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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幸脱魔窟 小尝清福 共赴仁心 大显奇能
2025-06-28  作者:司马翎  来源:司马翎作品集  点击:

  天残老怪在破殿中明明听到一点异响,方要判断这声息从何而至,恰好石轩中那声大叫将之淹没,等到他叫声过后,便已不闻半点声息。
  他熟悉本寺形势,因此知道这座破殿后面有一座院落,古树婆娑,蓬蒿掩壁,如让朱玲逃入这座院落中,便不容易找到。尤其是那院落过去一点,便是一座高达五丈共分三层的石钟楼,因已残落崩坏,故此四面都露出破洞缺口,躲在其中,捉迷藏也得捉上个把时辰,才可能把她捉到。尤其时在深夜,虽然不碍视物,终未免不大真切。特别是暗陬之处,可以隐蔽身形。
  是以这天残老怪一声不哼,迅速地穿出那座院落,希望先一步截住朱玲最佳隐蔽之地。
  蓬蒿中微响一声,天残老怪诈作不知,闪入一棵参天古树树身之后。
  那一片蓬蒿中,微微摇颤,似是有人在下面像蛇般穿行。
  天残老怪已上了大树,跃到伸过来覆在这片蓬蒿上面的横枝上,暗暗运足全力,看准了方位之后,倏然由半空中降坠下来。
  直到青竹杖杖尖已沾到蓬梢,这才发出太阴真力,宛如迅雷下击般直点下去。同时左掌一挥,整片蓬蒿吃他一掌荡平,露出地面。
  青竹杖落处,一声惨嗥响起来。天残老怪目光一扫,已瞧清楚杖下所点死的,竟是一头野狐。不由得一阵懊恼,借着杖尖一点之力,倏忽间已飞回大树上面,转眼已隐藏在树叶中。
  就在他身形藏好之际,一条黑影从殿中疾飞出来。
  天残老怪倒抽一口冷气,不敢动弹,敢情这道人影竟是剑神石轩中。
  石轩中目光如电,四射一眼。天残老怪觉得他的目光似乎已扫到自己面上,心头为之一震。但立即想到自己在这黑暗中的树叶后面,相距又远,石轩中决不可能看到。这么一想之后,才放下心来。旋即又想到自己一世纵横,怎的会生出惧怕之心?真是不可思议之事,自己想想也十分可耻……
  正想之际,石轩中已看到那钟楼,疾跃而去,一晃眼便失去踪迹。
  天残老怪隐匿了片刻,心灵复起警兆,知是地缺老怪又遇险,不由得十分惊奇。只因猿长老已负内伤,石轩中却被他引来此地,谁还能危害于他?念头一转,忽地恍然想道:“是了,一定是朱玲躲过我的追踪,反而潜回那边,和猿长老两人合力夹攻……朱玲的剑术本来不弱,二弟已受剑伤,自然敌不过他们两人夹攻……可是刚才那个裸体女人是不是朱玲?她何以裸着身体……”
  —面想着,一面潜跃下地,极为迅疾地向外面奔去。
  转瞬间已回到了早先尘战之地,放目一瞥,不由得大骇!
  原来猿长老正展开猿公剑法,倏忽横纵远跃,倏而分身合击。剑光弥空漫地,无所不至。真是遗尘绝迹,令人无能迎蹑。这一路剑法,自古代秘传至今,俗世难得一见。天残老怪如今身在局外,是以分外看得清楚,但觉高远峭拔,清气盘旋,果有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加之以猿长老功力卓绝一代,虽然练剑时已经过千澼万灌,却无丝毫炉锤痕迹……
  最使天残触目惊心的,便是猿长老明明已吃他以太阴真力,杖伤腰间。纵然这敌人不比等闲,仗着修为年深,勉强压住内伤。但时间已过了相当久,他复又屡运真力,任他是金刚不坏之体,也应显出朕兆。决不该兀自运剑如飞,毫无伤滞之象……
  他怎样也想不通其中道路,但可也不敢怠慢,疾扑出去,喝道:“猿长老休得猖獗,老夫来也……”
  喝声中挥杖上前,加入战圈。
  猿长老因服下“凤仙丹”,功力已完全恢复。此时清越地长笑一声,剑光陡然散布开来,把天残也裹入剑圈中。
  但星宿海绝艺,自成一派,虽然细论起来,猿长老修为近百年,功力已达超凡入圣之境,是以单打独斗,时候一长,便可取胜两老怪中任何一个。不过两老怪如一拥而上,则猿长老绝无取胜的机会。否则星宿海两老怪也不能在邪派中竟可与鬼母冷婀齐名。
  且说这一战不到三招,地缺老怪正要乘机退开一旁,赶快取药疗伤。
  忽见一道白森森的光华,自七八丈外暴射而来。宛如经天长虹,来势既神速又威猛。
  星宿海两老怪心意相通,同时感到一阵震栗。那道白虹直如雷奔电闪般落在战圈中,光华暴射,已把两人圈住,无法退却。
  猿长老见石轩中出现,手中多了一口白气炫目的长剑,认得乃是朱玲的“太白剑”,便暗暗放心。手中长剑一紧,配合石轩中的攻势,直把星宿海两老怪打得手忙脚乱,应付维艰。
  石轩中剑势忽地略缓,问道:“猿长老,你老可曾看清楚是朱玲么?”
  猿长老一听此言,不由得大讶,反问道:“老夫只见到是女人背影,难道此寺尚有别的女人?”
  石轩中嘿一声,手中太白剑大演绝学,一连三招,把天残地缺两老怪逼得有如走马灯般团团转。
  猿长老见猎心喜,等到石轩中剑势一缓时,也突然运足全力,使出猿公剑法凌厉无比的连环三招。但见他出剑奇快,身形更加神速,往来如电,平地上陡然涌出一幢宽广的剑幕,也把对方两人迫得团团而转,声势不减似石轩中的三招。
  石轩中候他剑势略挫之时,才厉声问道:“天残你身为一派宗师,居然屡次以暗算手段加害我玲妹妹,试问羞也不羞?我且问你,刚才可是见到我玲妹妹?……”
  天残老怪一面挥杖护住自己和地缺,好让地缺老怪趁机休息—下。口中沉吟一会,才道:“本寺别无女性,适才确曾见到女人背影,老夫不能打诳哄你,实在不知那女人是否朱玲……”
  石轩中闻言立刻跃出战圈,直扑向那兀自火光烛天的铁箱,但火势如此猛烈,无法逼近查看。
  星宿海两老怪趁这时使出“双竹合璧”的绝技,地缺老怪倒竖在天残肩上,以左手支撑身体。可是他因左肩胛被石轩中一剑刺穿,此刻十分疼痛,是以招数使出来时,大不如前。
  饶是这样,猿长老也觉得难于应付,尤其是对方两人合成一体,被攻的面积缩小,自己一时间简直无法威胁到对方。这等打法,真是有输无赢,是以越打越觉不妥。
  两老怪似乎也在相商什么事,嘴皮微动。猿长老索性纵开一旁,横剑监视他们的举动。
  天残老怪倏然向寺外跃走,石轩中清啸一声,兜截住去路,猿长老也忙忙上前助阵,两位俱是天下第一流的剑客,晃眼间便把大名鼎鼎的星宿海老怪拦住,困在如虹般的剑光中。
  石轩中心事沉重,悲怀难抑,厉声喝道:“今宵誓必取你们的首级,祭奠我玲妹妹芳魂……”
  一面大喝,一面奋剑力攻。此刻因已死了寻觅朱玲之念,招数上霸道异常,大有同归于尽之概!是以两老怪大感难支。如果没有猿长老在一边掣肘住,则地缺虽然负伤,仍可和敌人决一死战!
  战云密布,剑光冲霄,加上四人不时长啸大喝,声撼山谷,真有天摇地动之势,激烈无比。
  看看战了四十余招,石轩中趁着地缺挥杖以攻代守,疾砸猿长老之时,猛可身剑合一,朝敌人射去。
  这一着他拟想已久,苦在老是没有机会。是以这刻一抓住空隙,便施展出来。
  哪知天残地缺练了数十年“双竹合璧”的绝艺,神妙无比。倏然一转,已完全封蔽住上下左右的空隙。
  石轩中去势极猛,已煞不住势,但见一道剑光,投入密如雨下的青竹杖影中。
  在这极为危险的一瞬间,石轩中全神驭剑,心与神会,身剑相合,竟然不起一丝惊骇之念,登时已入化境,竟不知身在伺处剑在何处,两者浑然一体,根本分不出来。
  但见剑光暴涨,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倏然间已划空而去,飞出八九丈远,然后落地。
  猿长老何等眼力,分明已见两老的青竹分别击在石轩中身上,但反而被震得老高,丝毫不能伤他。而石轩中剑光过处,却把那两个老怪的白发白眉和颔下的山羊须完全刮去。宛如因他们穿行火窟,因而被烈火一下焚掉似的。猿长老心知这是因为石轩中剑光过时,速度太快,因而生出热力,把他们的胡须俱焚炙掉。但这等身手,他从未曾听说过,不由得脱口大呼“剑神”!
  星宿海两老怪魂飞魄落,忽见石轩中捧剑微愣,连忙跃入佛堂中。
  石轩中发愣之故,便因刚才这一剑,正是他连日来苦思不得的至精至妙的剑术。当时在菩提庵中,吃庵主清音大师以“珠雨符风”的绝技,左手的一百零八粒木念珠在近身时发出,因此击在他身上的竟有数十粒之多。其时石轩中无意中身剑合一,冲霄而起。那些木念珠均由清音大师以内家重手法发出,纵是岩石,也得深深嵌入,何况血肉之躯。但石轩中这一剑,却毫无损伤。就和适才被天残地缺两老怪的青竹杖砸击在身上似的。不但毫无伤损,甚且连震动之感都没有,仿佛有一层无形剑气,护住全身。
  他只愣了一下,便因天残地缺逃走而惊醒,仗剑绕截佛堂另一边门户,猿长老则径从天残地缺所走的门户进去。
  石轩中身形拔起半空中,忽然听到一个极为娇美而又熟悉无比的声音唤道:“石哥哥……”
  这一声叫唤,把石轩中三魂七魄都叫飞了,身形宛似断线风筝般直坠下地。
  却见在那火光熊熊的铁箱后,出现一个奇形怪状的人。
  石轩中目光扫过,心头一震,差点儿便失声惊叫。只因若是一向白衣颢飘若仙的白凤朱玲,变成这般模样出现,还用说定是因被烈火焚烧成这个样子。
  那个奇形怪状的人当然是白凤朱玲。她只出现一下,便隐入一堵破墙后面。
  猿长老也听到朱玲的声音,是以追入佛堂之后,便停止捜索追击,哈哈笑道:“天残地缺你们今日可栽惨啦,凭你们的身份名望和武功,屡施毒手,仍然无法取朱玲性命……”
  星宿海两老怪本要从墙上一个破洞钻出去,闻言不由得中止去势。天残低低道:“老二,咱们务必把那妞儿杀死才行……”
  地缺道:“我不知可支持得住,但没有关系,反正跟斗栽定,死在此地又何妨……”
  天残一听自然踌躇起来,不能立刻决定。
  石轩中心里发急,两三个起落,已纵到白凤朱玲隐身之处。他柔声道:“玲妹妹,真把我骇死了,我正急着杀死那两个家伙,要为你报仇呢……”
  破墙后飘起清朗如银铃的声音:“石哥哥,我知道你着急,但刚才我不能现身……”
  石轩中头上沁出冷汗,心知朱玲这一次一定完全毁于烈火之下。不过他觉得十分奇怪的,便是朱玲的声音这么安详,一点也不显得特别激动。
  “一定是她对我有了信心之故!”他想道,“这一回我必需更加小心呵慰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得比以往还要对待她好些……”
  想到这里,未免有点黯然神伤。他并非为了朱玲的容貌身体改变了而这样,仅因觉得朱玲的灾劫未免太多了,这一回的不幸,应该落在自己的身上才对……”
  朱玲在破墙后问道:“石哥哥,那两个可恶的老怪被你打跑了么?”
  石轩中柔声道:“他们已吓破胆子啦,猿长老还在追踪他们呢……”
  “刚才你那一剑,多么神妙和威风啊……”她声音中流露出快活的意味,“那不正是你梦寐以求的剑术么?”
  “是的,那一剑把两个老怪的头发眼眉和胡子都剃清光,哈哈……”
  石轩中极力说得轻松一些,好教朱玲暂时忘掉她自己可怕的遭遇。不过因为他天性淳厚,为人方正,故此听起来不大滑稽可笑。
  这连他自己也感觉到,不禁为了自己的笨拙而懊恼起来。
  但朱玲却发出银铃般悦耳的笑声,道:“石哥哥你真行,武林公推给你的外号‘剑神’两字,足可当之无愧……啊,我真觉得荣幸……”
  石轩中觉得此时此地,朱玲仍然表现得这般多情,未免令人更觉伤心。当下忍不住叹息一声,道:“我宁愿是个平凡的人,而能够和你日夕盘桓在一起,平静愉快地渡过一生……哎,你身受这么多苦难,我恨不得能够代替你……”
  “石哥哥,你待我太好了……”
  她异常感动地说:“可是我也曾想过,假如没有苦难,怎样会显现出我们爱情的光辉呢?没有痛苦,我们怎知快乐的宝贵?”
  石轩中惘然道:“你的话虽然十分正确,可是这过程太过令人难以忍受!每一次都是死生一发那么危险,假如有一次不幸无法挽回,你说怎么办呢?爱情的光辉有什么用处?”
  他们这对劫后余生的情侣,竟然隔着一堵破墙,倾诉着心声。
  但在佛堂中的猿长老,可就没有这种闲情逸致,原因是星宿海两老怪商量之下,决定趁石轩中赶去看视朱玲之时,先拿猿长老试手,瞧瞧地缺是否支持得住,而且因在佛堂之内,光线黝暗。两老怪本来还有暗器“银令符”,正可在这地方使用。
  因此两老怪闷声不哼,分头向猿长老扑到。青竹杖交击如雷霆忽发,声势凌厉无比。
  猿长老百年修为,见多识广,正是人老变精,鬼老变灵,一看这等形势,心念连转,已明白对方必有诡计阴谋。
  但他却不能像两老怪般不顾一切,是以不肯出声叫石轩中来助阵。心想星宿海两老怪一定要用成名暗器“银令符”,便小心翼翼地先守住全身,再作计较。
  天残地缺两老怪攻了数招之后,登时已明白地缺老怪伤势影响不轻,不可久战。否则一旦石轩中和猿长老两人合力反攻,则今日之局,可能不堪设想。
  但两老怪与猿长老已结下江河之恨,这两人因是心灵相通,故此仅仅嘴唇轻动,便均能彼此听到所说的话。
  对面功力高强的如猿长老,却也无法偷听到他们这等特别的心灵传声。
  数招一过,地缺便改为侧面牵制,以天残老怪作正面猛攻。
  猿长老暗中留心地观察这种情势变化,这刻他那双天生火眼,并没有睁大,反而眯缝着只剩下一线。因此黑暗中只能见到一丝红光闪烁不定。
  天残老怪的青竹杖连绵进击,毒辣异常。杖上运聚全力,但却不是硬砸硬扫,时时化杖为剑,使出戳、刺、劈、粘四诀,招数变化极尽精微之能事。这一来采守势的猿长老便胶着在当地,见招拆招,运剑化解……
  地缺老怪倏进又退,突然一杖插在地上。佛堂中的地面全是石地,何等坚硬。但地缺的青竹杖插下去,看来竟毫不费力。
  猿长老左目微微睁得大些,已将地缺的一切动静尽皆看清。见他功力如此深厚,不由得轻轻点头,暗想如不是石轩中已将地缺老怪剌伤,左臂已失作用,这两个老怪联手合击,根本不须使用暗器,定可占得上风。纵然要施展暗器,那地缺双手俱全,又何须插杖于他,才能腾出手取暗器施放?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的顷刻,那地缺青竹杖一插入地,天残老怪便加紧进攻。青竹杖出处,风雨为之变色,凌厉异常。
  猿长老清啸一声,突然改守为攻,剑化“飞渡千仞”之式,但见一道青森森的光华,疾然从天残老怪右上方射过。两下擦过之时,双方各以最上乘的手法,换了五招之多。
  天残老怪功力毕竟逊了一筹,吃猿长老剑光一震,退了两步。急急跟踪扑去时,猿长老施展开身法,倏东倏西,忽远忽近,猿公剑法威力陡盛,反而把天残老怪裹在剑光中,形势不利。
  地缺老怪原本取出成名暗器银令符之后,便俟机会施放。这刻一见天残形势不佳,仗着佛堂中黑暗异常,迫得提前发动。
  猿长老时时刻刻,总有一只眼睛严密监视着地缺老怪。忽然见他右手扬处,一道银光朝这边射来。立刻双目大张,红光四射。在这黑暗之甚的佛堂中,宛如突然点上两盏灯笼。
  那道银光来势不急不疾,令人生出柔和之感。同时方向也不是向猿长老直接射到,仅仅向他们战圈的上空飞到。
  猿长老纵声而笑,一剑击在天残青竹杖上,这一剑因是蓄势而发,故此功力十足,竟把那不可一世的天残老怪震得横移两尺。跟着人已猱身疾扑,迎上那道银光,挥剑一击。
  那道银光吃长剑击个正着,倏地下沉数尺,然后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向左方电射而去。“嚓”地微响一声,这道银光已隐没在左面的石墙上。
  猿长老心中微凛,敢情对方施放暗器的手法阴毒已极,那银令符上蓄满太阴真力,蕴而不发,等到飞临上空之际,天残老怪仅须挥杖一引,便变成青竹杖与银令符一齐分头袭到之势,任是一等一的高手,也架不住这种可怕的打法。
  他虽然暗存凛戒之心,但豪气如故,长笑道:“你们的心力白费啦,竟没有算出老夫这对火眼,虽在极黑之处,仍然如在白昼视物……”
  天残老怪斜斜掠到地缺身旁,两人一会合,便蓦地掉头从旁边一个墙洞纵出去。
  猿长老怕他们心黑手辣,赶到那边去暗算石轩中、朱玲两人,立刻跃出佛堂,大声道:“石轩中……你们在哪里?”
  石轩中应道:“我们在这边……”
  猿长老放心笑道:“两老怪已经绝望逃走,老朽且查看他们逃往何处?……”
  话声未歇,忽听天残老怪那阴森森的口音响升起来:“老夫兄弟今返星宿海,老猿你如在五年内死不了,老夫兄弟将与你在衡山再度见面……”
  他说话的声音虽不高亢,却字字清晰。
  猿长老一听而知天残老怪乃是施展千里传音之术,说到末句时,他们人已在十里以外。
  当下也向西方传声答道:“五年之约,对你们未免太短,老朽一定在衡山等候你们十年……”
  石轩中在那边和朱玲相隔一堵破墙,他的功力不比等闲,猿长老的传声答话在近处反而听不到,但他却字字收入耳中。当下不觉为了猿长老奚落星宿海两老怪的话而失声一笑。
  朱玲问道:“石哥哥,你笑什么?”
  石轩中道:“猿长老回答那两个狂妄的老怪说,五年怕他们不够,决意等他们十年……”
  朱玲低声笑道:“今日星宿海两老怪可是平生第一次狼狈败逃,啊,石哥哥……现在和你在一起,走遍天下,谁也不怕了……”
  石轩中和她一说话,登时又为了她本身的事而忧心怔忡起来。猿长老听到他们切切低语之声,便循声纵到,只见石轩中站在破墙前面,朱玲的头发却隐约从墙后露出来。
  这位老人家暗中一笑,也不问他们何故如此谈话,道:“你们可知那两老怪临走之时,何故单单和老夫约定后会之期么……”
  石轩中真的不明其故,便坦白地道:“我不知道——”
  朱玲低声道:“我虽知道,却不便说出来!”
  石轩中愕然道:“为什么不说出来?”
  猿长老哈哈大笑道:“她如此回答,不啻已对老夫证实她的确猜对……”
  朱玲轻声一笑,笑声中甚感得意。
  石轩中道:“玲妹妹一向比我聪明,许多事我没有主意时,总得要请教她……”
  猿长老童心犹在,放声大笑道:“你这个孩子,大失男人威风,等会儿我得教教你如何对付女孩子……”
  朱玲立刻取笑地道:“呵呵,猿长老昔年风流大名,遍传宇内。石哥哥你向猿长老磕头请教,保管扬鞭走马,满楼红袖都向你相招……”
  猿长老一生脱略俗礼,平生所结交的都不拘辈分,一律以平辈相交。是以朱玲取笑的话,他毫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道:“小妮子胡说八道,我一生虽没得到一个女孩子垂青,出了名是老光棍,但理论是一回事,实践又是一回事。我自己虽不行,但教教别人却颇高明呢!例如……”
  他停了一下,可就引得朱玲好奇心大起,一面格格娇笑,一面追问道:“例如什么呢?”
  “例如石轩中现在就不对了,他应该立刻和你另外找个地方,舒舒服服地谈心,哪有男女两人,隔着一堵破墙谈情之理?哈……哈……”
  石轩中俊脸一红道:“猿长老说得虽是,但我……”
  “你欢喜得有点糊涂了,是么?”猿长老替他接下去。不等石轩中解释,跟着又道,“你早先可曾瞧见后面有座钟楼?在钟楼下面极为宽敞的地窖,里面陈设得十分不错,我先走一步,在那儿等你们,有话到哪儿慢慢再说……”
  话未说完,已自双足一顿,破空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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