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怪婆婆信
2025-10-16  作者:孙玉鑫  来源:孙玉鑫作品集  点击:

  阴阳叟邵子奇,自喜大功告成,急欲复仇,行至前峰,碰上了老贼,二十余年前,老贼慕邵子奇武技,曾拜会过阴阳叟,可惜不久,邵子奇败走天涯,今日相逢,自然一拍即合,谈到金石谷三老,更是同仇敌忾,老贼所练掌法,也恰好完成,遂与阴阳叟邵子奇,震苗疆,七手夜叉丑花婆巫七娘,苗疆四煞神,老大乌里格,老二乌里云,老三乌里龙,老四乌里豹联合,并商量明目张胆,大举寻仇之策。
  更用老贼那当年之“红羽令”,调集川、慎、贵、及旧时三湘群寇,集会苗疆八寨,三十六峒,在金沙寨,毒蛇岩,开绿林大会,会期订为今年中秋佳节,并已派出高手,探访当年,三湘漏网的群侠和甘凉双侠,黑白二小,及黄宏师徒祖孙,与金石谷三老的下落,正巧甘凉双侠,龙虎翻云手大侠鲁中原,和风雷剑无双女萧月娥夫妇,因伯父的双义牧场,被四川双煞所毁,伯父全家丧命,双侠大怒,夜闯如今名满天下的,南七省绿林盗魁,小魔王,铁爪范震宇的范家山庄。
  范家山庄尽毁,苗疆十二鬼,几乎全部丧命,(事详拙著龙虎日月轮,彼时首册出版后,原稿不幸丢失,仅余网要,今蒙吕氏书店之召,代撰滇边侠影,龙虎日月轮中,未完各节,均包括此内,特为声明。)范震宇率众逃奔苗疆,行前与甘凉双侠,订九九重阳,苗疆之会,无形中,这南七省,全已在老贼的,势力包围之内,老贼等也在急急筹备,中秋大会,以便到九九重阳佳节,和天下武林同道,一决胜负。
  这蒙面夜行奇客,并说这嘉利泽,潢水塘中,早就隐伏着,老贼等人的厉害死党,故泽中孤峰主人,不便现踪,以免打草惊蛇,更再三嘱咐阿爷我,说隐伏在潢水塘的巨匪,已疑心到咱这一家人身上,要我份外当心,好在老贼,本年九九佳节,决难逃死,苗疆大会,我师徒祖孙,是要紧的人物,势必赴会,到时孤峰主人,定将真面目相告,现勿急急等语,话罢立即别去,阿爷我因为,未曾目睹,此人由何处前来,用什么方法前来,故对他之去路特别留心,谁想阿爷我,竟面对高人,失之交臂,此蒙面奇客,展出“沙鸥戏波”,的玄门气功,平射水面,竟踏波而逝。
  自此后,我随即各方留心查看,果然发现,这潢水塘内,隐伏着不少江湖绿林人物,多是这银雁渔帮中的客人,虽还不能断定,这般匪徒,全是老贼的犬牙,可是这小小的渔村,竟会值得绿林人物隐卧,定有原故?后来竟接连发现,这般东西,全注意到咱们这家人了。
  有一天深夜,三个夜行人,来到我所居住的后楼窥探,我本想一怒,打发这三个狗东西,回他们的佬佬家,转眼想起了,蒙面人的警语,时机未至,大局要紧,才忍了下去,我本想早告诉你,今后当心,不要再在河面上,称强行舟,后来仔细一想,近五、六年来,潢水塘一带,渔夫舟子们,全知道你有一身,很好的操舟本领,和过人的水性,靠着河、海长大的孩子,这点功夫是平常的很,算不得什么,你又善于藏拙,只要不让外人,看出是身有内家功力的人物,就不致于发生事端了。
  反之要是你突然的停止了游乐,更会引人疑心,所以就没拦阻你,可是现在不成了,这两只七曲毒龙雷火针,只要落到行家的眼内,随时都会,发生麻烦,这并不是阿爷怕事,因为老贼中秋集会之期已近,武林同道,约会之日即到,至时大家全力复仇,老贼定遭恶报,若因你我,师徒祖孙的一时大意,打草惊蛇,老贼刁滑至极,阴险万分,若知不敌,定不待九九之期,就远逃海角,岂不愧对三湘同道?不过现在,事已发生,再多说,也无补于事,这两只雷火针尾,但愿不会引人注意,否则的话,也只好到时一拚了。”
  玉姑娘,上官彤和五凤金鳞索程天鹏,听老人黄宏说完,才知道事关重大,立刻纷纷要求,潜至渔村,得机把雷火针尾的碎块,取了回来,黄宏思索了一下,对程天鹏道:“恐怕现在去,已经晚了,不过仍然可以,多得点消息,强似坐以待敌,天鹏你和玉儿去吧,别忘了蒙面,一有消息,立刻赶回,不可轻露行踪,大意对敌。”
  程天鹏和玉姑娘,连连应诺着,各回房去,取来兵暗器,脸蒙丝巾,拜别黄宏,上官彤,正欲推窗而去之时,黄宏突然发声,声调低沉,面向浮阁后窗道:“何方贵朋,光降寒舍,恕老朽接驾来迟!”
  话罢,左手微扬,已将后窗震开,身形起处,已飞身浮阁之上,端的奇快无比,身轻如燕。
  程天鹏,自黄宏发话,右掌平吐,已将灯火打灭,活报应一指震乾坤上官彤,这时已身随黄宏,穿窗而出,玉姑娘起步最迟,却到的最早,已经翻下了酒楼,落在河堤的边沿上,离玉姑娘四、五丈远,一条黑影,沿着河堤旁,急行逃窜而去。
  黄宏一声微啸,展开了“银燕飞云”的轻功,快似闪电,急如流星追下,左脚轻登堤边木栅,二次腾身再起,已离前逃黑影,不足两丈了。
  玉姑娘腰下微摆,足尖加力,远走外弦,拦阻黑暗中人,刹时已经追到河岸,在河岸近处,正巧有一片密丛林,玉姑娘想是预料,夜行人定将逃窜林中,竟是飞步拦了上去。
  眼见得前逃夜行人,离这片丛林,不足十丈了,黄宏已经看出,前逃黑影,是个武林中的高手,单凭这付轻灵的手脚,和杰出的轻功提纵之术,在江湖中,决不多见,可是经多见广的黄宏,在前逃人影纵越时,竟发觉对方腰身肩臂,特别的细柔,不像男子,不由得更加奇怪了,一个女流之辈,竟有这么好的一身功夫,实在想不出,对方究竟是那路的人物?
  此时河岸旁,右斜方,突然一声暴吼道:“好朋友!瞧得起我们爷们,我们爷们又那能瞧不起阁下呢?不留点什么,想这么一走了之,谈何容易!说不得,我上官彤,大胆留客了!”
  人随声到,上官彤来得好快,不愧人称一指震乾坤,左掌平推夜行人左肩,右手并食、中二指,向夜行人玉枕穴打下,威势惊人,急速至极,岂料夜行客,仍是一言不发,甩左臂,走右环,轻轻的躲过了,上官彤的致命一击,身形猛长,飞纵而去。
  上官彤虽然一招打空,但夜行人,却也因此一拦,慢了一步,黄宏怎肯放过这个机会,眼见对方即将遁入林内,暗调内力,双足猛登,双臂一抖,一个“白离冲天”式,高纵四丈五、六,紧随着全身,在半空中微弯,突然一伸,一声轻啸,如离弦之箭,竟从前逃黑影,头上越过,在空中,一个“大力千斤坠”,全身扭转,左脚尖刚刚沾地,立刻猛接过去,双掌一扬,右掌护胸,左掌前探,施出了“太极手”,向黑影打去。
  前面逃奔的夜行客,纵落本疾,黄宏突然如飞将军,自天而降,双掌发招,又急又快,带着一阵风声而下,被阻黑影,再要想躲,已不容易,黄宏也认为自己这一掌,对方绝难躲过,至少可以阻拦住此人的逃路。
  谁想黑影,在黄宏掌到面门之时,突然全身静止不动,上半身向后微仰,腰眼坐动,竟自施出了轻功中内家的絶技,“倒打金鲤”,“横登龙门”,就在微停、微仰、微挺之下,如一缕炊烟,像半片浮云,自黄宏的头上,轻飘飘的,悠然而过,双足落地之后,随即腾身再起,似一只戏水沙鸥,隐落入密集丛林之中。
  黄宏被夜行客,这种惊人功夫所震,竟迟迟未能追赶,这时玉姑娘、上官彤、程天鹏,也已飞驰而至,眼见黑影,已落于林木之中,不由的纷纷伸手探囊,三枚金钱镖,一对问心钉,加上玉姑娘的一口柳叶飞刀,都带起寒光,啸声,打向黑影而去。
  黄宏这时,似是突有所悟,才要唤住众人,可是三个人,六件暗器,也已出手,知道这几件暗器,准招出这夜行客的戏语来,果然听得,林中人道:“好狠的朋友!真下死命的招呼,老婆子玩腻了这些零碎啦,原物奉还!”
  果然六线寒光,又自林中穿出,不过却不是分打玉姑娘等三人,却全部的照顾了老黄宏,老黄宏一声轻笑,衣袖伸缩间,已将暗器收下,一面把暗器分还玉姑娘等,一面笑对林中道:“好个不讲道理的甘婆子,更深夜半,私探我老头子的家宅,非偷即盗,六般暗器,竟朝着我身上招呼,这笔帐,咱们得好好的算算。”
  这时暗影中人,已自林内走出,一面走着,一面笑指着黄宏道:“老婆子千里送信,你这瞎了眼的金翅鹏,竟拿着老朋友当冤家,还不该打?”
  说着已走了过来。
  玉姑娘等人,这才看明白,是一位慈祥和穆的老太太,年已古稀,发白如霜,用一块青绢子包着头,眉长过目,双睛含光,一望而知,是一位内功卓绝的武林前辈,纷纷向前见礼,这时上官彤也已看出这老婆婆是谁来了,叩拜之后,含笑道:“晚辈自别老人家,转眼已二十余年,老人家的功力,更令晚辈们汗颜和心佩了。”
  老婆婆目光一紧,寒光射人,对上官彤道:“好说,上官大侠,老婆子虽老,所幸身子骨还灵俐,要不然,刚才早就丧命在你那金刚禅指下了。”
  说着声调一变,又道:“上官彤,你遇敌动手,在是非未明,敌友未清之时,出手就用煞招!这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师父教你的呀?”
  上官彤红着一张脸,低着头,纳纳不能出声。
  玉姑娘和程天鹏,全不清楚这老婆子的来历,呆在一旁,不能出声,老黄宏也莫明其妙,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老婆子却又说道:“上官彤,深夜对敌,本来怪不得你,不过凭你的经验、阅历,真冤家不会如此吧?你一上手,就用阴毒的死招法,一点不给别人打算,似乎过份了些,你师父功力比你如何,刚才拦我去路,还留一活步呢,再说你刚才发的暗器?你师弟的问心钉,一奔左臂,一打右腿,志在打伤逃者而已,玉儿更可人,雷火针就没出手,飞刀打的是右肩肉厚之处,可是你呢?三枚金钱,两枚奔了死穴,一枚斜打太阳穴处,简直像我老婆子,和你有多大的仇恨似的?别在心里单我老婆子多事,上官彤,我看着你长大,又受尔母遗言所托,于其让别人毁了你,还不如我老婆子自己动手呢!记在心里,别忘了我这句话!”
  上官彤闻言,满面含悲,极诚恳的说道:“晚辈知错,谢老人家的训诲。”
  甘婆婆这才笑颜重开,黄宏看了上官彤一眼,也带着笑道:“喂!我说甘婆子,你那根打狗棒呢?是否叫贼给偷了去了,今天要有你那打狗棒在,我老头子,准省不少力气。”
  甘婆子一笑道:“金翅鹏,我那打狗棒,到没让贼偷了去,可是你这金翅鹏,真应该改名叫瞎眼了,竟然对面过招,没能认出我是谁来,还有脸活着呢。”
  黄宏想来,也不由的好笑,一面请甘婆婆到望仙阁楼,一面道:“天黑,又事出突然,再加上你那打狗棒,又没带在身上,我又怎会想到,你这澜沧怪婆,竟来此地呢?说实在的,你的盘龙拐呢?”
  甘婆子一笑道:“盘龙拐已经存到慧师父庵中了,不劳挂念,尹三娘母女,也在庵中,你这望仙阁,今天怕去不成了,玉儿白天救人,雷火针尾,未能取出,已惹大祸,明午老贼手下爪牙,定必借故,酒楼吵闹,探索尔师徒祖孙,事为慧师父知晓,正好傍黑,三娘母子和我老婆子赶到,三娘母子,去探敌行踪,我来知会你一声,并促驾慧师父庵中一行,没想到竟劳动你们一家子,拿报信的当了冤家,几乎要了我这条老命。”
  说罢笑嘻嘻的看着黄宏。
  黄宏一听,可没有功夫说笑下去了,忽忽的关照上官彤和程天鹏,速回望仙阁,若遇变故,不准显露丝毫会武的样子,静候自己祖孙,归来计议,立刻同玉儿,随甘婆婆飞驰而去。
  说来真巧,黄宏祖孙与甘婆子,将到净柳庵时,尹三娘母女,也恰好回转,庵外相遇,尹三娘四十余岁,慈祥过人,不过在慈祥之中,隐含着一股子,慑人的严穆,青绢子包头,身上披着一件,黑色丝风衣,一身蓝缎子的夜行衣,背插一对,武林中,绝传的兵器,“沉香鸠头拐”,肋下有一个,透孔的皮囊,上插四对,成名江湖,使绿林匪徒,望之丧胆的暗器,“玉凤紫金梭”。
  兰姑娘如玉树临风,娇美中带有英气,背插“碧霞剑”,肋跨暗器囊,玉姑娘立刻迎了上去,先喊了一声兰妹妹,紧跟着对三娘叫了一声师父,竟扑在了三娘怀中,悲啼不止,尹三娘安慰了她半天,众人这才纵落庵中,庵主了慧,早已备好素点,厅房内,宾主落坐,共商对敌之策,论当年之事。
  原来尹三娘,与玉姑娘的亡母,是同师姐妹,更是志同道合结义的盟友,玉姑娘自小,就拜在尹三娘的门下,不过却从来,没有跟尹三娘学过功夫,因为年纪太小,母亲又舍不得,孩子远离膝下,直到玉姑娘父母,因抱不平,掌伤了三湘巨寇,盗匪魁首的独生之子,与老贼结下大仇,老贼探知,这一对青年夫妻,竟是隐居在川边的,“铁掌震辽东,金翅大鹏王天宏”的子媳,才暂时的,放下了复仇之念。
  老贼知道,金翅大鹏王天宏(即今日之黄宏),成名江湖四、五十年,一对铁掌,打遍南北,少有敌手,知己遍天下,多为武林高手,若想立即下手复仇,反而容易误事,才暗中埋伏下了死党,窥窃王天宏,一家的动静,恰好这一年,昆明城外,罗家庄主,老英雄圣手昆仑罗若愚,七十整寿,飞东相请,王天宏与罗若愚,是患难生死之交,势在必行。
  临行之时,曾再三告诫子媳,多多留意,岂料此行,竟成永别,老贼得报,金翅大鹏,远行昆明贺寿,暗喜时际已至,下手复仇,玉姑娘父母,与敌动手,终于寡不敌案,惨遭丧命,动手之时,玉姑娘人小心灵,爬到岩头巨木之上,目睹杀父母仇家面貌,已存誓复血仇之念。
  贼众杀人之后,继之放火,并四出找寻玉儿下落,苦寻不获,天光已亮,只得放手而去,玉姑娘竟脱过了,杀身大难。
  尹三娘恰在这个时候,赶到川边,目睹至友,已全家遭难,惨被劫杀,认出为首者,是三湘盗魁,自知难敌众寇,待匪众等归去,仔细搜查,正巧玉姑娘,也自树上爬下,小孩子竟仍能认出,自己的师父来,尹三娘真没想到,玉姑娘还活着,随即详询一切,才知道,川边大侠,金翅大鹏王天宏,昆明访友未归,贱党是趁虚而入,杀家复仇。
  尹三娘立用金刚指法,在外山墙,大石之上,刻留数字,仍恐贼案,留有余党,故仅刻了“玉儿已随我去!三娘”几个字,立刻携带着玉姑娘,回转自己的家中,并派人远行昆明,找寻川边大侠,金翅大鹏王天宏,一面亲到成都府内,通知玉姑娘,母亲娘家的亲人,隐居避世的老头,天马行空宋文林,穿云燕子宋杰,父子二人,宋氏父子悲痛之下,一面准备复仇之策,一面秘派,得力的同道,暗中跟随着老贼等,一行人的踪迹,而尹三娘自己,更把全心全力,用在了玉姑娘的身上。
  三娘不分日夜,传授着玉姑娘,种种的功夫,恨不得把一身所学,全教会了玉姑娘,可是武功这种玩意儿,不只要能倾悟,更要有操练的火候,决非是短短的时间内,可望有成的。
  这时川边大侠王天宏,已由昆明返来,沿路上,已经风闻江湖人言,川边某地,一家隐迹的武林中人,近日被仇家,知居所,深夜杀家,居宅被焚,连一只狗,全没剩下,等等的话。
  老英雄不由的心动,自思川边所隐群侠,多为武林道义交,更皆江湖成名多年,怀有絶技的人物,决不容易对付,传言或许失真,不过老英雄,脚底下可加上了劲啦,很想早一步,赶到川边,也好看个仔细明白。
  谁知道离川边越近,消息也越法坏了,等到了川边,老英雄耳朵里面,已经再也不忍听那些传言了,事实摆在这儿,传言川边青松岭上,发生杀家焚宅之事,川边青松岭上,只有自己,一家老小,隐居在那儿,虽有三、五十家猎户,但绝再没有,武林中,隐居的同道了,老英雄怎能不急,一进山口,老英雄就施展开了,夜行功力,也不问这是深夜,还是白天了,一直的从清晨,飞驶到傍黑,才赶到青松岭下。
  整整一个白天,老英雄是水米未会沾牙,人也到了,可也啦,青松岭腰,自己费尽辛苦,修建的家园,已变成了断壁残垣,强忍悲愤,登上山腰。
  举目看处,不由得让这位,成名辽东,威震川边的大侠,虎目中,滴下了血泪,想不到这一次,自己离家访友,和子、媳、孙女、家人,竟成永诀。
  仔细索了半天火场,连死者的尸骨,全没找到,并发现火熄之后,似已经人翻动过,愤怒悲痛伤感之下,立誓要亲杀家仇人,替子媳孙女复仇,不愿再在这,凄惨的地方逗留,仅暗中祝祷,让死者安心,此仇必报,随即离开了青松岭。
  老英雄王天宏,只顾当时,悲痛怨恨,不忍久睹惨状,可就忘记了,先在四周,仔细搜索了,再加上天色已暗,尹三娘题留之字,竟没能发现,不过老英雄,也有他的打算自知当年,在江湖上,很得罪了些个绿林巨盗,欲致自己而于死地的匪徒,不在少数,但总不敌自己的掌力和功夫,自归隐川边,封剑闭山,告退武林,恩怨已了,(彼时江湖中,有一种规矩,不论恩怨多大,只要对方,声言退隐,当众封剑,表示再不问江湖中事之后,仇家只能在此人,归隐的这天,寻来复仇,若此人,能平安的应付过去,今后就可以永保无恙了。自身又没有那杀父夺妻的大仇家,当年仇者,为本江湖规矩,决不会再来寻仇,就算真有些不顾道义和礼法的江湖人,来寻旧仇,也不会,趁自己外出访友之时,下手杀害族人,所以这次的杀家焚宅之祸一定和子、媳有关。
  细索孩儿仇家,仅三洲巨寇,老贼一处,为免发生错误,夜临打箭炉,黑虎岭,求见黑虎岭的当家魁首,小天星朱燕,朱燕虽然是,绿林人物,为人却非常坦诚、正直,和老英雄又是近邻,再加上老英雄,平日对待朱燕,决不拿他,当普通一般的下五门的匪徒看,故情谊甚深,这次老英雄家遭惨变,朱燕早已知道,现在闻报,老英雄独身拜山,就知道是为了什么,立刻率人相大厅上,分宾主落座之后,小天星朱燕,命喽啰献茶已毕,摒退左右,先对老英雄道:“老前辈深夜至此,不知是否,为了府上之事?”
  金翅大鹏王天宏,慨然道:“老朽此次,外出访友,中途听得,家遭惨祸,像我们这种,整年在刀尖上的人,本来算不了什么,不过这次好朋友们,对付我姓王的一家,却过份阴毒了些,趁老朽不在,焚宅杀家,老朽此次连夜赶回,登山拜望朱当家的,正要请当家的,帮老朽个大忙,不知朱当家的,是否愿意?”
  朱燕早料到,金翅大鹏有此一问,立刻道:“老前辈请讲当面,朱燕力所能及者,无不从命。
  王天宏双拳一抱道:“多谢当家的,并恕天宏放肆了,据说,绿林中,也有规戒,这川边一带,是朱当家的地区,另有其他线上(此是江湖黑话,这里在线二字,乃指绿林道而言)的朋友,越界或借路,一定要先向朱当家的打个招呼,不知这次之事,当家的是否,已早得消息?”
  朱燕闻言,立刻道:“老前辈,我朱燕对老人家,一向尊敬,更自觉我对人对事,还能算是光明磊落,这次老前辈的仇家,寻上门来,事先,朱燕毫无所知,就在当夜,府上出事之时,三湘绿林道的总魁首,七指毒龙任化雨,令人送来一函,朱燕才知详情。
  “可惜知情已晚,朱燕已无能为力了,因此烦闷终日,明知迟早,老前辈侠驾,定会来我黑虎岭山寨,朱燕已将任化雨书函,妥为保存,老前辈稍待片刻,朱燕取信即归,至时老前辈,一看便知一切。”
  说完,朱燕走进了内宅。
  移时,持函而归,转交川边大侠王天宏,大侠细阅封皮,白东金边墨字,上写“拜上川边绿林同道,黑虎岭主,朱当家”数字,展开书函,上写着:
  “川边大侠,王天宏父子,仇视三湘同道,此次为复旧仇,特来借道,因下手太急,忽忙之间,不克亲身拜山,更知朱当家的,与王氏父子,交往甚厚,事先言明借道,恐难如愿,至时定伤同道义气,故而先令下手,动手复仇,再让弟兄,持函借道,不情之处,望祈谅宥,并容后谢。”
  信尾附着,老贼之龙形红羽暗记。
  金翅大鹏王天宏,将原信交还朱燕道:“当家的肝胆义气,王天宏永铭肺腑,所助之德,老朽三寸气在,定有所报,如今已知,杀家仇人是谁,不便再多逗留,立即告辞。”
  朱燕也知道,无法婉留,亲送老英雄下岭,赠以良驹,并道珍重而别。
  铁掌震辽东,金翅大鹏王天宏,离开黑虎岭,本想先到成都府,把详情告知亲家,天马行空宋文林,转念一想,凭自己往日的英名,竟不能保护自己的儿、媳、孙女和家人,要是亲家,罚问几句,自己又拿何言对答?不如先到三湘,找得老贼,若能复仇而归,再去通知亲家,也不为晚,老侠主意打定,立即扬鞭催马,晓行夜宿,直奔三湘岳阳,红柳塘而去。
  这全是阴差阳错,老英雄要不是想的太多,离开黑虎岭头之后,就赶到成都府,不但能脱过一场大难,这时尹三娘已早到了宋家,老英雄并且能得到,孙女玉儿的消息,只为顾及,以往的英名,独身复仇,竟中了老贼的埋伏毒计,可也遇上了,千古奇缘。
  在沅陵附近的,小河村中,金翅大鹏夜索七指毒龙,被老贼手下党羽,暗中引入禁地,等老侠客看出,已身临绝地之时,老贼已发动手下,三面火攻,王天宏暴怒之下,拼死对敌,以一对铁掌,连伤老贼手下,十数名高手,终因众寡不敌,精疲力尽之下,被老贼双掌震伤。
  王天宏带伤逃出重围,重病小店之内,自知受伤过重,难有起色,不愿再受活罪,深夜郊外寻死,竟巧遇前辈武林异叟,金石谷三老中的三爷,阎王令武奇,将老英雄安置在,附近的大士庵中,庵主了静,沙门隐侠,和金石谷三老,为道义交,武三老侠,不但替王天宏,医好了掌伤,并告诉了王天宏,一个可喜的消息。
  老贼七指毒龙任化雨,在掌伤王天宏后,第二天夜晚,被三湘群侠所败,老贼地雷火攻,预备好的毒计,因金石谷三老,突降三湘,而无法施展,所约能手,又全被甘凉双小侠及黑、白二小所除,逼不得已,远遁蛮荒。
  并说,老贼川边,青松岭复仇,并未将王天宏全家杀死,孙女玉儿,已为尹氏三娘救去,三娘武功虽高,差老贼远甚,此间主人了静当代奇侠,其师兄了慧为西岳掌门,在云南嵩明,嘉利泽附近之净柳庵中,静修绝技,闭门谢客,玉姑娘若能得列门墙,手刃父母之仇,易如反掌,武三老侠并愿函介引进等语。
  王天宏自是欣慰万分,并即请三老侠写了书函,不数日,得老奇侠照拂,伤势已好十之七、八,二老亦有事他往,留赠良药,临别之时,更念王天宏半生仁义,古道热肠,袖出一神奇图册,秘嘱王天宏,觅地习,若能以十年苦修,武林中,难找对手,并祝王天宏珍重,然后别去自武三侠去后三天,金翅大鹏伤已痊,知道庵主为当代沙门奇侠,不必虚套,道了烦搅,拜别动程,直奔尹三娘处而来,岂料三娘,已先数日,带着玉儿,去往成都,老英雄这才再程成都。
  原来老镖头,天马行空宋文林,自尹三娘消息到,父子亲率门徒,来到青松岭上,代老友王天宏,安葬了女儿,和女婿的遗骨,回转成都之后,恐怕老贼心仍不死,尹三娘人势单孤,特命门徒,专程将三娘母女,及姑娘玉儿,接来成都,本心想,老友天宏,定能先到成都,与自己商复仇之策,谁想王天宏竟单身犯险,几乎丧命老贼之手呢。
  金翅大鹏王天宏来到宋家之日,正好大弟子上官彤二徒儿程天鹏也到了宋家,大家谈起来,才晓得上官彤、程天鹏被约三湘,几乎惨死于老贼党羽之手,幸有接应,得逃活命,听得接应之人说,师父家遭惨变,也差点爽身三湘,这才日夜急行,赶到川边,扑空之后,再来成都,真没想到师徒巧遇。
  大家暂居宋宅,转瞬三月,王天宏日读秘册,知为昔日武当大侠三丰真人所着内家洗髓宝册,实为武林至宝,惊喜至极,忆及武三老侠之言,立与宋爷秘商,嵩明地近苗,正可暗中深查老贼动静,经多方计议,王天宏才更名黄宏,与玉儿先到潢水塘,可巧净柳庵即在潢水塘旁,一举三得,等浮阁建成,召来徒众,自此,一位威震江湖的老英雄,遂变做了小酒楼的东主。
  玉姑娘拜师之事,是迁来的那年浮阁造成的那天,祖孙到了庵中,明着是烧香,其实是即见庵主了慧,王天宏取出二老侠的书西,呈给庵主,庵主虽然口口声声,说武三多事,但毕竟是收了玉儿,不过庵主却有几个条件,要王天宏承诺,一、是要玉儿今后,每天二更前自己来庵中,五更前自己回去,别人不能送,也不能接,二、所练功夫不准别人间,更不准要玉儿练给别人看,包括王天宏在内,三、庵主没说玉儿功夫完成之前,一日不能间断,四、对任何人,不能说出庵主会武,五、授艺,不收徒。
  王天宏除最后一条外,其余的都答应了,可是庵主,说什么非要全部承诺不可,否则不必再谈,王天宏也只好承认了下来。
  直到三年后,尹三娘来访,才算打开了庵主为何始终坚持授艺不收徒的哑谜,庵主原来是武林中辈份极高的人物,俗家之时,就名震天下,尹三娘的师父,当年督率三娘拜会过庵主几次,都是以晚辈之礼拜叩,所以算起来,庵主辈份比王天宏还高,无怪乎不收玉儿为徒了。
  其实,庵主了慧另有原由,决非局外人所知,金石谷三爷武奇介绍玉儿,也是为此因由,这哑谜儿直到本书最后结局时,才为人打破,此是后话不提。
  如今,净柳庵中,客堂之内,庵主了慧命人送上素点之后,慨然道:“佛日因果!佛云慈悲!玉儿为救人命,竟种恶果,实始料不及,至迟明午,定有宵小前往王大侠处搅闹,不知王大侠,如何应付?”
  金翅大鹏王天宏,先不做答,竟开言道:“天宏处甚易应付,只是,庵主不避人目,夜召天宏祖孙,万一惹得宵小忌恨,扰及灵庵,则王天宏祖孙,愧无地矣。”
  庵主慈目微开,含笑道:“虽怪金石谷三友,肯将宝册赠于施主,施主诚性情中人,使贫尼自愧不如,这净柳庵不劳施主挂怀,谅无如此大胆之人!到是施主明日事,非比寻常,却丝毫大意不得呢!”
  王天宏也含笑说道:“只祈得宝庵无事,望仙阁空手得来,又何妨空手而去呢,天宏受教,见机行事就是,到是怎样被人发现雷火针尾之事,庵主可否详为指示?”
  了慧庵主,点了点头,又看了玉姑娘一眼,这才发话道:“来处来!去处去!佛日皆空,施主已悟大道,可喜可贺!傍黑有俗家友人到,言及江猪之事,只知有内家高手,发现死猪脑骨已碎,破首而现针尾残铁,详询雷震,疑及玉儿,正巧另一高手恰好来到,此人当年,沅陵一战曾伤在王施主之手,竟被其看出此为雷火针尾。已疑施主即当日之川边大侠,幸横江龙雷冲波,自绿林洗手,不再为恶,更感此针救子之德,才未夜袭望仙阁,惜雷冲波功力太弱,迟早难以阻止此辈不法之徒,故促侠驾光临,互商对策。三娘母女,及甘婆婆,也恰好来到,故令三娘,顺便一探渔村,想三娘定有所得了?”
  尹三娘对庵主,极为恭敬,欠身回答道:“晚肇遵示,率兰儿夜探渔帮,一路上,并没发现贼徒卡子,想是贼徒尚未断定此针,准系王大侠之物,银雁渔帮中,大厅广张宴席,雷氏父子,在招待六、七名新到的夜行客,晚辈只认出两名,一为当年太湖水,闹海蛟焦凯,一为老贼之死党,四手天君莫天惠,席间,绝口不谈江猪之事,最后有一白面瘦长老者,左颊上有一圆形伤迹,颇似金钱,会说出不妨探查一下望仙酒阁,并说出黄、王同音,只差一天字,当年青松岭中,又正好漏网了个姑娘,等语。
  “雷冲波却拦阻此人,并说始才已经言明,今夜任是何人,也要给他点面子,不问对方,是否什么川边大侠,也必须等到明天,并说,自己半生江湖,只此独子,归隐潢水塘,本期安渡余年,犬子无能,几乎命丧江猪之手,蒙人救助,我父子不能亲叩大恩,已感深愧,今竟以怨报德,雷某何以对己?又何以对人,故早言明,今夜不谈望仙阁事。
  “晚辈看来,雷氏父子,尚不失江湖人物本色,言中之意,似有怨恨这般匪徒盘据生事之意,寻查一周,再无发现,即回庵中。”
  了慧庵主,点了点头,对王天宏道:“果如老尼所知,雷氏父子,当不致与虎谋皮,四手天君,功力不弱,阴险机诈过人,雷冲波今夜之言,可能已肇杀身之祸,其必欲渡过今夜之故,恐已秘密差人通知王施主,果真如此,雷氏父子之处,王施主似应代其妥善安置。”
  王天宏闻言接口道:“愿得庵主指教,天宏当全力以赴。”
  甘婆婆生性豪爽,早已不耐,竟开口说道:“庵主佛门隐侠,遇事宁静,不染烟火已久,怎么你这头大鸟,也变成婆婆妈妈的了,依我老婆子的主意,简单的很,三娘母女,专一暗中探查消息,必要时担负保护雷氏父子之贵。自明日起,我老婆子不才,愿扮食客,坐镇望仙酒楼之上,以候匪徒如何?”
  王天宏含看笑,刚要开口,庵主已经发话了:
  “甘婆儿快人快语,不过你怎忘记王施主何许人也,又怎能置身事外,这样罢,三娘母女就这样安派,王施主能不出手最好,甘婆婆尽可暂做食客,饱尝佳味,遇有变故,我这老尼姑接手就是。”
  玉姑娘这才找着了说话的余地,立刻道:“只要师父肯出手,慢说这几个小毛贼,就老贼等全来,也不用惧怕了。”
  王天宏,也在一旁声言谢意,庵主仍是那么安祥的说道:“也许明天,我们可能暂做旁观之客,谁也不必动手呢!”
  众人纷纷拜问其故,庵主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想当然耳。”
  王天宏见事已定当,向庵主即别,临行之时,庵主再三嘱附玉姑娘,不到必要,不可出手,天亮之后,可将那一对奇型鱼叉挂在浮阁门旁,玉姑娘不敢多问,点头应诺,拜别了众人……随祖父回转望仙酒楼。
  川边大侠金翅大鹏王天宏祖孙,回转望仙阁后,活报应上官彤,立刻取出一函,转交王天宏手中,是用枯枝书写而成,字体零乱,看得出,此人写时极为惊慌,也没有上下称谓,写的是——“已有人知,阁下为当年之川边大侠王氏,恐立有急变,感阁下义气,特草函告警,希早备为盼。”
  王天宏询及送信之人,上官彤取出一只弩箭来,说道:“来人十数丈外,以箭射书,等弟子寻出时,已早走多时了。”
  王天宏随将所知,及明日对敌之策,告诉了上官彤、程天鹏二人,也再三嘱咐,明日应对之时,力求谦和镇静,并备几样可口素菜,以供庵主来时食用,师徒祖孙分别理清了兵刃暗器等物,这才安息。
  次日天亮,玉姑娘遵照庵主吩咐,把庵主场赠自己的那对奇异鱼叉挂在阁楼门旁显明的地方,程天鹏把室内一切扫除干净,上官彤也把厨房中应备之物弄好,老黄宏仍以往常,一袋烟,一壶茶,一张帆布藤条躺倚,在望仙酒楼门口,遥望泽景,这祖孙师徒四人,若无其事,寸铁不带,暗中自有分寸,静待敌踪。
  不久早点茶客,已三三五五而至,黄宏一一和气招呼,望仙酒楼,已有人满之患。程天鹏暗中注意,除掉紧靠楼口窗旁的两位茶客外,都是老客人,暗中示意老英雄王天宏,王天宏仔细打量,这两位面生茶客,下首一位,是个二十六七的少年,面白如玉,骨格超俗,虽然也是普通的短打扮,但洒说出尘,双目精光内敛,绝非普通茶客。上首一位,年约五旬,中等身材,温文尔雅,颇似通儒,看不出是何等人物,也不像武林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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