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四章 血莲重合
2025-10-16  作者:孙玉鑫  来源:孙玉鑫作品集  点击:

  孙天一慨然回道:“今夜众师弟有事离开神泉峰,玉师妹声言身体不适留守峰上,晚辈独闯毒蛇岩后岭,竟见到玉师妹力敌白骨群魔,才出手相助,血手令主刘老前辈驾临,师妹独行插云峰,晚辈恐她人单势孤,随后接应,岂料到达峰上,不见人踪,却有搏斗痕迹和一片血污,这才决心下峰到谷中搜索……”
  右边那位妇人一声冷笑,打断了孙小侠的话风,冷笑声停,她叱喝道:“小小年纪说话这般唠叨,问你怎知展剑心受伤在此将养,别的少说!”
  孙天一强忍忿慨说道:“谷口曲径,巧遇一位异人,指点迷津,言及展师弟受伤事,并云庵主佛驾在坐,异人虽曾告我谷主不喜陌生男儿进谷,但晚辈已知展师弟重伤,何能弃之不顾,然不敢失礼,烦守谷姑娘代为通禀,蒙谷主赐见,晚辈深感德情,敢烦谷主命人引我一见展师弟,当即告辞。”
  这番话刚柔相济不亢不卑,更明着指出谷内不容男儿进入事毫无道理,指责的又极端巧妙,最后直接了当的说出,仅为见展小侠一面,别无所求。
  说完了这几句话,亭立一旁,文雅静穆自然已极,是威武不屈的大丈夫行态。
  左边那位妇人,这时却微含一丝笑意,对庵主和右座妇人道:“大姐三妹,真想不到像单师弟那么直傻楞撞的个人,会调理出这么个好徒弟来,听说还有个衣钵弟子,刁钻古怪的很,令人不敢相信。”
  右边那位脸上也微现笑容说道:“二姐这么称呼我跟大姐不要紧,这孩子聪明的很,心里已在想咱们是什么人了。”
  庵主点了点头,正色对孙小侠道:“灵石谷中不容外人进入,自有道理,你怎敢借回话之便,暗存激讽之意?此间主人与你恩师,渊源极深,就你恩师至此,也须恭敬听命,何况是你。莫认为主人待客冷漠,心存不念,竟敢说出见到展剑心后就走的话,你可知道医石谷不容外人妄入,也不容人妄出吗?若非未曾失礼,我已早代尔师训罚于你了。
  “此间主人生平,归问尔师即知,不必现在妄自猜忆徒劳心神,适才所说,谷口曲径之内,遇一异人指点迷津,始知展剑心受伤事,并有老尼适在此间之言,这异人是谁,怎样称呼?”
  孙小侠立即回答道:“晚辈深谢庵主训诲,谷口曲径所遇之人,乃一断缺左臂的中年高僧,晚辈再三拜叩他的法号,高僧仅言,若有人问,就说‘遇见了个残断左臂的忘我和尚’,说完高僧随即走去。”
  座上三人闻言面色陡变,彼此互视,万千柔肠,满腹心酸,尽含无言之中,半晌,庵主一声宏亮佛号,打破寂静,语调低沉的又问道:“那和尚可还有什么话吗?”
  孙天一立将半朵“玉血莲”和那封信柬取出道:“高僧别无话说,仅赠我半朵玉血莲,和这封信,令晚辈持交庵主。”
  说着将玉血莲及信柬呈到庵主身前。
  庵主仅将函柬取去,看过后传于左右座上主人,然后对孙小侠说道:“这‘玉血莲’本为全朵,乃汉周烈王时‘宝掌’神僧故物,内藏佛门中最具威力的上乘功法,若能解悟,则天下无敌,神僧因这朵玉血莲会沦入恶徒之手,几乎使天下大乱武林解体,后虽将神僧降魔诛邪故物重归,却恐千百年后再陷复辙,用‘小天禅般若指’力,分成两个半朵,自此传留尘世再未重合,直到数十年前,赠你这半朵玉血莲的独臂僧人入世,玉血莲重合,习成无与伦比的上乘功力,他虽一生未开杀戒,但所得结局却极端悲惨,夫妻分隔骨肉离散,残断一臂落发为僧(独臂僧人暨慧大师灵石谷主人等恩恩怨怨,请阅拙作“柔肠侠骨英雄泪”一书。)。
  “彼时玉血莲再次分散,他取去半朵,我留下半朵,曾有誓言,后世能令玉血莲重合者,同性义结兄弟姊妹,异性则为夫妇,终身不得离分,否则定遭惨报。
  “如今他赐你半朵,另半朵在玉儿手中,此事已在他计算内,此时尔师定已知晓,只等川边大侠王天宏到,再定名份吧。此间主人与我尚有他事商谈,我着玉儿带你探视过展剑心后,你二人可相伴回转神泉峰,莲儿略待片刻跟我一齐离谷,去吧!”
  玉姑娘早已羞红了粉类,低着头一言不发,莲姑娘调皮的用那一对大眼睛直瞪着玉姐姐,孙天一也楞在那儿,疑是梦中,偶然抬头,恰和玉姑娘眼神相触,面现绯色双双伏首心跳不已。
  各自转着不同的念头,是羞也是喜。陡地一声佛号,惊醒了沉醉在迷梦重恩中的两个人,再抬头,羞煞,满堂人净,就只有主座上的净柳庵主和他们两个,其他的人是什么时候走的,没看见也没听见,失心如此怎能不羞。
  庵主郑重的对两人说道:“玉儿,此间主人从不收徒,今日收你为记名弟子,虽无时间传你功力,但所赐‘真经’却系玄门‘广成天玄大法’,玉血莲又得重合,兹后一身包罗天下武术绝技,难有人敌,但须少种杀因得孽果,遇事三思多替人想,须知极恶之人也具善根,天厌杀而生万物,物必有用之理。
  “孙天一出身家世,不辱没你,他为人至性,与你恰是天作之合,终身大事莫学世俗矫情,知耻近勇,明见德故是至理,但事应天地,命从父师,心无半毫私亏,何羞之有,何耻之有?放大方些,出衷发诚才是正理。
  “为师料得忘我僧人已有安排,回转神泉峰后,静禅师定有所训,要恭听莫忘,天一为人正格,甚合人心,记住谦和总受益的俗训,自能化险为安,将难成易,遇事二人商同办理,莫动意气,说来说去我这出家人己背佛旨,好了!探看一下展剑心,不必再来辞别,回转神泉峰吧。”
  二人含羞拜谢,玉姑娘带路绕到室外左方三间静房,到达展剑心养伤地方。
  展剑心仰卧榻上,莲姑娘坐在一旁,孙小侠见他神色甚好,悬心放下,莲姑娘落落大方的说道:“孙师兄,我知道你和剑心有好多话说,我和玉姐姐外面候您了,可别让我玉姐姐久等。”
  说着拉了玉姑娘走去,孙小侠这才详问受伤和遇救的经过。
  原来展小侠为避老贼致命一击,不幸着悬崖,自份必死,强提内力抱头翻滚而下,背肩胸腿无处无伤,突觉后腰撞在一块巨大山石上,奇痛难耐当时昏死,醒来睡在榻上,眼看到心上人坐在身旁,泪滴双颊正在悲泣,刚喊了一声“咦!”就被莲姑娘止住,告诉他在翻滚昏死之时,恰被谷主人救下,可巧净柳庵主前来,认出是松泉老人门徒,才被安置此间,已服谷主灵药,休养二三日即可痊愈,又把巧遇玉姑娘,剑斩老贼等事,详说一遍,最后才说出下谷寻觅他的尸骨,得谷主恩遇,和玉姑娘同列记名弟子,并各赐一册秘券,说完嘱他暂时静养,她有事去去就来,隔了好久,她才转回,说孙师兄到了,并和玉姑娘正了名份等等。
  孙小侠也把适才发生事,详说一遍,互相恭贺而别。
  玉姑娘也恋恋不舍的告别了莲妹妹,和孙小侠返回神泉峰,说来谁也不信,十里山路,各怀欣喜,却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趁此时际,秃笔回转,交待一下进入毒蛇岩的众小侠吧。
  首先说说小和尚了悟,了悟成心离开展剑心之后,并不远去,隐身暗处窥探,武二侠陡袭索桥守苗,击灭灯火,展小侠趁空直奔插云峰,小和尚暗念一声佛,自忖往返毒蛇岩虽有多次,但这铁索飞桥却一次都没走过,千载良机,怎能失去,他竟追蹑武二侠身后渡过第一道索桥,此时展小侠已纵登插云峰,武二侠也闯过了第二条索桥,小和尚跟着渡了过去,岂料武二侠是有心报答姑娘重恩,连闯两条索桥后,突然大声道:“毒蛇岩的进口,人称阎王渡,老夫看来不过尔尔,今宵另有约会,九九重阳再见了!”
  说完一声震天长笑,自第二索桥飘过第一索桥,高扬于毒蛇岩外,悠久不绝。
  武二侠此举,纯为展、侠和已入毒蛇岩的众人而发,闯得快退得快,守桥匪徒见人已去,不致再发起火花惊动群寇了,小和尚贪便宜上了大当,退不能退,进吧!第三条索桥如何渡过?
  小和尚暂时躲在暗处,待了一会儿,妙计突自心生,只见他霍地纵起身形,一路上躲闪着岩内卡子,将达第三座索桥时,纵下山道,大摇大摆直闯桥头,看守索桥的蛮苗,照例听从四名巨寇的吩附,这第三座索桥的四名盗匪,都是滇南一带成名的人物,适才第一、二两座索桥有警,已严阵而待,岂料刹时平静如常,正觉奇怪,突见一个小和尚,一摇三摆的走了过来,既没见前面索桥报警,复未得接待的通知,难分敌友,正感不知如何是好,小和尚已走到桥头,叱喝道:“是谁守这座索桥?”
  四名匪徒互望一眼,左边那个回答道:“滇南四蛇奉论看守此桥,小师傅由何处来?”
  小和尚暴喝一声道:“小师傅三字也是你们叫的!白骨阴手兄弟可曾前来?”
  滇南四蛇暗自心惊,立刻回道:“白骨老前辈们来已数日,尊客可是与老前辈们有约?”
  小和尚哼了一声道:“前数日他等路过我处,一再情托,约在毒蛇岩中九九会上相助邵子奇一臂,适才来岩,恰遇敌者闯关,来人虽系武林高手,并已连闯过了双桥,只为我嫌他过份张狂,已打发他回去,尚有数名敌者,在第二、三索桥间潜藏不出,和尚急于一会老友,无暇追索,尔等可分出人来,仔细搜查一下,若遇强敌高手,别无辜送死,速放火花,通知大寨,快!”
  说到快字,霍地纵起,展开师门绝学,肥大袍袖连翻连摆,“飘萍随水”离地数尺如浮云似炊烟缓缓飘出,数起数落,已远去里余。
  南四蛇还真让小和尚这番话和惊人的轻功唬住了,不由不信,两人守桥余者纷纷四出搜索敌踪,等与第二索桥匪徒会合,问出全非事实,小和尚却已进岩多时,四蛇不便再举火花,恐邵子奇追问下来无法回答,只气的牙痒,暗把小和尚恨在心头。
  小和尚进岩之后,暗觉好笑,一路虽有不少匪徒列队巡查,小和尚那里放在心上,十丈云楼转眼到达,黑白二小和甘凉双侠,却不见踪影,小和尚等候了半晌,仍然看不到人,不由觉得奇怪,岩内静悄无声,不闻有人动手的声响,也许他们早来多时,不耐久等自己,各处探查去了,越想越对,遂纵身直扑后寨而去。
  说来今天太巧,邵子奇有事离岩,长白三龙此时恰在天心谷被困,白骨群魔穆家三兄弟,一名为血手令主巧点重穴被擒,另两名正在后岭拼斗排命,班家双魔中的班煌和古姥姥后宅血战一处,班伟发觉邵子奇另有隐秘,竟暗地追蹑邵子奇身后离岩,雾山飞鸟唐启川埋伏插云峰,还有另外三名功力高出白骨群魔多多的能手,突接一件据物,正在离毒蛇岩十里的狮头岭,等候所约之人,毒蛇岩中几成真空,否则怎能容许小和尚横冲直闯。
  小和尚来到后寨,误打误闯的竟进入邵子奇静修的院内,不见丝毫灯光,他悄悄纵到窗下,轻轻一推,长窗发出“吱”的一声响叫,随手而开,他紧伏窗下不敢稍动,半天仍无动静,他微闪身形双掌护体纵进室内,飞快的躲到墙角,窥视四周,慢慢地一步步走遍三间华堂,不见人踪,这才放大了胆,突然听得一阵吹竹声响“丝丝”不绝,他幼随禅师古刹学艺,日处深山熟闻此声,一听就知道是种奇毒的东西,右手微缩,已自僧袖内取出火石火纸,一身是胆顿忘仍在虎穴,点亮灯火,仔细搜索,发觉壁间挖洞,外罩钢丝绞成细网,内中藏有活物,无法看清是个什么东西,他立刻拿起椅子上的软垫,把细网遮死,密不透风,刹时取下就灯旁细查,半面坐垫,已薰黑如墨,暗中乍舌,壁洞藏物,比自己想象的还毒,不管是个什么东西,也必须除掉它,念头一转,计上心头,把被单坐垫等易燃之物堆集一起,紧靠墙洞,灯油洒遍,点着了棉花,发起火来,眼看着火蛇四起,飞身而去。
  他这里放火得手,半里外的后寨右旁,黑白二小已力劈四寇惊动了群匪,一道红火起花,飞曳上空,小和尚料得定是二小或双侠遇敌,疾驰接应,岂料恰和后寨发现火花的五名匪徒相遇,四名当时分四方拦住小和尚动起手来,另一名也放起一道火花,匪徒怎是小和尚的敌手,片刻三死二逃,小和尚绝不追杀,仍向先前火花腾空处疾驰而去。
  刚刚驰近目的地,适才放火地方已烈火冲天,浓烟腾卷,一条火花又在半空炸开,前寨此时也传来呼喊之声,并放起一道火信,小和尚暗骂一声自己好笨,霍转身形直奔云楼。
  他才想明白,火花起处,想系师兄妹已为敌方发觉,但决无凶险,否则敌寇不致施放火花求救,云楼是集会之地,迟早退向此处,那时众人相联,彼此互应,搅他个地覆天翻。
  果然不到一杯热茶的工夫,甘凉双侠先到,黑白二小继之,后面追上十数名巨寇,小和尚先一步到来,早将云楼上的蠢苗解决掉,五人登上十丈云楼,举高临下,乐得偷闲片刻。
  刹时云楼下集结了百余名恶苗,和数十江洋巨盗,只惜云楼十丈,空呼负负,莫奈众小侠何。有人要烧楼,有人说不可,小和尚临时收集,挖空了众小侠的钱囊,得钢钱百余枚,趁下面乱成一团之时,得心应手,一枚一人,打开了个大圆圈儿。
  移时一队黑影,自后寨驰到,当头的正是七指毒龙任化雨,后面除掉白骨门下外,还有岳阳七怪中的哥儿三个,和百化神娃李窥天。
  任化雨一声暴喝,当时四周悄寂无声,小和尚云楼上却不听这一套,冷笑着道:“老毒龙!别看你能震得住这群虾兵蟹将,小佛爷却没把你当成对手,叫白骨群魔答话,我们就专为这几个老不死的魔崽子而来!”
  其实小和尚已知究竟,闹了这半天,扎手的老贼一个不见,定是不在岩内,白骨一派打扮不同,一望即知,任化雨身后一群小魔崽子,就看不到个老的,更知所料不假,双手各撮着四枚青钢钱,成心呕人,明知白骨门下必定越众而出阵,至时就可以给他们个厉害嗜嗜。
  果然话声才住,六名白骨门下弟子手指云楼仰颈大骂索战,小和尚钢钱出手,才哈哈大笑,成心引他们上当,下面灯火亮子照的如同白昼一般,但下面越亮,越是看不清高处,小和尚大笑声停,接着暴喊一声“打”字!他计算的恰到好处,奇准无比,“打”字出口,钱正到,六名白骨门下弟子,刚好三对同时怒吼连声,蹦跳不止,都被打伤五官,内中一人恰中左眼,已昏倒地上。
  这一来惹恼了群寇,都认为小和尚过份的刁猾狠损,任化雨一面命人送走伤者,一面暗中计议,他是替众小侠担心,要想一个妥善使众小侠逃出毒蛇岩的办法,想来想去,只觉得步步危急,毫无良策,十丈云楼目下故是安善之,但老贼等若有一人至此,十丈云楼不足自恃,众小侠聪慧至极,怎行事如此愚笨?况迟早必须下来,又如何能闯出重围,适才大可分路逃出岩去,但竟不为,反走向这孤零的绝地,真是百思不解。
  小和尚这时又一声哈哈大笑,众匪徒上一次当学一次乖,纷纷纵避,谁知这次却没有暗器打下,只听得小和尚喊道:“尔等肃静,听我一言!”
  群寇到真听话,渐渐静了下来,直到毫无声响。
  岂料小和尚竟鼓内力,发出一声幽长宏远的啸呜,声震耳鼓悠久不绝,引的四山回应不息,众匪徒莫明其妙,彼此互视俱感意外,小和尚第二声啸鸣又起,一连三次,最后才对云楼下众盗寇说道:“好!现在任尔等喧哗罢,没有事了!”
  这群成名多年的巨盗,才知又上了大当,被人巧言利用,更明白小和尚三声啸叫,定是求救信号,不由纷纷暴怒。
  百化神娃李窥天,仰视云楼面带冷笑,对任化雨说道:“任当家的,敌高我下,敌暗我明,小秃驴刁滑异常,李某誓要生擒此人,任当家的秘嘱手下,看我右手一摆,灯火随手俱灭,我自有法登上云楼!”
  任化雨暗道一声要坏,自己早知灯火与敌有利,所以才假做未会发觉,如今李窥天当面谈起,不能再不理会,遂说道:“任化雨一时糊涂,竟然没想到这些,好,李当家的要多当心些!”
  李窥天笑道:“我和岳阳三位当家的齐上云楼,料无大碍!”
  说看他走到岳阳七怪身旁,四人已低声相谈起来,任化雨暗中替众小侠着急,但却无能为力。
  只见岳阳七怪中的哥儿三个,已在整理衣衫,知道行动在即,不由暗打设法点醒众小侠的主意。
  李窥天候七怪兄弟暗号传到,目视任化雨右手猛甩,同时大声喝道:“速灭全部灯火!”
  刹时灯火尽熄,四条黑影已纵身云楼下,正盘爬而上,速度甚快,云楼上的小和尚这时也正好和双侠二小商量好,适才长啸三声,早已打好退路,但没料到李窥天等突袭之事,任化雨一声暴喊熄灯,甘凉双侠恍然大悟,还余下了三数十枚铜钱,鲁中原一把抓起,悄声道:“匹夫们过份小看我们,老魔等至今未见,余者我等何惧,下面灯火已灭,有人暗自支柱进袭我等,我有一计。”
  说到这里,手向云楼脚踏的地板一指,小和尚立刻吐出一个字来“拆”,黑白二小点头说声“好”,彼此互相点头,五人同时纵起六尺,齐集“大力金刚”功,猛然下落,借势再起已扑向四外支柱。
  耳听一声震天动地的碎裂暴响,三寸厚的云楼地板,碎散成数块,整个的疾压下来,李窥天和岳阳七怪,做梦没想到这一招,人虽未离支柱,但却爬上八丈多高,碎木每块重有数十斤,被大力金刚功,硬生生拆压而下,何止加了十倍重力,若被打中,休想活命,事出突然,躲避已迟,立即顺支柱滑飞而下,降有三丈,纷纷脚点支柱翻纵逃开,谁想鲁中原端把铜钱,算凖时间地点,满天洒金钱迎头击到,再躲休想,所幸未中要害,就这样受伤已是不轻,却换来了云楼头上,五小侠的哄笑之声。
  任化雨暗道一声惭愧,越法心服众小侠的聪慧和惊人的功力。
  蓦地半空一声鹏鸟长鸣,一片乌云,坠下!升起!远去!刹时再次飘来,再坠,再起,耳听小和尚在乌云上大声喊道:“好友今巨鹏‘火眼’相召饮酒下棋,恕我等不再相陪作要,后会有期!”
  众盗寇目睹小和尚,直入云际而去,莫可奈何,十丈云楼仅剩断壁残柱,早已空无人踪。
  时临三更,离毒蛇岩北十里的“狮头岭”上,那块高约十丈,重逾数十万斤,形状绝似狮首的巨石上,品字型端然正坐看三个老者,葛衣长髯相貌清奇,不言不动似有所待。
  半响,右旁老者抬头看了看星光月色说道:“已是三更,那人为何不到?”
  其余两个老者,并没回答,端坐如故。
  又一会儿,右旁老者再次开口道:“怪!既知我兄弟隐身毒蛇岩,相约三更会面,时临不见踪影,好大的胆子!”
  这时左边那位,也仰脸看看星月说道:“时间果已到来,但仍未出三更时分,三弟仍似昔日般暴燥!”
  中间那位闭目正坐,仍不开口,左、右二人也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左边老者已露不耐之色道:“三更将过,空山无人,莫中了调虎离山的道儿,虽然邵子奇仍不知我等是谁,但礼数不缺,万一有人借机弄鬼,这人可丢的太冤!”
  右边老人慢慢地点着头道:“三弟勿燥,再候此人片刻,四更时回岩就是。”
  蓦地中坐老者含笑开言道:“好叫朋友见笑,我这两个愚蠢的兄弟始终未能发觉朋友早已驾临,三更刚过,何不下来一谈!”
  说时双目陡开,闪光如炬,直视五丈外一株古松之上,一眨不眨,另两位老者,面上透泛微红,也聚精会神逼视不瞬。
  陡自左旁一片矮松丛中,传来人语道:“崆峒绝功果非寻常,天听地视内觉之法尤冠武林,恕老衲来迟之罪!”
  这一来连中坐老者,都涨红了脸,崆峒天听地视内觉之法,称霸武林,适才明明发觉对面古木上有人潜踪,岂料人在左方,相差约有十丈,怎不难堪,三人霍然立起,静候此人现身。
  不想林中又传人语道:“老衲自昔日与施主等一别,数十年相隔无时忘,偶游苗苗疆发现施主等寄身毒蛇岩,特以当年尊师所赐故物,约引施主等至此一谈,解施主一向可好?”
  “听尊客自称,当系佛门高僧,为何不现身一晤,莫非嫌我等无缘?”中坐老者这样回了一句。
  “老衲约函中会经表明,适才也曾说清,愿与施主等‘一谈’,‘谈’闻声即可,何必相见。”矮松丛中人,如此回答。
  右边老者已有怒意,冷冷地说道:“这可是朋友你仗恃先恩师遗物,作如此要求?”
  言下之意,若无他们恩师的遗物,怕矮林中人,不敢这样无礼。
  林中僧人笑着悦道:“解三施主仍似当年火暴性子,老衲随缘尘间,从不仗恃什么,尊师之物仅供约信之用,是老衲不愿与施主此时见面,施主若意有未足,老衲也难能为力了!”
  左旁老者接口道:“尊驾当真不以先恩师之物,拘束解某行动么?”
  “佛无诳语,老衲从无说言!”
  林中僧人直接了当的回覆他这十个字。
  此言一出,左、右两老者同时目视中间这位,中间这人微一点头,右旁老者已对林中发话道:“如此甚感重情,恕解老三放肆,进林见你来了!”
  “了”字吐口,未见他丝毫幌动,已如闪电般投入林内,接着左旁那位也说道:“三弟怎敢无礼,还不回来!”
  话唯是这样说,人却如飞燕般从另一面投进林中。
  中间老人轻笑数声道:“二弟三弟!这怎是待客之道,况高僧携有恩师信物!我们怎能失礼。”
  说至此话风一转又道:“高僧莫与舍弟一般见识,解敏聪不才,陪罪来了!”
  语声未停,已似鹏鸟泻地般,由矮丛上直扑适才林中僧人发话处。
  岂料三人进林分搜,虽林广不足半亩,竟毫无僧人踪影,万般无奈回至石上,料得林内僧人已经潜至他处,不过自己弟兄三人,分三次三处扑搜小林,仍被僧人兔脱,已觉汗颜,并服对方功力惊人了。
  谁知三人刚刚坐好,仍自矮林丛中,原先发话之处,传来僧人感慨语句:“佛曰万般皆由缘生,果不我欺,老衲端坐恭候,岂料三位施主犹如未见,东搜西寻,单单空过我处?说无缘即有缘,缘不至求亦难见,佛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言,老衲何人,敢不一见三位施主!”
  说至此一声宏朗佛号,矮松林丛中,走出来那位曾慨赠玉血莲与孙天一小侠的独臂忘我和尚,三老者闻言惊羞,见人色变,中间的解老大立即迎接,抱拳躬身道:“怎想得到在这化外苗疆,重睹神僧佛驾,解敏聪非只羞愧,实感罪大恶极了,神僧佛安。”
  忘我和尚朗声笑道:“施主未忘三十年前旧约,可喜可贺,老衲依然故我,来!我们坐下来谈谈。”
  四人盘坐狮头石上,忘我和尚说道:“施主昆仲因何寄身恶地,老衲愿闻其详?”
  解敏聪慨然说道:“此事另有原由,十年前我三弟至此,天心谷上发现一株异草,草名‘九龙’,若配成药,只要服用半株,则寒暑不侵,并可练成我崆峒门中,绝世已久的‘通天玄功’,不由大喜,才待采取,上官瞻与一宋姓之人赶到,阻拦采取,一言失和竟双战舍弟,舍弟被宋某点中一指,上官瞻中舍弟一掌,此事本可作罢,岂料上官瞻出言轻狂,看出舍弟是崆峒一派,声言外派邪祟决无好人,再进苗疆势不容生。
  舍弟彼时受伤非浅,含恨而归,神僧应知我兄弟为人,自恩师清理门户,改崆峒为黎山,虽不敢自命侠义,但却从不为恶,更非邪祟一流,仇可不报耻不敢不雪,是故寄身毒蛇岩,专为九九会上与上官瞻一搏,至今邵子奇不知我弟兄即当年的‘擒龙手黎山三鹤’,足可证明解敏聪所言不虚。”
  忘我和尚闻言笑道:“万事俱自‘嗔’念生,此事解决甚易,想上官施主亦非正门大派出身,谅不致出言无状,或言语间错失,听者有误,即或果有斯言,亦无心所铸,事隔十年,若因一言而致互搏生死,岂非为亲者所痛仇者所快?老衲今向解施主募化此事,愿以‘龙飞三式’换这段恩怨,不知能赏老衲个全脸否?”
  龙飞三式,是黎山三老绝世之技,三鹤虽终生相随三老,独这三式未得传授,三老曾说三鹤火性未减,无法习练这无双绝学,是故擒龙手法上,至今未达神化之境,忘我和尚拿这三式来作交换,等于费万金而购一瓦盆,三鹤怎能不愿,故均立即谢允。
  忘我和尚含笑站起道:“如此老衲深谢重情,九九重阳拂晓之时,仍在这狮头石上,老衲暂代黎山三友,传此绝技,今宵尚有他约,须远行数百里外,请容暂别。”
  黎山三鹤解氏兄弟,知神僧向无虚言,互揖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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