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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不负侠名
2025-04-12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点击:

  这畤,天已黑下了,他顺着羊肠小径迤逦下了神女峰,发现陶秋燕就在前面不远,于是放慢脚步,悄悄跟踪。
  只见陶秋燕漫无目的的在山中慢步而行,一边走一边唱道:“小小儿,真出奇,要到浑水去摸鱼,我说浑水去不得,小儿摇头他不理,不用说,不用拦,一跳跳到水里边,水里边,没有鱼,白落一身的污水泥……”
  唱完一遍又一遍,唱的都是同一首歌!
  血笔书生看了不禁好笑,暗忖道:“这丫头武功虽高,却是碓气未脱,路贵人要我跟踪她,不知是何意?”
  正思忖间,忽觉肩井穴被人一把抓住,不禁大惊失色,急忙一掌往后挥去。
  可是,手掌挥到身后,却像劈中一支铁柱,痛得他叫了起来。
  他知道碰到了武林高手,可是知不知来人为何要突施奇袭,由后掩至抓住自己的肩井穴,他努力想回头看,但脖子却直僵僵的不听使唤,当下颤声问道:“是……是哪位朋友跟在下开玩笑?”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笑道:“你猜猜看!”
  血笔书生胆战心惊道:“可是‘铁髯叟左苍生’?”
  苍老的声音笑道:“不是,再猜!”
  血笔书生与“铁髯叟左苍生”有仇故以为对方是铁髯叟,现听不是心下略宽,道;“您老莫非是‘天野散人’?”
  “也不是,再猜!”
  “铁笔先生胡十行?”
  “不是,再猜!”
  “雷电手张乐?”
  “不是!不是!再猜!”
  “金罗汉?”
  “再猜!”
  “铁冠道人?”
  “再猜!”
  “唉,在下只得罪过以上六人,除了这六人外,在下想不起跟谁有仇了!”
  “我老人家和你无仇无恨!”
  “那您抓着在下干么?”
  “问你一件事!”
  “您问吧。”
  “你叫甚么?”
  “在下柯玉璜,匪号血笔书生。”
  “在神女峰得了几品?”
  “二品。”
  “因何跟踪那丫头?”
  “我没有跟踪她。”
  “你知道她是谁?”
  “陶秋燕。”
  “好呀!你这混蛋,你不承认跟踪她,却知道我老人家问的是陶秋燕,哼!让我老人家秤秤看你有多血笔书生只觉肩井穴一松,浑身力气顿告恢复,掉头一看,见是一个肩荷秤杆作商贩打扮的老人,不禁大吃一惊,失声叫道:“您老是‘锱铢侠商九’!”
  老人笑瞇瞇道:“正是,跪下来!”
  血笔书生也是个凶恶不驯的坏胚子,可是这时见了锱铢侠商九,却像耗子见了猫,登时吓得浑身发抖那敢反抗,慌忙跪下磕头道:“九公饶命!九公饶命!”
  锱铢侠商九不理,取下秤杆一挥,秤头的铁钩一下便勾住了他背后的腰带,将他提了起来,像秤物品似的,把铁锤向杆味推去,道:“哼,没有几斤重嘛!”
  血笔书生不敢挣扎,只哀求道:“是的,没有几斤重,所以九公不能……不能杀我……”
  九公冷冷笑道:“那你为何说谎?”
  血笔书生忙道:“不说谎了!不说谎了,小的确是奉路贵人的命令跟踪陶姑娘!”
  九公问道:“跟踪她干么?”
  血笔书生道:“小的不知道,路贵人只命小的跟踪她,然后把所见的一切报告上去。”
  九公道:“只是这样?”
  血笔书生道:“是的,是的……”
  九公道:“那丫头得了几品?”
  血笔书生道:“一品!她得了一品武士!”
  九公轻哼一声,摆转秤杆,就将血笔书生吊着荷到肩上,迈开健步向陶秋燕追去。
  血笔书生只被秤上铁钩勾着腰带,身上穴道并未受制,照说若要挣脱下去,或者要出手偷击九公,都都是轻而易举之事,可是他既不敢出手偷击,也不敢挣脱下去,只是哀求道:“九公,您老就饶我一次,我只是个三脚猫、小人物……”
  九公允耳不闻,健步如飞的追到陶秋燕身后八九丈处,听她嘴里还在唱着“小小儿,真出奇,要到浑水去摸鱼……”不禁暗暗好笑,掉头向血笔书生扮了个鬼脸,低声道:“你知道她为甚么反复唱这首歌?”
  血笔书生呐呐地道:“小的不知道,这好像是小孩子唱的歌……”
  九公笑道:“不错,那是我老人家教她的!”
  血笔书生一哦,忙道:“原来是您老人家教的,怪不得这样好听!”
  九公道:“呸!你别拍马屁,这首歌虽是我老人家教她的,可不是我老人家自创的!”
  血笔书生道:“是是,您老人家教她唱这首歌有何用意?”
  九公道:“那是七八年前,我老人家去找她爷爷喝酒,看见她在水里摸鱼摸了一身泥,一时好笑就唱了出来,她听了觉得有趣,便磨着我老人家教她,哈哈!如今她反复唱这首歌,是在找寻我老人家!”
  说到这里,突然大声唱道:“小黄雀,叽叽叫,东飞飞,西跳跳,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弹弓在她身后面!”
  陶秋燕转身大叫道:“九公!”
  九公一个箭步跳到她面前,笑瞇瞇道:“丫头,几年不见,妳长大啦!”
  陶秋燕上前一把抱住他,兴奋的叫道:“九公!九公!我正找您咧!”
  九公笑道:“妳找我干么?”
  陶秋燕笑道:“我如今是花太监的一品武士,奉命搜索您的行踪!”
  九公把脸一沉道:“好啊,妳这丫头见利忘义,想出卖我老人家了!”
  陶秋燕“咕咕”笑了一阵,一指他身后的血笔书生问道:“九公,这人是二品武士,妳捉住他做甚么呢?”
  九公道:“妳自己问他吧!”
  陶秋燕便向血笔书生问道:“喂,你怎么得罪了九公?”
  血笔书生面红耳赤,嗫嗫嚅嚅道:“在下没……没有得罪九公,在下是……奉路贵人之命跟……跟踪陶姑娘的。”
  陶秋燕一呆道:“啊,路贵人命你跟踪我?”
  血笔书生道:“是的,她命在下跟踪陶姑娘,把所见情形向她报告。”
  陶秋燕惊道:“她在怀疑我?”
  血笔书生道:“大概是吧。”
  陶秋燕玉脸一寒,冷冷道:“她说我怎样,快快从实招来!”
  血笔书生忙道:“她只命在下跟陶姑娘行踪,并未说陶姑娘怎样。”
  陶秋燕冷笑道:“哼,是这样的么?”
  血笔书生连连点头道:“是的!是的!若有一句不实,我柯玉璜便是狗养的!”
  陶秋燕听他提到“狗”字,想起神力无敌牛拔山不肯装狗叫之事,不禁噗嗤一笑,当下向九公检衽一福道:“九公,谢谢您了,若非您捉住了他,燕儿可要倒霉了。”
  九公忙的躬身还礼道:“不谢!不谢!我老人家不接受妳丫头的道谢!”
  陶秋燕一怔道:“为甚么?”
  九公诡笑一下道:“妳想想看,那骚狐狸派妳来搜索我老人家的行踪,又派他来跟踪妳,若是我老人家把他放了,他回去报告说妳跟我老人家在一起有说有笑,那结果会怎样?”
  陶秋燕道:“所以我才向您致谢呀!”
  九公摇头道:“不,我老人家只愿跟人谈生意,不愿跟人谈交情!”
  陶秋燕眨眨眼问道:“九公要跟我谈生意?”
  九公点头道:“不错,妳若怕他回去报告,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买了去!”
  陶秋燕小嘴一掀道:“哼,您老人家不疼我了?”
  九公挤眼一笑道:“疼祢是一回事,做生意是一回事,我老人家有好买卖是从不放过的!”
  陶秋燕踩脚道:“好,您要卖好多钱?”
  九公道:“五两银子一斤!”
  陶秋燕道:“太贵了!”
  九公笑道:“不贵!称下来不过五六百两银子罢了。”
  陶秋燕道:“三两一斤如何?”
  九公摇头道:“不卖!”
  陶秋燕道:“那么三两五钱。”
  九公又摇头道:“不卖!不卖!”
  陶秋燕嗔道:“哼,九公这不是在谈买卖,而是在勒索我了!”
  九公一怔道:“怎说是勒索?”
  陶秋燕道:“若是谈买卖,就该让我杀价!”
  九公哈哈笑道:“不错,但是我老人家拥有的是奇货,有道是奇货可居,利市三倍!”
  陶秋燕叹了口气道:“好吧,五两就五两,但是我要先看看货色。”
  说着,向被吊在铁钩上的血笔书生走上一步,打算将他弄死。
  那知九公比她更精灵,连忙后退一步笑道:“别来这一套,妳丫头想在我老人家前面搞鬼,还得再学三十年!”
  陶秋燕一看机仪被他识破,不由耸肩讪讪一笑道:“三十年后,您老人家已经死了啊!”
  九公毫不以为忤,笑道:“是啊,这也就是说,除非我老人家死了,否则这世上不会有人能在我老人家面前搞鬼!”
  陶秋燕道:“好啦!废话少说,您老一定不肯减价是不?”
  九公点头道:“少一分也不卖!”
  陶秋燕故作愁眉苦脸道:“可是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银子。”
  九公忽然转身便走,说道:“妳随我来,我老人家让妳看一些东西!”
  陶秋燕随后跟去,一面问道:“甚么东西?”
  九公不答,穿林越岭走了一程,来到一株大树下,纵身上树,由树桠间提出一只大包袱,跳了下来。
  陶秋燕见他肩上秤杆勾着一个人,一纵三丈多高,轻如无物,提着那只看去极重的包袱跳下来,落地无声,心中惊慎不已,暗忖道:“这老怪物越老武功越强,真不知他是怎么练的?”
  九公把包袱抛落地,发出一片金属碰击声响,含笑道:“妳看这是甚么东西?”
  陶秋燕听出是银子的声音,不禁吃惊道:“嘎,您把那些武士的饷银都抢来了?”
  九公道:“我老人家是何等之人,岂肯出手抢人钱财,这些银子都是他们自愿孝敬的。”
  陶秋燕笑道:“怎叫自愿孝敬?”
  九公道:“今天我老人家一直守在神女峰下,看见下来一个,就上前请他捐出一点银子,因为我老人家此次路经巫溪,发现当地居民十分贫困,有发动一次救济之必要,他们倒也慷慨,一听我老人家这么说立刻就将所得饷银全掏了出来,咳!可惜那白发童子不下来,他要是下来,我老人家就可多收三千两银子了!”
  陶秋燕一怔道:“那白发童子是第一个下来的呀!”
  九公也是一怔道:“哦,我老人家怎没看见?”
  陶秋燕笑道:“大概他猜想到您老人家守在峰下,故不敢循山径下峰,由别处溜下去了。”
  九公道:“不错!不错!奚羽华这小子倒也机警,他奶奶的,下次找到他,我老人家非叫他加倍破财不可!”
  话锋一顿,接着展颜笑道:“妳看,丫头,那些武士听到要救济穷人,都纷纷慷慨解囊,妳今天得了一品武士,身上必有一千六百两银子,我老人家看在妳那酒鬼爷爷的面上,不要妳捐献,只要妳买下这个血笔书生,妳还一直的抱怨,这太不像话了吧?”
  陶秋燕笑道:“是啦!是啦!您老人家秤秤看吧!”
  九公道:“刚才秤过了,正好一百二十斤,一斤五两,一百二十斤共是六百两银子!”
  陶秋燕道:“我不信,再秤一次我瞧瞧。”
  九公便把秤杆取下,提着血笔书生秤了起来,铁锤推到一百二十斤的花点上,秤杆却是平平的,翘不起来。
  陶秋燕叫道:“你看,分明没有一百二十斤,怎么要拿我六百两银子?”
  九公正色道:“怎说没有一百二十斤?”
  陶秋燕道:“秤杆不翘!”
  九公道:“翘了就不止一百二十斤了。”
  陶秋燕道:“通常卖方称给买方,秤翘总要翘一些,是不?”
  九公道:“是,可是我老人家不同于旁人,我是锱铢必较!”
  陶秋燕一笑,只得取出六百两银子递给他,九公一手收钱一手交货,也把血笔书生提给她,老少俩的买卖做得一本正经,使得血笔书生大感啼笑皆非。
  不过,他感觉自己卖给陶秋燕较有生望,故心中宽了不少,当下向陶秋燕长长一揖:“陶姑娘,路贵人心狭多疑,实非可以相处之人,在下现已想开,决定不当那捞什子的二品武士了。”
  陶秋燕冷笑道:“你现在已是我的人,我要你干甚么你就得干甚么,你想开与否都是另一回事!”
  血笔书生面容一凛,拱手道:“是的,是的,在下愿为犬马终生服侍姑娘。”
  陶秋燕道:“我才不要你这臭男人来服侍!”
  血笔书生红脸道:“是,是……”
  陶秋燕道:“我听说你和花霸上一样,是个恶行重大的采一花淫贼,每次奸杀良家妇女,就用她们的血题字在壁上,因此得了个‘血笔书生’之名,是不是?”
  血笔书生惶声道:“不,不!在下从未干过那勾当,那都是人家胡说八道的。”
  陶秋燕大怒道:“好啊,你说我胡说八道?”
  血笔书生吃了一惊,忙道:“不,在下不是说姑娘,在下说的是那些吃饱饭没事做的江湖朋友……”
  陶秋燕道:“我就是吃饱饭没事做才跑来应考的,你这不是骂我又是骂谁?”
  血笔书生暗暗叫苦,不敢再说,只是连连打躬作揖。
  陶秋燕转对九公笑道:“九公,您说我该怎么处置他才好?”
  九公道:“他已是妳的人,妳高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老人家没有意见。”
  陶秋燕歪头寻思道:“让我想想看……,嗯,我可不喜欢一个臭男人随侍身边,可是若把他放了,他回神女峰一报告,我就当不成一品武士了。”
  血笔书生听得胆战心惊,不停的作揖道:“陶姑娘请放心,在下绝不会回神女峰向路贵人报告的,姑娘若不放心,在下可以起誓。”
  陶秋燕听若未闻,忽然拍手笑道:“有了,我割下他的舌头,他即使想回神女峰报告,也说不出一个字了!九公,您看这法儿妙不妙?”
  九公笑道:“他是血笔书生,笔杆比嘴巴厉害,要是连他的双手也砍去,那才算妙。”
  陶秋燕大喜道:“对,我就把他的双手一起砍了!”
  血笔书生面色大变,陡地双足一顿,纵身疾起,向黑暗的树林中投去。
  那知陶秋燕早料到他会逃,几乎就在血笔书生纵起之同,时,她也跟着纵起,玉掌一探业已抓住了他的左脚!
  血笔书生怪叫一声,像一只被抓住尾巴的耗子,突然掉转身子,双掌暴探,往她脸上抓来。
  陶秋燕一声娇笑,身形一闪,倏忽转到他身后,不但避开了他的双掌,且将他弯曲的身子扯得笔直。
  血笔书生右脚一蹬,欲踢陶秋燕心口,陶秋燕又将他右脚抓住,娇笑道:“小毛贼,你再挣扎只有吃一苦头的份儿!”
  可怜血笔书生在黑道上也是个人见人怕的脚色,可是现在落在陶秋燕手里,却像一只鸡被人倒提着,毫无挣脱之力。
  想到立刻就要被割舌断手,惊得心胆皆裂,大叫道:“陶姑娘,妳若要割我的舌头砍我的双手,倒不如一掌打死我吧!”
  陶秋燕笑道:“请求照准!”
  双手举起他的身躯往旁一挥,接着松开他右脚,一掌向他后脑劈去。
  “砰!”的一声,脑壳立即破碎!
  陶秋燕顺势将他抛入树林中,举手掠了掠鬓发,笑道:“可惜人肉不能吃,平白丢了六百两银子!”
  九公哈哈大笑道:“丫头,妳心疼是不是?”
  陶秋燕笑道:“遇上您老人家,心疼又有甚么办法!”
  九公一指地上那包银子道:“来,替我措起来,咱们去救济穷人!”
  陶秋燕依言措起银子问道:“那里去?”
  九公道:“巫溪!”
  说罢,飞步便走。
  陶秋燕随后跟着,老少俩连夜下巫山,到达了巫溪时,天尚未亮,一眼望去,只见镇外一片荒芜,看不到几亩良田,陶秋燕问道:“九公,这里可是闹了水灾?”
  九公道:“正是,许多良田都被大水冲毁了,官府虽曾赈灾,但那只是做做样儿,救不了饥荒。”
  陶秋燕道:“这村镇共有几户人家?”
  九公道:“约有一百多户。”
  陶秋燕道:“您这包银子呢?”
  九公道:“五千三百两!”
  陶秋燕道:“那么,每户可得五十两银子了。”
  九公道:“不错,趁着天尚未亮,咱们一家一家的丢进去吧!”
  于是,老少俩由村头开始分发,依次把银子丢入每户人家,发放到最后一家时,天已亮了。
  包袱里的银子也只剩下一百多两。
  陶秋燕道:“这剩下的一百多两,您老留着自己用吧。”
  九公道:“不,咱们再到村外去看看,说不定村外还有人家呢!”
  老少俩走到村外,果然又找到一户人嚎,那是一栋破旧的茅屋,已呈倾斜,似乎只再来一阵强风,就会把它刮倒,九公道:“这家最可怜,咱们把这一百多两全给他们吧!”
  走近茅屋,忽然听到由屋中传出一片哭泣声!
  陶秋燕讶然道:“咦,莫非这一家有人死了?”
  九公道:“妳去敲门,咱们进去看看!”
  陶秋燕忙上前敲门,只听屋中有个男人有气无力的答道:“二狗子,你听听,孩子他娘快要死了,为了七钱银子,你还天天来讨,难道怕我逃了不成!”
  陶秋燕开声道:“大叔请开门,我不是来讨债的!”
  须臾,茅屋的两扇腐朽木门开了,一个面黄饥瘦的中年农夫探头出来,他看见来的是个小姑娘,神色一呆道:“姑娘找谁?”
  陶秋燕一指身后的九公说道:“我爷爷赶路赶累了,想借大叔的屋里坐一坐,使得么?”
  那中年农夫略一犹豫,即将木门整个推开,拱手道:“好的,两位请进来坐。”
  老少俩走入一看,只见屋里又脏又乱,靠左边摆着一张竹床,上面躺着一个蓬发垢脸的女人,从其脸色上看,可知正患重病,床边坐着一个老妪和一个小孩,传出哭泣的就是那老妪,她看见有客人来,连忙举袖拭泪。
  陶秋燕从未尝过贫苦的滋味,但看了眼前这家人的情形,也不禁为之心酸,当下一指床上那女人道:“大叔,你娘子生的甚病?”
  那中年农夫低头答道:“她不是生病,而是……而是……”
  九公接口道:“产后失调,是不是?”
  那中年农夫点头不语。
  陶秋燕回对九公诧然道:“九公,您老怎知她生了孩子?”
  九公笑道:“看出来的啊!”
  陶秋燕回望中年农夫问道:“那婴儿呢?”
  中年农夫叹道:“因为没有奶水,饿死了!”
  陶秋燕骂道:“你这人怎的这样不中用,竟叫一个亲生儿子活活饿死了。”
  中年农夫两行眼泪夺眶而出,惭愧的垂下了头。
  陶秋燕立即将包袱里的一百多两银子全数倒在桌上,说道:“这些银子给你,你快去城里请个大夫来啊!”
  中年农夫一见那白花花的一堆银子,神色大愕,颤声道:“姑娘,这……”
  陶秋燕叱道:“别这个那个,你若不赶快去请个大夫来,我打断你的狗腿!”
  中年农夫惶然一哦,伸手抓了一绽银子,拔步便跑,一溜烟似的奔出去了。
  九公笑道:“丫头,妳好凶啊!”
  陶秋燕一笑道:“这种男人迷迷糊糊,不凶他一下,他还是迷迷糊糊的。”
  那老媪敢情从未见过那么多的银子,眼睛揉了又揉,抖着满是皱纹的嘴唇问道:“姑娘,妳那……妳那些银子当真要送给我们?”
  陶秋燕点头道:“不错,今天巫溪这一百多户人家,都得到我们爷孙俩的救济,每户五十两银子,你们最可怜,所以给最多!”
  那老媪喜出望外,拉着那两个瘦巴巴的小孩便要跪下道谢,陶秋燕抢前将她扶住,说道:“老婆婆您坐着,我刚才骂了您儿子,不能再接受您的道谢了!”
  那老媪颤声道:“不,一定要谢,你们是救命恩人,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今天若不是……若不是你们……”
  说着说着,又哽咽了起来。
  陶秋燕劝慰道:“别哭,别哭,如今你们有了这一百多两银子,总可度过荒年了。”
  那老媪哭道:“正是,也可以还那二狗子的七钱银子了,那二狗子简直不是人,日前我这媳妇分娩,只因没鸡宰,不得已赊了他几斤鸡蛋,说好隔些日子还他,他却天天来讨,还说再不还他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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