,便宜了你,多做几宗生意!”
  老头笑道:“老朽早就叫你们吃了饭再慢慢上路未迟。咦,原来如此,难怪今日来往的人,比往常稀少!”
  唐斐和宋远正要离开,闻言对望了一眼。宋远在马上抱拳问道:“掌柜的,附近有没有小路是去余杭的?”
  老头道:“直通余杭的,当然没有,但通过天目山的倒有。两位客官只须往回头路去半里左右,便会见到三棵大榆树,树后那条小道便是。这条路比较难走,虽是绕山而行,但算起来,还是比走官途近,而且仍可以骑马!”
  那胖商人道:“有这样的好路,倒可一试,不知路上安靖否?”
  老头道:“未曾听见有强盗出入!”
  唐斐忙道:“少说废话,替咱们包几个馒头和酱牛肉来!”老者忙令女儿准备,未几包成一包。唐斐和宋远策马往来路去,走了半里,果然见到三棵大榆树,而榆树之后又确有小路。
  这条路筑得整齐,两旁长满了青翠的野草,比起官途虽然狭窄,但仍可策马。走了一会,两旁的树木渐多,唐斐道:“小宋,你说前头那些官兵,会否是为咱们而来的?”
  宋远道:“端木越看来不是那种人!不过今日有点奇怪,心头老是不能安定,路上须得小心!”
  再走了一程,地势渐高,小路也曲折起来。忽然路上出现了许多腐朽的木板,两人立即将马勒住,抬眼四望。唐斐道:“待小弟下马看看!”
  唐斐跳下马背,小心翼翼走前,伸手揭起几板腐朽木板,见地上并无异状。可是粗略一计,那些木板足有百来块,要搬开可得花费不少时间,而路之左边是山下,右边是斜坡,马匹不能通。只好上马道:“看来没有问题,待小弟先行,你随后才过来!”
  这不失是个办法,当下唐斐策马先行,不料刚走了一半,“喀嗤”一声响,木板断裂,连人带马陷了下去!
  马正悲嘶声中,夹杂着唐斐惊呼声,宋远连忙自马背上飞起,纵身飞去抢救!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后面那些木板跃起几个人来,手上都提着兵器,与此同时,唐斐亦自坑中跃起,身上血迹斑斑!
  那些汉子为首的那个手提双枪,先宋远几步赶至,唐斐脚未落地,他双枪齐出,仿如毒蛇出洞。唐斐眼明手快,凌空挥剑挡格,可是已格开一枪,另一枪闪不开,被刺中小腹!
  枪入即出,血如泉涌,唐斐真气一泄,倒跌落地!那汉子大喝一声,双枪再出,这次宋远已赶至,一长剑急刺其胸,这是攻人之必救!
  那汉子连忙退开两步,把背后的人也撞退,宋远争得先机,第二剑刺其小腹。“颜怀义,你暗箭伤人,算甚么好汉!”
  那双枪将正是魏锦龙的保镖“拚命双枪将”颜怀义。只听他长笑一声:“颜某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今日你们两个都得死!”
  唐斐自地上爬了起来,咬牙道:“只怕未必,要死也要拉你垫背!”
  宋远长剑攻势源源不绝,让唐斐插不上手,道:“你快扎住伤口!”
  颜怀义道:“你们还不上前动手!”他背后那五个人,自他身边闪过,欲绕过去对付唐斐,宋远长剑拚命遮挡。颜怀义缓了一口气,乘机反攻。“咱们费尽心机,才将你们引来此处,岂容你逃脱!”
  宋远又惊又急,道:“小唐,快乘我的马先走!”
  唐斐用腰带扎住小腹的伤口,道:“你我生死与共,不必多言,放他们过来!”
  宋远不想放,可是那几个大汉乃颜怀义请来的帮手,都有一身武功,以他一人如何抵挡得住?不过三五个照面,已让其中一个叫齐乐的跳上山坡绕过去,唐斐也不打话,挥剑便打。
  齐乐使的是一柄厚背刀,刀法十分凶猛。唐斐则剑走龙蛇,恰好相反;唐斐凭一口锐气,着着占先。可是俄顷又有一个使短斧的汉子突破宋远的剑网冲了过来。
  颜怀义道:“那小子受伤不浅,不必强攻,耗尽其气力,还不乖乖伏诛?剩下这一个便更加不必担心了!”
  宋远忍不住问道:“你们仓猝间怎来得及挖这道坑?又怎有工夫搬这些木板?”
  “这只是因利乘便,本来就有了的,咱们只在几块木板上做了点手脚而已,当然你到老周酒摊,那些都是咱们的人,哈,哈!”
  宋远仍未能明白,又问:“你怎么知道咱们会去他那里?”
  “前面还有人作准备,万一不行,咱们还可以再想办法!端木越自以为聪明,坚持要独自调查,嘿嘿,老子自问没他聪明,但我只需跟着他便能达到目的,如今你们全明白了没有?”
  唐斐大叫一声,问道:“你们去芜湖安宁客栈掳去了跛脚老苏?”
  颜怀义狠狠地道:“只可惜让他知机和那贱人溜掉了!”他嘴上说话,手上双枪丝毫不慢,由于左右尚有助手配合,因此宋远渐渐难以抵挡,不断后退,可是他背后便是齐乐,齐乐见机不可失,忽然反手一刀扎进宋远的后背!
  这一刀出其不意,宋远如受伤的兔子一般的跳了起来。颜怀义见机不可失,双枪齐出,向凌空的宋远刺去!
  宋远长剑去处,不能抵挡,急切间握腕格住了右手枪,左手抓住其枪杆!颜怀义大喝一声,手臂一甩,意欲将宋远甩掉!可是下面便是山坡,宋远如何肯放?死命抓住!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又有一刀砍到,宋远脚尖刚着地,无力反击,生死关头下意识地用力拧腰一闪!可是他已站在路旁,这一闪,登时失了重心,而颜怀义亦虞不及此,登时被拉倒!
  刹那间,只见两人由山上滚落,宋远要找人陪葬,死抓住抢杆不放!
  这几个动作写来虽慢,实际上疾如闪电!待两人滚下山,齐乐他们才发出惊呼!唐斐知道宋远一去,自己亦无活命之机,当下乘对方不备,突然一弯腰,伸手握住齐乐的足踝滚下山坡!
  杀手一向只杀人,被人杀时,肯岂甘心受戮?要死也得找人陪葬!
  唐斐有了点知觉,但觉浑身疼痛,头痛欲裂,喉头更是干涸得冒烟,耳边听到个“哎哎”的声音,他慢慢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中的是一片竹席,待他神智稍复,才知道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上!
  车上有竹篷,前后有布帘,看不到驾车的车夫,幸好宋远也躺在自己身边,却不见齐乐和颜怀义!
  第一个念头闪过唐斐脑海的是谁救了自己?他想开口,谁知喉头被浓痰塞住,只发出“胡胡”之声,这时候,宋远也醒来,眼光充满了疑惑!
  前面有人轻咦一声:“他俩好像已经醒来了!”
  布帘一晃,一个枯瘦的老者钻了进来,那老者脸色奇佳,白发童颜,甚是清奇。
  宋远道:“多谢……老丈……救命之恩。”
  唐斐却说不出话来,老者走前,一掌拍在唐斐背上,登时吐出一口痰来。
  “多谢老丈大恩,敢问老丈高姓大名,日后也好报答!”
  老者微微一笑,道:“老夫救人无数,若人人要报答我,老夫也接应不暇!”
  宋远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问道:“恩公是‘阎王敌’上官大夫?”
  “正是,你俩伤势颇重,少说话为佳!”神医上官济道:“你俩运气极佳,另外两个已回天乏术!”
  唐斐和宋远听后又惊又喜,又闻上官济道:“这位小哥贵姓,你似乎长期服食一种药,刚才老夫自你血中嗅出来的!”
  宋远闻后精神一振,素闻“阎王敌”医术超群,有再世华佗之称,往昔找寻不获,不想今竟被其救了一命,当下忙道:“大夫说得不错,晚辈宋远长期服食一种药以治隐疾。”
  上官济讶然问道:“你身上有何隐疾?”
  “每隔一段时期便会大小便失禁!后来有人给了晚辈一种药,要每天服食!”
  “那药还在你身上么?”
  宋远立即自身上摸出一包药给上官济,上官济解开嗅了几下,道:“这药且放在老夫处,待我硏究过后才给你!”他回身取来一罐水,道:“你俩已昏迷了三天三夜,先喝点水再说!”
  经他一提,唐斐和宋远才同时觉得饥肠辘辘,唐斐喝了几口水,喘着气道:“恩公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日后前辈有何需要,但请吩咐,不管你肯不肯接受别人报恩,但我唐仁一向是涓滴必报的!”
  上官济笑道:“其实救你俩的不是老夫,而是车夫!”言毕又是一阵大笑。
  马车忽然停住,布帘一掀,钻进一条中年汉子,道:“天已黑了,先进村借宿一宵,明早再上路吧!”
  上官济笑道:“这便是两位的救命恩公,还不多谢。”
  唐斐边挣扎起来,边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情,请问高姓大名,日后好报答!”
  那汉子微微一笑,道:“报答倒不用,彼此同道中人,救死扶伤又是我辈所为者!嗯,韦某草字卓邦,尚未请教两位大名!”
  他这句话轻轻巧巧,但听在唐斐和宋远耳中,却似个旱天霹雳!
  良久,唐斐才稍定下神来,颤声问道:“你,你就是……‘金刀大侠’韦卓邦?”
  韦卓邦又是一笑。“大侠两字乃道上朋友往我脸上贴金,金刀倒是有一把!”
  这句话无疑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刹那间,唐斐和宋远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俩最后一个杀人目标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教他俩如何下得了手?尤其是唐斐更是沮丧,他做人的宗旨,一向是有恩不报,猪狗不如!
  假如杀死救命恩公,他唐斐还是人么?
  韦卓邦见状微微一怔,问道:“两位小兄弟身子不舒服?”
  上官济冷眼旁观,道:“身子当然有问题,但重要是心里有问题!”这句话又似一道霹雳,在唐斐和宋远耳边炸响!
  宋远到底比较灵活,闻言忙道:“上官大夫真会说笑,咱们只是惊喜过度而已!”
  韦卓邦讶然问道:“两位因何事而惊喜过度?”
  “韦大侠大名咱们两位久闻,是次南下正是要去余杭一瞻风采,不料咱们两条命竟是大侠所救,你说在下两人的心情会如何!”
  韦卓邦道:“两位如此抬举韦某,实令韦某汗颜!”他伸手拍拍唐斐的肩膊。“两位躺下,待在下进林借宿,明天再赶程,便可到舍下了!”
  唐斐脱口道:“大侠早有意带在下到府上?”
  韦卓邦微微一愕,反问:“两位有急事要办么?不过身体受伤,任何事都得放下,专心养伤,才能痊愈。舍下虽不大,但招呼几位朋友还可以!”
  上官济道:“两位不是要去余杭找韦大侠么?为何见了韦大侠反而不想去?莫非两位认为韦大侠见面不如闻名?”
  韦卓邦道:“韦某要送两位到舍下乃后天是拙荆寿辰,当然两位若不想去的,韦某绝不勉强,不过上官大夫要去舍下,两位最好住在余杭,诊治比较方便。”
  宋远急道:“韦大侠说哪里的话来?咱们高兴还来及,怎会不想去府上?小唐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唐斐接道:“不错,在下只是随口问问,能到府上参加尊夫人的寿宴,那是咱们的荣幸!”
  韦卓邦笑道:“拙荆不是武林人物,且又不是什么大寿,亦不想劳动武林中的朋友,不外是几位亲戚及知己吃一顿便饭而已!两位休息一下吧!”言毕揭开布帘跳下车去。
  过了顿饭工夫,韦卓邦又回来,道:“到了!”他拉着马车进林。韦卓邦在此一带几乎妇孺皆知,是故向村长借宿,绝无困难。
  那村长家财颇厚,一栋巨宅装饰得美仑美奂。还特意吩咐厨师加料泡制小菜宴客,又派丫头到客房喂唐斐和宋远吃稀饭。
  唐斐和宋远待丫头去后,才敢交谈,宋远责怪唐斐。“小唐,刚才你几乎露出马脚!”
  唐斐苦笑道:“小弟做梦也想不到,会让他救了咱们,你说如今该怎办?”
  “一切必须谨慎,暂时绝不宜动手,即使有机会也只能视若无睹!”
  “小弟是指以后,难道以后咱们便翻脸不认人?这还是人么?”
  宋远一字一顿地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稍顿续道:“记着,小心露出马脚,否则你我两条命便完蛋了!你固然不想杀他,相信也不希望让他杀死吧!”
  唐斐又一声苦笑:“这个当然!你可曾发现,咱们脸上的易容药已给人抹掉,到韦卓邦家之后,必有人认出我是小壶仙!”
  宋远道:“我们索性将真姓名告诉他吧!还有,记得先套好口风,万一他问起我们的来历和受伤的经过,不能出错!”
  韦卓邦和上官济睡在另一间客房,他们也在讨论这件事。“韦大侠,你不觉得这两人身份值得怀疑?”
  韦卓邦微笑问道:“他俩有何值得怀疑?”
  “他俩都涂了易容药,一听到你的大名,表现出来的,无论是神情和语气,都值得思疑,你带他俩回家,必须小心,以免引狼入室!”
  韦卓邦仍不将他的话放在心里,只淡淡地道:“他们伤势不轻,就算有对我不利之心,亦有心无力,大夫何须杞人忧天?”
  上官济一时语塞,半晌方道:“总之你必须小心,咱们连他俩的名字也闻所未闻,但他们都身负上乘武功,这又作何解释?大侠对朋友实在太好了,难怪时常吃亏!”
  韦卓邦吃吃笑道:“关于他们的底细,明天你大可以问他!”他伸手拍拍上官大夫肩膊,道:“放心,在下绝对不会粗心大意,睡觉吧,明天你还得一早下床熬药给他俩喝!”他自顾上床睡觉。
  上官济耸耸肩,道:“算啦,皇上不急太监急,这是什么玩意儿?”
  下午,马车终于驶进余杭城。一进城,韦卓邦可就忙啦,不断与两旁的行人打招呼!是以马车走得甚慢。
  上官济忽然跳下马车,道:“老夫去药铺配些药,等下自己到府上。”
  宋远忙叫道:“上官大夫请等等!”上官济退回来,宋远低头道:“请大夫替我俩各备一份礼,明天是韦大侠夫人寿诞,咱们去打扰她,更不能失了礼仪!”言毕摸出一锭金子来,足足有十两重。
  上官济一手接过,道:“包在老夫身上!”说着快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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