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逃出死亡关　酬恩当杀手

2024-07-25  作者：萧逸  来源：萧逸作品集  点击：

　　苗七蒙垂头不语，镣铁链子叮呤呛啷一阵乱响，一行人步向场子正中。
　　那里早已布置好了，大红的血盆用一张席盖着，刘大麻子一对大红眼滴滴溜溜的在苗七蒙脖颈上看着，大概是找个好下刀的地方！
　　四下里的群众，看到此又兴起了一片骚动……
　　茶棚里人人伸长了脖子……
　　好紧张的一刻！
　　宋老头一只手在脸上抹了下，和对面的那个体面商人都紧张的站了起来！倒是那个关西瘦汉子仍然镇定的直直坐着！
　　秋风阵阵吹着，地面上灰沙就像浮花也似的卷了起来！
　　犯人苗七蒙忽发长叹，仰视上天朗声道：“皇天有眼，我苗七蒙对天发誓………谁要是救我不死，必效犬马以报之！”
　　话声方落，茶棚座里一人暴喝道：“好！”
　　却见一个瘦高的汉子，倏地跃空直起，活似一只冲天大鹏，起顿之间，如同飞星下堕似的，落到了法场之内！
　　这汉子正是宋老头座中的那个关西客人，他这么突然的现身，可把现场所有的人，包括官民两方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关西汉子身一落地，却由后脊梁抖出了一条紫光灿烂的链子枪，刷啦！的一声大响，怒鹰般的扑到了苗七蒙面前！
　　这汉子嘴里大声吆喝道：“姓苗的言出算数，老子救下你啦！”
　　说话间，一旁的捕头“快手刀”张虎臣大喝一声，已闪身近前，掌中一口“鱼鳞刀”，劈风疾砍直下，直向那关西大汉面门上力劈而下！
　　关西汉子既敢单劫法场，自非泛泛之辈！
　　“快手刀”张虎臣的刀虽说以“快”驰名，可是此刻在这个关西汉子面前施展，可就快不起来。
　　他的刀快，人家的链子枪更快，快得无以复加！
　　只听得“哗啦”的一声脆响，链子枪如同出穴之蛇，一吐一缠，已紧紧的束住了“快手刀”张虎臣那只持刀的胳膊！
　　“去——”那汉子一拧手，张虎臣偌大的身躯就像腾云般的起在空中，“噗！”的一头扎了下来，顿时不省人事，昏死了过去！
　　可以想知，此一刻时间，现场该是如何的混乱？
　　像是暴雷般的，观众大哗！
　　几个公门中的捕快，简直像是晴天的一声霹雳，都给吓傻了！
　　眼前情形自然是看守差事第一！
　　距离犯人苗七蒙最近的是“豹眼”许山，一看这番情景，二话不说，身子向着前面一欺，一伸手就要去带苗七蒙脖颈之间的铁链子！
　　他嘴里说：“苗兄弟，你死了这条心吧！”
　　苗七蒙显然不再逆来顺受了，这是他唯一的求生之机，自是不肯轻易放过。
　　他的身子蓦地一旋，有如疾风一缕，许山的手带了个空，这位干练的铺头，怪笑了一声，掌中刀向外一旋，不再留情的向着苗七蒙脖颈间斩去！
　　“呛啷！”的一声，却被苗七蒙手上的那副加料手镣给架住了。
　　许山大喝道：“反了！”
　　他身子向左一拧，借着拧身之势，用“劈风断雨”的刀法，斜着去劈苗七蒙的腰部！
　　这一刀可谓之老道！高明！原因是许山看准了犯人一身的大刑，转动不易，是以出刀专向对方欠灵之处下手！
　　刀身如电，方自递出一半。
　　空中大喝道：“你敢！”
　　“呼噜！”的一股疾风，堕下了那关西汉子打转的身子，链子枪哗啦的一抖。
　　那汉子怒声道：“撒手！”
　　许山鼻中哼了一声，死拿住刀把不松，可是对方关西汉子端的是神力无匹，随着他手上的链子枪向外一崩，许山的鱼鳞刀像是晴空飞虹也似的脱手而出，非但知此，许山那只持刀的手掌，早已皮开肉裂，鲜血连连滴下不已，足下踉跄，一连后退了三四步！
　　关西大汉鼻里哼了一声，出掌飞足，把迎面扑上的两名捕快打跌一旁。
　　同时之间，他的链子枪，一压一扬，有如出穴之蛇，“噗！”的一声，又点刺在许山的心窝上，血光一现，枪头子透胸穿背而出！
　　那汉子叱了声：“去！”
　　大脚一抬，已把许山的尸体给踹了出去！
　　同时间一旁的“连手箭”徐忠，已施展出他的绝技，手甩处，一连发出了三支“三菱箭”！
　　三支箭并排而出，却在哗啦！的一声铁链子响处，全数打落在地。
　　关西汉子武功别成一家，似乎特别精于提纵功夫，只见他身子伏塌间，如同狸猫扑鼠似的，只是一贴，已到了徐忠跟前，不待徐忠出手，他的一只蒲扇大手向外一推一插。
　　“噗哧”！大股的鲜血，由徐忠前胸喷了出来，关西汉子整个的一只手，全都插进了徐忠胸膛，徐忠哑着嗓子狂嗥了一声，随着那关西汉子抽手之势，全身一跄卧倒在地！
　　这时整个法场，叫嚣混乱成了一片！
　　高坐在上的苏大老爷，早已吓了个魂飞魄散，由四名干役保护着匆匆退下。
　　正面的一列长枪手，更是如临大敌，纷纷抖开了丈八长枪，严正以待！
　　快刀手早已得了号令，在一名哨长的口令之下，杀入场内，只是那关西汉子，却并未十分把他等看在眼中，他一心一意只是在于救助犯人苗苗七蒙！
　　这时见状，他狂笑了一声，用着刺耳的怪腔调，大声道：“想死的快过来，老子是活阎罗。”
　　说话之间，链子枪刷啦啦的一运施，先进的两名快刀手，弃刀而亡，只见每一人前额间，皆现了一个血窟窿，关西汉子得手后，身躯如飞而进，已到了犯人苗七蒙身前。
　　他咧嘴一笑道：“相好的，你死不了啦！”
　　说着话，左手探胸一抖，已拿出了一口尺许长短，形式古雅的短刀，刀光作紫红色，一望即知是一口削铁如泥的宝刃！
　　关西汉子身子向前一欺，手起刀落，“呛！”的一声脆响，火光四射中，已把系于苗七蒙足后的大铁球断为两截！
　　苗七蒙足下一跃，跳出丈许之外！
　　那关西汉子笑道：“慢着！”
　　身子如影附形的再次跟过去，手起刀落，“呛琅”又是一声，却把苗七蒙双足踝之间的足锁链子也斩了开来！
　　喊杀声中，五六名快刀手纵身而上，关西汉子怪笑着，一手舞枪一手抡刀，身过处血肉横飞，不过是辗转之间，来犯的五六名刀手，全数丢刀横尸在地！
　　这番打杀身法，非但把来犯的官兵吓得瞠目结舌，就是现场内外上万的观众，也看得如呆似痴！
　　关西大汉狂笑着，正待纵入官兵之内，杀个痛快，猛可里一人落身面前，正是死犯苗七蒙。
　　他双手虽戴着镣子，可是却也无碍运展，两手一抖，已抓住了关西汉子的一只胳膊。
　　关西大汉用力一挣，居然没有挣开！
　　苗七蒙道：“恩兄手下留情，我们走吧！”
　　那汉子怪眼一翻，冷冷笑道：“好吧，听你的，我们走！”
　　一只手的腕子哗啦一下，已然操住了苗七蒙的锁链子，大步向外就走！
　　二人身过处，人群望风披靡！
　　四十名长枪手中半月状的挺枪以待，呐喊之声响彻行云，二人前进的身子，不得不暂为中止！
　　关西大汉翻着怪眼，手中链子枪微一振腕，铮！的一声抖了个毕直！
　　他目无余子的狂声笑道：“苗老弟，这可怪不得咱，说不得要杀他个痛快！”
　　苗七蒙眼见大错铸成，虽然身逃一死，可是这等的下手杀人，自己身上这个大盗之名，势必终身背负，只怕跳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终算无昧于良知，长叹一声道：“恩兄何必如此？你我高处去也就是了！”
　　关西汉子虎目视向四方，狞笑道：“你一身大刑，只怕难以施展吧？”
　　苗七蒙道：“无妨！”
　　关西大汉回头露牙一笑道：“那就试试看！”
　　双足一顿，叱声：“起！”
　　那关西汉子足足拔起了有六七丈高，在空中双臂平张，活似翱翔天际的一只巨大苍鹰，一挺一浮，已飘出数丈以外，落向人群之间！
　　这一手轻功，足可傲视武林了。
　　他身子方自落下的一刹那间，但闻得头顶上锁链子哗啦一响，再看时，苗七蒙已站在眼前，二人相距不过数尺之间！
　　关西汉子确实的吃了一惊，面色一变，却绽出了一片笑容，道：“有你一手，我们走！”
　　手里的链子枪一摆，哗啦一声大响，大吼道：“让路！”
　　那些人目睹先时情景，早已吓得六神无主，此刻再吃这关西汉子近面一吼，俱都唯恐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纷纷闪身让开，顿时空出一条路来！
　　关西大汉在前，苗七蒙在后，像在阎罗殿出来的一双厉鬼刹时间已消逝无踪！
　　关西大汉在前，苗七蒙在后，二人施展的是“陆地飞腾术”，只消迈开大步，运气疾行，沿途树木山石如万马飞腾般的疾快向后面消逝！
　　如此那消一刻，已驰出十数里外！
　　眼前是片荒芜田园，天高日远。
　　旱田里的庄稼早已经收成了，一束束的麦子、杂粮集中在一块，晒成了干柴！
　　打麦子场里，停着闲散的农家工具，大石碾子足有一人来高！
　　正午骄阳下，田里不见一个人，倒是一片秋蝉声，响自陌边柳树！
　　二人同时站下了脚步，面不红，气不喘！
　　回头打量一下，追扑的官兵早已望不见影子，才算松下一口气来。
　　关西大汉打量着眼前，见有一处贮存麦子杂粮的库房，就向身旁的苗七蒙道：“走，里面去！”
　　二人于是抄着田间小道，来到了屯集粮食的草房前面，只见两扇木架子关锁着，关西汉子一抬腿，吱喳！的一声，把门踹了开来，却有一条黄狗，由侧面猛扑过来，嘴里汪汪狂吠不已。
　　关西汉子哈哈一笑，一只左手凌空向外一推，距离那只黄狗少说还有两丈的距离，掌力一现，黄狗悲嗥一声就地打了滚儿，却是七孔流血的暴毙当场！
　　苗七蒙目睹如此，心中又是一懔！
　　他倒不是震惊于对方汉子一身不世武功，而是惊于他手下之凶残毒辣，无论人畜，只要是冒犯了他，绝少得能有活命之机，当真是可怕之极的杀星！
　　然而，这个人却是他的救命恩人！
　　能够死中求活，由鬼门关前庆幸还阳，全赖此人所赐，苗七蒙能两世为人，再有重新作人的机运，内心自然有一番莫名的喜悦！
　　库房里，停放着一堆堆的粮食，那些贮放在席条圈内的各类粮食，就像是小山也似的耸立着，足有十几大堆，可见农家之富亦足惊人！
　　关西大汉大声道：“上面去！”
　　转眼已纵上了面前的一座粮食堆上，苗七蒙答应了一声，跟踪跃起。
　　二人站定之后，相视大笑。
　　苗七蒙一头转倒，大声道：“恩兄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关西汉子哈哈一笑，一把操住了苗七蒙腕间的钢链子，用力道：“兄弟，你先慢着！”
　　苗七蒙道：“救命大恩，岂有不拜之礼？”
　　说罢，着实的拜了三拜，关西大汉仰天大笑，声震屋顶，连声道：“好！好！我受下了！”
　　拜罢之后，苗七蒙站起来道：“还未请教恩兄大名是——？”
　　关西汉子一对大眼睛珠子咕咕噜噜转着，嘿嘿笑道：“我姓裘，乃关西人氏！”
　　苗七蒙抬手抱拳道：“裘恩兄！”
　　手腕方抬，锁链子哗啦的一响！
　　姓“裘”的汉子一笑道：“只顾了谈话，还忘把老弟台你这一手刑具弄开！”
　　说罢一手入怀，又把怀中的那口锋利短刀抽了出来，接连着一阵挥斩，已分别把苗七蒙手足间的刑具斩落下来。
　　苗七蒙第一次感到了轻松，方待运活一下血脉，却被姓裘的一把抓住了胳膊。
　　他嘿嘿笑道：“苗兄弟，你还记得在法场对天所盟之誓么？”
　　苗七蒙一怔，点头说道：“裘兄指的是……？”
　　“哈哈……”姓裘的大笑道：“老弟你真是好记性——”顿了一下，大声道：“‘皇天有眼……谁要是救我不死，必效犬马以报之！’这可是你亲口说？”
　　苗七蒙道：“正是小弟所说！”
　　“算数么？”
　　“誓无反悔！”
　　姓裘的汉子一挑大拇指道：“好！有你的！”
　　苗七蒙朗声道：“大丈夫一言既出，如皂染白，今生今世，但凭裘兄差遣，只要不再作奸犯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姓裘的面上微微一怔，含笑说道：“犬马但知忠心卫主，却不知……道什么作奸犯科！”
　　苗七蒙不禁一惊，道：“裘恩兄的意思是——？”
　　姓裘的哈哈一笑，说道：“苗老弟，你放心，我姓裘的岂敢终身差遣于你，但有一事要你相助，事情完毕之后，你东我西，再见面有如陌路萧郎，你我谁也不认识谁！”
　　苗七蒙道：“小弟怎敢？”
　　关西汉子十分高兴，哈哈笑道：“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兄弟，你肚子必定饿了，咱们吃饱了再说！”
　　说完，把背后的一个包袱解下来，里面裹着一个油纸包儿。
　　纸包里是油鸡一只，熟牛肉一斤，另有七八个大馒头，看到此苗七蒙肚子禁不住“咕！”的叫了一声。
　　两个人大口嚼着馒头，大手撕着鸡肉，刹时间风卷残云似的吃了个干净！
　　库房外的农家，似乎已经惊动了，有人伸头探脑的看着，却是不敢进来！
　　姓裘的关西大汉把两手的油渍在身上擦了下，大声嚷道：“咱们两个人，借你们的库房休息一下，等会就走，再来惹厌，火了老子，一把火烧个干净，看看是谁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