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火焚渔村
2025-10-16  作者:孙玉鑫  来源:孙玉鑫作品集  点击:

  不只王天宏一人做如是想,众人全是一样,因为在场的都是武林高手,谈别的或许外行,讲武功手法,却尽皆健者,王天宏再瞧瞧孙女玉儿,却份外的静穆,若无其事似的,宋爷这时说话了:“子琪,你就像对敌一样,用全力进袭玉儿吧!她是不肯先动手的,其实刚才,玉儿要动手,这口剑,早就到了她的手里啦,好!玉儿也正好展尽所学,叫我老头子先开开眼,动手吧!”
  玉姑娘这时,也向辛子琪,深施一礼道:“晚辈敬请辛大侠赐招!”
  说罢,仍然垂手,静立一旁,不开门,不立式,等待辛子琪进击。
  辛子琪心中,有点气了,心中想,这个丫头也太狂傲了,门户式子也不开,剑虽终久还是给你,不过要想从我手里这么取去,你是妄想,也不再客气,喊一声:“姑娘当心!看剑!
  剑走轻灵,身如急风,带起大片红霞云雾,“秋风扫落叶”斜肩背劈下,这一招来的快,下的可慢,辛子琪是个成名的人物,虽说姑娘看似狂傲,但手无寸铁,论年纪又是晚辈,要不是宋爷做的主,这种动手法,就算是世仇冤家,辛子琪也决不肯,所以剑来的是极快,下的却是极慢。
  谁知玉姑娘,竟不理不睬,躲也不躲,可把辛子琪给吓着啦,心中想,姑娘八成认为这是假的,不用躲了,可是动手是假,这剑却是真的呀,所幸自己,上来小心,出手虽快,扫下去很慢,就这样,仍恐姑娘伤在剑锋之下,坐腕抖臂想把剑收回来。
  怎料就在此时,玉姑娘突出右手,食、中、二指,竟夹住了剑身,自己坐腕抖臂,竟无法抽回,才要以全力一试,玉姑娘那儿已经对着宋爷说道:“这怎么成呢,辛大侠老怕伤着我似的,出手和下式,慢的像老牛一样。”
  宋爷也随声说道:“子琪你尽量施展全力。”
  辛子琪刚才已试出玉姑娘,果非易与者流,但也更自认空手入白刃,夺走自己用的这口千古宝剑是绝不可能,闻言再不客套,施展出十年来精究的剑术,雷火剑法,以“朝天一柱香”式开门,飞扑玉姑娘。
  此时玉姑娘,面现笑容,一声娇啸,身形随起,竟进入红云剑霞之中,一时红尘翻滚,雷火隐隐,寒光急闪中,似隐有一条赤色盘龙,并随现着两条雾影,飞驶上下,交错盘舞,猛然又是一声轻啸,起自赤霞之中,一个庞大的影子,突的脱出红云之外,步履散乱,斜奔向楼口而去,已离站立自制,幸白侠早料及此,伸手将其扶住,而红云已收,玉姑娘婷婷玉立于当地,那口千年古刃,赤珠盘龙剑,握于左手,甭说了,几乎跌下楼口的,是千里追魂辛子琪了。
  玉姑娘,走近了辛子琪旁,重施一礼,并再三致歉,岂料辛子琪,竟大笑了起来,一面笑着,一面自身上解下了剑囊,双手奉上道:“好姑娘!辛子琪活了这么大,可是第一次丢这么大的人,您真成,我是五体投地的佩服,人丢的不冤,剑已被夺,仍想以数十年内力,硬再拿回来,若非姑娘手快,我这一对爪子准叫剑给斩了下来,自己叫自己发出的内力打中,几乎滚下楼去,姑娘!你何歉之有,来!这是剑囊,姑娘!您请收下吧!”
  白侠不由对辛子琪,生了好感,开口道:“千里追魂,快人快语,不失英雄人物,令人敬佩。”
  辛子琪见是,刚刚扶住自己的那位少年朋友,又早见他陪同宋爷出来,知非弱者,一抱双拳道:“实不敢当,朋友赞语,刚才幸蒙援手,礼应叩谢,敢问……”
  罗老庄主已经紧行几步,赶了过来,拦住辛子琪的问话,给介绍道:“辛老弟,怨老哥哥糊涂,刚才忘记给你引介了,这位就是十数年前已威震緑林的黑、白二小中的白侠,为金石谷武氏双老侠的衣钵传人,二位今后,多亲多近。”
  辛子琪才知道,这就是当年三湘红柳塘,绿竹村,吓破了群匪苦胆的黑、白二小中的白侠,重谢了照应之德,二人反而谈的非常起劲。
  罗老庄主,暗中说了一声好险,退向了一旁。
  原来黑、白双小自孩提时即被人丢弃路旁,巧遇金石谷武林三奇中的二爷,路过当地,救了回来,养教至今,始终不知其生身父母姓名、家乡,故最恨人当面问他姓氏,刚才差一点,辛子琪就问出口来了,罗老庄主这才接了过去(黑、白二小,出身详情,请拙著——太湖卧龙传》。
  玉姑娘这时,比谁都高兴,先谢了宋爷,宝剑归囊,笑迷迷的侍立在她阿爷的身边,仔细的把玩着赤珠盘龙剑。
  东海异叟化影神龙,笑指着宝剑道:“玉儿,你可知道此剑的来历?”
  玉姑娘恭诚的答道:“晚辈识浅,怎知古剑由来,到是恩师,曾说过一二。”
  异叟宋爷,展颜道:“何妨一谈,也让这般老一辈的人物,增点见识呢。”
  玉姑娘目注古剑,思索了片刻,才说道:“听恩师示,此剑出自吴、越争战时代,勾践会稽兵败,为囚俘三载,返国后,经范蠡推介处女、陈音二奇客,使越民学习剑、弩之术,成六千甲兵,号君子军,彼时,山隐灵猿,剑术无敌,自号猿公。
  闻知处女,剑术盖世,相约比试,猿公千年聚得石火精英之宝,并擒获孽龙潭中火龙,与石火精英之宝合,费时十载,成此赤珠盘龙古剑。
  即以此剑,比斗处女,惨败诚服,再叩教益,处女详为指示,并云此剑,煞气过重,须深封灵泉之中,并防化去,猿公拜别处女,即亲封此剑于峨嵋山灵峰,青玉穴之寒潭中。
  归习上乘道法,精研雷火剑术,又百年成道,彼时已悟万物归宗,封剑册于青玉穴顶,以待有缘,并留四句仙示——
  “遇道则灵生
  逢佛则神悟
  劫数于坤持
  飞腾由乾化”
  后此古刃,果为鬼谷道长所得,重以三昧火,使其灵生,扫尽群魔,后为雪大师,悟神僧,以苦行百难,赌化此古剑,虽鬼谷尽施荼毒,神僧禅唱愈响,剑终为神僧募化而去,自此永存寒冰叽、玄玉崖古刹之中,代代相守,传至侠尼灵祖师,交托恩师,竟为人将册、剑盗去,然此剑自经神僧点化,无佛门心法,难展威势,况剑、册传失下部,习成后,虽仍具声威,然不足传神。
  故十年来,恩师日夜授我佛门上乘心法并全部剑诀,曾嘱若遇此剑,即刻取归,并恩赐配带,追返剑册,这就是恩师所示,此剑的来历了。”
  众人闻言不由深愧自己的孤陋寡闻,东海异叟接着说道:“小小年纪,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其实商尘盗剑,另有因果,你恩师尽知,如今剑归故主,是可喜之事,下部剑册,辛子琪已埋入南海紫竹林商尘墓中,日前晤及庵主,庵主已不欲取回,正合佛家因果,你也不必,再为此奔波了。”
  又对众人说道:“老朽另有要务,必须立即前往,此间尚有许多事故,由白娃儿代我说吧,辛子琪亡友,太湖山庄主孙威事,罗老头儿尽可详告子琪,匪辈无耻,留心阴谋。”
  这东海异叟,话说到这儿,转身欲行,玉姑娘追了上来,刚要说些什么,异叟已经笑道:“你的心事我明白,我老头子要先到净柳庵,这些年来很难为你,但庵主也有打算,我去后,你白哥哥会代你详述一切,赤珠盘龙千古至宝,自此人剑相得,群魔劫临,然人者仁也,深望你勿忘此言。”
  玉姑娘答应远声,并欲亲送异叟下楼。
  这时罗若愚、王天宏、甘婆子、辛子琪、尹三娘母女及白侠,都要远送,异叟长笑一声,微展袍袖,转瞬间,已踏波而去,只留笑声余响,在楼头袅袅不绝。
  群侠再坐,白侠这才慨述,玉姑娘恩师净柳庵主事,及玉姑娘学艺经过。
  八十年前,武林中盛传之四大名剑为僧、道、俗、尼四人,僧即一心古刹主静和尚,道即金石谷三老恩师苦行道人,俗即东海异叟化影神龙宋璞、宋冰玉,尼即玉姑娘之恩师净柳庵主。
  四剑相合,共行武林,所做所为,尽慷慨义行,惹得当时绿林强豪集南七北六,辽东、天南之全力,摆端阳龙会于洞庭,誓除四剑。四剑赴会,寸铁皆无,由静和尚开言,四剑各献一艺,会中群雄若亦能有此功力,再定比斗之事。
  彼时绿林群雄共计叁佰零陆名之多,皆万人敌者,闻言鼓噪暴吼不止,声如雷鸣,静和尚犹如未见,端然正坐,暗中却早调匀了丹田内气,微然张口笑将起来,出口笑音尖圆,声如笙簧,悦声动听,在吼叫喊喝的噪声中,却仍然听的极真。
  群寇中不乏高手,听出这是佛门心法中大慈禅唱,尚未想好应付之策,庵主已经猛仰头颈,引吭长啸而起,如春雷之急贯,雳霹阵阵,连声不绝,如山岳倾颓,风云变色,似狂风横巨浪,人闻此音,如置身孤舟,寒战不止,几疑地裂天崩,已当头压下,群寇已不能自制,有的伏于地,有的暴跳奔逃,乱成一片。
  移时声止,仅微闻佛禅之声,宁静无比,畅舒至极,洞庭会上,一时变成了悄然无音,寂静万分,静和尚这才合十宣号,仍请主会者作答。
  主持这洞庭群雄大会的是当日最手辣心黑的老贼,人称“人魔鬼手霍三光”,武功经验,都高人一等,知道静和尚的禅唱,庵主的啸声,皆为先天一炁真气所运化而成,似此功力,已达人间绝峰,势难望胜,又何必一定要再比武技呢。
  遂很客气的声述这大会的主因,是为了南七北六绿林朋友,近数年来为四剑所迫,已皆难立足,此会恭请四剑侠驾,谨是要请四剑,给众人留一生路,别无他意,四剑明知,霍三光言不由衷,仍由静和尚说话,他指出了二百余名恶行素着巨盗,霍三光也在其中,要这般巨寇,自即日起,退出绿林,不得再在江湖走动,则四剑应诺,只要绿林朋友,不淫乱,不杀无辜良民,也决再不出手。
  霍三光震于四剑功力威势,迫订城下之盟,并示决心,当着四剑的面,和其余二百余名巨寇,远离洞庭,归隐到大洪山去。
  兹后一连数年,老贼等果然守信,似雄心志气尽消,而各地绿林人物,也很少杀人淫恶之事,自洞庭会后,武林四剑,却也再未露面,岂料霍三光等老贼,洞庭会上是为了四剑俱在,难以相敌,退隐大洪山后,苦习掌法功力,更暗中派遣能手,打探四剑动静,并已挑选了五十名精绝功力者,准备一个一个的,分别暗中下手,把四剑铲除。
  不久江湖盛传,静和尚和苦行道长均已羽化飞升,并说东海异叟化影神龙已远去化外,庵主自闭于某绝峰内,参慧光大法,恐二十年内,难出峰穴一步。
  霍三光等老贼机诈过人,先不肯信,故命门下劣徒四出行走,数年间,果然平安无事,胆量渐大,为恶亦愈烈,始终未见四剑出面,遂正式出头,立总寨,传盗柬,并定是年七巧开山。
  至期,三山五岳绿林枭雄,群集一堂,欢呼鼓舞,开怀畅饮,酒至半酣,庵主突似神龙天降,指数近年来群寇所为,并罚霍老贼等,无义背信,群盗目睹,仅庵主一人前来,一声呼啸,齐出进攻。
  结果庵主以先天一炁真气扫尽群魔,霍三光等老贼尽皆丧命,并于三数月内,追击逃匪等,计毙于庵主掌指之下者,先后达三百零九名,神尼灵大师,彼时已将坐关,得报长门弟子,大开杀戒,怒示慈命,论令庵主归俗,庵主大恐,跪求三日夜,始得恩宥,并命立三千善功,并不得再开杀戒,始传神尼衣钵。
  赤珠盘龙剑也蒙赐镇净柳庵中,商大侠盗剑窃书,庵主早已知道,商大侠有一前辈,乃庵主生平至交,庵主念及旧情,并谅彼时之商大侠万不得已之苦,更守恩师神尼之誓,故假做不知,任其盗去,遂即拜顷东海异叟代为监视。
  商大侠得剑及书后,精研二十年,终于了断某件大事,惜后十年,东海异叟,习一绝顶神功……正在要紧关头,功成之后,再寻得商大侠,为时已迟,异叟没能想到,商大侠用功勤奋,而商大侠更不知,所得剑册,仅是下册,致无佛门心法保护,虽大事已了,然身心皆毁。
  东海异叟立现侠踪,明言指示,商大侠犹不深信,试通玄关,始知阴力尽失,除非毁却,多年道基,啣阴合阳外,别无救策,更知年已百龄,元阳若失,无疑凡俗,自己大敌众多,所惧者,自身之剑术功力耳,若失元阳,本为救命,反而取死,何如苦撑下去,仍有十数年寿命,尽可忘我而拯人,多行义举,遂将此意告知异叟。
  东海异叟勉慰有加,并以自身功力,代商大侠试通神关,竟百叩无应,知难挽回,频嘱商大侠云,病发之时,苦痛难忍,定力不坚,一个收心不住,无疑色魔,因彼时三灵二丧,虽合百女,已难起死,然流害甚大,若自问无此死志,应早打算,以免自误而误人。
  商大侠彼时慨言,定不负武林二字,并转问异叟何来?东海异叟,这才把身受庵主所托事告知,商大侠闻言,始知所以,即欲将剑书归还,是异叟再三声言,庵主此时,要它无用,他年自己定可代庵主收回,并说明商大侠仇家势众,此剑在身正可以有限之年,铲人间不平,况为习剑册,致毁身心,此二物,亦应伴至最终,商大侠才含笑拜诺而别。
  果然后来,商大侠拔剑除恶,平尽心中怨尤,后数年,自知恶疾将发,入南海紫竹林,备妥衣食百物,静待劫临,而东海异叟,十年来,无寸步离,皆暗中护助,最后商大侠病发,苦痛不堪,恐心志难守,竟自斩双足,异叟暗中敬服,免其悲伤,更不欲露面。
  不久辛大侠到,商大侠寄剑存书事,尽皆目睹,商大侠知辛大侠,早有家室,不致似自己般失误,更知辛大侠,为太湖山庄主至友,放心相托,东海异叟亦因斯故,始任凭辛大侠,南海苦习剑法,而不加闻问,并将此事,暗告庵主。
  辛大侠埋书之时,亦未会逃过异叟监视,后庵主为求传人,巧得玉姑娘祖孙持武二侠函,拜师习艺,此时之武林四剑,已早为人遗忘,故庵主虽将心法、剑术倾囊转授于玉姑娘,但却再三严谕,不得向任何人谈及庵主及四剑事,并嘱玉姑娘未得谕命前,不论与人对手,或其他原故而出手,不得少许显露庵主一派心法,是故为救雷震,迫用家门雷火针,并仅以祖父所传,玄门罡力打入,否则若施展庵主一派心法,举手之劳,则江猪碎首!当然就更不会,引出这群寇寻仇之事。
  白侠一席话,听得众人,目瞪口呆,内中最感欣慰的,是铁掌震辽东川边大侠王天宏,真是做什么梦也想不到,孙女玉儿的恩师竟是八十年前的沙门奇侠,听异叟和白侠,言下之意,孙女玉儿的功力、剑术已得庵主神髓,再见到刚才与辛大侠动手事,知道不虚,手刃亲仇,将无疑问了,怎能不喜呢。
  其余诸侠,也纷纷向王大侠道贺,尤其是尹三娘母女,更频频向玉姑娘问长问短,三娘更深自愧悔,这多年来,虽因当日恩师,对庵主敬重,致自己也诚敬非常,更明知庵主,武功甚高,惜因见玉儿,并无惊人处,错认庵主仅一辈份很高的武林前辈而已,更因时常寄宿庵内,庵主对人随和谦温,不类高手,致失良机,早知如此,更悔不把兰儿也投入庵主门下了。
  玉姑娘也看出三娘言谈间愧悔之色,笑看对众人道:“晚辈虽蒙恩师授艺,惜悟性太差,十年所得,仅恩师十之一二,复仇雪耻,尚望于诸老前辈扶助,晚辈这儿先拜谢了。”
  说到这儿,玉姑娘对众人深深万福一礼,然后又接着道:“白哥哥还要告诉辛大侠,太湖山庄主的事,晚辈也正有事要请教尹阿姨和、兰妹妹,要到后面说话儿去了。”
  说完,扶着尹三娘,拉着兰妹妹,娘儿三个,到后面去啦。
  辛子琪早就想问知友孙威遗孤之事,被东海异叟化影神龙突现侠踪给拦了下来,紧跟着异叟训示,接着是动手比剑,然后是白侠畅述当日武林四剑事,自己也听傻了,也听忘了问这件事,现在玉姑娘可给他提了个醒,等玉姑娘人走后,辛子琪对白侠道:“白爷!玉姑娘可给我开了道啦,辛子琪生平知友遭奇惨祸,今已知亡友遗孤现存世上,亡友二子一女,不知存者几人,现在何处?何人下此毒手,伏祈详告,此恩此德,辛子琪没齿不忘!”
  白侠笑道:“辛大侠,您可别这么捧我,这白爷二字,要叫家师听到,得!这份罪可就够我瞧半天的,若蒙不弃,以年纪论,您喊一声白兄弟听来可比白爷二字,舒坦受用的多了。”
  辛子琪连忙说道:“是!是!是!老兄弟,怪我不好,可是老兄弟,你也就别大侠大侠的喊我啦,这潢水有的是好鱼,找大虾,可就费了事啦,老兄弟,说真个的吧!我那亡友遗孤,现在何处?”
  辛大侠以大虾比大侠,使满座哄然,而白侠也忍不住笑道:“好!我和小黑子,孤独的也够了,辛老哥,咱们这名份,算一言定局,致于太湖山庄主孙氏遗孤事,放着孙氏的尊老罗老庄主你不问,反而舍本逐末,真不智至极!”
  辛子琪刚要开口,圣手昆仑已经说道:“得啦,白老弟,还是你费心劳神吧!我老糊涂了,也许把该说的忘了,不该说的说了,那可就误了大事。”
  白侠这才说道:“太湖山庄主,孙氏遗孤有二子一女,全都安存于世上,那女娃儿尤有机缘,已蒙东海异叟的夫人,玉面观音郝老前辈收为义孙女,并已获宋、郝两家絶学,年纪虽小,老哥哥若不怪罪的话,真要动手,老哥哥还不见得能胜过她呢。
  两个另娃儿,中途逃亡之时,老二不幸失落,但决没落到冤家手中,奇怪的是,也探不出是投向何处,老大就在昆明城外,其外祖那!咱们这位老前辈,他的罗家庄上,这些年来,老庄主已把个小娃儿,训练成了个铁人啦,别提那身功夫有多俊了。
  老庄主的不传之秘,天罡三十六手早已倾囊,连医术也已得神髓,只要是去罗家庄的人物,够分寸的老前辈,罗老庄主是非逼着人家教这娃儿一手不可,据我所知,我恩师的天星掌、大师伯的金刚指、东海异叟老人家的认穴法,全留给那娃儿啦。
  这小子也真不含糊,样样学,还是样样精,我那小黑子哥,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万法归宗小神医,妙手仙童’,我说辛老哥,你该放心了吧?”
  本来这是件很凄惨的事情,叫白小侠这样一形容,反而变成可喜之事了,再一提小黑侠,给这个孙氏遗孤所起的外号,不由的连罗老庄主,全笑了出来。
  辛子琪也倍感欣慰,虽仍有一子,流落江湖,不知去处,白侠之言,闻自诸老剑客,至少未落虎穴或恶敌之手,已称天幸,不过仍有要事未明,而白侠始才所言,明有避重就轻之处,遂又问道:“得知亡友孤详情,欣喜之至,白兄弟,到是何处奸小,伤我亡友夫妇?那位道义之友,武林前辈,护送我亡友遗孤?尚祈详告!”
  白侠早知辛子琪有此一问,笑着道:“老哥哥,你怎么这么糊涂呢?要是我和罗老庄主,晓得是何人暗中算计了孙大侠,还不早约集武林同道,给孙大侠把仇报了么?要是我知道是何人义拯还孤,刚才我不就早说了吗?”
  辛子琪明知白侠此言不尽不实,看样子,任你如何询问,不说的他是决不肯说,并且听口气,就是问罗老庄主也是白搭,这是为什么呢?真是百思没解了,转念一想,此间事了,罗老庄主定然返庄,自己势在同行,当年知友互绝之时,此子虽小,然山庄惨变之时,早已解事,当知详情,一索即得,又何必今日强人所难呢?想到这儿,仅仅微笑做罢,不再多问。
  话风一转,可就又谈到群寇的身上,王天宏这才得着工夫,拜谢罗老庄主的光降,代揖豪客,老庄主看了白侠一眼,谦词回答了几句,其实罗老庄主,本是另有原因而来,非为此间突发事故,时逢其会罢了,来时已先拜见了东海异叟,白侠也在当场,但此事,如今因有辛子琪在,已不便解说。
  众人只顾谈论一切,可就忘了天色啦,还是玉姑娘,和三娘,兰姑娘,知己的话说完,走了出来,笑着对上官彤道:“跛大爷,您是怎么啦,您这易牙虽然是客串的,可也不能净让客人吃中午的剩菜呀?今儿个叫贼崽子们搅的,正好一个外客没有,天都这么晚了,您也该把那好吃的、拿手的全搬出来了吧,别忘了跛大爷,这一整天的好戏,可全唱的是开场,真个的可都在半夜呢,吃饱了也好有力气,耍狼崽子呀!”
  上官彤一瞧天色,哎哟了一声,连回玉姑娘嘴的工夫,全没有啦,就窜进了厨房,东西现成,火又快,程天鹏也收拾好了桌椅啦,后厨房的荣,可也好了,刹时间摆了个齐全,大家围在一起,吃喝了起来。
  酒饭间,罗老庄主,就要分配今夜御敌人手和策谋,白侠先说道:“今夜鼠辈,是势在必来我又希望来些真正的高手,但又期待,还是平常的人物好!”
  众入都不明白内中原故,纷纷叩问,白侠道:“众位,看到没有,这望仙阁楼口,所悬的那一对东西,这玩意儿挂了一整天了,今夜敌者真有高手,定然能注意到这对东西,那他见了这对东西一定不再动手,说不定或可能再三致歉,乖乖的退下,所以说希望来些高手,这样这场争斗,就能免了。”
  但是真要如此,那几个小崽子,可就沾了光啦,小命儿又能多活几天,所以又期待来的都像这姓焦的,姓常的和那姓莫的一样人物,这样就可以有小老鼠耍了。”
  这几句话,除了玉姑娘外,连罗老庄主的脸全红了,这一对异形鱼叉,挂在门口,都没发现,这是一个原因,现在经白侠指出,这对东西来,大家又全不认识,这对玩意儿,叫什么名目,是谁用的了,都是老江湖了,这多难堪呢?
  众人除了罗老庄主外,就属着川边大侠王天宏和甘婆子的经验阅历多了,昨夕净柳庵中,二人都在场,这对东西,很早庵主就赏赐给玉姑娘了,王天宏是天天看到他,虽然早就觉得这鱼叉份外的特别,只可惜当时不知这净柳庵主,就是昔日四大名剑中的三音老尼,故此忽略过去。
  昨夕庵中临别之时,顺口叫玉姑娘把这对东西挂在阁楼,如今已知庵主为何许人也,忆及往昔,庵主成名江湖,所用威震江湖之物,王天宏不由已经了然此为何物了,不过老哥哥罗庄主正在面红耳赤,苦索此物而不得,不愿意叫老庄主难堪,故尔仍作不知。
  甘婆子这时,也已由庵主来历,而悟及此物,立刻道:“此物莫非是名震武林的三音佛笔!”
  此言一出,众侠猛醒,甘婆子见白侠点着头,证明不错,接着又道:“这就难怪,白侠客那样说了,今夜若当真,有出众的绿林朋友光降,当会发现此物,而清楚此物的来历,则退身惟恐不及,又何来争斗之事,不过!照我们这般人来说,都忽略了它,匪徒中,皆恶横成性,连常三庆这种成名巨盗,都未能注意到它,今夜一场血战,又怕无可避免了。”
  众侠也频频点头,认为此言不误。
  这顿酒饭,吃到了定更;罗老庄主,辛子琪和白侠,就在王天宏的私室内,品茗相谈,甘婆子、尹三娘母女,由玉姑娘相伴,在玉姑娘房中休息,程天鹏、上官彤清理了一切,遵照着王天宏的吩附,在阁楼口高挂了一对气死风灯,熄灭其他灯火,兵暗器收拾受当,也泡了一壶香茶,坐于阴暗之处,静待敌者。
  远处传来了,数声钟呜,这是净柳庵中的古钟,庵主晚课已毕,紧跟着更鼓二响,梆梆之声不绝,自潢水塘渔村中,频频传来,尹三娘母女,这时已自后阁楼飞身港口之上,如轻烟般闪进了渔村,这母女二人,仍如前约保护雷氏父子安全。
  移时,又是一条长大黑影,自阁楼左端飞出,一个“黑虎出洞”,转变为“燕子飞云”,已远出十丈,只见他双臂猛张,换式成“沙鸥点波”,已消失在渔村之内。
  室内的川边大侠,不由的对老庄主和白侠,连夸此人之玄妙身法,盛名之下,果无虚士。
  原来后面的这个人,正是千里追魂、白须叟辛子琪,他已知群匪无耻,更念已故师弟俞华千里函托之义,雷氏父子相待之情,今夜必须接应渔村,以免愧对亡者,更知道望仙阁上仅有白侠或玉姑娘任何一人在,已足使来者亡胆丧魂,固若金汤,故此与诸侠言明,追蹑于三娘母女之后,隐伏于渔村。
  玉姑娘这时,已换上了一身劲装,腰围着那柄千年古剑赤珠盘龙,助下精裂宝囊中是王氏门下绝霸武林的七曲毒龙雷火针,安静和祥,虽欲临大敌,但不显丝毫惊慌,甘婆子不由心悦诚服。
  这位澜沧江上的怪婆子,龙拐旁靠,笑嘻嘻的道:“我说小玉子,咱先商量一下,回头要是毛贼们来了,你可别先动手,你一上场,可就没戏瞧了,先叫我这老婆子试试手,能挡我三百二百拐的主,你再下场子斗他,怎么样?”
  玉姑娘一笑道:“好吗!要有人挡得了您老人家三、二十拐,就已经不含糊了,您这三百拐,二百拐下去,不成了做虾酱啦。”
  甘婆子也真乐了,又说道:“那不正好吗,给望仙阁酒楼,平添一样名菜,虾酱豆腐!”
  玉姑娘更是笑弯了腰道:“这样名菜,只好你老人家独自享受了。
  两个人正说笑着,突然玉姑娘面色一怔,微抬玉臂,打灭了茶桌上的油灯,悄声对甘婆子道·“老人家!贼崽子们到了!”
  甘婆子并没听到任何响动,心中正暗笑,别看娃儿功夫很高,经验到底还差,丝毫声响动静没有,可硬是说有人来了,谁知道自己还没想完心里的事呢,望仙阁酒楼前,港口岸道,黑影中,已经有人发话道:“望仙阁上的好朋友们听了,有人不远千里,特来拜望,要我这腿快的,先来送信,好朋友们,金身大驾,就请出来吧!”
  甘婆子的脸全红了,要不是室内已无灯光,自己真无地自容,此人的轻身功夫,真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举一反三,甘婆子已料是强敌,刚要飞身而下,玉姑娘已经拉住了自己,并细声的说道:“老人家别忙啦,白哥哥已经下去了,这个只不过是小丑,热闹的在后面呢,咱们从楼门走吧。”
  说着半拉半扶的,走出内室,来到望仙阁楼口。
  这时罗老庄主,王天宏,和在阁楼上待敌的程天鹏,上官彤竟一人不见,甘婆子不由的纳闷了,这时岸道黑影又说道:“原来望仙阁楼主,如此规矩,先让堂客们迎接客人,可惜我鬼影子侯三山,不爱这种调调儿,还是出来个男子汉陪侯三爷谈谈吧!”
  甘婆子本性就嫉恶刚强,闻言大怒,飞身而下立于侯三山身前八尺,怒目叱道:“姓侯的,你总算在江湖上是号人物,来传信也好是挑战也罢,说话该有分寸,别忘记祸从口出……”
  话还没有说完,侯三山已狂笑着接口道:“甘婆子,凭你似乎还不配对侯三爷叫狠,再说就你这个模样,侯三爷也没有非份兴趣……”
  “狂徒住口!”
  玉姑娘也不知何时到了甘婆子身侧,正色叱斥侯三山。
  侯三山尚不知业已轻狂惹祸,嘿嘿笑着道:“丫头片子,你给侯三爷滚到一边去,去找个成过名露过脸的爷们出来,出来和三爷我答对!”
  甘婆子时已忍无可忍,龙头拐杖猛一顿地,直扑侯三山,侯三山一声冷哼,鬼爪倏出硬抓甘婆子的杖。
  甘婆子既恨侯三山言语轻狂,又怒侯三山对自己的蔑视,龙相突收再出,直点侯三山的心口。
  岂料侯三山竟是诱招,当甘婆子突收龙招的刹那,侯三山右臂突然伸长出尺许,紧握住了龙拐,猛地一带,甘婆子作梦也没想到侯三山练成“魔臂阴功”,身躯不由向前撞去,侯三山左掌如石火闪电已暴然击向甘婆子头顶,一招击实,甘婆子绝难活命!
  适时,倏忽雪影旋飞,甘婆子只觉得身子一轻,龙拐不但莫明其妙的脱出双手,人也轻飘飘的飞出丈远,当她站定之后骇诧的注目时,不由羞红了老脸。
  原来适才甘婆子立足的地方,已换上了玉姑娘,甘婆子的龙拐,也握在玉姑娘手中,另一端仍被侯三山右手紧紧抓住,龙拐楞扯成横直的一字。
  侯三山虽然并没能看清玉姑娘是如何和甘婆子互换位置,及玉姑娘又怎样握住龙拐前端的,但是凭他的功夫及那身江湖经验,应该能试出玉姑娘的功力来才对,俗话说——人要倒了霉,喝凉水全塞牙缝!侯三山现在就正应了这一句话。
  他狂妄的个性和自恃不含乎的一身功夫,使他想都不去深想,认定玉姑娘和甘婆子的互换位置属于练习熟悉的合搏小巧之技,因此一声冷哼道:“怎么,老乞婆不够看换上了你丫头片子?哼!侯三爷声明过了,生平不好这个,更不懂怜香惜玉,丫头,还不给侯三爷松手!”
  他话声中,右臂震力提气猛地横夺龙拐,在他认为一震之下玉姑娘非虎口绽裂撒手不可,那知道竟若蜻蜓撼柱动也不动。
  侯三山总算是经多见广的江湖高手,顿知料错一切大事不好,倏地松脱紧握龙拐尾端的右手,旋身欲退!
  玉姑娘一张脸早已寒露冷冰,眼角掠过一丝丝杀气,银牙一咬道:“口无拦遮下作的东西,滚!”
  “滚”字出口,玉姑娘着实恨极了侯三山,也错拿侯三山当成狂匪淫徒,竟施展从未一用的罕绝功力——玄门天罡断穴,出指点向侯三山的“丹田”死穴!
  适时凌空传来两声断喝,其一是:“姑娘留情!”
  另一声道:“玉儿不可!”
  玉姑娘闻声知人,但指力已出,侯三山随指而倒,昏死地上。
  接着一条白影飞落当场,挟起侯三山,此人正是白衫客章文砚。
  另一条黑影也落身而下,却是“望仙阁”主王天宏!
  章文砚目射煞火,怒视着玉姑娘,只因侯三山伤势太重,他不敢逗留,遂一言未发猛地顿足飞身而去。
  玉姑娘知道定遭祖父责难,竟首先开口道:“阿爷,渔村恐有奇,我去接迎。”
  话罢不容王天宏说不,也紧随着章文砚去处疾射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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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雁渔帮大火已渐熄灭,急坏了王天宏。
  雪影飞降,正是白侠,见面说道:“此处可有来敌?”
  王天宏摇头道。“没有,渔帮这把火是……”
  话没说完,不少人已飞步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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