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恩怨难分
2025-06-28  作者:司马紫烟  来源:司马紫烟作品集  点击:

  欧阳乐贞在隔墙看看,先前为所发生的事羞得满脸通红,心头如小鹿在乱撞,别别直跳,连忙缩回了头,不敢再看下去,后来听得路金花的叫声不对劲,才又伸头过来看看,见路金花已昏死不动,而方衣仍在蹂躏不止。
  这下子她再也忍不住了,纵身跳出,对准方衣的肩上就是一拳,口中还厉声怒骂道:“姓方的,你是人还是禽兽,路姑姑好意救你……”
  这一拳的力气很大将方衣打得往后一仰,从路金花的身上跌了开去,可是她也被眼前的情形吓呆了。
  路金花的下体一片殷红,连双腿都染满了鲜血,躺在地下,如同死去一般,就在她惊魂未定之际,方衣又扑了过来。
  这次所扑的对象竟然是她自己!欧阳乐贞仓卒不及躲避,就被一个滚热的身子与两条钢臂抱住了,跟着被方衣压倒地下,倒在路金花的身边。
  她曾拚命挣扎过,但这些挣扎并不能使她脱出噩运……欧阳乐贞虽是小孩子,但因为自幼即得正统武学的传授,耐痛的能力比一般人强得多。
  在知道自己遭受到什么命运之后,她不再徒事挣扎,默默地忍受着。
  她毕竟是个孩子,身体的发育尚未全臻成熟,那些撞击对她是没有特殊感觉,有的只有一阵阵的痛苦。
  正因为她没有特殊的感觉,那种痛苦也较易忍受,慢慢地,她觉得方衣已渐力竭,终至软瘫在她的身上而停止了。
  她把方衣一下子推翻下来,看他像死猪似的躺在身边,坐起身子,看看自己受摧残的部位,只感到一阵恶心。
  她站起身子,仍然很不舒服,腹下有撕裂的痛楚,但她忍受,走到水槽边,掬水把自己洗干净了。
  回头看看,路金花也醒转了,仍然无力地躺着,向她递过一个询问的眼光,她才悲从中来,含泪地点点头。
  路金花脸色大变,撑起身子,一掌朝方衣劈去。
  “你这畜生!”
  可是欧阳乐贞抢过来,一手挡住了她,路金花急道:“小贞!这衣冠禽兽,还不杀了他!”
  欧阳乐贞摇摇头道:“不!这样子杀了他太便宜他。”
  路金花道:“那你要怎么对付他。”
  欧阳乐贞咬牙道:“我要等出去后,用乱剑将他分尸!假如我的武功不及他,我会向柳爷爷柳姑婆卜爷爷哭诉,他们一定肯帮我的忙……”
  路金花哭着道:“小贞!是我害了你了。”
  欧阳乐贞摇头道:“不!不是你,是这畜生。”
  路金花低头垂泣,欧阳乐贞道:“路姑姑,别哭,贞操同样重于生命,但我们都是未嫁之身,受辱只是一身而已,要急的是报仇。”
  路金花挣扎站起道:“我不能等这么久,我一定要杀了他。”
  欧阳乐贞忙拉住她道:“我们手无寸铁,一掌劈死池实在太便宜他了,我一定要他粉身碎骨,何况他刚才的蛮劲你是知道的,我们也未必杀得死他,留着等出去,找到我爷爷他们,非要将他凌迟碎体,才消得心头之恨。”
  路金花顿了一顿才道:“我们还出得去吧。”
  “我相信总是有机会的,什么惠文藏珍我都不管了,并且我相信爷爷他们听见了我们遭辱的事,也会搁下一切来帮我们报仇的。”
  路金花忙道:“那怎么行呢?”
  欧阳乐贞道:“为何不行?柳爷爷对国事早已灰心,这次受托护送惠文藏珍,完全是念在跟许爷爷的交情,现在害我们受了这种侮辱,说什么也不能坐视不理吧,无论如何也得先替我们雪了恨再谈其他的。”
  路金花摇头深思,暗自抽泣不止,欧阳乐贞对地下的方衣踢了一脚,将他踢了一个翻身骂道:“还不滚起来,别睡在地下装死。”
  方衣踢得惊醒过来,居然翻身坐起,愕然道:“这……”
  欤阳乐贞怒道:“姓方的,我知道你每次只能放一个屁,因此我也不问你什么了,我相信你对自己做的事总还记得吧。”
  路金花仍是血迹模糊,欧阳乐贞虽然洗濯过了,又有一丝血水顺着腿涔涔流下,她也不怕羞耻了。
  指指路金花,又指指自己道:“你看看,总有一天我会要你用血来还的,等我讨债的时候,可不会这么便宜了,我要你粉身碎骨,千刀万割。”
  方衣对刚才的事只有些馍糊的印象,他彷佛如在梦中,梦里他变成了一个失去人性的疯虎,扑杀了两头羔羊。
  看看两个赤裸的女孩子,再看看自己身上所沾染的处子落红,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了,目中射出了怒火。
  但这怒火一下子就变成了悔恨,急道:“路姑娘,我……”
  欧阳乐贞道:“你怎么改变往例,放起连珠屁来了,刚才你开口说了四个字,是什么缘故使你大开金口了。”
  方衣脸色一变,片刻才道:“那是我与一个人所定的规诫,每次只准我说一个字,如果违了此诫,我就要遭受杀身之报。”
  欧阳乐贞冷哼道:“这是什么屁规诫。”
  “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授我武功。”
  “原来是你的师父。”
  “不!不是的,他虽授我武功,却无师徒之份,他授我武功的条件就是如此,要我在十年内不得破诫,否则……”
  “否则会怎么样?”
  方衣顿了一顿道:“否则我就要自戕而死。”
  阳乐贞冷笑道:“那有个屁用,你不遵守又待如何?”
  方衣道:“他就会杀死我的母亲,他扣住我的母亲作为人质。”
  阳乐贞道:“那你破了诫,是准备自戕呢,还是牺牲你的母亲?”
  方衣脸色惨然地道:“我铸下这个大错,已存必死之心,怎能连累到我母亲呢,她年轻守寡,茹苦含辛抚育我长大……”
  欧阳乐贞冷笑道:“看不出你还是个孝子。”
  方衣怒道:“欧阳姑娘,方某铸下此错,绝非本心,但我也不会诿过他人,最多一死而已,却不准你这样侮辱我。”
  欧阳乐贞冷冷地道:“说你两句就算是侮辱你了?那么你加诸我们身上的兽行又该怎么说呢,大丈夫敢作敢当,有种的你现在别死。”
  方衣道:“那你要怎么样?”
  欧阳乐贞厉声道:“身受之惨,我要加倍报还你,等我们出去后,我要邀集我爷爷他们,公开制你,将你千刀万剐。”
  方衣惨然一笑道:“我现在也没打算死,首先我要去见母亲一面,然后把一些私人的事了断,然后再……”
  欧阳乐贞道:“不管你去干什么,但你在我找到你之前,绝对不准死,你欺侮了柳林四圣的后人,没有这么便宜。”
  方衣道:“如果情况不允许我活那么久呢?”
  欧阳乐贞道:“那你最好先杀了你母亲,否则我就找到她,不管她有多大年纪,我也要她尝尝我身受的滋味。”
  路金花连忙道:“小贞,这怎么可以呢?”
  欧阳乐贞怒道:“为什么不可以,谁叫她生了这样一个儿子,他被人称为一字魔剑,已经作了多少恶事,现在更……”
  方衣神容一惨道:“欧阳姑娘!我不怪你恨我,现在我也没话说了,我一定尽量设法活下去,等你来找我报仇好了。”
  欧阳乐贞道:“你最好快点了断一下你的私事,等我爷爷他们找到你时,他们绝不会容情,也不会等你慢慢料理了。”
  方衣冷笑一声道:“除非方某甘心就死,否则柳林四圣还吓不倒我。”
  欧阳乐贞冷冷一笑,不再理他,方衣在屋中看了一遍,走到水槽之前,双手扳住,用力一掀,只听见格勒一响,那具重逾数百斤,连拫凿在地上的石雕水槽竟被他硬生生拔了起来,走到铁门前用力一撞,轰隆一声巨响,沉厚的铁门被石槽击开一个洞。
  洞外守卫的两名汉子失声叫道:“不好!犯人要逃走了。”
  方衣从门洞中冲了出去,双手齐发,肉掌击在两个大汉的头上,只打得脑浆四溅,倒地身死。
  二女愕然相顾,半晌,路金花道:“真想不到他的武功如此惊人。”
  欧阳乐贞却冷冷地道:“武功高有屁用,还不是跟我们一样,被天南三煞擒住了,如果落在柳爷爷手中,照样能要他的命。”
  两人慢慢挨了出去,见方衣已经不在了,正想从死人身上扒下衣服来,忽然方衣在地道口上抛下两捆衣物,还有两支长剑,他连面都不露,只听得声音道:“天南三煞都不在,主事的人也不知道上那儿去了,你们快走吧,我一定很快地来和你们一作了断。”
  那是两套女装,路金花穿了正好,欧阳乐贞则稍嫌宽大,但她们也顾不得很多了,匆匆着上,提剑而出。
  外面果然寂无一人,地下有几具尸体,都是天南三煞的手下,想是死在方衣手中,两人走了出来,立即循路去找柳林四圣会合,离开她们被困的宅后,路金花嗫嚅地道:“小贞,见到柳姑姑后,怎么向她启齿呢?”
  欧阳乐贞轻轻一叹道:“什么也别说,就当没有发生那件事,这根本怪不得方衣,他是受人陷害的。”
  路金花不禁一怔,欧阳乐贞又道:“他对您是有点情意的,但为了他杀死了路叔叔,不敢进一步向您表示了,我对他的印象并不好,认为他太阴阳怪气,可是我绝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一个人。”
  路金花道:“我也不信,他曾经两次救我于危,他的身子他都见过了,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这样赤裸地看过,我说句老脸皮的话,实在也不能再另事他人了,他要得到我,我也不会拒绝的,但他为什么要那样呢……”
  欧阳乐贞道:“他要占您的便宜,上次在雪地里的机会更好,但是他连碰都没碰一下,可见他是个守正不阿的君子,何况在地窖中,他身上还受了重伤……”
  路金花道:“也许他是因伤而神智不清了。”
  欧阳乐贞叹道:“不可能的,以他所受的伤,纵使我们自己凑上去,他也未必有心情,再说他即使是个淫徒,也不会昏乱到这个程度,简直就成了一头疯兽,尤其是对您,假如不是找到我做替身,他会活活地把您折磨到死。”
  路金花红着脸道:“我昏过去了,不知道他怎么对你的,我醒来时,他已经倒在地下了,小贞,究竟是……”
  欧阳乐贞道:“我不愿再说,想起来我都怕,幸亏是有两个人,假如只有一个人,谁也别想活了。”
  路金花一叹道:“我实在想不透。”
  欧阳乐贞道:“天南三煞为什么要把我们的衣服都剥光,为什么要把方衣跟我们关在一起,您还不明白吗?”
  路金花愕然道:“这是天南三煞故意造成的了。”
  欧阳乐贞恨声道:“当然是他们故意造成的。”
  “但这是为什么呢?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很简单,要方衣跟我们自相残杀,您见到方衣破门而出的功力了,柳爷爷他们单独一个人,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路金花叫道:“他们的手段太卑鄙。”
  欧阳乐贞道:“柳林四圣出面护送藏珍图,使得天南三煞取得藏珍的阻碍大为增加,力敌又不不行,只有找到方衣这样一个高手,使我们互相火拚,两败俱伤,他们才可以收一石二鸟之效。”
  路金花怔了半天才道:“小贞!这么说来,你憎恨方衣是假的了。”
  欧阳乐贞道:“是的!我真正该恨的人是天南三煞,或许是那个叫黄友直的家伙,天南三煞还想不出这种毒计,这一定是黄友直的阴谋。”
  “那你为什么要对方衣那么狠呢?”
  欧阳乐贞道:“我必须装得凶,天南三煞才会放我们脱身,我想他们一定在暗中看着一切事情进行,直到他们以为奸计完成后,才让我们安然离开,否则怎会在外面撤得一个人都没有,只留下几个喽罗在送死。”
  路金花默然道:“小贞,只是太苦了你了。”
  欧阳乐贞愤然地道:“他们主要的对象是我,您才是跟着倒霉的,因为他们下的药性太强,我一个人绝对受不了,他们才拖您下水,他们一定要我活着出去了,才能达到目的。”
  路金花茫然地一叹,片刻才道:“小贞!你这么小,对事情的看法竟然比我透澈得多,我都不知道方衣是为药性所迷……”
  “谁能事先料到呢?否则也不会上当了。”
  “小贞,你怎么知道方衣是被药性所迷呢?”
  “方衣对您多少总有点情意,绝不可能那么对待您,可惜我知道得太迟,一直到方衣抓住了我才发觉不对。”
  “怎么不对?”
  “他的身上烫得像火!这分明是药性所熬,内火焚发所致,您用水一浇,刚好恢复了他的体力,而他的神智还没有醒,才像一头疯兽。”
  “是的!这怪我太没经验了,他伤势虽重,仅是皮肉的浮伤,对一个内力深厚的高手来说,不应如此的。”
  欧阳乐贞忽然问道:“路姑姑,假使您早发现他是为药性所迷……”
  路金花道:“那还用说,我一定不会上当。”
  欧阳乐贞却摇头道:“不!这是一种最厉害的药物,季红薇一点没说错,方衣的确是命在顷刻,如果我们不救他,他很快就会死的。”
  “但也不能用这种方法救他。”
  欧阳乐贞叹道:“您不救他我也会救的,这是唯一保全他生命的办法,方衣服下药之后,强自用内力与药力对抗,已至走火入魔的程度,非一次将药性发泄完毕是不会好的。”
  “小贞!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欧阳乐贞道:“是柳姑婆教给我的,她知道我迟早要在江湖上闯荡,所以从小就将江湖上的鬼技末俩都告诉我,尤其因为我是个女孩子,对各种迷乱性情的药物,她教得特别详细,要我万一遇上这种情形,一定要把持得住。”
  路金花一怔道:“怎么把持法?”
  欧阳乐贞苦笑道:“她是指我自己被迷的时候,千万别动轻生之念,要我咬牙忍受下来,设法保全自己的生命为第一,然后再设法报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像今天这种情形,她老人家没想到,但原则是一样的。”
  “你是说你情愿委屈自己去救方衣?”
  “是的!方衣既然值得被人利用,必然是个可重视的人才,如果我是柳林四圣的后人,我不必这么做!但我是银鞭侠的外孙,是复社的一份子,我就该不计牺牲去争取一个难得的人才。”
  “你从那儿得来的这种思想?”
  “从我娘那儿,娘始终没忘记自己是于成龙的女儿,更没忘记复社的责任,她知道四位老人家是不会再对这些事热心了,只好暗中教诲我们兄妹……”
  路金花一叹道:“于大姊是个很伟大的女子……”
  欧阳乐贞道:“您又何尝不是呢?您与许爷爷为了藏珍图,几番出死入生,为的又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复社吗?”
  路金花默然道:“但我们的努力白废了,一心寄望左左良玉身上,才拚命送藏珍图去保全他,想不到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您可是为牛天星的话感到灰心了……”
  “牛天星的话不为无理,我相信事实也是如此,怎能不灰心呢?”
  欧阳乐贞道:“不!路姑姑,牛天星的话未必可信,就算是真的,我们也不可灰心,复社的工作并不限于保全左良玉一件,国事也不能寄望于左良玉一人身上,报国之途很多,我们可努力的地方也多着呢。”
  “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什么地方需要我们,我们就做什么,方衣实在是个人才,我希望您能抛弃路大叔的私仇,好好地笼络他。”
  路金花轻叹道:“我师父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一直不肯告诉我方衣是杀我哥哥的凶手,但他老人家又担心方衣非我同道。”
  “我看不会,那个人急公好义,虽然脾气怪一点,但相当有正义感,否则他不会三番两次地帮你们的忙。”
  路金花长叹一声道:“难得很,他的性子很烈,尤其是……”
  欧阳乐贞苦笑道:“您是说我逼他太紧了吗?”
  路金花顿了一顿才道:“你那样对他是应该的,他临走时并不认为你过分,我相信他办完自己的私事后,一定会来对我们作个交代,假如他没有自戕的勇气,则此人卑不足道,假如他是个义烈的人,我们不杀他,他也饶不过自己……”
  欧阳乐贞微微一笑道:“这个您放心,我考虑到这个问题了,我自有转缓的方法,劝他乖乖的放弃死念,为我们复社效力。”
  路金花用眼望住她。
  欧阳乐贞忙道:“路姑姑,您放心,他还是您的。”
  路金花摇摇头道:“我才不担心这个,我们之间已没有结合的可能了。”
  “为什么?难道您还放不下路大叔的仇恨?”
  “不是那件事,是你的问题。”
  “我怎么样,我会妨碍你们吗?”
  “不是你妨碍谁,是他永远也不会看开你这件事,我也是一样,所以我跟他永远也不会结合的,否则太对不起你了。”
  欧阳乐贞道:“在天南三煞的阴谋中,我是该遭殃的人,您才是真正的被害者,应该是我对不起您才对。”
  路金花烦躁地道:“我们别谈这个问题了,小贞!未来的事无法预料,但我直觉到问题绝不会如此简单,到时候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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