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千钧一发
2024-08-04  作者:萧瑟  来源:萧瑟作品集  点击:

  欧阳朴这时正把好几种不同的药粉给展慕白服下,他见到展玉麟行近,侧首望了一眼,道:“展兄,令郎根骨清奇,禀赋深厚,只要服下这些药,马上便可以起床了……”
  展玉麟问道:“欧阳兄,他已经完全没有事情了?”
  欧阳朴傲然道:“令郎不但体内的毒性完全清除,今后并且还能百毒不侵,再剧烈的毒物也伤害不了他……”
  “多谢欧阳兄劳神!”展玉麟道:“小弟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欧阳朴问道:“展兄,是不是关于令妹……”
  展玉麟颔首道:“是的,请问欧阳兄,能不能换一种办法替舍妹疗毒……”
  欧阳朴摇头道:“非常抱歉,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因为那两种毒性的力量非常强大,若不内外齐施,绝对无法完全清除……”
  他指着那口大缸,道:“不信的话,展兄你看看那缸水,那里面所含的毒性足可毒死十头牛!”
  展玉麟道:“这个小弟明白,不过请你想想看,还有没有变通的办法……”
  欧阳朴道:“变通的办法只有一个……”
  展玉麟兴奋地道:“欧阳兄,请说。”
  欧阳朴道:“令妹的玉体自然不能容许他人窥及,不过可以找个女子来,由小弟隔着布帘指挥她如何用针……”
  展玉麟点头道:“这个办法很好……”
  欧阳朴打断他的话,道:“可是展兄,这个女子必须要懂得认穴运针之术,否则下手的力道稍一用错,令妹可能当场死去!”
  展玉麟一愕,道:“这个……”
  欧阳朴道:“所以这个办法也等于行不通。”
  展玉麟问道:“欧阳兄,再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欧阳朴摇头道:“没有了。”
  展玉麟忖思一会儿,道:欧阳兄,我去跟舍妹商量一下……”
  欧阳朴拉住了他,问道:“展兄,令妹有没有成亲?”
  展玉麟不解地望着他,欧阳朴道:“假如令妹成了亲,她的的丈夫也是练过武功的话,那么可以由她的丈夫动手……”
  展玉麟摇头苦笑道:“这个办法也不行。”
  欧阳朴问道:“令妹没有成过亲?那就……”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道:“展兄,我想你可以动手……”
  “我?”展玉麟连忙摇手道:“我怎么可以呢?她只是我的义妹而已,何况……”
  欧阳朴道:“假如展兄你都不愿动手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
  展玉麟皱着眉向何玉芝行去,道:“三妹……”
  何玉芝道:“大哥,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
  展玉麟道:“三妹,你知道没有第二个办法……”
  何玉芝道:“我就算是死了,也不愿意被人家看到……”
  她脸上一红,再也说不下去。
  展玉麟叹了口气,道:“唉,三妹,这只是权宜之计,所谓医者父母心,欧阳先生不会……”
  何玉芝幽幽道:“大哥,你是知道的,我……我虽然并不年轻,可是依然保持着清白的身子,若是让人家看见了,我宁可自杀……”
  展玉麟顿足道:“唉,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毒性太强,眼前已使得你武功全失,若是再不医治,可能很快就会使你丧命…….
  略顿,他诚挚地道:“三妹,我为了你跟慕白,费尽了一切的心血,好不容易才找到欧阳先生,假如你不肯医治的话,岂不是辜负了我的苦心……”
  何玉芝低声道:“大哥,我知道你的苦心,可是这种事情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
  她斜睨了展玉麟一眼,道:“除非……”
  展玉麟忙问道:“除非什么?”
  何玉芝无限娇羞地道:“除非是我的丈夫动手,否则我谁都不答应!”
  展玉麟还以为她有妥协的意思,一听这话,不由顿足道:“唉,你这不是胡闹吗?明明你没有嫁人,哪里来的丈夫?”
  欧阳朴把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这时赶紧走了过来,笑道:“展兄,你怎么如此糊涂?”
  展玉麟一愕,道:“欧阳兄,你这话是……”
  欧阳朴道:“令妹目前犹是未嫁之身,你何不替她找个人成亲,岂不……”
  展玉麟脸色一沉,道:“欧阳朴,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欧阳朴正色道:“小弟并没有开玩笑,完全是诚心诚意的!”
  展玉麟道:“欧阳兄,你这句话我就不懂了!”
  欧阳朴笑道:“天下的事往往如此,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展兄,你如果愿意,小弟可以做一个现成的媒人……”
  展玉麟愕然道:“你是说……”
  他到底不是个笨瓜,欧阳朴已说得如此清楚,他再装糊涂也不行了。
  何玉芝手里捧着展慕白的干衣衫,螓首低垂着,不胜娇羞之至。
  展玉麟想到这些年来,何玉芝为自己牺牲那么多,虽未明白表示,可是那份情意,他仍然是能够了解的。
  他也愿意等到何玉芝痊愈之后,一同归隐山野,不愿再过问尘世之事……
  可是当他一想到自己即将要与蓝衫客决斗之事,他的心便开始绞痛起来。
  他痛苦地忖着:“不!我怎么能够使她为我守一辈子的寡?她为我牺牲已够大了,我岂能再害她……”
  欧阳朴见他不语,笑道:“展兄,恭喜你了,小弟这就去通知阴盟主,让他准备今晚你们成亲之事……”
  展玉麟打断了他的话道:“不!我不能答应!”
  欧阳朴一愕道:“展兄,你……”
  何玉芝在展玉麟说出那句话后,已粉脸一变,丢下了手里的衣衫,掩脸奔出房去。
  展玉麟跟随她的身后追了过去,可是才走出两步,便颓然止步。
  他的脸上充满着悲痛凄苦的神情,仿佛一个人被遗忘在平沙万里的漠野中,没有人对他伸出援手,使他感到那样的孤单无助……
  欧阳朴这一生所经历的事情可说超过一般普通的武林人,由于他的禀性邪恶,贪婪无厌,使他经常置身在危险之中。
  他了解到自己在一般武林人物的心目中,是何等的地位,那种受人愤恨,却又无可奈何的心理,使得一般武林中人都不敢伤害他。
  直到蓝衫客看不过他的特殊邪恶,这才挺身而出,扬言要将他诛杀。
  从那个时候起,他开始了无边无际的逃亡生活,也领略到那种无依无助,孤单苦寂的滋味。
  若非是他得到无定山山主的援手,使他解除心理上的无边恐惧,只怕他早已死了……
  是以他在看到展玉麟突然浮现如此痛苦的神情时,不禁吃了一惊。
  他想不到以展玉麟如此地位,如此武功的人,竟然还会有这种孤独无助的感触,而使得整个神智都陷入一种深沉的痛苦……
  对于这种心情,他是深深地领略过,虽不明白展玉麟为何会变成如此,却知道,假若自己能将对方的情绪诱导到痛苦的颠峰,那么展玉麟将承受不起一丝压力,便会崩溃……
  他的嘴角浮起一丝邪恶的笑容,脑筋在不住地转动,想要设法打击展玉麟的心灵。
  可是他转念一想,自己要解除蓝衫客所加予的威胁,便得依靠展玉麟,自己岂能加以打击?
  他忖思及此,干咳一声,道:“展兄,展兄……”
  展玉麟被他的话声所惊,转过头来,满眼尽是迷惘之色,道:“欧阳兄,有什么事?”
  欧阳朴道:“关于令妹之事,你……”
  展玉麟似乎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个,我去劝劝她……”
  欧阳朴道:“依小弟之见,令妹的心意已决,你就是加以劝阻,也是无法可想,还不若顺从她,与她……”
  展玉麟怒目疾张,道:“这怎么可以?我……”
  他的脸肉抽搐了一下,颓然道:“欧阳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即将与蓝衫客决斗,我岂能连累她……”
  欧阳朴问道:“展兄,你难道对于这次决斗没有一丝信心?”
  展玉麟岂能把自己将要自戮于蓝衫客面前的心意向欧阳朴说了出来?他苦笑了一下,道:“任何人要跟天下一剑交手也不会有信心的。”
  欧阳朴睹见展玉麟眼中的那份莫可奈何的神情,愈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道:“展兄,你的武功在整个武林中也是难有敌手,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呢?”
  他自己的武功虽然不高,可是却知道高手相争,除了武功上的差异,最重要的还是那份强烈的斗志。
  假如两个武功相等的人交起手来,一方有十成斗志,另一方却有怯意,结果必是前者取胜。
  他暗忖:“假如我能激发起展玉麟的十成斗志,或者他有取胜的希望,因为蓝衫客成名太久了,面对着后起之秀的展玉麟,必然会心怀轻视之意,这样双方武功互相消长,他的胜算就相当的大……”
  他的意念有如电光一闪,掠过脑海,只听得展玉麟轻叹口气,道:“唉,并非我妄自菲薄,而是我已知道结果如何,我……我如何能够伤害她……”
  “你这样做并非是伤害她,”欧阳朴道:“假如你不答应她的条件,那么她便会很快就死去,她的死,虽说是因毒而起,其实也可以说是你亲手将她杀死的……”
  展玉麟脸肉不住痉挛,嘴唇嚅动了一会儿,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欧阳朴冷冷地望了他一眼,道:“展兄,你慢慢考虑一下,小弟等着就是,不过……”他话声一顿,道:“阴盟主在对面茶楼里等着,我若是在这儿逗留太久,恐怕有些不方便,所以……”
  展玉麟默然不语,倏地跺了跺脚,向屋外行了出去。
  欧阳朴微微一愕,连忙问道:“展兄,你要到哪里去?”
  展玉麟脚下一顿,道:“她既然逼着要我答应她的条件,那我就答应她吧!”
  欧阳朴大喜道:“对了,展兄,这才是应该的,你快去吧!”
  他见到展玉麟匆匆离去,不禁欣喜地暗忖着:“一个儿子还不能激起他的斗志,假如他再成了亲,有了新婚夫人,他就会对人生有了新的留恋,或许可以激起他旺盛的斗志。”
  他在屋里走了两圈,目光倏然落在沉睡不醒的展慕白身上。
  当他见到展慕白那红润饱满,俊美清奇的脸庞时,他的心里不由一动。
  他缓缓地走到榻旁,凝目注视着展慕白,暗忖思:“老山主这些年来都在不住搜访根骨禀赋优异奇特的孩童,预备集天下邪道之力,造就一个顶天立地的奇人,为邪道放一异彩,作为统一武林,打击正道的领袖,我看这孩子,若是好好加以培植的话,他日必能有很高的成就……”
  忖思及此,他又想到一事,继续想到:“这次老山主飞鸽相召,说是已经找到了所需要的神童,不知那个孩子比起展家这孩子怎么样?假如比不上这个,还不如把这孩子带到无定山的好……”
  展慕白体内的毒性已经完全清除,仿佛经历过一件很艰巨的大事,身心俱感疲乏,所以睡得非常深沉,屋里方才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也没能吵醒他。
  欧阳朴站在他的面前,俯下身去,轻轻抚着他的脸庞,展慕白面上所浮现的恬静和平之态,使得他的心里也觉得很宁静……
  “假如是这个孩子的话,”欧阳朴暗忖着:“我一定要尽我所知,使他的体内潜力发挥至巅峰,学得各种绝艺,成为天下第一个由邪道入门而成为最高手的伟人……”
  可是他意念一动,倏然眼中又浮现起一丝冷煞之色。
  因为他想到了,假如展慕白被正派的高手所收留,他日的成就,必然也是惊人的,那么对于天下的邪道影响也不小。
  “假如除掉了一个蓝衫客,”欧阳朴忖到:“十多年之后,江湖上又出现一个蓝衫客,对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他的脸上涌起一股杀气,抚摸着展慕白脸上的那只手,也缓缓移到了他那细柔的颈项。
  展慕白此时已在酣睡之中,连一丝反抗的力量都没有,假使他用力捏了下去,只怕就算展玉麟仍在此处,也无法避免悲剧发生。
  所幸这时欧阳朴想到了杀死展慕白的后果!
  他一想到展玉麟那绝世的武功时,禁不住心中一寒,缩回放在展慕白颈子上的那只手。
  就在这时,展慕白倏然醒了过来。,
  他似是被欧阳朴所惊醒的,一张开眼,便坐了起来,拥着被单,注视着欧阳朴道:“你要做什么?”
  欧阳朴微笑地道:“我没做什么呀!”
  展慕白问道:“你刚才是不是把手放在我的脖子上?”
  “没有啊!”欧阳朴含着笑道:“孩子,大概你是在做梦吧!”
  展慕白道:“哦!”
  他那乌黑的眼睛眨动了一下,问道:“我爹呢?”
  欧阳朴道:“他在隔壁。”
  展慕白道:“请你找他过来好吗?”
  欧阳朴道:“你找他有什么事?”
  展慕白道:“你找他过来嘛。”
  欧阳朴道:“哦,你是不是要穿衣服,我拿衣服给你好吗?”
  展慕白凝望了他一会儿,道:“好吧!谢谢你了……”
  欧阳朴从地上拾起展慕白的衣衫,道:“孩子,要不要我……”
  展慕白眼光中有点警戒性,道:“你把衣服丢过来,我自己会穿。”
  欧阳朴也看出了这点,道:“孩子,我对你没有恶意的,你不要怕我。”
  展慕白接过衣衫,在被单下穿了起来,道:“谁说我怕你?我爹就在隔壁,谁也无法伤害我的。”
  欧阳朴微笑道:“你对令尊很有信心啊!”
  展慕白眼中放射出一种异样的神采,道:“当然啦!他老人家是个大英雄,大豪杰,坏人听到了他的名字都害怕……”
  他这句话还未说完,门口传来展玉麟兴奋的呼声,道:“孩子,你好了?”
  展玉麟一个箭步奔进屋来,把展慕白从榻上抱了起来,拥入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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