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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悲惨结局
2025-06-13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点击:

  至此,双方手下恶斗已久,躺在地上之死伤者不计其数,而未死之人,仍在恶斗。那穆双成再也忍不住,把人带上土坪,加入战圈。
  本来“红鹰”之人数较多,又多是精锐,颇为占优,穆双成加入之后,方打成平手。洪小凰拄剑而立,不知帮哪一方,只有宁波因在恶斗,便抽剑与她并肩作战。
  穆双成上去不多久,骆霜那组人亦及时赶到,形势登时逆转。不过“红鹰”之主将:司徒石、屠勇及张小章,仍然勇悍,而且大多占了上风,首先得手的是张小章,将徐桐打得自山峰堕下。
  骆霜戟指道:“贱人,你有种的便下来与姑奶奶一决高低!”
  张小章见己方形势不佳,更因双方人马犬齿交错,她的霹雳弹不敢乱抛,只好自山上冲了下来,与骆霜斗在一一起。凤峰生久战司徒石不下,亦暗暗心惊,忖道:“错非先杀了蒋鸿羽及谢飞花,只怕今日落败的就是‘黑龙”了!”
  忽见赵俊雄穿瀑布而下,大步流星赶过来,叫道:“副总堂主,留个人给我。”
  凤峰生道:“你去助别的弟兄!”
  王易斗屠勇不及一十招,已经被砍掉一条胳臂,幸好高建松没有强敌,连忙上前接下去。“老王,你先下去包扎一下。”
  凤峰生眼光一掠,只见洪世英及冯毅又杀在一起,洪世英悍不畏死,一派玉石倶焚之打法,冯毅心有所忌,反而缚手缚脚,被杀得连连后退
  他分神之下,被司徒石之左手吴钩剑勾住长剑,而左手吴钩剑又砍了过来,大惊之余连忙弃剑后退,同时右臂微微一曲,一枝弩矢射出,直取司徒石胸膛。
  司徒石右手吴钩剑一横,将弩矢拨落,但凤峰生已自死尸堆中捡起一把长剑,再次上前,这次他再也不敢分神了,同时左手不时发出暗器助威,形势登时逆转。
  洪世英与冯毅之战却没法持久,盖洪世英悍不畏死,冯毅不愿跟他拼命,一身武功发挥不了七成,登时落于下风,长此下去,落败的必是冯毅无疑,他深知此理,奈何洪世英是成精的狐狸,紧紧咬住,一点都不放松,使他无所施其技。
  眼看再斗下去,不须多久,冯毅必死,就在此刻,瀑布后又飞出一条纤细之身影,金莲落地一点,向他俩射过去,洪小凰脱口呼了一声“娘”。
  原来来的正是风翠池。风翠池人未至,便开腔呼道:“你们两人都给我停手!”
  洪世英一听到其声音,身子一抖,立即收招,正欲后退,不料冯毅左掌已悄没声息地击出,他先是震了一震,继而踉跄地连退数步,一口鲜血喷出,便摔坐在地上。
  原来这正是冯毅之“波涛功”厉害之处,一重重过一重,一连有好几重,洪世英见他那一掌轻飘飘,不以为意,中招之后方后悔。
  冯毅因妻子来了,落得大方收刀入鞘,见风翠池走向洪世英,他急道:“翠池你小心!”
  风翠池似没听到般,关心地问道:“你不要紧吧?”
  洪世英呵呵一笑道:“翠池,我知道你还是向着我的,因为咱们感情深,数十年哪,数十年的感情几个月时间可以抵消得了么?”
  风翠池急道:“这时候你还说这种话!”
  “我知你嫁给他只是贪一时之新鲜,他娶你只是为了打击我,否则为何你一开口,我便住手,他则乘机伤了我?”洪世英拉着她的衣袖,问道:“翠池,你说我有没有说错?你告诉我,你嫁给他是被迫的。”
  凤峰生在旁边看见,虽在激战中,仍忍不住骂道:“老匹夫,你快死了,还要挑拨离间。”
  风翠池十分为难,见他快将断气,不忍伤他心,欲安慰他,又怕丈夫在旁听了不好,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一条灰影飞了上来,落在洪世英身后。
  风翠池吃了一惊,问道:“你是谁?”
  凤峰生目光一瞥,觉得来人有点眼熟,半晌方醒起,去年跟洪小凰去西湖慈济寺时,见过这尼姑。
  “阿弥陀佛,贫尼去尘,俗家姓名洪梅影。”
  此言一出,场内数人心头均是一震,只听洪世英叫道:“四妹,你快过来,她是你大嫂。”
  去尘看了风翠池及低着头的冯毅一眼,绕至洪世英身前,忽然对冯毅喝道:“你还要造多少孽?还不快叫他们住手!”又柔声道:“大哥,小妹对不起你,这许多年均未去看你。”
  洪世英紧紧地抓住乃妹的手,泪流满脸。“四妹,大哥无能,无法照顾你,早知不该让你嫁给欧阳信,那厮没用,让你受苦,大哥已代你杀了他。”
  去尘垂泪道:“大哥,你错怪他了,贫尼是无颜见他,故而离开他,跑到西湖慈济寺去出家。因无意中听到你们两人决斗的风声,故才赶来,可惜仍迟了半步!唉,真是冤孽啊!冤孽!”
  洪世英大概是回光返照,精神转佳,向洪小凰招手。“蝴蝶,你过来,这便是你亲娘,快唤娘!四妹,你们母女先相认吧!”
  洪小凰又惊又喜,又似在梦中,行尸走肉般走过去,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娘,去尘一把将她抱住,喜极而泣。半晌方呜咽地道:“孩子,贫尼实有愧受你那一声娘。”
  洪小凰哭问道:“娘,女儿只求你一件事,到底我父亲是谁?”
  此时,场中之打斗已停止,洪小凰把凤峰生招来,道:“凤郎,快来见我娘,娘,这便是你女婿!”
  洪世英怪笑道:“四妹,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我平生最疼你这位妹妹,想不到你女儿竟然嫁给你大哥的仇人的儿子,你说我恨不恨!”言毕嘴里又涌出一股鲜血来,顿时脸如金纸。
  “大哥!”去尘伸掌按在洪世英后背。
  洪世英吃力地将她推开,道:“没用了,我连妻子、妹子都保不住,活着也没意思,你不要浪费……”他喉头发出一道怪响,登时断气。
  去尘哭了几声,长身对冯毅道:“不管如何,他既然已经死了,可否代我安葬他?”冯毅无神无气地点点头,她又指着凤峰生。“他真是你的亲生儿子?”
  这次冯毅憋了很久才点点头,只听去尘悲呼一声:“冯毅,你好!”
  冯毅身子突然如筛米般抖动着,刹那之间,他好像老了十数年般,双眼露出乞求之目光。“不要……不要说,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风翠池抹干泪迹,走了过去,拉着冯毅的手,道:“冯郎,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认识她?”
  去尘道:“小凰!咱们母女下山去。”
  洪小凰道:“娘,你已出家女儿又已出嫁……等过些日子,女儿再跟凤郎去探你吧!”
  “不行,如今你便得跟我下山,否则从此断绝母女之缘,不许你去慈济寺。”
  “娘,这是为什么?你何苦迫我?”洪小凰“噗”地一声跪下。
  凤峰生亦道:“娘,我跟小凰可是真心相爱的,为何你要拆散咱们?”
  去尘尖声叫道:“不是娘要拆散你们,实是……”
  冯毅忽然喝道:“你快走吧,否则我便不客气了。”
  洪小凰一把抱住乃母之脚,哭道:“娘,你还未告诉女儿,我亲生父亲是谁?女儿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
  去尘厉声道:“住口!他是个恶魔,提到他,我念一百遍经文,心情都不能平静,你还要找他作甚,何况……何况他早已死了,你不跟找走,就此别过。”她飞起一脚,将洪小凰踢翻,再一个转身,如大鸟般向山下飞去。
  洪小凰爬起身来要追,却让凤峰生拉住。“四娘,别追了,也许她今日心情不好,改天咱们再去找她。”
  冯毅有神无气地问司徒石道:“你们还要再打么?若不打的便趁早给老夫滚!”洪世英已死,剩下来的人,谁还肯再打,当下看一看洪世英的尸体,便匆匆下山。
  冯毅道:“你们打扫一下,不管是敌是友的尸体,都得一视同仁,好好安葬。”众人都觉得他今日似乎与以往有异。

×      ×      ×

  冯毅忽然召开大会宣布解散。高建松、左天佑等人均十分诧异,却不愿意解散。冯毅道:“老夫此念不会改变,这些年赚来的钱都分给你们,假如你们不愿意散伙的,随便你们到别处去营生。不过老夫还是劝你们一句,得些好处须住手,有了钱下半生已无忧,何必再干这种勾当?”
  骆霜抱拳问道:“门主可否赐告实情?‘红鹰’即使未灭,但已不成气候,正是咱们之天下,为何……”
  冯毅挥手阻止她说下去:“因为老夫突然看破红尘,看淡名利,我已无所求,只求今生能老死在这个山洞里。”众人见他十分坚决,只好把库房里的钱取出来摊分了,然后相继拜别下山。
  冯毅见已无人,便转头对儿媳道:“你们也走吧,找个无人的地方隐居,不要在江湖上跑。”
  凤峰生道:“爹,此处不也是安身之所?何须另觅地方?何况如今已无别人,正好让孩儿尽孝。”
  冯毅哈哈笑道:“走走,你爹娘还未老至要人服伺,何况爹这数十年来跟你娘会少离多,正好趁此好好补偿一下,有你们两位在场,你娘放不下脸来,为父少享多少温柔。”
  风翠池啐了他一口,道:“真是为老不尊,峰生,既然你爹这样说,你们便下山去吧,顺便陪小凰去探望你丈母娘。”
  冯毅道:“她心情不好,你俩最好过一段时间再去,走吧,为父累了,出去时顺手把洞门关上。”
  凤峰生只好与洪小凰回房收拾了一下,然后离开。凤峰生心头一动,把洞口关上,却留了一些缝隙,不让机关锁上。
  两人飞出瀑布,见地上尚有血迹,又加上身世如梦,都默不作声,到了凤峰生昔日与养父之居所,凤峰生忽然改变主意,道:“四娘,不如咱们先在此稍住几天,再下山去找你娘吧!”
  洪小凰温顺地点点头,凤峰生先进竹舍,清理一下,因上次风翠池及宁波来此,尚有米剩下来,凤峰生便去向附近之猎户买了点肉菜,又砍了些干柴,准备起居饮食。
  他见洪小凰一副闷闷不乐,便把将她抱住,道:“四娘,还记得上次咱们在这里亲热么?”他伸手去解她衣带。
  洪小凰忽然道:“凤郎,你还是先忍耐一下吧!”
  “好,你今日心情不好,我且饶你,但明天不许再拒绝。”
  “不是心情不好……你这傻瓜,你快要做父亲了还不知道。”
  “真的?”凤峰生大叫一声,把她抱得更紧,在她脸上亲个不停。“你怎不早说?”
  “你前些日子不是忙得团团转么?你说我一天能跟你说上几句话?”洪小凰忽然转了个话题:“大哥,你是否觉得你爹对我娘之态度有点寻常?”
  凤峰生道:“不错,愚兄也觉得十分奇怪,你娘对爹说话时的神态,似乎他俩是相识的!”
  “是呀,小妹也觉得诧异,娘语气中还有责怪你爹之意。”
  “若说他俩是相识的,为何从未听他提及?”凤峰生边走边踱步。“爹本来雄心万丈,突然改变,似乎跟你娘之出现有关!四娘,咱们悄悄回去问问他如何?”
  两人讨论至此,心底都泛上不祥之感,却又不敢开腔。半晌,洪小凰方似下了很大之决心,点点头道:“只怕你爹不肯说。”
  凤峰生道:“若不再回去问过他,我实在不能心息,只怕日后也不会快乐。”
  洪小凰咬牙道:“那就不用再说,赶紧回去吧!”两人出竹舍,红霞满天,像鲜血涂在墙壁上,那股不祥之感便更加浓烈了。
  凤峰生一手拉着洪小凰快步而行,一口气走到瀑布前,两人似用尽了全身之力,站在水涧旁,直喘大气,无力跃上去。
  天色未晚,树梢上盘旋着归来之宿鸟,呱呱而叫,十分凄厉。洪小凰忽然道:“大哥,丑妇终须见家翁,咱们上去吧!”她未等凤峰生有所表示,便先行跃了上去,眨眼身形便隐入爆布之后。
  凤峰生猛吸一口气,急速上升,双臂一分,破瀑布而入,落在洪小凰身旁。他也不敢取火折子,走在前面、用力把洞口之大石搬间,再回身拉着洪小凤之手,钻了进去。
  山洞内黑灯瞎火,大厅内到处都是被霹雳弹爆碎之石头,凤峰生怕洪小凰有失,连忙点起火折子照路,有了火光,速度登时快了,两人直趋冯毅之卧室。
  房门紧闭,凤峰生犹疑了一下,终于呼道:“爹、娘,孩儿有话要问你们,请开门!”可是唤了三遍,里面并没有反应,他遂伸手拍门。
  拍门声在走廊上引起很大之回音,震人耳鼓,山洞里除了“蓬蓬”之回音外,再无其他声音,洪小凰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寒气,颤声道:“咱们到别处找找。”
  凤峰生把火折子交给她,运起全身之力,以肩撞门,“蓬”地一声,门板倒地,火光摇晃,似有无数厉鬼在内飞舞,待他们定下神来,方发现冯毅倒在床上,风翠池倒在床前之血泊中。
  两人之心脏几乎跳出口腔,没想到预感真的应验了,过了半晌,两人方同时举步走近去。凤峰生接过火折子往床上一照,冯毅之死颇为安详,只是脸上表情充满了悔恨,似是自震经脉而亡。
  再看风翠池,半倚在床架上,右手握住短剑,插进自己之心房,衣襟全是鲜血。血已凝固泛黑,看来在他俩下山不久,她便自杀了。
  忽闻洪小凰颤声道:“地上有封信。”她边说边拾起信来,只看了一下,娇躯便筛米般乱抖,紧接着自其喉底发出一道尖叫,那叫声说不出的惊恐、愤怒和怨恨!
  叫声把凤峰生吓了一跳,他一回头,见洪小凰要将那封信撕掉,左手食指突然戳出,封住其麻穴,再拾过那封信阅之。
  “翠池爱妻妆次:愚夫犯下弥天大罪,百死不足惜!最不幸的是我的罪孽,却由下一代来承受,愚夫实无颜偷生!尚盼爱妻节哀,坚强地活下去。愚夫今生唯一求你之事,便是请设法让峰生离开小凰……盖小凰亦是愚夫之骨肉!当年,我因恨洪世英设计要杀我,后来无意中遇到洪梅影,故强暴了她……”
  这有如晴天霹雳,凤峰生未曾看毕冯毅遗书,全身血液几已凝固,他没有呼叫,却似被人抽干了血液般,颓丧地瘫倒于乃母尸旁。
  算起来,凤峰生和洪小凰本是同父异母兄妹,兄妹不但相爱成亲,而且怀了孕。冯毅犯下不可挽救、不可原谅之大错,他百死不足以赎其罪,却要下一代来承受。
  难怪去尘尼姑对他恶声恶语,难怪他不让她当众说出真相,难怪她要洪小凰跟她走,她知道后果,是故不敢泄漏半句。
  冯毅受不住良心之谴责,说出真相以死来逃避责任,却料不到儿女会去而复返,知道真相,更想不到风翠池爱他数十年,毅然离开同衾共枕数十年的丈夫,与他双栖双宿,两个男人在她面前以死相搏,她承受不了,洪世英临死之表现,更叫她内心难安,不料数十年所爱的男人,竟会做出这种事来,她若不死,只怕会发疯。
  老天爷到底是在惩罚冯毅、风翠池、凤峰生、洪小凰?还是在惩罚洪世英、洪梅影、欧阳信?还是他们之所作所为都该惩罚?

×      ×      ×

  卧室内放满了棉被、干柴、凤峰生双眼通红,最后看一眼“妻子”,举着火折子的手不断颤动着。
  洪小凰之穴道突然解开,她“嘤咛”一声,紧紧地抱着“丈夫”:“大哥,不,我不愿你是大哥,你永远是我的丈夫……”
  凤峰生颤声道:“四娘,咱们来生再相爱……”他手一松,火折子落在棉被上,火舌迅速卷起,烟火中飘出洪小凰凄怨的歌声。
  正青春人在天涯,添一度年华,少一度年华。
  近黄昏数尽归鸦,开一扇窗纱,掩一扇窗纱。
  雨纷纷,风翦翦,聚一堆落花,散一堆落花。
  闷无聊,愁无奈,唱一曲琵琶,拨一曲琵琶……
  凤峰生突然和之唱之。
  业身躯无处安插,叫一句冤家,骂一句冤家……
  歌声未了,卧房已成为火海,火舌直卷出山洞,烧红了半边天,群山似在回应:叫一句冤家,骂一句冤家……

  (全书完,Q群7649715中华武侠小说,怅望祁连一校于2025.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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