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拍戏风波　大亨惊魂

2024-11-05  作者：南宫宇  来源：南宫宇作品集  点击：

　　这日风和日丽。
　　一条潺潺的小溪，两岸是古茂的树林，正是拍摄古装片，尤其是武打片的最佳场地。
　　一组电影公司的工作人员正在紧张地拍摄一套武侠片，当导演叫声“开拍”两字之后，一大伙人都安静下来，这是一场决斗的戏。
　　为了营造紧张的气氛，一些工作人员正在放烟，另一些工作人员正在控制一座巨型风扇，把放出来的烟，吹遍了整个拍摄场地。
　　有人叫道：“全世界的人都静下来！”
　　导演再叫：“动作！”
　　两个武师已分别从两边出来，摆出了决战的架式。
　　众人都集中精神在两位武师的身上。
　　忽然，一阵电单车的声音响起。
　　这套戏为求迫真，是现场录音的，因此，这电单车的声音，破坏了一切。
　　工作人员都发出了嘘声。
　　导演叫道：“小李，看看是谁？”
　　小李是这套戏的副导演，但说句老实话，他其实只是导演的跑腿！
　　小李应了一声，便循着电单车声音的来源，前往去看，祇见树林外面小径处，有两个戴了头盔的人坐在一辆电单车上。
　　电单车依然发动着，那电单车司机看见小李前来，更加多扭动油门几下。
　　电单车发出扰人的噪音。
　　小李上前，热情地道：“两位大哥！”
　　那司机冷然道：“你们是甚么公司在这里拍戏？”
　　“啊，我们……”
　　“谁批准你们在这里拍戏？”另一人也冷冷的问。
　　小李道：“我们已向警务署申请了……”
　　“向我们申请了没有？”司机道。
　　“你们？”
　　“连我们也不认识？还敢在这地方拍戏？”
　　小李道：“请问两位是……”
　　“我们是这里的地主！”
　　“地主？”小李当然明白，所谓“地主”，其实便是俗称的“陀地”，他们是附近一些恶爷，专门向一些拍戏公司勒索。
　　小李道：“两位大哥，我们匆忙来此，没有拜会你们，请原谅！”
　　司机道：“多说话无益！”
　　小李道：“是的。”他从袋里掏出了二百元递与司机道：“请两位喝一杯咖啡。”
　　司机接过了二百元，发出了一声冷笑。
　　他回望后面那同伙人，那人没有作声。
　　司机把二百元收进口袋，然后把车子开动，驶离了拍戏现场。
　　小李抹抹额上的汗，自言自语地道：“想不到这两个人会这么容易应付。”
　　应付这些“陀地”，小李倒也有些经验，他知道对付这些人，一定要软硬兼施，他刚才也打算过，先拿二百元给两人，看看反应，如果他们不要，或者动起真火，他便会再多给三百元。
　　如果再不满意，他会再加五百。
　　不过，超过一千元以上，他可不能拿定主意，他会请示导演。
　　真想不到，二百大元便可以把这两条大汉请走。
　　小李回到树林，导演问道：“怎么了？”
　　“没有甚么事，他们走了！”
　　“小李，你真能干！”
　　小李听了，也很高兴，他明知导演这么赞自己其实也不过是信口开河，但总比用粗言秽语骂自己好得多。
　　导演又再叫：“全世界人都埋位(站好各自的位置)！”
　　“动作！”
　　整组工作人员又开始紧张地工作。
　　这一场戏拍得相当顺利。
　　导演叫道：“各位手足辛苦，休息一下，我们会再多拍几个镜头！”
　　众人暂时收工。
　　这场戏是真刀真枪的肉搏戏，因此并没有大明星到场，因为大明星都“惜身”，真正拼搏的戏，都是由“替身”上阵的。
　　导演向小李道：“刚才是‘陀地’来找麻烦？”
　　小李道：“是的。”
　　“你怎样打发他们？”
　　“很容易，祇给他们二百元，便打发他们走了。”
　　导演奇怪地问道：“二百元？”
　　“是的。”
　　“他们是甚么人？”
　　“两个人，戴着头盔，坐电单车来的。”
　　“一人一百元？有这么简单？”
　　小李并没有再说甚么，因为事实上是二百元便打发他们走了。
　　“二百元连买电油也不够！”导演道。
　　小李还想争辩。
　　突然，外面又传来一阵电单车的声音。
　　导演道：“我早说过没有这么简单的，他们又来了，快去看看他们又要怎样！”
　　小李站了起来。
　　电单车声更响，那辆电单车直驶进这拍摄场地，他们把车子急速的转弯。
　　然后，坐在后座那个男人，抛了一些东西出来。
　　接着，电单车高速驶离。
　　“隆隆”几声，抛下来的东西，竟是炸弹！
　　震耳欲聋响声之后，便是烟雾弥漫。
　　工作人员都叫了起来，一时之间，场地十分混乱。
　　他们向来都遇过被“陀地”骚扰的事情，但从来没有试过竟然被人投下炸弹！
　　一会，烟雾散开。
　　导演叫道：“有没有人受伤？”
　　工作人员都爬了起来。
　　小李往各处看看，回来向导演报告道：“导演，幸好没有人受伤。”
　　导演道：“二百元！”
　　小李当然明白导演的讥讽，但仍然硬着头皮道：“导演，我们应怎样？”
　　“当然是报警！”
　　小李拿出了手提电话。


　　过了半小时，一队“穿山甲”部队才来到这个小树林，这地方实在十分偏僻。
　　警察发觉有人投掷炸弹，立时紧张起来，并且召唤了军火专家到场。
　　经过一番扰攘，幸好没有人受伤。
　　这天的戏再拍不成，导演与小李两人被邀到警署落口供。
　　两人来到了警署，在侦缉房等了一会。
　　不久，有人推门进来。
　　“宋导演、小李！”一个便装警探进来，他竟然认识两人。
　　两人抬头一望，异口同声道：“是你！”
　　“想不到你们还记得我。”这警探生得浓眉大眼，不是英俊的脸孔，却有一副十分壮健的身体，看来十分敏捷矫健。
　　小李道：“龙哥！”
　　宋导演也道：“亚龙！”
　　“不要叫我龙哥，我虽然叫亚农，却是农夫的农。”
　　原来这位警探，名叫吴奇农，本来是一个十分威猛的名字，不过，不知甚么原因，他父亲把他那个“龙”字，写成“农”字，否则多么威猛！
　　宋导演道：“不见你才几年，没有再做龙虎武师，却当了差？”
　　吴奇农道：“是的，今天发生了甚么事？”
　　小李把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吴奇农道：“那地点既不属于邓氏家族范围，也不是伍氏家族，照理由没有甚么人会搞你们的。”
　　“我们也没有得罪他们。”小李道。
　　宋导演道：“可能是给二百元太少。”
　　吴奇农道：“我们会调查这事。”顿了一顿，又道：“两位，假若日后还有其他麻烦事，可随时找我。”
　　小李接过了咭片。（校注：“咭”在粤语中读　ka，ka是粤语读法，意思是卡片[card]。）
　　宋导演道：“谢谢你。”
　　吴奇农道：“不用谢，第一，这是警方的责任，第二，我也算是影圈出身的，我会尽力而为。”


　　小李开车送了宋导演回家，自己才驾着车子回家，他泊好了车子。
　　他正想推开车门，便见两个黑影奔来。
　　他警觉地拉上车门，不过，他的动作不及那两个人快，他的车门被拉开。
　　小李叫道：“你们想怎样？”
　　“你今天没有炸死！”其中一人道。
　　小李道：“原来是你们！”
　　“下车！”
　　小李当然不敢下车。
　　另一个人伸手进来，小李祇感觉到一些冰冷的东西正抵着他的太阳穴。
　　手枪！
　　小李道：“两位大哥，请勿乱来！”
　　“下车！”
　　小李祇好慢慢地推开车门下车。
　　这时已接近午夜，停车场内并没有人，因此，希望有人仗义救他，那是奢望。
　　其中一人，并没有手枪，他一手便把小李推到墙边道：“你好大胆，竟然去报警？”
　　小李道：“那是循例手续。”
　　“说过甚么？”
　　“没有说甚么。”
　　那人一拳打在小李的腹部，痛得小李七魂不见了三魄！电影上的打架，十拳八拳，主角也不会哼一下，可是在现实里，一拳也足以使人痛得淌眼泪！
　　“大哥，你们想怎样？”小李忍着痛苦道：“我也是为生活而已。”
　　“不要再打他！”那持枪的人道，并且走近。
　　小李道：“我明白，今日给你们二百元是太少，不过，我祇是奉命行事。”
　　那人“哼！”了一声。
　　小李非常机灵，他知道这些在江湖打滚的人，有时告急，钱是可以解决很多问题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唯一的五百元，递了给两人道：“去喝杯酒。”
　　那人又“哼！”了一声。
　　然后，他也从口袋中掏出一叠钞票。
　　这一叠钞票足有一万元。
　　“给你的！”那人一手把那叠钞票放进小李的手里，小李当然不敢接。
　　“不要？”那人问。
　　小李摇摇头道：“无功不受禄！”
　　“你先要了！”那人又再把钞票塞在他手里。
　　小李依然不敢要。
　　另一人道：“给他吃莲子羹！”
　　那人拔出枪来，小李忙道：“两位，有甚么事，先说清楚！”
　　“钱也不要？”那人笑道。
　　小李道：“老兄，不是不要，而是我害怕受不起！”
　　“你倒有自知之明！”
　　“我不想累人累己！”
　　那人道：“非常简单的事情！你认识香老板？”
　　“哪位？”小李故作不明。
　　“你不要再作状(假装)！你在电影圈日子也不少，你不认识香老板？你现在的电影公司也是他的！”
　　小李道：“你是指我们公司的香老板？”
　　“正是。”
　　“带我们去见他！”
　　“我不知他住在那里。”小李看看两人脸色，知道再拖延下去，吃亏的是自己，便道：“这个时候，也不是打扰老板的时候。”
　　“好极，你口才好，甚么也让你说得妥当！快说出他的地址！”
　　“我不知道，但我听人说过，那处甚么肚山的地方，住了很多电影明星。”
　　“甚么肚山？”
　　“我不大清楚。”
　　“好极！”那人又道：“香老板旗下，有一位红星柳东华，你认识吗？”
　　“总算见过面。”
　　“我们想找他拍戏！”那人道。
　　小李舒了口气道：“原来你们想找人拍戏！”
　　“是的，要柳东华！”
　　“何必一定要找他，他已有一部戏在身，一天忙到晚，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做甚么，我可以介绍很多明星给你们，那个郭德威也不错……”
　　“我要柳东华！”
　　“你们找到他也没有甚么用。”
　　“为甚么？”
　　“因为一切不由柳东华自己作主，他有一位经理人，经理人为他拿主意。”
　　“那人叫甚么名字？”
　　“听说姓马的。”
　　“在哪里出入？”
　　“听说每晚都到尖沙嘴宵夜。”
　　“听说？甚么都是听说！”
　　小李郑重的道：“我一切都是听说，不是我说出来的，请两位明白。”
　　“好了，今晚我们祇问这些，这里的钱，你还是拿去用。”
　　小李道：“不用了。”
　　“钱也不要？”
　　小李道：“不是不要，而是我根本没有为两位做过甚么，因此，我不能要。”
　　这当然是小李推搪的说法，他实在没有胆量拿这些人的钱。
　　小李道：“我祇想请两位高抬贵手，不要说见过我，我也不会说见过两位，那便好！”
　　那人把钱收回袋口道：“好极！我们今晚完全没有见过面……不过，我还会再找你的！”
　　小李苦着脸道：“我祇是听说过这些。”
　　两人没有再说话，离开了停车场。
　　小李也迅速的回到自己的车子，把车开动，离开了这停车场。
　　这时，小李心中忐忑不安。
　　应该去报警吗？
　　不能，这两人祇是向自己询问一些资料，这些资料，其实曾在电影圈打过滚的人都知道，而且，自己去报警的话，日后有甚么事情发生，两方面的人都会怪责自己。
　　打电话告诉香老板？
　　这件小事情，香老板是个见过世面的大人物，对这些芝麻绿豆的事情，会嗤之以鼻！
　　找柳东华的经理人马家强？
　　马家强也是个十分吃得开的人，否则他也没有能力当柳东华的经理人，告诉他反会被他嘲笑！
　　不如把这事告诉吴奇农，今天见过面的警探，也许有些帮助。
　　他取出了手提电话。
　　不过，他最后还是没有按下去。
　　警方对所有事情，都要讲求证据，自己一些证据也没有，他就算肯帮自己，也无能为力。
　　他最后下了一个决定：快快回到家里，洗一个澡，然后快快上床睡觉。
　　明天还有大清早五时的拍戏通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