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二章 怪人怪事
2025-10-16  作者:孙玉鑫  来源:孙玉鑫作品集  点击:

  原来这突临峰头的不速客,正是名满天下的血手令主,只见令主微微摇头说道:“适才林中等候庵主师徒,巧遇白骨小丑仗恃功力向一般小友逞威,不料败在一位姑娘手中,而那位姑娘也因一时疏忽,略受白骨阴毒之伤,才待为她医治,净柳庵主驾临,始知姑娘乃慧大师高弟,更令我不安的是那口‘赤珠盘龙’古剑,又再现江湖,当然慧大师有心将赤珠盘龙剑昔日未了事,交由那姑娘来作了断,如此则血手一派,势必尽快的也把所有江湖恩怨了结,以便遵照昔日誓言,为赤珠盘龙当年秘约尽力(赤珠盘龙剑之秘约,详载“血手令”一书敬请参阅)。
  “故此当年龙氏弟兄与蠢徒之事,在此必须清结,我与此间主人上官大侠,虽未论交,但失手误伤其徒,实感惭愧,若非为此,静和尚也不致和上官瞻今夜离开神泉了,鼠辈趁火打劫,下井投石,已非武林人物所应为,适才暗以玄功静听,庵主曾再三详言利害,指示迷津,无奈彼等仗恃不凡身手,狂傲不听善言,铁和尚白衫客等得人指点,先我一步返回,不只详述内情,并曾直指是我,彼等尚敢口出不逊,违我血手令规,怎能轻饶。
  “况近数十年来,长白三龙门下,横行辽东,为祸地方,令人冷齿,为公为私,今日势难放手,庵主对此万恶之徒,又何必再生慈悲心肠呢?”
  说罢不容庵主开口,转身手指长白三龙说道:“这位沙门高尼,即中原‘三绝’‘三僧’‘三尼’中的人物,一心庵庵主。论功力武技,你等皆非对手,苦口婆心相劝,你等自不量力,老夫不肖与尔等再多烦言,还不一齐上前受死!”
  血手令主初展神功,长白三龙已知绝难相敌,功力相差太远,难敌对方一击,当年辽东计困其徒,即因血手一派人物扎手难缠,今日面对血手一派宗主,退不可,战不能,一时反而无言可答,一心庵主却走上几步,合十口宣佛号对血手令主道:“令主适才言及赤珠盘龙事,贫尼自量可代令主解脱昔日因果,唯愿令主今宵暂时放手,章施主中途所会之人,定系净柳庵主,庵主曾言龙施主昔年留有善因,今日当得善果,令主可否看贫尼解脱赤珠盘龙誓言之情,恕过龙施主否?”
  血手令主含笑道:“庵主诚然具菩萨心肠,不容我不暂时稍退,唯据所知,长白三龙已与白骨群魔及邵子奇相结,九九重阳大会,彼等必将参与,蠢徒之事,留待是日了断吧。”
  一心庵主合掌称谢,转对长白三龙道:“施主等已听清令主所言,祸福无门唯人自召,施主们若能放下‘贪’之一欲,立即回转白山黑水间去,多种善因,何来恶果,若当真参于九九大会,老尼断言,施主们就难逃天罚了,前途遵重,愿从此别!”
  长白三龙闻言不作一语,仅向众人微一拱手,分向神泉峰下飞纵而去,可巧众小侠归来,半途上拦住去路,血手令主峰头传声,孙天一巧发内掌,才使长白三龙心服口服的落荒逃去。
  一心庵主和蒙面客师徒走后,血手令主才趁乱不辞而别。
  小神童展剑心详说前后,众小侠纷纷称贺,称贺声中,一心古刹主持静禅师、上官瞻已经归来,展剑心才待叩禀内情,上官瞻已含笑摆手令止,并训谕道:“峰头所发生事情,为师业已尽知,适才途遇血手令主,曾把握相谈甚欢,此人为武林奇绝人物,竟能看中了你,更当好自为之。一心庵主昔日不知为师系有心激励,致误会多年,今已自解,更不负为师深望,果如其言,调理出一位巾帼人物,为师深觉代你庆幸,且等此间事了,即将为你成此良缘。
  “不过姑娘身怀隐秘,今日却仍然不准你多所探问,兹后得知内情时,更不准你稍起轻视之心,否则为师定按家法处治,自即日起,准你便易行事,若再会到庵主师徒时,代为师陈上一言,就说‘古姥姥取药之时,我已尽知内情,现在神泉峰头,扫径以候道义之友’。”
  展剑心闻言大喜,对于恩师所谓“自即日起,准你便易行事”一言,更别具慧心。静禅师一旁含笑点着头慢吞吞地说道:“剑娃儿莫高兴的太早,要知道人家这些年来茹苦含辛,早已习成绝艺,非只一心老尼那身看家的本领,即净柳庵主的无比神功,亦俱已倾囊相授,你要好好努力,莫让个女娃儿比了过去。你师父许你便易从事,何妨跟小友们商量一下,趁九九会期前,给毒蛇岩个厉害瞧瞧多好,不过后岭已非你那心上人师徒藏身之地了,莫要妄自登临,小心白骨群魔,我和你师父还有很多事要商谈,今后你们来去尽管自主就是。”
  说完双目向玉姑娘一扫。上官瞻笑着问道:“莫非大和尚收起了悲天悯地的慈悲心肠!否则为何突起杀人之心?”
  禅师一阵大笑后,宣声佛号道:“诛恶即是行善,菩萨尚有‘众生好渡,人难渡!’之言,况我和尚?”
  话罢两人相对一笑,走进石洞。
  展小侠立即与众人相商,决定次夜潜进毒蛇岩一戏群寇,章文砚等三人,劝既不能,不问又不好,还是黑僧实在,悄悄地对展小侠请托,进岩请勿伤人,尤其一干晚辈匪徒,展小侠点头承诺,并直言专为斗斗白骨群魔而去,顺便要找长白三龙些晦气,三人才无言而退。
  只有玉姑娘,心事重重,藉身体并未复原,要静习坐功为由,独到后面石室,暗忖适才所闻,她想起那依偎在老尼姑身旁的蒙面客,又想起净柳庵中恩师的一席话,不由恍然大悟,对了!蒙面客准是那个大眼睛的莲妹妹,师父会说过,一心庵主是莲姑娘的尊长,也是她的恩师,适才上官大侠有意的点醒自己,更说出“古姥姥”的名字,古姥姥正是净柳庵中的那位白发佛婆,曾把她那威震天下的“五角铁星环”赏赐给自己,虽然展小侠说的名字不同,但莲妹妹既怀凄惨身世,又怎知名字不是虚假?自净柳庵一别,思念未已,不管是否,决定次夜独自探查一下毒蛇岩的后岭。
  既经决定了意念,反觉得心明思静,遂真的用起功来,玉姑娘才静坐禅功不久,室外闪过一条人影,微然向室内一瞥即去,原来竟是禅师门下俗家高弟,小侠客孙天一,不知因何至此暗窥,见玉姑娘气凝神结,用功正当紧要之时,即悄悄退下。
  次日无话,傍晚时展小侠已与众人约定,各携兵刃暗器,夜袭毒蛇岩,唯有玉姑娘声言仍觉疲乏,愿任守神泉峰之责,孙天一面上掠过一阵疑云,暗中也有所决定,这次志在一会白骨群魔,小和尚赞成不必分开,晚饭时众小侠除玉姑娘外,齐下神泉峰而去。
  移时玉姑娘背剑跨囊独自飞驰下山,直扑毒蛇岩后岭,就在此时,毒蛇岩内前寨左后方的一所精舍中,七指毒龙任化雨枯坐书案旁,若有所待,若有所思,不时发出吁唏长叹之声。
  蓦地背后室门声响,任化雨徒转身形,面现惊疑之色,才待发问,一位白发如银的老婆婆已慢慢走进房中,目射异光,在任化雨身上横扫了两眼,转身扣死了门,任化雨已怒叱道:“你是谁,怎敢不奉呼喊就闯了进来,还不给我退回去!”
  白髪婆婆嘿嘿一阵冷笑,不仅若无其事,反而一步步走到书案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双目寒光暴起,哼了一声,右手微然上翻,掌中撮着一件小巧的东西,一挺一送到了任化雨身前,任化雨早已蓄势待发,只因这些日子岩中来客过多,自己大半不识,又因心神他属而不安,才犹疑不决,白发婆婆虽面含忿容,但不似有心为敌,此物打出,缓慢至极,但分寸不失,恰到好处,任化雨接到手中,一瞥之下大惊失色,急忙又将它送回白发婆婆的手中,白发婆婆接过他来开口说道:“九九大会期限已近,老婆婆不速而至,敢问任当家的将以何物慰告三湘群侠?”
  任化雨这时反而宁静下了不安的心神,还坐位上慨然说道:“任化雨自知罪孽深重,这次迷途得返,决非怕死惜命,只因悟解人生真谛,上天好生之德,更欲为任氏后世稍留善德,如今存心,自觉无愧天地神明……”
  白发婆婆一声冷笑道:“好一个‘决非怕死惜命’,好一个‘欲为后世稍留德善’,尤令人佩服的是‘如此存心,自觉无愧天地神明’,任化雨,难道昔日惨遭茶毒的三湘群侠,单凭这处句话,那血海深仇就罢了不成?”
  任化雨惨然一笑道:“任化雨自觉再无愧悔之事,对前者则但求心安,何必使人相信,既知往非当了旧果,只问诚否,那管此生,任它千报万应,我以一身受之,尚复何言?”
  白发婆婆双眉皱锁,声转柔和道:“世无不愿贪生之人,老婆婆不敢轻信甘欲死报之言,亦不敢罚人不死,任当家的可还有何教我?”
  任化雨肃穆的面色,微现笑容,缓缓说道:“人生百年转瞬成空,至时什么恩怨、名利、富贵、荣华,尽消尽了,看开来有何可争,任何第一流英雄,霸天下的王侯,千百年来何人能逃此劫?老婆婆说的对,虽天命如此,但人多希生厌死,不过若能死得心安,与生又有何别,是故真英雄不轻言死字,反而惧死,当死之时决不避死!慷慨赴死!”
  白发婆婆一声长吁,转而再问道:“任当家的自比当死之时决不避死的真英雄,不稍嫌些?”
  任化雨微笑道:“昔有周处,为祸地方,横行乡里人人侧目,一朝大悟,力除三害,英名广传天下。真英雄三个字,自古见仁见智不同,任化雨虽然不肖,既已澈悟前非,自信尚堪比得周处!”
  白发婆婆霍然立起,正容祝贺道:“昔日老婆子身受之惨,使我变成了刚愎任性嫉恶如仇的性格,始终认为恶徒绝难向善,今与人赌,故而一试当家的真意,岂料任朋友果能从善如流,我不仅为任朋友喜,更为那无辜而惹人疼爱的丫头庆幸,好!任朋友,老婆子不再打搅,九九重阳会上再会了。”
  任化雨一面点头答示,一面庄重的说道:“任化雨敢请前辈代我寄上一言与三湘群侠,就说任化雨愿以一身皮肉筋骨,解脱前孽,唯请容我自觅地点,勿令老母弱孙知情,则感永生!”
  白发婆婆也郑重的说道:“死者已难复生,生者虽百死于事何补,三湘群侠皆仁厚信义之士,当明斯理,老婆子深信定有两全之策,任朋友勿毁心志,而令亲者悲苦才是。”
  任化雨微然含笑而不答,也许在他心目中,早有决策,白发婆婆一声低吁,才待开门走出,院落中有人一声冷笑道:“任当家的接待何方好友,怎不替我等引介一下,莫非还有什么不方便处?”
  白发婆婆闻言面显怒容,银发陡地飘起,任化雨急行近前,摇头恳请她暂按怒火,自己慢慢地打开室门,不理院中人行动,极客气的以江湖之礼恭逸出白发婆婆,并抱拳说道:“任某多谢三湘朋友们惦念之情,客中不便回函,烦请代敬一言,就说重阳会上,任某当凭一身所学,了断三湘恩怨,恕不再送!”
  白发婆婆是何等人物,已知任化雨心意,故作忿怒之色说道:“这正是三湘群侠的本意,也正是老婆子来此的原因,不劳远送,是非恩怨,就如任当家的所说,留在九九重阳会上了结吧!
  说毕也回致一礼,旁若无人的走下。
  才走了三五步,左右两侧悄然扑上二人,上手就施出极为阴狠的“索魂鬼抓”,一扣白发婆婆的左肩,一锁白发婆婆的右臂。
  任化雨适才一面和白发婆婆说话,一面早已暗地注目院落中人,发现竟是白骨群魔的门下弟子,才知道邵子奇果然阴险无比,自己这般小心谨慎,并与武林群侠仇深似海,他仍然相信不过,暗派白骨门下弟子探查,不由深自警惧。
  侧目发觉白骨门下双寇,暗袭白发婆婆,明知这老婆子功力之高,辈份之尊,就是白骨老魔们也不敢轻侮,故不叫醒,有心看个笑话。
  果然双寇已然扬爪袭到的刹那,陡闻白发婆婆一声怒叱道:“鼠辈敢尔!滚!”
  霍地见她银发冲天,双臂微张,暗袭她的双寇俱是痛吼一声,被震出丈余外,摔倒地上,四手皆为寸折,不能站立。
  此时任化雨也恰好怒叱道:“此系昔日威震天下的‘银发星环’古姥姥,尔等还不退下,莫非真欲找死?”
  他这里“找死”二字出口,左斜方一株古松上,先是一声鸟呜般怪笑,跟着一声幽幽吁叹传来,随即听得有人喝道:“银发星环有何可惧处,任化雨大惊小怪,古贱婆既敢伤我门下弟子,还不停步受死!”
  话罢人到,白骨老魔班煌已拦住古姥姥的去路,古姥姥冷笑一声道:“班老魔!可惜你活了这么大的岁数,真是鸟龟吃大麦,糟塌了人粮,越活越回去啦。老太太代三湘群侠传东于任当家的,事毕而归,你手下这群不开眼的小魔崽子,错拿了苦瓜当甜瓜,竟敢不顾江湖规矩横生枝节,更斗胆阴谋暗算于我,若非身为使人,早不容小崽子们活命。尔兄弟已数遇教训,想来应未忘记静禅师一掌之赐,狂妄欲以白骨阴功括尽天下玄门外派人物之言,已惹得血手令主重临江湖,净柳庵主昔日受命,代师诛尔以了未尽心愿,凭尔弟兄幺小之技,逃死已难,还敢大言不惭,阻我去路,难道老太太还惧你不成!”
  班煌山恼成怒,暗忖自来毒蛇岩,七居士因人力分散,数遇强敌被迫而退,若能师兄弟五人相携互进,任他是谁也不足惧怕,古姥姥昔日虽会名震江湖,但非自己敌手,十年一别,本身练成阴功绝技,怎容这老乞婆如此狂张,想罢冷然说道:“老贱婆废话说完了吧,深夜偷进毒蛇岩,老夫门下自应视你若敌,空言何益,自信若能敌挡老夫的阴功绝掌,闯开就是!”
  古姥姥银发飘扬,怒喝声道:“班煌!这是你自取速死,怨不得我!”
  “我”字乍止,古姥姥猛矮半身,倏地飘起,双掌挟呼呼风声劈空打下,班煌也喝呼一声平推双掌,身形亦起打出阴手,四掌相抵,犹如雷呜般一声暴响,互被反震出数尺,四目交视各自心中一凛,才待二次相合,蓦地毒蛇岩前后左右四方,火花信号突起,呼喊喝叫之声随风传来,清澈可闻,任化雨一旁亲见二人内力相交,料得古姥姥不致落败,自己正好藉此暂离是非之地,遂对班煌手下人喊道:“敌党来势甚众,火花信号四起,此处有班老英雄足以料理,敢请各位随我接应大寨!”
  说毕当先疾纵而去,白骨门下弟子,不暇多想,纷纷跟踪任化雨身后驰向大寨。
  班煌虽然疑心任化雨不尽不实,但尚未能料到这三湘巨寇,已迷途知返,众门徒已去,自觉恰好和白发婆婆古姥姥拼力一战,更错认岩内尚有长白三龙和四个师弟,除非今夜四剑、三尼俱到,否则绝无败理,他怎能想到三龙今夜外出,恰遇奇变,已不能再回岩内,四个师弟到有三个被人困在后岭挣命呢。
  古姥姥不再等待,一声呼喝揉身而上,班煌也喊一声“来的好!”展出全功,两名昔日高手,各自施出全付精神功力,拼了个你死我活,暂时不提。
  且说玉姑娘,一路轻登巧纵自毒蛇岩旁岭,直上后山危崖绝壁,不久已经搜索到前数日武二侠养伤的石洞外,洞内乌黑一片,玉姑娘轻声呼唤了好几声“莲妹妹”!毫无回音,才待撤剑护身,进洞一探,霍地身形陡转,目注洞口正对面,一株高插云天的古杉之上喝道:“什么人隐身古杉之上,赶紧答话,免得自误!”
  古杉头一声鬼哭,接着几声沉叹,转瞬变成桀桀嘿嘿的阵阵怪笑,玉姑娘已知是谁,冷笑道:“白骨阴手老魔,不必在姑娘面前闹鬼,有胆的下来和姑娘一会!”
  古杉上无人回言,吁叹之声相连,声声催人肝胆,闻之令人心凛寒颤,玉姑娘明知白骨老魔,暗用阴功震秘之法,已下毒手,也早将神功贯注,收慑心神,表面犹如未闻,静看老魔还有什么杀手,更将师门绝功“金刚吼”提起,蓦觉背后有警,古杉头上鬼影已到,金刚吼声恰好发出,身形展开“九莲飘虚”上乘佛门轻功,已斜出三丈,就在自己刚刚站立之处,多了一个如殭怪的白骨老魔,巧好和古杉头上扑到的老魔会合,并肩而立。
  玉姑娘无心中的一声“金刚吼”,救了自己一命尚不知道。
  原来石洞内已成了白骨老魔的存身之地,玉姑娘几声呼唤,古杉头上的老魔,已发觉正是那个用赤火真力震伤自己的姑娘,那口专克自己白骨功力的赤珠盘龙剑,仍然背在身后,吃一次亏学一次乖,不敢再次轻进,这才吁叹不绝,玉姑娘错认这是白骨老魔对敌时的夺人先声,没想到老魔已用吁叹通知洞内隐身之人,试图偷窃背后猿公故物,然后再下毒手。
  也是玉姑娘不该遭劫,那声“金刚吼”正好吐出,背后老魔手已伸到玉姑娘背后,突然被佛门禅吼一震,混身一凛,就这略微顿停之时,玉姑娘已斜身飘出,古杉上的老魔虽然全力扑下,以便前后呼应,但迟了一步,落了个劳而无功贻笑大方。
  玉姑娘至此恍然大悟,冷笑一声说道:“你们这群见不得天日的东西,除了偷偷摸摸专门暗中弄鬼外,还有什么比较光明磊落的手法吗?今日姑娘若不能仗剑除魔,就枉称净柳庵主的弟子了,鼠辈们一齐上前受死吧!”
  说着赤珠盘龙带起一条数尺长的火闪,脱鞘而出,就在古剑出鞘的利那,突觉背后一股阴力袭来,陡地一声娇叱,双足猛登,身形如“一鹤冲天”般直射半空,凌虚“金鹏翻云”已发现背后暗算自己的人物,变式为“旋风扫叶”,疾如闪电直扑那人而来。
  玉姑娘身在半空,展式变招,赤带翻闪,看来似一团红云,裹着位玉女天仙,红云内纵横射出万毫金芒,当头压下,那人怎敢拦架,慌不迭的向远处白骨老魔身前纵避,身形纵起,下落尚未临地,一道耀眼生花的火虹已自背后追到,蓦地觉得奇热耐,才吼出了半声,奇热之力已自后心透入直穿前腹,死在白骨双魔身前五尺处,双魔竟来不及接应此人,而玉姑娘剑穿对方后,仅是微一停顿,赤珠盘龙一个“满天花雨”,狂风热浪金芒红光,已横扫到两个老魔的身旁。
  任他白骨老魔功力多高,经验再广,也料想不到玉姑娘这般神威快捷,虽然善以应变,立展轻功脱身赤珠盘龙剑华之外,却也惊出一身冷汗。
  白骨阴手七居士老大老二是亲兄弟,就是班煌和班幸哥儿俩个,老三和老四这哥儿俩个也是亲兄弟,姓穆,本是青海番族,生性阴诈,此时三魔穆飞,惨白面色泛上阴影,死人脸一板,冷冷地说道:“大胆丫头敢伤我门下弟子,老夫出手,你休想活命,若能献上赤珠盘龙剑,老夫网开一面放你逃生!”
  玉姑娘娇叱道:“适才姑娘已经言明,今宵定要诛尔兄弟,为世人除害,你们逃且不能,还说什么狂言大话,快纳命受死吧!”
  赤虹再闪,玉姑娘二次作势欲扑,穆家二魔微挺胸腹,已飘出丈外,谁想玉姑娘并没扑击,仅是作势吓唬,见二魔纵避,不由咯咯一阵银铃般笑道:“别怕!姑娘还没准备好呢。”
  二老魔不由羞了个面红耳赤,穆飞吊眉一挑,喝一声:“丫头找死!”身形已飘到玉姑娘五尺远处,双掌猛抖力劈,白骨阴寒功力直袭玉姑娘前胸。
  别看玉姑娘说话狂张,心里可自有分寸,前夜曾和穆老魔对过一掌,自己提起全身功力,还仗恃着手中这口赤珠盘龙先天克制白骨阴功的宝剑,对方又没把阴功运足,已感不支,如今怎会上当,娇喝一声,飘身而出,知道师门绝传轻功略胜对方一筹,成心气气魔头们,仍然咯咯直笑,手指着老魔们道:“姑娘若不叫你们施尽全身本领,谅你们也不会心服,何况我只要出手,你们也无法敌挡,那就没有什么意思啦,咱们这么办,我暂不动手,随你们怎样进招,等你们实在觉出不成的时候,我再杀你们就是!”
  四魔穆灿阴冷的一笑,纵身而至,左右双掌互扬,并不袭击玉姑娘,竟向左右分打而下,霍地双掌再合,一掌凌空虚打,一击玉姑娘前胸,好阴损毒辣的白骨阴手,功力也是真高,一口气打出四掌,左右上空玉姑娘已无逃路,除实拼一掌外,只有后退一策,倘若后退,穆灿如影随形而至,则危急一发了。
  岂料玉姑娘心思灵巧,遇敌不乱,猿公故物威力又复惊人,她竟巧施险招,身形前伏,展出“火龙缩身”一式,在离地二尺处停身,恰好避开身前一掌,并急变为“火龙卷云”直取穆灿双腿,穆灿也暗自惊服这小姑娘的功力和胆识,也就越法不想放过她去,恶念陡起,辣手立下,竟施展出了“酥骨阴功”。
  酥骨阴功狠毒无与伦比,令人防不胜防,这种掌法劈空打出,只要被掌风扫中,立觉透骨冰寒,行动不便,自此时冷时热,约一个对时的工夫,寒毒入骨,精髓尽枯而死,中了这种掌法,除掉本身功力真高,以真阳真火,自内缓缓逼出寒毒外,更须有极高的内功好手,不惜用自己一口内家真元之气,渡入伤者体内,始能痊愈,尤难者是伤者必须异性内功高手为助,才可收效,端的厉害至极。
  玉姑娘又怎知对方练有这种万恶功力,穆灿恶念陡生,全身猛长冲天而起,如大鹏泻地般扑到,玉姑娘也恰好内力凝敛,六合归元,竟自一声长啸,赤珠盘龙剑展开“猿公剑法”,直迎拔上。
  穆灿梦想不到,玉姑娘竟敢冒失仗剑由下上迎,虽然任是多高功力剑法,只要事先不知这酥骨阴功的厉害,未能闭住三十六个大穴,中上也是必死,不过因为穆灿未能防到玉姑娘这招“平步凌虚“的上迎打法,结果玉姑娘故难脱逃酥骨阴手之危,穆灿也势必惨死赤珠盘龙剑下。因此穆灿不顾发掌伤敌,怒吼一声猛抖双臂,半空霍然翻身斜落数丈之外,玉姑娘也幸脱危难。
  穆灿那能死心,身形落下,阴功二次提起,趁玉姑娘下落之时,叱喝一声,双掌齐发,玉姑娘一声冷笑,赤珠盘龙剑舞了个风雨不透,如一团火云直扑了过去。
  穆灿一声鸟鸣般的狂笑,身形猛退,料得玉姑娘已难逃死,他要站在一旁,目睹玉姑娘身中酥骨阴毒后的悲惨模样,因此他不停的桀桀怪笑!
  岂料就在玉姑娘危急一发之时,一条雪白的影子如天蛛悬丝般,由远处古木中斜挂当空后,复垂直落下,恰在玉姑娘身前,一声暴喝道:“速收赤珠盘龙剑,火急退下!”
  此人随即扬颈吐气,双掌猛合,霍地甩打而出,两声呼呼风响,紧把穆灿打出的酥骨阴手,送了回去,跟着一阵龙吟凤哕,幽美悦耳的“一元震笑”声起,一时宿鸟乱飞,惊天动地。
  玉姑娘此时已收剑后退,穆飞穆灿两个老魔也已并肩站立,笑声才止,此人手指穆氏兄弟道:“尔等孽师毒指神君,虽然多行不义而致丧命古塚,但他生平尚不敢似尔等这般横行无忌,酥骨阴功更从不妄用,尔等古塚幸逃不死,再入江湖即应改悔过往之非才是,岂料大言狂妄,横行无间,仗恃白骨一派三大阴功,无恶不作,今夜对手仅是一个晚辈姑娘,尔兄等恬不知耻,先是以二敌一,继之滥发酥骨阴手,若再容尔等活命,天理何在?尔等不是自命天下无人敢接那独门的酥骨阴手吗?尔等不是扬言要独霸玄门阴功一派,以白骨阴功之力收服其余专练阴功的门户中人吗?老夫不才,愿以一身薄技,见识见识白骨三大阴功到是有多厉害,老夫也暂效尔等,说句狂妄话,十合之内只守不攻,若尔等十合内无法打败老夫!哈哈……”
  此人话说到这儿,略顿片刻,发出一串震天狂笑声后接着说道:“念在同属习练阴功的份上,老夫也回敬尔等十合,尔等无妨施展一切功力一搏,不幸若败,老夫绝不杀尔,一个个仍然给我滚回古墓之内,静待天限,言尽于此,动手吧!”
  穆飞目睹此人,用一种罕见的功力,硬把穆灿打出的酥骨手送回化掉,知遇武林奇绝人物,闻言暗示穆灿,切勿妄动,很客气的问此人道:“请恕穆飞眼拙,尊驾是那派人物,贵姓高名?”
  此人微笑数声道:“老夫本不肖与尔等多言,既是尔等假作不知而故意问我,巧合老夫门户中的规矩,不得不回答尔等,老夫姓刘字君耕,江湖人称血手令主的便是!”
  血手令主四字,吓破了白骨阴手穆家二魔的苦胆,论门户,人家是武林中以阴功柔力称霸天下的老祖宗,阴功立派的第一号人物。论功力,血手一派兼并武林各大门户之所长,昔日创始人独孤兄弟,力敌“少林”“武当”“峨嵋”“青城”“终南”“太极”暨西藏“天龙”青海“玄阴”八大门户掌门人,得“独霸天下”之称,才广传“血手令”,令出无人敢违,绝非小小白骨一派敢望人颈骨,百年来已退出江湖,消声绝迹,如今煞星照命,引鬼上门,又怎能不怕。
  倘若此时七居士仅存的五人俱在,尚或可争一日之短长,目下只有好言相对,穆飞想罢多时,假作吃惊的样子,抱拳说道:“穆飞弟兄,实不敢想已退近百年的血手令主,今又现身江湖,不知者不怪罪,我……”
  血手令主冷笑一声截住穆飞,不容他再说下去,手指一株矮松说道:“老夫早已料到你们这群东西要说些什么,你们那个老三穆云,巡山之时与老夫途遇,因出言无状,已被老夫擒住,就在那棵矮松下,老夫令出必行,速速动手,分得胜负后再论其他!”
  说罢转身对玉姑娘一笑道:“真巧,又在这儿碰上你了,别看令师不容我多话多事,但我却看中了你的资质,九九会后,我有微物赐你,至时自会送到,你要找的那人,如今正好在左旁插云峰上枯坐无聊,要见她必须就去,这里没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也不应该叫人家躲在树上受罪,又不敢诉苦,怪可怜的,你走了我也好打发这两个东西,免得再害别人如何?”
  玉姑娘一听血手令主暗中直指莲妹妹存身处,巴不得他话快说完了好走,虽然后面有几句话,听来不伦不类,也无心多想,闻言万福了一礼,说了声“晚辈告辞”,飞奔插云峰而去,临行时还听到血手令主说了句她去了你也去吧,还在树上干吗?一因听出不似对己所发,是故并未停步。
  血手令主若无其事的目送玉姑娘形影消失后,才转身逼迫看穆飞穆灿动手,穆家二魔知道人家向不虚言,老三定然陷于人手,只好硬着头皮一拼,暂且按住不提。
  再说长白三龙,远自辽东来到苗疆,本为采取九龙异草,配制灵药习练神功,岂料劳而无功,恰好与白骨群魔途遇,白骨群魔曾亲见九龙异草,又知道长白三龙功力非凡,诚心结纳,声言邵子奇久居苗疆,或能知道此草产地,并说出侯三山藏草之事,长白三龙得草心切,竟与群魔合污,邵子奇明知九龙异草可遇而难求,为了拢络三宠的心,假言苗岭亘古黑森林中产有此草,只惜此处事尚未了,不能分身,若三龙能为力助,重阳会后,愿亲自领路采药,长白三龙信以为实,遂率手下门徒,迁入毒蛇岩中,恰是黑僧等三人,离开赤蛇岩的次晨。
  时间一久,长白三龙颇觉不耐,恰好手下里报,在神泉峰上曾见巨鹏起落,只因偶而听到白骨群魔谈起接应侯三山的人,就住在神泉峰头,巨鹏正是峰头主人所养,动了私心,虽明知神泉峰上身的松泉老人,即是本门大师的首徒,今日的掌门人上官瞻,功力髙过自己弟兄,但为得到九龙异草,并欲趁机席卷师门所留各种秘册灵药,遂不顾一切派出弟子暗中分头埋伏,窥探神泉峰动静。
  是日得报禅师与上官瞻及诸小侠等人,皆已下山他往,长白三龙不由大喜,才亲率功力高的弟子闯上神泉峰,谁知事由天定,偏偏血手令主误伤小神童展剑心,又从一心庵主处得知展剑心的始末,才令姑娘送药代医小侠掌伤,一心庵主不甚放心,随后维护,也到达神泉峰上。
  可巧血手令主古木林中静候姑娘代展小侠的消息,遇上白骨老魔逞凶,才待出手,玉姑娘已仗剑逐魔身受阴毒暗伤,慧大师突现侠踪,血手令主只好退下,也赶到神泉峰,长白三龙昔日与令主门徒,又有些事故未了,结果三龙才落得个铩羽而归。
  一心庵主和章文砚规劝之言,无法忘记,虽知被人利用,但白骨群魔和邵子奇等人,礼数不亏,又不便反颜相向,况这般东西俱怀绝技,当真为敌,也无必胜的把握,三龙几经秘商,决定各行各事,暂时仍拿毒蛇岩作为落脚之地,暗中四出不停的探索九龙异草产地,九九会期前一日,若再无所得,准备留柬而去,决不参于苗疆九九重阳大会之争。
  今夜仍似往常一般,三龙亲率手下徒众离岩搜索异草,这次专走始终没到过的山泽,误打误撞走进乱山之中,竟迷失了道路,长白三龙仍恃一身绝顶功力,自认天明之后,必能找到归路,故此并不着急,岂料越走越深,终于走进一个狭谷之中。
  事先并没留意细看谷口左右,顺谷内狭径弯转盘旋走去,经过无数座高可齐人的石堆,又行约里许时,龙老大突然发觉危急,霍然止住众人,翻身向来路飞驰而去,片刻回转,悄向老二和老三道:“适才只顾前行,已入绝地,暗中有人搅鬼,我们必须小心从事!”
  龙老三闻言大怒,低声吼道:“什么人敢暗算咱们,难道适才进路已被封闭,我到不信凭这小小山谷,就能拦住你我进退!”
  龙老大立即止住老三,沉重的说道:“敌暗我明已然不利,狭谷进口盘旋绕环处那些石堆,暗合‘子午绝门’阵式,并似杂以‘生死七煞’阵法,虚实难明,高妙至极,我因觉得设阵之人,不似专为对付你我兄弟,更可能今夜因我们误闯狭谷,对方才错拿我们当成敌者,所以没有硬闯阵中门户,老三沉着些,当心左右,我自有探查之策。”
  说至此微顿刹那,暗提内力面向谷前,朗声说道:“我弟兄采集异药,夜行迷路,误进狭谷,发现谷口巧设奇阵,恐惊主人静修,暂止于此,敢请此间主人出面一谈。”
  声达远处回音渐转,移时悄寂如故,并没有人答话,更休想有人出面了。
  龙老大二次展内力聚罡气,开言说道:“长白三龙误进狭谷,不欲无事生非,愿请在谷口设阵的朋友出面一会!”
  等了半晌,仍然无人答话,龙老三日自不耐,怒声大喝道:“我兄弟美言多次,你怎藏头缩尾不敢答话?是敌,何妨出面一战,否则我兄弟不耐久候,定然闯阵而出,这小小的‘子午绝门’暗藏‘生死七煞’的阵式,还阻拦不了长白三龙,朋友别打错了算盘!”
  龙老大明知这几句话,定然召出事非,但总比干耗下去强些,所以并未阻拦。
  果然龙老三话才住口,一阵冷笑由狭谷尽头暗影中传来,遂即有人说道:“凭尔等长白三龙,还不配叩拜此间主人,就是老夫,也懒得为尔兄弟多走一步,不怕死的就闯闯那‘大罗十天绝煞’阵式瞧瞧,或者来此寻我一战!”
  长白三龙乍闻谷口所见堆石阵法,竟是“大罗十天绝煞”阵式,不由惊惧异常,互视一眼,暗中准备,龙老二对暗影发话处说道:“发话者何人,可敢报个名姓?”
  对方又是一阵冷笑道:“一句‘大罗十天绝煞’阵式,已吓破了尔弟兄的鼠胆,色厉内荏,徒叫老夫冷齿,只怕老夫报到姓氏,尔弟兄就没有现在那么舒服了!”
  龙老三怒声叱喝道:“狂妄的匹夫,把长白三龙当做何人,你隐身一旁,缩身不敢出头,又算什么东西!是好的你滚出来,龙三太爷到要看看你有多高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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