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盗世欺名
2020-04-10  作者:武陵樵子  来源:武陵樵子作品集  点击:

  符孟皋一路疾奔,不觉奔至江疚,江流浩荡,波光帆影。胸襟不由为之开朗不少,停立片刻,又展开轻功身法奔去。
  蕲州城垣已隐隐在望,符孟皋忽闻熟稳语声传来道:“符少侠请留步!”
  语声方入耳,已分辨出那是叶胜语声,不禁答道:“是叶老师么?”
  叶胜人影疾闪而至道:“少侠无须去东门城垣了。”
  符孟皋浑然摸不着头脑,诧道:“这是为了什么?”
  叶胜深深地望了符孟皋一眼,道:“少侠知严凌霄是什么人?”
  符孟皋愕然,知叶胜已目睹自己与严凌霄动手情形,便问是何原故。
  原来严凌霄乃武林卓著声名难惹难缠的怪杰,人称煞手神判,黑白两道人物均有交往,一经结怨,以符孟皋武功虽说不惧,却与日后行事却大有干碍。
  五福镖局老镖头桂松奇押护一辆板车,车内即是多臂如来陈冠球,受符孟皋之托送交海棠姑娘,但麻家堡与秦中九怪系一丘之貉,而陈冠球亦受秦中九怪指使,麻仲尧欲从海棠手出劫出陈冠球。
  符孟皋不料情势有如此复杂,道:“麻家堡亦与秦中九怪勾结么?”
  叶胜冷笑道:“麻仲尧方才与少侠借剑观赏,若非活丧门贾庆诱开麻仲尧,少侠恐将为麻仲尧所制。”
  符孟皋不禁吓出一身冷汗,道:“若此更不能袖手不顾,目睹陈冠球从海棠姑娘手中劫去无动于衷。”
  叶胜摇首道:“无妨,严凌霄与贾庆黄雀在后,海棠姑娘定安然无差。”说着微微一顿,道:“严凌霄贾庆既决意查明少侠身世来历,不能不防,何况他俩心疑少侠系骷髅门中,若传骷髅剑主耳中,于邓姑娘有性命之忧。”
  符孟皋面色微变,道:“依叶兄之见?”
  叶胜微笑道:“叶某才智不及少侠万一,但愚者知虑,必有一得,邓姑娘现在夏口,何妨问计于邓姑娘。”
  符孟皋笑道:“就依叶兄。”
  正说之间,忽闻来路传来一片奔马蹄声,烟尘蔽空,叶胜右手疾如电光石火伸出,拉佐符孟皋一跃落在道旁草层中。
  只见麻仲尧率着十三骑风驰电掣奔向薪州城门,但堪近城垣,纷纷落骑,一匪徒将马匹赶向城外藏起,其余诸人电闪风飘四周掠去。
  叶胜低声道:“大概五福镖局一行即将抵达,如叶某臆料不错,那煞手神判严凌霄活丧门贾庆亦跟踪而至。”
  说时,叶胜忽伸手一指,道:“少侠,你瞧。”
  符孟皋循指望去,只见两条人影疾逾流星在十余丈外一闪而杳。
  片刻之衙,远处尘头冒起,人喊马嘶,隐隐只见五福镖局人骑车辆大队而来。
  但见老镖头桂松奇亲自推着板车远离官道,右掌劈开板车,由车内挟出多臂如来陈冠球。
  陈冠球躯体姥缩如虾,面色惨白如纸,两眼紧闭竟自昏迷不醒。
  桂松奇挟着陈冠球身如离弦之弯,向城墙掠去,落在城下,全身一提,玄鹤冲天拔起,凌空一翻,落在城头,目光望了瞥,道:“赵老师何在?”
  城厢下飞鸟般冒起三男二女,少女正是明眸皓齿的海棠,目睹来人并非符孟皋,却是五福镖局老镖头桂松奇挟着老贼多臂如来陈冠球。不禁大感失望。
  老镖头桂松奇堆下满面笑容,抱拳说道:“老朽是受符少侠之托将陈老贼交付四位,并有一亲笔信函面交海棠姑娘。”说着由怀中取出一函。
  海棠接过书信拆阅,心头只觉泛上一缕酸楚,但少女矜持,不形于颜色,慢慢将书收在怀内,嫣然一笑道:“多谢老镖头。”
  倏地面色一罩浓霜,抓过陈冠球,照符孟皋信中所述解开陈冠球穴道。
  只见陈冠球张嘴咳出一朵浓血,睁目醒来,不禁骇然变色。
  海棠怒叱道:“者贼你也有今日!”
  陈冠球面如死灰道:“老朽与姑娘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海棠冷笑道:“老贼……”
  话尚未了,忽闻朗笑声传来道:“姑娘请手下留情。”一条迅快人影由城楼上电鸿飞落,现出流星追魂麻仲尧。
  桂松奇不禁一怔,抱拳笑道:“麻少堡主也来了。”
  麻仲尧向海棠略一抱拳,道:“适才在下接护家严飞书传讯,多臂如来陈冠球身负数宗武林血案,牵涉至广,意欲向姑娘求借此贼一用,待几宗疑案水落石出后,必让姑娘手刃此贼。”
  海棠道:“恐难如少堡主之意。”言下拒人千里之外。
  麻仲尧面色微变,道:“在下言出至诚,决无欺骗姑娘之理。”
  海棠轻笑一声道:“既然如此,看姑娘在道义份上,我先废去老贼一身武功,并断其双腿主经,交与少堡主就是了。”
  麻仲尧面色一变,怒道:“姑娘,你这不是故意与在下难堪么?”轻轻击掌一声,十数条身形迅疾冒出,将海棠,赵士雄四人围住,朗笑道:“姑娘即瞧不起在下,也用不着什么江湖道义了。”
  麻家堡威震甘凉,随着麻仲尧而宋的,无一不是太阳穴高高隆起,目中精芒逼露,一望而知俱是内外双修,武功高强的能手。
  眼前情势强弱立判,海棠知麻仲尧存心劫走陈冠球,暗地银牙一咬,扬手打出镖蓬梅花针向陈冠球袭去。
  却不知麻仲尧已畜意戒备,料知姑娘必有此言,哈哈一笑,银虹飞卷,将梅花针悉数磕飞。
  麻家堡一个豹面老者飞身抢出,迅如闪电将多臂如来陈冠球挟起。
  井光,霍文耀,赵士雄不禁大怒,霍地拔出兵刃。
  仲尧面寒如冰,冷笑道:“在下并非有意寻仇,也不愿结怨,无奈陈冠球关系太大,在下实逼不得已,如四位恃强,刀剑无眼,伤亡难免,怒在下被迫还手,谅四位非在下敌手。”
  突闻一声冷笑道:“强中还有强中手,螳螂捕蝉,安知黄雀在后。”
  豹面老者忽面色大变,口张目呆,卟咚一声栽倒在地。
  麻仲尧大惊失色,转面望去,只见是卓负盛名的两个武林煞星活丧门贾庆煞手神判严凌霄。
  多臂如来陈冠球右臂已被严凌霄扣住,活丧门贾庆目光炯炯,面露似笑非笑神情,道:“风闻麻老三有子如龙,年未及冠,已名震边陲,老朽意欲见识麻家堡独门武学有何惊人之处。”
  麻仲尧暗道:“这两个老鬼,武功卓绝,心狠手辣,我若顶撞于他,只怕今日不能全身而回。”内心甚是惶惧,却外形不露声色,淡淡一笑,将剑回鞘,抱拳躬身道:“两位前辈与家父交谊素笃,晚辈岂能无礼,再说也不敢班门弄斧,但陈冠球身上背了三宗血案,使家父蒙受不白之冤,故家父严令晚辈将陈冠球擒回。”
  贾庆大笑道:“陈冠球何止背了三宗血案,案如山积,血腥满手,老朽也不难为你,见着令尊,就说老朽从你手中抢去就是。”
  麻仲尧心中虽怒火沸腾,却强抑着泛出一丝尴尬笑容,道:“晚辈不敢。”
  贾庆大喝道:“那你等还不离去速回甘凉作甚。”
  麻仲尧咳了一声道:“晚辈这就回去,但愿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贾庆大笑道:“你如记仇,这也由你,见着令尊就说老朽致候。”
  麻仲尧心中怨毒已极,答道:“晚辈记下了,两位前辈珍重。”右手一挥,率众纷纷掠向城垣,疾如流星飞矢而去。
  严凌霄冷笑道:“依得严某性情,至少在这小辈身上留一点记号,那有这多唇舌。”
  这时,海棠莲步姗姗走来,裣衽一福。
  贾庆忙斜身一闪,道:“姑娘,老朽两人最难讲话,即不愿平白受人点滴之惠,也不无故施恩于人,此次老朽两人乃冲着陈冠球而来,须将陈冠球带走。”
  严凌霄接道:“姑娘定需陈冠球雪仇洗恨,原无不可,但需姑娘与你那心上人前往老朽终南山处一行。”
  海棠面色排红过耳,臻首一低,含羞答道:“老前辈休要取笑,晚辈那什么心上人。”
  贾庆大笑道:“符孟皋不是么?”说时与严凌霄挟着陈冠球跃下城垣,疾如飘风而去。
  海棠芳心幽怨无比,忖道:“落花有心,流水无情,你乃武林成名人物。怎可有意奚落。”暗暗恨贾庆讥刺露骨。
  赵士雄暗叹一声,向老镖头桂松奇问道:“老镖头必知符少侠行踪,可否见告。”
  桂松奇摇首答道:“老朽也曾问过,少侠答称身如萍寄,漂泊无定,但老朽预料,武林乱晚服已萌,嵩洛关中今后谅成是非之地,或可一见。”
  赵士雄点点头,转而向海棠道:“我等不如去嵩洛关中一游,姑娘走吧。”
  城垣上人影四散无踪,城楼一角飘下符孟皋叶胜两人。
  叶胜道:“叶某所说如何?贾庆严凌霄本十拿九稳算准麻仲尧劫取陈冠球之际,少侠必然现身,怎料少侠为叶某劝阻,迫不得已及时出手,若此刻活命暗蹑二人身后,必坠入贾严二人术中。”
  符孟皋冷笑道:“在下未必就惧他。”
  叶胜忙道:“少侠身世不明,友仇难分,贾庆、严凌霄虽说是正派中人,但解性怪异,树敌甚多,令尊令堂在世说不定与这两人结有宿怨。”
  符孟皋闻言憬然猛震,暗叹一声,与叶胜身形如入黄叶秋风中……
  黄鹤楼矗立夏口江滨,危楼飞阁,崇庸画栋,俯瞰江汉,极目千里,诗人墨客,吟诵不绝,寰宇记谓费文伟登仙,尝驾黄鹤憩此,故名。
  暮秋初冬,月挂西楼,江边景物凄迷,黄鹤楼上游客寥落。
  符孟皋与叶胜两人正在品茗对弈,沉思落子,香风一闪,一个妙龄青衣女郎疾掠入来,嫣然低笑道:“我家小姐有请!”
  叶胜一推棋局,立起若有深意微笑道:“少侠去吧,叶某还有事,恕不奉陪。”言毕飘然下楼而去。
  符孟皋玉面不禁一红。
  青衣女婢星眸一飘符孟皋,妩媚一笑,柔声道:“婢子带路。”
  符孟皋道:“有劳姑娘了!”
  穿过昭陵太子墓,择径荒僻,景物幽森,约莫行五六里许,隐隐可见林木中一幢巨宅。
  青衣女婢嫣然笑道:“我家姑娘就在此居住,郁郁寡欢,闻得公子声讯,愁眉尽舒。”
  符孟皋道:“谅邓姑娘有什么疑难之事不能解决。”
  “这个婢子就不知道了。”青衣女婢一面答话,一面伸指敲起朱漆重门兽环。
  内面起了一个宏亮语声道:“什么人?”
  青衣女婢答道:“查爷,是我玉儿。”
  沉重大门缓缓开启,一个虬须虎目老者探身而出,喃喃埋怨道:“三更半夜,女儿家出外胡走做甚。”一眼暼见符孟皋,连忙改容肃然敬畏,躬身抱拳道:“原来是符少爷驾临,查某不知,有失远迎,当面怨罪。”
  符孟皋道:“不敢,邓姑娘在吗?”
  老者答道:“现在书室,少侠请!”身形隐入幽暗中。
  符孟皋随着青衣女婢蹿走在花间小径上,一幢精致小巧水阁,灯光外映,忽听邓素云娇脆语声道:“皋弟是你吗?”
  阁内走出一身淡黄罗衣、清丽绝俗的邓素云凝眸含笑,似不胜深情。
  符孟皋玉面微红,欠身施礼道:“云姐别来可好?”
  青衣女婢抿嘴低笑道:“公子不知姑娘为了你恹恹做成疾吗?”
  邓素云面露薄嗔,叱道:“胡说,还不退下。”引着符孟皋走入一间窗明几净,布设雅致的书室,盈盈一笑道:“我已备好你的住处,你看此处还你意吗?”
  符孟皋听了邓素云弦外之音,似有留他久居之意,不禁一怔。
  邓素云玉雪聪明,已然察知符孟皋心意,妩媚笑道:“皋弟,你请坐下,听我慢慢细说,别后经过,我约莫尽知。”
  青衣女婢送来美酒佳肴,两人对坐娓娓倾谈。
  邓素云道:“试想你近日揭破了几宗重大之事,谨慎恃重,但黑道泉雄巨擎,若查出是你所为,将衔恨与你,非杀之后快,符弟大仇未明,已先受锋镝之危,智者不为。”
  符孟皋诧道:“小弟臆料他们甚难查出是我所为。”
  邓素云曼叹一声道:“那葛厚麒呢!其人心性阴险,城府深沉,我虽未亲眼目击,但猜出白鹿洞前南天一鹰公孙炎,飞花旗白云谷等四人丧在他少林门中一项奇绝武功之下,他原算准你与麻仲尧等人均风闻前往,岂料事与愿违。”
  符孟皋目震惊容道:“云姐为何知道这么清楚?”
  邓素云道:“我无意撞护八阿哥一名护卫,严刑逼供下吐露隐秘,八阿哥对你原欲器重想揽为已用,怎奈葛厚麒嫉恶如仇,并百觊觎‘冰魄神剑’。”说着凝眸望了符孟皋肩后长剑一眼,嫣然笑道:“葛厚麒虽不值重视,但煞手神判严凌霄活丧门贾庆当代武林名宿,即有意为敌,你只要行走江湖,他们自有办法查出你的行踪,何况麻仲尧亦觊觎你的冰魄神剑……”
  符孟皋笑道:“所以云姐劝小弟暂蛰居宅内,不得再现踪江湖。”
  邓素云面色微露不悦之色,道:“我带留下此已然担当很大干系,皋弟若不听愚姐之劝,决不勉强。”
  符孟皋料不到邓素云动气,忙道:“小弟决无不听云姐教诲之理。”
  邓素云嫣然一笑,露出花朵般和笑容,道:“好,你照我的话行事,不准违背。”
  忽闻,外厢传来女婢语声道:“抚署何老夫子求见老爷。”
  邓素云五掌一挥,熄去室内灯烛。
  符孟皋不禁愕然,室外随风传来一阵苍老呵呵大笑道:
  “何老夫子驾临舍下,蓬毕生辉……”只感一只玉掌伸了过来,牵着左臂走入内室转出侧门,揩向一座大厅后厢而去。
  大厅内灯烛辉煌,一个气宇不凡,方面大耳,严然官府老者陪着一青衣老者及一翩翩浊世佳公子笑语叙话。
  符孟皋与邓素云藏在屏风后觑眼外望,邓素云附耳低声道:“那堂上佳公子可神似皋弟么?”
  说时玉堂呈现神秘笑容。
  符孟皋正感如堕五里云雾中,闻言呆得一呆,凝神望去,暗道:“天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人。”只觉那公子除双眉稍浓外无一不神似自己,不禁大感骇异,更猜不出邓素云用意。
  邓素云低声道:“他乃新任鄂抚公子庐玉堂,鄂抚系当世第一清官,我意欲皋弟扮作庐公子……”继附耳密语一阵。
  符孟皋先是困惑不解,继而皱眉,良久才泛出笑容。
  厅上主宾三人把酒相酌,只闻严然官府老者笑容叙京中轩事,殷殷劝饮。
  庐公子偶而答话,纯正京音调属典雅,温文有礼。
  约莫半个更次后,何老夫子推杯相谢,道:“张大人圣誊极隆,丁艰已满,不入当有圣命到来起复原官,届时自应趋府道贺,天色不早,不才要告辞了。”
  张姓老者哈哈大笑道:“庐贤侄,我有一本‘易经十三解’送与你。”手拉着庐玉堂转入屏风后。

相关热词搜索:草莽群龙

下一章:第十章 密林疑云

上一章:第八章 龙蛇飞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