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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小施妙计 知虚实 初见奇园 探浅深
2025-06-28  作者:司马翎  来源:司马翎作品集  点击:

  喝声未歇,只见石轩中圈指一弹,不知如何这般巧妙,刚好分厘不差,弹在雪山雕邓牧的刀尖上。“铮”地微响一声,只见一道白光破空飞起,原来邓牧手中缅刀,竟然禁不住石轩中区区一只指头,居然被弹得脱手飞上半空。
  雪山雕邓牧羞愧凛骇,兼而有之,心神一乱,身形突然下坠。可是他到底也是名震一方的老魔头,方自下坠,已倏然惊觉,百忙中蓦地一脚踹向石轩中面门。
  石轩中奇快绝伦地一掌拍出去,邓牧忙忙缩脚,忽觉一股潜力返涌到脚底,不由得借力往半空一拔,“呼”的一声,竟然飞起两丈之高,恰好见到缅刀那一溜白光,从面前斜掠下坠,疾地一伸手,正好把缅刀绰在手中。
  刀一入手,这个老魔头便突然醒悟,心中长叹一声,暗忖石轩中不但武功高强,世罕其匹,为人更是温厚多情!适才不但没有乘机向自己下手,反而暗助一掌之力,使他刚好及时把脱手兵器取回……以他这种人品,义女李蕊珠如是落在他手中,绝对不能受到委屈,虽然在情理上说不过去,但有什么法子?
  等他飘身下地,厉魄西门渐已大声道:“邓香主,请勿再逞强出手,以至有违教主命令——”
  雪山雕邓牧顿脚一叹,道:“石轩中,你快走吧——”
  石轩中朗声一笑,道:“既然玄阴教主鬼母有令,不许你们与我动手,我何须急急离开?同时我必须搅个清楚,便是邓香主你何故提及令嫒?石某不过在昔年曾在京师,夤缘见过李姑娘一面,蒙她没有声张,故此行迹不曾败露邓香主及褚莫邪之前,是以感恩于心……但事隔数载,至今未曾和李姑娘相逢,邓香主忽然动问,石某因想这等事最易滋生误会,不但于石某微名有损,对于李姑娘的名节更有攸关……邓香主如想廓清此事,务请坦诚见示……”
  厉魄西门渐虽然极之妒恨石轩中,纵然把他剥皮拆骨,也难消心头之恨!但在另一方面,他却极为钦佩石轩中种种光明磊落,风骨铮然的为人,这时忍不住也道:“石轩中既然说未会过令嫒,邓香主大可相信……”
  石轩中突然微怔,深深凝视西门渐一眼,心中涌集各种情绪。他明白一个人被“朋友”赞赏推许和信任,并非难事,可是能够令敌人所信任,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此他知道自己的为人行事,已经算是十分成功!
  同时他也发掘到厉魄西门渐的优点,不论他是何等邪恶狠辣,杀人如麻,血腥满身,但他仍然有“是非”的观念!也许有一天,他会因这一点人性而皈依善门……
  雪山雕邓牧道:“本座的义女早于三年前,嫁与高岩为妻。高岩以前本是世家子弟,只因天性嗜武,双亲亡故之后,便因练武而散尽万贯家资!不过总算练了一身出色的武功。其后虽入了黑道,但本座见他不似其他的江湖人物,颇能洁身自好,才把义女嫁给他!”
  “但今早他遣人星夜从冀南驰来,告知本座说,我那义女忽然失踪,他因有事出关,已离家月余。房中一切都整整有条,毫无紊乱之迹,也没有任何明显线索。仅在大门外的阶上,留有一个剑口,竟是有人以无上功力,运聚剑尖,直插入石阶中,其深竟达半尺……”
  “本座闻报,因知我那义女为人甚是机警,如若不是熟人,不会设法留下线索!可是她和高岩平素伉偭之情甚笃,谁能挟她离家远走?同时那道剑痕,更令人疑惑,当今之世你石轩中无疑可以办到这一手,因而从以往你手下留情的迹象,推想你必定认识蕊珠……”
  他沉吟一下,然后又决然道:“也唯有你这般人品,足可以使蕊珠心甘情愿地跟你离开,因此本座认定是你所为……”
  石轩中忙道:“幸亏大家当面讲明,否则我永远含冤不白!石某曾受李姑娘之恩,这件事可要我略效绵薄么?”
  雪山雕邓牧尚未作声,厉魄西门渐已厉声道:“本教自会为邓香主共同查明此事——”
  石轩中知道西门渐对自己的心情,便不怪他,微笑道:“那么石某只好置身事外,不过此去关外,如在途中无意得知李姑娘下落,或者要报信,或者把人救了,该往何处联络?”
  西门渐厉声道:“此事毋庸你费心,请吧!”
  石轩中剑眉一剔,凛然道:“西门渐,你别再喝喝叱,当心石某给你难看——”
  他顿一下,威风慑人,又朗声道:“石轩中说一句算一句,难道不许有无心之遇?遇上了难道坐视不理?别说是旧时相识,纵然是普通的人,石轩中也不能坐视,扶弱抑强,乃我辈天职,你懂得什么?”
  厉魄西门渐那么桀骛倔强的人,这时却无法作声,只因他也不得不承认石轩中乃是行侠仗义之士。
  雪山雕邓牧道:“如你乃是无心遇上,那叫做天意,本座可不能领你的情,假如见到她的人,并把她救出,则她自会知道如何返家!如要送信,本座今日起,专派一人带着信鸽,日夜在开封北门等候!”
  石轩中心想如果在冀北发现她的下落,难道还能跑回来开封送讯?只好亲自把她救出来就是了,当下点头道:“如此甚好,石某行矣——”
  他回身直向黄河走去,到了渡口,只见渡船还在对岸,便耐心等候。
  过了大半个时辰,那渡船已到达,他是最后上船。一脚跨上船去,另一只脚还在码头上,忽然愣了一下,竟然没跨上去。
  那两名船夫不知,各自低头解缆,然后推船出去,谁知他们出尽了全身气力,那只渡船仍然搁在原处,分寸未移!
  两个船夫一个在岸上推,一个在船中用竹篙力撑,那支竹篙几乎断折,但仍无用处!
  渡船上有人有马,乱哄哄,因此一时不易发现竟有个丰神俊美的少年,一脚踏在船上,一脚留在码头而在发愣寻思!
  弄了一回,这才有两个搭客发现,叫将起来。
  那两个船夫都停止了出力,呆呆注视这少年。
  石轩中发愣之故,便是蓦地想起李蕊珠的下落。记得朱玲曾经惩戒过碧螺岛主于叔初的手下,那辆马车之中,便有个美丽少妇!
  如今想起来,从李蕊珠家门石阶上的剑痕,已知可能是于叔初所留下,再想到无巧不巧,于叔初又真个掳了一个少妇,这还能不是李蕊珠么?再想到朱玲说过,那四名大汉供称于叔初乃是要找那少妇的丈夫晦气,这少妇的丈夫是黑道中人,而李蕊珠的丈夫高岩也是黑道中人。雪山雕邓牧说高岩出关有事,去了个把月,而于叔初也正是久寻那人不获,才把他妻子掳来,逼他出现……
  这种种迹象,无一不正好吻合,这样说来,李蕊珠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在开封府地面之内。
  他只管寻思,却把渡船定在岸边。这时早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不服气,纷纷跳下码头,一齐用力推船,只要把渡船猛一推开,石轩中非掉在水中不可!
  可是他们枉自推得头筋暴现,哼哈连声,那只渡船却有如生了根,纹风不动。
  石轩中蓦然惊觉,眼光一扫,只见渡船上数十只眼睛都奇怪地凝视他。
  他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慌忙把踏在渡船上的脚收回来。只听“扑通”连声,四五个人掉落河中,原来那几个不服气的小伙子不提防石轩中会突然缩脚,渡船猛可推了出去,可是他们也就掉在河中。
  两名船夫忙忙救人,石轩中更感到不好意思,等到那几个人被捞起之后,他取出一锭银子,抛在其中一人手中,大声道:“对不起,在下无意中开了各位一个玩笑,这点银子就请大家喝杯酒,驱驱水寒……”
  说完,更不迟疑,回身又扑回开封府去。
  他记得清清楚楚,朱玲曾经在叙述当时的情形,曾提及那东海碧螺岛主于叔初,昨日已抵达开封府西面三十余里的一个地方,名叫“天一园”。
  “此园既名‘天一’,大概取的就是天一生水的意义,可能园中尽是水呢……”
  他一路向开封府走去,一面寻思。
  不觉已到了北门,忽见一个人迎上来,躬身行礼道:“石大侠可是有什么吩咐?”
  石轩中起初微微一怔,继而想到这人就是雪山雕邓牧派在此地,等候自己音讯的人,便停步微笑道:“你可是邓香主派在此地的人?,’
  那人恭恭敬敬地躬身应道:“小的正是!”
  石轩中正要把话告诉他,忽然住口不说,心中极快地想道:
  “于叔初剑法独步寰宇,凭雪山雕邓牧和厉魄西门渐,必定斗他不过。况且于叔初和鬼母素有渊源,邓牧不敢得罪于叔初,便可能牺牲了义女……还有便是玲妹妹把于叔初的手下伤了,永为残废。于叔初为人气浅量窄,报仇心重,早晚也会赶上来。一个不巧,便把玲妹妹伤了也未可料,倒不如我亲自寻上门去,除了救人之外,顺带把玲妹妹这个梁子了结,以免偶一疏虞,后悔莫及……”主意一决,便问那人道:“你可知天一园是什么去处?”
  那人对石轩中现出极之崇敬的样子,恭容答道:“石大侠可是问那城西三十里左右的天一园么?此园的主人,来头不小……”
  石轩中听后暗想道:“我也料那主人决不是等闲之辈,否则以东海碧螺岛主于叔初的名望身份,焉会在那儿落脚——”
  那玄阴教徒又禀道:“那座天一园主人姓靳名厓,三十年前在苗疆娶了癸天圣后的女徒为妻,不久便搬到这里。因为癸天圣后和敝教主的师父木灵子有旧谊,故此这位靳爷搬到这里来,盖建那‘天一园’时,敝教曾为他出了不少力!”
  石轩中笑道:“你年纪不大,却深知三十年前的旧事,真了不起!”
  那个玄阴教徒见石轩中平易近人,倍觉亲切,便又道:“这是因为敝教主有令,严禁本教之人,在天一园附近三十里之内出没,是以此园的由来,敝教的人等无不知道——”
  石轩中道:“承你见告,甚为感谢,我有点事要去那边瞧瞧!哦,那天一园就是靳氏夫妇两人居住么?”
  “除了他们夫妇之外,听说还有一个儿子,单名浩,今年大概是二十岁左右。此外还有几个家人……”
  石轩中又谢他一声,然后走出西门,放脚疾驰。不消多久,便到达了“天一园”。
  远处望见那天一园,只觉出一排又长又齐整的密树,匝围住好多地方。走到近时,只见那厚密的树墙,当中有道门户。
  他好奇地到处看看,然后走向门口,心中忖道:“利用树木以作围墙,倒也别致,但不知需要多少时间才长得这么茂密?看来这个园子占地极广,隐居其内,应甚清静——”
  抬头一看,园门上横挂着一块木匾,上面写着“天一园”三个金字。
  “我可没有走错地方……”他想,一面走入园门之内。
  “但我得赶快,不然玲妹妹等我不来,必定把她急死……”
  园内景色甚奇,但石轩中首先看见园门右边的树墙后面,有间矮矮的门房。此时一个老人,正在门外的醉仙椅上闭目养神。
  从那老人身上装束看来,已知是个老家人,被派在此处看守门户。
  石轩中见他睡得正舒服,便不叫醒他,先向园内瞧去。
  入眼先是一个占地极广的池塘,塘边是白石的堤,高只尺许。因这塘甚大,故此令人觉得这道石堤工程不小。堤后疏落地植着垂柳和榆树。
  池塘中的水甚为清澈,石轩中徐步过去一看,只见水色碧绿,虽甚清澈,但深不见底。
  池中一共有五座假山,突出水面之上,最靠近岸边的一座假山,特别巨大,山上有座八角亭,甚是精巧美观,亭外围以一道宽廊,廊边尽是红色的栏杆。
  亭上也横挂着一块横匾,题着“天一亭”三个大字。另外四座假山,或远或近地分布在后面。
  石轩中笑一下,想道:“这座天一亭环立水中,竟无通路,若非身怀武功之士,如何能上去纳凉或观赏园中景物?”
  当下也不理会,放目遥览,却看不到园中有什么屋宇。
  “这座园子有点阴阳怪气。”他想道,“我先找到屋宇再算——”
  于是沿着池边石堤,一路向前走。在那巨大的池塘对面,矗立着一片极密的竹林,占地颇大。石轩中猜想竹林中必有屋宇,故此直向竹林奔去。
  那座青翠竹林长得甚密,因此无法透视,不过石轩中微觉不解的,便是在远处看去,可以见到有株参天古树,高耸在竹林之上。忖测地势,却似在竹林之内而非在林后。
  因此他想到若然屋宇建在竹林之中,已因四面皆竹而不大通风与及四面视线被阻。假使还有这样参天古树,撑盖在头顶,则连天空也看不见,住在屋中,只觉闷气,有何趣味?
  走入竹林之后,分枝拂叶而进,四下甚是干净,落叶均曾捡拾。走了三四丈,陡然开朗,原来已脱出竹林,眼前竟是一块亩许大小的空地。
  空地当中,那株参天古树矗天屹立,树身粗大之极,约须七八个人合抱。
  除了这亩许空地之外,四面均是极密的竹林,仿佛那个种植竹林的人,目的便是用这些修竹保护这株参天古树。
  石轩中疑惑地向树上看看,忽见两丈高处,那巨大的枝桠中,搭着一间小屋。说是小屋,便有点不正确,原来那不过是好些木板作为地基,上面有个茅篷,以避雨水。四面蒙着一层轻软细薄的绿纱,宛如一顶大蚊帐,罩垂在地板四周。
  “难道这么一个地方,就住了靳厓一家人?那么碧螺岛主于叔初呢?还有家人们呢?”
  情形越是奇怪,越觉有趣,石轩中决定非亲自弄个水落石出不可,便纵上那笼碧纱的树巢去。
  只见其内摆着十余张椅子,还有几个木几。有的摆着琴笙箫鼓,有的摆着棋子。有的放着几本书籍……一望而知这个地方,乃是准备在闲暇时,随意憩坐的地方,因有蚊虫之类扰人,故此用碧纱隔住。
  树顶再没有可供居住的处所,四周的竹林都长得那么茂密,单身穿过也不方便,何况屋子那么大……
  这倒是我平生未曾遇到过的怪事,目下我已看遍这天一园中,并无一幢房屋,勉强说有的话,便只有园门那间门房和这个树巢……可是靳氏一家如何住法?莫不成露天而住?好吧,姑且假定靳家露天而居,但家人们呢?于叔初呢?于叔初肯在石堤上睡觉么?
  他离开了竹林,走到池边,茫然地瞧着绿色的池水。秋风拂过水面,因而漪涟无数。
  池中游鱼甚多,偶然还可见到长达三四尺之巨的大鱼,突然跳出水面。
  石轩中绕回园门那边,他已有点承认自己失败。露天的生活方式,早在人类进步到建宫室而居之前,已经放弃了,那些先民们或是巢居,或是穴居,总不肯露天,可是这靳氏一家,却这么奇怪,坐游憩息之地如天一亭和那个树巢,都十分讲究,却不弄一栋房屋居住……
  他回头看看那个昼寝未醒的老家人,忖道:“也许只有这个老人家不惯席天卧地的生活,因此被派作门房呢……”
  他哂笑一声,纵到两丈远的假山上,沿着白色的石阶,走入八角亭中。
  在亭外的回廊走了一圈,池中的水清澈明净,俱深不见底。石轩中又想道:“这个池塘工程之大,比盖建一间华厦还要费钱……但靳家为何不盖房子?专门弄些无用的工程?”
  正在凝思,忽听一个年轻的口音朗声道:“擅登亭中的是什么人?”
  石轩中微微一怔,暗忖声音来路,正是那老家人寝卧处,这个年青的口音,分明不是那老家人,那么这人何时由园门进来?自己虽刚才背转身,但听觉灵敏,如有人进园,必可知道!
  当下回身一瞥,只见一个少年,相貌清秀不俗,正站在门房门外,凝视着自己。于是轻轻一纵,飘落堤上,一面走过去,一面含笑道:“在下石轩中,敢问阁下可是靳家少侠靳浩么?”
  那少年大大愣一下,然后讷讷道:“你……你就是石……轩中大侠……你……你怎知我的姓……名……”
  石轩中道:“石某既来贵园,当然知道园主人的大名!”
  靳浩定睛把石轩中看了一会,才大大透一口气,道:“天哪,我一直希望能够见到你,人家传说的你那么厉害,我虽听说你长得十分英俊,但我却常常觉得你一定是个三头六臂的样子……哪知道真是这么英俊潇洒,怪不得全天下最美丽的姑娘白凤朱玲会和你好……”
  石轩中颇喜这个少年的直率天真,便笑道:“世间哪有三头六臂的人?我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仅仅胆子大些,不怕死就是了!”
  “啊,不……石大侠你剑术天下第一,连鬼母也佩服你呢……说起来那西门香主,样子可就和三头六臂差不多了……”
  石轩中道:“靳少侠也是使剑的么?”
  靳浩双目圆睁,郑重地道:“是的。”一跃而前,在石轩中面前不及三尺之处便停住脚步,低声道:“我可不稀罕碧螺岛主的剑法,哼!我父亲求他传我几招,他显出十分不舍得的样子……石大侠,你老可肯教我几招么?你的剑法才是天下第一,听说你老的徒弟史思温也十分厉害,我真羡慕死了……”
  石轩中慨然道:“我的剑法算不得天下第一,但承少侠你如此推重,石某哪能敝帚自珍……”
  靳浩喜之不胜,道:“石大侠你别再叫我少侠,你老肯传我几招剑法,就等如是我师父一样!将来我一定学你一样,行侠仗义,为人间打抱不平!”
  这几句话最合石轩中心思,立刻凛然道:“你既有此侠心,可敬可佩,我师门伏魔剑法,本不可轻授外人,但你却例外,我把其中的小九式传给你,日后入了江湖,多做侠义之事,维护人间正义——”
  勒浩见他神色澳然,正气迫人,不知不觉便跪下去,诚恳地道:“弟子谨遵师父训诲!”
  石轩中见这个少年的确本性纯洁,天生侠骨,暗忖自己一会儿也许会因碧螺岛主于叔初的缘故,因而和他父亲靳厓冲突,如要传他剑术,必须趁此时立即传授。于是命他起来,一齐向竹林那边走去。
  到了那株参天古树之下,石轩中已试出靳浩的脚程不弱,知道他家传武功,不比寻常。当下就在树下空地上,把师门心法“仗魔剑法小九式”演练一遍,着他细看,牢记心中。待得靳浩把架式练会之后,便又传他口诀,只要日后勤练这小九式,一面把口诀参透,便可变化应敌,无往而不利!
  靳浩天资甚佳,心中又无甚杂念,因此领悟得甚快,不消半个时辰,已把伏魔剑法的小九式和口诀完全学会,熟记心中。
  这时靳浩才又动问石轩中来意,石轩中便把来找于叔初的目的说出来。
  靳浩笑道:“师父放心,弟子这就去事知家父,由家父再转告于岛主!”
  两人又走回园门处,石轩中瞪大眼睛,看他到何处去禀告,只见他直人门房之内,伸手一按墙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门户。
  石轩中恍然大悟,想道:“敢情他们靳家住在地底,怪不得我找不到屋宇——”
  靳浩正要走入秘门,石轩中突然飞到他身后,轻轻道:“靳浩,你暂时别把我传授剑法之事说出来,一来避免你父亲以为我挟恩相求。二来免得于叔初知道,他会愤你看不起他的剑法,可能因此令致你父亲和他的交情破裂——”
  靳浩一听有理,便答应了,走入秘门之内。不久,便从门口出现。
  他低声道:“师父,家父请你到屋内相见……”他面上露出忧虑不安之色,又道:“但弟子却觉得他好像对你老不大友善呢?”
  石轩中毫不介意,道:“不要紧,石某一生没做过亏心事,令尊何从能见怪我呢……”
  当下由靳浩头前领路,入门之后,便是一道梯阶,斜人地中。走完梯级,便是一条相当宽阔的甬道,壁上悬着油灯,照得甚亮。
  前面不远,有光线透过来,倒似天光而不是灯烛火炬的光线。石轩中纳闷地走过去,越走近越觉稀奇,原来此时已看清前面这一截甬道,顶上嵌着玻璃板,天光就从玻璃板上透射入来。
  若然建筑在地面上的屋子,开个天窗,并不稀奇。但深藏地下达两丈之深的甬道,居然也有天光透人,上面岂不是要开个大坑才行?
  那玻璃板既然透得天光入来,眼光自然也能透视外面。只见好些游鱼,在南道上面游来游去,露出悠然自得之状。
  石轩中暗中透一口气,忖道:“原来这里已是池塘底下,上面都是水,故此有光线透入!咳,现在才知道靳家既是癸水圣后的后辈,那癸水圣后于‘水’的一道,天下第一,无怪她的后辈要住在水底……”
  正想之时,已把甬道走完,前面有一道门户。石轩中默察地势,知道已到达那座上搭八角亭的假山下面。
  推门而入,只见是个厅子,四面都开有巨大及地的窗户,当然都是用厚厚的玻璃板隔住池水,窗户两旁都有帘幕。
  从四面窗户看出丢,可以看见另外隐约还有房屋,由甬道贯穿其间。
  厅中布置得甚是淡雅,而且十分清凉,丝毫不觉得闷热。
  只见一个面色红润,精神奕奕的中年人,身披淡青色的长衫,质料似丝非丝,轻软发光。
  “石大侠驾临荒园,靳厓实感意外,敢问有何贵干?”
  石轩中抱拳道:“石某扰渎清居,心中实在不安!但听说碧螺岛主于叔初正在府上,石某因与于岛主有点过节,故而冒昧求见——”
  靳厓哈哈一笑,道:“不错,于兄今在我家,但石大侠你既不为靳厓留面子,径自登门索人,说不得靳厓只好按照江湖规矩,先请石大侠露一手,好教靳某心服口服,然后把于兄请出来与大侠相见……”
  石轩中微微一怔,心想这不是成心找麻烦么?还说是江湖规矩,正要说话,靳厓又道:“石大侠请到这边来,靳厓有样小玩意儿,请大侠指点一下——”
  靳浩在一旁想说话,而又不敢作声。石轩中临走时,向他微笑一下,表示并无妨碍,要他不要担心。
  两人走过一条甬道,进入一间房中,只见这个房间四面均是石壁,仅有两个三尺见方的窗户,因此光线暗淡得多。大门突然自动关闭,砰地一响,竟是钢制的门。石轩中想道:“这里分明有什么机关,但我跟定他,只要相距不超过一丈,他能躲避暗算,我也能和他一般快……”
  靳厓转身道:“大侠你只须出得此室,于兄自会出来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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