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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携艳入山却非寻乐 望门投帖原是来仇
2025-06-28  作者:司马翎  来源:司马翎作品集  点击:

  两人正在发愣,忽然一个少年匆匆进来,手中拿着一张拜帖。这少年乃是崔敏的独生儿子崔智。
  他先把拜帖递给老叔祖,然后才向两人分别行礼。
  崔伟接帖看时,只见上款本来只写着火狐崔伟的名号,但旁边又加上崔敏名号,墨迹尚未干透,分明是临时得知崔敏赶回,便匆匆加上。
  具帖的人名是“邓牧谨拜”四字,这四字一人老人和崔敏眼中,有如一个响雷,直是触目心惊。
  崔智又禀道:“孙子已将来客让到厅中落座——”
  崔敏喃喃道:“他可是玄阴教外三堂香主之一啊,爷爷你看,这回糟了!”
  火狐崔伟哼一声,道:“他也来得真快,怪不得玄阴教能够称雄天下……”
  老人慢慢起来,定一定神,忽地恢复昔年豪迈,挥手道:“走,咱们去瞻仰一下玄阴教的高手!”
  崔智一看情形不对,转头要走。崔敏喝道:“你上哪儿去?”
  “孩儿去把兵器带上!”
  火狐崔伟粗声笑道:“孩子别忙,咱们全家加上来,挡不住人家十招!”
  崔敏也道:“你不须带兵器了,邓牧此来,多半不会动手——”
  三人齐往大厅走去,只见厅中坐着一人,身量伟岸,年纪虽大,但面色红润。两鬓角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极足。
  这客人正是玄阴教外三堂香主中的雪山雕邓牧,只见他坐得四平八稳,气度不凡。
  崔伟一入厅子,首先宏声道:“敢情真是邓香主驾临,寒舍何幸,增此光辉!”
  雪山雕邓牧起立道:“崔兄盛誉满江湖,邓某不过是个边地野夫,何足蒙此错爱?”
  崔敏也上来见过,彼此落座。
  崔伟道:“老朽隐居此地,以度残生,未知邓香主何事驾临?”
  邓牧面上一冷,盯住老人和崔敏,道:“明人不说暗话,邓某此来,只请崔兄引见一人!”
  火狐崔伟道:“好说了,邓香主有命,老朽自当遵命……”
  “邓某意欲一见的,便是石轩中!”
  崔敏肃然起立道:“邓香主请听在下一言。关于香主此来,家叔祖及在下均已猜出来意,但实不相瞒,香主欲寻之人,并未来过寒舍——”
  邓牧冷冷白他一眼,道:“尊驾刚刚返家,最好暂勿太过肯定!”
  火狐崔伟见邓牧态度咄咄逼人,而且言下大有瞧不起崔敏之意,不由得怒火上升,朗声道:“敝侄孙虽然不才,但也是如今湖湘镖局的副总镖头,说话自然算数——”
  雪山雕邓牧哪把什么镖局放在眼中,冷涩地道:“湖湘镖局的总镖师于某人,见到本座,也得恭敬行礼……”
  言中之意,不啻说总镖师尚且如是,何况副总镖师?事实上他的话也不是自夸,崔敏在江湖匕能够卑亢自如,全仗的是火狐名头。那姓于的虽然位居总镖头,但靠山不够硬,自然不敢骄矜。
  崔伟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愤然道:“那么老朽不能替香主引见,香主如何对付老朽一家?”
  雪山雕邓牧仰天打个哈哈,倏然阴鸷地注视着侍立一旁的崔智,慢慢道:“那么咱们往后瞧好了,邓某告退——”说着,霍然起座。
  崔敏昔年饱遭忧患磨难,这时仍然沉得住气。反而年少气盛的崔智,听他恐吓之言,登时怒气冲冲,踏前一步,厉声道:“崔家可不是好欺负的!”
  邓牧点头道:“孩子你说得不错,我也知你们崔家不易欺负!”
  崔智一听为之愣住,原来他打算人家一搭腔,必无好言,于是他便可以挥拳相向。哪知人家答话大出乎意料之外,他没有什么阅历,一时竟因之而愣住。
  须知这雪山雕邓牧平日杀人不眨眼,原本是关外的大魔头,后来投效玄阴教,为鬼母出力。如今他之不贸贸然出手,其中大有缘故。
  昔年他和陇外双魔,即是如今同列外三堂香主的九指神魔褚莫邪、冷面魔僧车丕等一共三人,一同在大内效力。石轩中仗着孤剑,纵横宫禁,所向无敌,这一役天下为之震动。雪山雕邓牧虽不在场,但他比外间人仍然要知悉得详细一点,因此他的确惹不起石轩中。否则以玄阴教之骄横狂妄,他哪会弄张拜帖来这么一套。
  在他此行的意思,乃是想见到石轩中,尽量设法和石轩中约定,最好能约他上碧鸡山。只因天下之大,恐怕除了鬼母之外,无人制得住石轩中。这样一约定好,他玄阴教别处的分舵便不致遭受损失。
  现在他主要目的还是在于设法见到石轩中,至于崔家这几个人,日后绝逃不出玄阴教毒手。
  于是他又冷冷道:“三日后本座再来拜访崔兄,那时候……”他转眼盯崔智一眼,“……那时候孩子你有什么话,慢慢再告诉本座!”
  火狐崔伟气得直吹胡子,大声道:“若不是石轩中的徒弟刚走,我老头子就命他立刻找石轩中来。我老朽要瞧瞧香主的威风毕竟如何——”
  “哦?”雪山雕邓牧霍地转身,凝瞥火狐一眼,道,“他徒弟叫什么名字?此刻上哪儿去?”
  崔伟自知失言,但在这情形之下,势不能替石轩中丢人,也自大声道:“他姓史,名思温。刚刚出发到天柱峰去,香主你如能把他截回来,老朽当即命他去找他师父出面——”
  邓牧冷冷道:“邓某三日后此时,再来拜晤!”
  那魔头雪山雕邓牧说完话后,径自离开崔宅。剩下崔家祖孙三人,面面相觑。
  火狐崔伟忿忿道:“我老头子若不是武功全失,早先就要教这魔崽子好看——”
  其实他不免夸大一些,当年崔伟虽然也是武林中知名之士,但如果净是论及武功,他一定比不上雪山雕邓牧。不过他的火器天下第一,故此纵然以雪山雕邓牧的身手,却也得忌他三分。
  崔敏怕老人家怒气伤身,虽然心中也是十分恐惧,但这时却故作镇静,道:“爷爷你老人家何须光火,石师叔既然向玄阴教下手,事先必定已有布置。相信正因此故,才不来咱家……”
  崔智年少气盛,虽然没有说话,心里却气得要死。他认为假如不是两个老的怕事,早先就该命他和来人斗上一场。管他什么玄阴教外三堂香主,难道还强得过他崔家绝艺?这里顺带叙明一笔,便是火狐崔伟当日在天柱峰乌木禅院被救回生之后,便在佛祖之前,声明日后永不再动火器,而且宁可秘技失传,也不授与任何人。故此崔智并不曾学到这门绝艺。不过崔伟本身的功夫已算不错,加上由峨嵋心法中弄来的几手绝招,的确也不同凡响。
  那崔智是独生子,因此崔敏不想他异日又步上镖行这条路,是以一直都未带他涉历过江湖。甚且江湖之事,也不大让他知道。是以崔智对于复杂可怕的江湖,却是个半瓶子,既知道一点而又不能深悉。
  史思温来崔家住了好几天,但史思温为人忠厚淳朴,谨守师尊石轩中严命,决不轻易显露真功夫。以此崔智对他是十二万分的不服气,同时因性情不投,日常甚少来往。此所以崔智一直不大明白天高地厚,以他的经验,等闲一二十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还禁不住他一下子,这教他如何不自以为天下无敌。
  崔敏劝了老人家一会,见他火气已平,便进言道:“爷爷你老还是到天柱峰上暂住一会,等这件事平息了,孙子才去接你老回来……”.
  话犹未说完,崔伟已朗声一笑,道:“我老人家已活到这一把年纪,还有什么可怕的。老实说,以邓牧那等大魔头,只要我到时不冲动,坦白说明我武功已失,他决不能够对我怎样?”
  崔敏苦笑道:“爷爷说得是,可是就怕你老人家宁折不弯的性情,难以控制啊——”
  “我的事你不要多虑,倒是这个小伙子,他可是咱们崔家的命根,你看教他先到什么地方躲躲,才是正理!”
  崔智抗声叫道:“爷爷,我……”
  崔敏立刻白他一眼,道:“你叫什么,难道你比爷爷和我都想得高明么?”
  少年人只好憋住一肚子气,闷声不响。
  崔敏又道:“孙儿倒有个法子,便是着他过了两日,暗中到魏家花园那口枯井里熬个一日一夜……”
  火狐崔伟沉思半晌,颔首道:“此计大妙,但依我之见,莫如索性让他多熬两天,更加安全不过……”
  崔智又想抗议,崔敏面色一沉,道:“孩子你听我说,玄阴教可是当今宇内最有势力和收罗高手最多的一大邪派。那教主鬼母冷婀被公认为天下无敌,这且不提她。但玄阴教中人行事一向毒辣无比,以咱们这桩事而论,等如和他们正面为敌,大概此刻江湖已传出风声,谣言沸腾。咱们三日之后,只要一个应付不当,就招来灭门血祸。你是崔家唯一子嗣,崔家一脉,就赖你延续下去,你能不忍辱负重,听我们的话以避这个大劫么?”
  他说得义正词严,崔智哪敢分辩,尽管心中咕哝,却只有低头的份儿。
  当下决定了应付之方,崔敏之妻疏散到一个同行好友家中,以免将来无人照顾崔智。
  到了晚上,崔敏提了两个大包袱,里面有金银衣服以及三日的干粮,悄悄带了儿子,潜入魏家花园。
  那魏家花园占地颇广,百年前乃是本城名园胜地。但如今魏家陵替,子孙零落。这个大花园荒置已久,早就面目全非。
  那口枯井大约有四丈之深,下面广阔,崔敏算定这个孩子到时可能不安分,偷偷溜回家,故此灵机一动,想到这个地方。他明知崔智武功虽然不错,但顶多也只能跃起两丈余高,因此他纵然想不听话,也无法自己爬上来。
  这时荒园中夜风萧萧,黑影幢幢。崔敏先把包袱垂下去,然后悄声对儿子吩咐道:“你缘绳溜下去,若是三日之后,不见我来引你出来,你便大声叫喊,引人来救你出来。你母亲虽然避居王伯伯家里,但她也不知你藏在此处!这是我避免贼子们用刑而泄露你的行藏的意思,现在你可明白为父一意要保全你的苦心么?”
  崔智生涩地道:“爹!假如只剰下我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别说傻话,崔家一脉,就系在你身上,日后不准有报仇的念头,记得么?”
  “孩儿记得,但孩儿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从命!”他坚决地回答。
  父亲在黑暗中默然片刻,轻轻喟叹一声,道:“你下井去吧!”
  崔智握握父亲的手,发觉有点颤抖,登时鼻子一酸,流下两行热泪。
  他紧着嗓子,哑声道:“爹你要保重,还有爷爷和娘……”他不说下去,突然跳人井中,双手握住粗绳,滑到井底。
  崔敏俯头一瞧,只见井底发出一团火折黄光,隐约可以看见儿子仰面而望。片刻之后,魏家花园复又归于沉寂。
  崔家的准备并非庸人自扰,因为这时玄阴教的确十分紧张。信鸽一站接一站地飞个不停,全国都接到紧急戒备的命令。
  这时恰好碧鸡山中内外三堂的六位香主与及刑堂香主厉魄西门渐都已下山巡视各分舵,这是每年一度的总巡查。是以高手们都分布各地。
  雪山雕邓牧知道最近到湘省的人有刑堂香主西门渐和内三堂中第二位香主火判官秦昆山这两人,已用信鸽约他们急速赶来。
  到了第二天傍晚,火判官秦昆山已经赶到。但同时之间,忽又接到飞鸽传书说,石轩中十日之前在关洛那边出现,将玄阴教外三堂香主之一的冷面魔僧车丕击毙,死状极惨,两臂完全被利剑卸下,然后被对头用上乘内家毒手,点了残穴,以此冷面魔僧车丕辗转痛号了三昼夜才毙命。这是后来发现尸身时,由留守山中的鬼母座下三大高弟黑无常姜黄赶去查验,方始看出来。在尸身发现的附近处,有一方青石板,上面用剑尖写着石轩中三个大字。每个字都足足有一寸之深,普天之下,除了石轩中,谁还能有这剑上功夫和能够这样子弄死冷面魔僧车丕?
  不但冷面魔僧车丕被杀,而且青石上还留下一个“褚”字,画个圆圈在褚字外面。这意思分明是第二个要轮到陇外双魔之一的九指神魔褚莫邪。
  这时邓牧和秦昆山两人,可以想像到碧鸡山接到这边石轩中破方家庄的消息时的惊讶情形,不下于他们接到这个消息。
  只因那石轩中武功再高,也决不能在短短的几日之内,由遥远的关洛那边,做下那一票,然后又倏然在湘南出现。
  是以这两案之中,必有一案不是石轩中本人所为。同样的道理,两案之中,也必有一案是石轩中所为。只因一则断无那么巧,出现了两起高人,都恰好假冒石轩中之名。二则天下之大,虽是无奇不有,但要发现两起人都具有和石轩中相同的功力,到底不易。
  不过在邓、秦两人看来,这边的石轩中可能是假的,因为雪山雕邓牧已从火狐崔伟口中,得悉石轩中的徒弟史思温曾经住在他家。是以可能火烧方家庄,击毙全庄教友之举,乃是史思温假师父之名而为,故意扰乱玄阴教视听。
  这个想法入情入理,不过那史思温既有此功力,也就够他们咋舌惊奇的了!
  邓牧道:“敝座除了约请你和西门香主来此之外,另外已就近去讯请龚香主拦截那史思温,据说那厮是赴天柱峰……”
  他话中提及的龚香主,便是内三堂中的阴阳童子龚胜。此人练就先天一炁功,一柄阴阳扇招数深不可测。
  火判官秦昆山道:“这样好极了,但相信那小子赴天柱峰一说不可靠。明日咱们到崔家去时,那厮一定会露面,说不定另有能手,咱们务必多加小心。最好刑堂香主也及时赶到,便万无一失了。假如崔家真个没有能人,那么收拾了他全家之后,也给他一把火……”
  两人正说之间,一个玄阴教的人匆匆来报说,那飞猿罗章已传出消息,说是被石轩中在方家庄大火时,比剑击败!
  这个消息传来,火判官秦昆山和雪山雕邓牧登时又改变了看法,推翻了早先以为此处仅有石轩中门徒史思温搅闹的想法。
  只因飞猿罗章乃是唯一得传衡山猿长老猿公剑法的人,在后起的年轻高手中,算得上是个甚为出色的人物。石轩中若不是亲自出手,他的徒弟再大的道行,也不过是数年功力,如何能赢得那个年轻剑客?
  于是连忙又将这个消息飞鸽传报碧鸡山。
  翌日清晨,刑堂香主厉魄西门渐已然赶到。他和石轩中真有江海之仇。第一件心上人被夺,第二件他曾在碧鸡山上,趁石轩中面对万仞深渊沉思往事之际,加以暗算,岂知因他流汗滴在地上,发出些微声息。石轩中霍地转身,虽然受了一掌之伤,但也把他制倒地上。直到三昼夜之后,穴道自解。这个苦头吃得既大,仇恨也就越深。
  现在一听到石轩中出现的消息,他便兼程昼夜不息地赶来。
  这厉魄西门渐长得身高体魁,有如一座小山。头如笆斗,目似铜铃。塌鼻之下,一张血盆大嘴,仿佛连世界也能够生吞入肚中似的。这副身量和相貌,寻常胆小一点的人,见到可就得骇个半死。假如午夜间蓦然见到,不为之魂飞魄散,以为遇到鬼魅者几希。
  同时他的性情残忍嗜杀,心肠正和面貌一般凶狠。尤其是对师父一人忠心耿耿,对任何人都铁面无情。是以那么大的玄阴教,会以他做刑堂香主,掌全教生杀刑责之大权。本教中人,纵然位居香主地位,对这个鬼母嫡传高手也得忌惮几分。下面的人,更是闻名色变。
  他并非单身来到,随行尚有两个年方十八九岁的少年。这两个少年就在鬼母冷婀因与石轩中斗罢,觅地养伤时,由西门渐收归门下。乃是一对孪生兄弟,面目相肖无比。大的左边鬂角有颗红痣,姓尹名左。小的在右鬂角下也有颗红痣,名字就单称右。
  这尹左、尹右两兄弟,被西门渐收归门下时,年甫十龄。如今已练了八九年功夫。同时其后鬼母恢复一身盖世功力之后,还以上乘内功和手法,替他们打通了奇经八脉。是以体质完全改变。练一年内家功夫,等如别人六七年。于是几年下来,这对孪生兄弟功力已不同凡响。
  要知鬼母冷婀替他们打通奇经八脉的秘法,甚是伤耗施法人的真元。但鬼母因这两兄弟面目韶秀,甚是疼爱,故此昔年她虽然连对西门渐也不肯用的奇功,竟然为了早点把这两人训练成器,竟自不惜牺牲自家真元。
  那尹左、尹右两人久在西门渐与及一干魔头熏陶之下,性情也甚是凶残。尤以弟弟尹右为甚,大凡孪生的人,多半总是彼此性情相反,一个爱动的话,另一个就爱静,一个爱说话,另一个就沉默寡言。至于在天性宽厚和残忍这一方面,也不会例外。是以尹左做起什么事来,虽说仍然够硬心肠的,但比起弟弟尹右,可就显出宽厚得多!
  且说西门渐到达之后,听完两位香主得到的各种消息。细想一下,也判断不出石轩中是否本人在此?
  他悍然道:“咱们如今马上到崔家去,石轩中那厮如若不在,咱们把崔家上下杀光,然后再点一把火。这样石轩中一旦得讯,还怕他不露面报仇么?”
  秦、邓两个魔头一齐颔首,秦昆山道:“我等也是这个主意,本来我们估料那崔伟老儿性情高傲,必不肯及早遣散家眷。谁知昨夜打探结果,他的唯一小孙子已失踪两日。即是邓兄去后当天晚上便失了踪。却一时查不出逃匿去向,否则那老儿最痛惜这个孙子。咱们擒住了他,那老儿也许肯磕头求免——”
  厉魄西门渐浓眉一皱,目射凶光,道:“纵然那老儿磕头求命,本座也不能放过他们一家!凡是与石轩中有深厚渊源的人,本座决不轻恕——”
  雪山雕邓牧起座道:“咱们如立刻动身,敝座这就领路……”
  当下一行五人,直趋崔府。五个人都带着一肚子血腥的杀意——
  火狐崔伟这天已起个绝早,和崔敏两人,就在大厅上等候。
  他们等了两日,还等不到石轩中来到,不免十分失望。但火狐崔伟一生经历无数风浪,虽是失望,此时依然谈笑自若。可是崔敏便显得十分怔忡不安地陪着老人。
  家人忽然来报,有五个人汹汹地直闯入来,还未说清楚,西门渐秦昆山邓牧以及尹氏兄弟五人,已出现在大厅前。
  雪山雕邓牧首先宏声道:“崔伟,石轩中可曾来了?”
  说时,五人已一齐步上大厅。
  那厉魄西门渐的形像,天下武林无不知晓。这个魔星所至之地,总掀起满天腥风血雨。是以崔家爷孙两人一看到他,登时已知今日必死无疑。
  还有那一双孪生兄弟,也自在武林中大大出名,这两人不但武功得到乃师真传,便行事作为也和其师相似,因此也是血腥满身的煞星。
  火狐崔伟哈哈长笑道:“诸位何必着急,先请坐下,咱们好谈谈,这位是西门香主,那两位定是尹家双豪。还有这一位,分明是内家高手,莫非也是贵教中数位香主之一?”
  玄阴教的几个魔头,不由得十分佩服这火狐崔伟,的确不愧是个老江湖,眼力高明之极。
  五人如言落座,厉魄西门渐狞笑道:“崔伟你眼力真不错,这位正是敝教内三堂香主之一,人称火判官秦昆山的便是——”
  火狐崔伟明知已成定局,反觉从容,侧顾道:“敏儿你呆站着干吗?快命人送香茗上来……”崔敏领命去了。他一转眼,却见三个大魔头正在交换眼色,不知他们要闹什么玄虚,便停口等待他们发话。
  原来这一干人全都是功夫既好,阅历又深的大魔星,刚才崔伟不笑还可,这一放声长笑,立刻听出崔伟笑声虽说相当宏亮,但毫无含劲敛气的那种功力。说什么也不是一个内家好手的笑声。
  座中之人,以邓牧最为疑惑。只因前三日他来崔宅时,也曾听到崔伟朗笑,那时候虽然觉得已有点不大对劲,却无今日之甚。
  三人对望一眼,邓牧首先发言。
  他道:“崔伟!你是不是身体不适?”
  火狐崔伟愣一下,但随即明白人家疑惑什么,冷笑一声,道:“老朽很好——”
  其实他老人家这两日都没有睡好,是以今日可就在笑声中把原形完全抖露出来。
  雪山雕邓牧又道:“那么你的功夫早已搁下了,是不?”
  这时崔敏已回到大厅来,亲自托盘端来香茗。原来他已趁这片刻时间,将家人完全遣离此宅。
  火狐崔伟等崔敏把茶摆好,然后沉声道:“老朽决瞒不过你们几位,事实上老朽一身功夫,早已失去!”
  火判官秦昆山性情粗暴,怒骂道:“放屁!有这么巧的事?”原来他以为崔伟故意说出没有功夫,这样他们便不能斗上一场!
  邓牧立刻接口道:“你的功夫散了几日?是前天还是昨天?”
  火狐崔伟一听此言,登时气得浑身发抖,一语不发。要知雪山雕邓牧此言听来十分刻薄,暗中是嘲笑崔伟是不是为了避免恶斗,故此赶紧自废武功。其实在邓牧而言,却是真心相问。只因他在三日前还听不出对方有失去一身武功的情形。
  崔敏也忍不住,把心一横,怒声道:“你们再胡说八道,别怪我崔某污言相辱!”
  他明白爷爷决不能解释武功是如何失掉了,江湖人最讲究的正是骨气两字,火狐崔伟如一解释,纵然理直气壮,也将落个贪生畏死,因而分辩的嘲讥。
  尹右挺身起座,怒目瞪住崔敏,涩声道:“师尊可许弟子收拾这厮么?”
  崔敏常年在江湖行走,当然知道这碧鸡山双小的恶名,但反正今日大概不能善罢甘休,当下冷笑一声,也自怒目相向。
  厉魄西门渐大喝道:“姓崔的听着,本座只问你们一句话,便是那石轩中究竟在不在此地?”
  火狐崔伟白头一摇,也自大声道:“不在!”但他的声音,比起西门渐震屋摇瓦的喝声,就宛如大病初愈似的没力气。西门渐向尹右一颔首,尹右一跨步,已到了厅中。
  忽听外面有人大喝道:“贼子们休得伤我爷爷——”喝声中一条人影飞跃而至,现出身形之后,崔伟和崔敏都倒抽一口冷气,敢情来人正是少年气盛的崔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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