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借尸还魂魔逞凶

2025-03-30  作者：摩云生  来源：摩云生作品集  点击：

　　舒京林发觉“青霜客”艾成平话声有异，不觉迟疑一阵，转身凝目落去，不觉又是心中一凛，只见“青霜客”艾成平面目生冷，如刀的双目中，竟是充满了邪恶的喜色，这令人难解了！
　　“舒京林进去吧！”
　　艾成平竟是连眉毛都没有扬一下！
　　“轰”然一声，舒京林脑后如击重锤，他突然发现了重大的疑点，心忖：“他为何这样表情，难道……”
　　这一刹那时，数月来萦回脑际的异事、疑点，一幕一幕泛上脑际……
　　……“梅花寺”全身赤裸的尸体，婴儿的尿布，妇人的内衣……“青霜客”艾成平神情鬼祟的出现，纵火……以及“青霜客”述说追踪“北魔”至“梅花寺”的情形……他记得那时的“青霜客”艾成平和他所遇的简直不像是一人！
　　舒京林脑中如电光石火般疾想往事……
　　他不遗留每一细节……他内心开始震颤了，聪颖绝顶的他，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实……那时的情景，“青霜客”艾成平确实像变了一个人，说话时的神色，面目生冷，令人有残酷的感觉……
　　“我冲进那秘室，忽见一全身赤裸之大汉挡路，我一急之下，随手一掌，唔！”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想了好一会才说：“我由上而下，那大汉由下而上，我一掌正好击在他面部，只闻他一声惨叫，立时血溅身亡，正在这时，叶天恨怀中抱着一婴儿冲门而出！……不出数招，我竟容叶天恨脱逃……”
　　舒京林想到这里，俊目中突射精芒！
　　剑眉缓缓剔起，他已在这一段话中找出破绽！
　　“梅花寺那秘门，大小只可容一人通过，‘青霜客’守在门口，‘北魔’叶天恨手中尚抱着我的孩子……这……这……怎么可能自‘青霜客’身边逃出呢……”
　　舒京林全身冒出冷汗，暗道：“这么说来‘青霜客’有问题了……我以前所见的‘青霜客’绝非现在这……”
　　于是，他又想起了……
　　“百面老人”神秘的死！
　　西湖湖中四剑手遇暗杀！
　　啊！这时此事情发生后，“青霜客”都在场，而且行动是那么的可疑……
　　他恍然大悟了！
　　可是，已经太迟了……
　　此刻，他已走入石洞深处，以他的功力，可以清晰的看到石洞中一切，黝黑的石洞中竟然空无一物，他发觉自己中计了。
　　身后，又传来刺耳的阴笑，舒京林倏然回头，眼前的情景，使他脸色大变，只见“艾成平”眼中喷出毒焰，身形飘然而起，疾如电光石火，猛向舒京林前胸各重穴击来……舒京林脑中思维未断，忙闪身躲开。
　　那知“艾成平”所发的招式，非但迅速绝伦，招式之诡异，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非但如此，“艾成平”出手之狠毒，分明欲置舒京林于死地！
　　舒京林大惊失色，“艾成平”那一招太过于厉害，再加上洞内窄小，挪闪身形不便，眼看“艾成平”一掌已然击上，危急之下，倏然一翻双掌，“震天憾地三掌”“大摇大晃”一式豁然出手。
　　“轰”然一声，洞壁幌然，沙石坠落，回鸣四起！
　　舒京林脸色变得灰白，一种绝望的意念，泛上心头！
　　他在沙石四溅中，看到“艾成平”身形屹立如岳，一动不动，而自己虽然没有移动身形，但有点拏桩不住！
　　“哈！我终于做到了这一步。”
　　“艾成平”脸皮抽搐着，得意地吼着。
　　舒京林心中虽已猜测出眼前这“青霜客”艾成平，绝非真“青霜客”，但他还是这么叫着：“艾成平……你这是什么意思……”
　　“哈！”艾成平笑声突敛，冷冷道：“现在你那‘三掌三剑’，再也无法制服我了！”
　　舒京林脑后如击重锤，身形连退两步，他已证实了自己心中所怀疑的，一时之间，胸中欲火立燃，汹涌如涛，手指那冒充的“青霜客”艾成平！
　　“是你……是你……”
　　只闻一声怪笑！
　　“你还不算笨，哈！”
　　舒京林倏然一声巨喝：“魔鬼！还我儿子命来！”
　　双掌一扬，又是“震天憾地”一掌，疾然出来，狂飚卷处，一道奇猛绝伦的掌力，如长江大水，涌发而出！
　　只闻阴笑陡起，手腕一翻，吐出凌厉绝伦的掌风迎上！
　　又是“轰”一声！
　　舒京林心田如遭重压，蹬！蹬！蹬！连退三步！
　　而“艾成平”亦身形剧颤，退了三个大步！
　　舒京林突然间大吃一惊，他后退之身形，尚未站稳，倏觉脚下石地有异，所站之地，竟是松软异常，脚底一触地面，泥石竟缓缓下沉！
　　一惊之下，猛提真气，轻身飞掠而起。
　　那知！身形方自掠起，忽见一条黑影，电扑而来！
　　舒京林顿感一股凌厉绝伦的掌风，当空压下，他一次提气轻身，第二次提气尚不及，那股掌风已袭至，危急之下，身形微侧，就在这时，耳畔听到一声，舒京林永生难忘的冷笑声！
　　事情已趋明朗化，现在的“青霜客”艾成平，竟是外界传闻已死的“北魔”，舒京林以前没有怀疑的这一着，现在真相已明，当然是那冷笑声，倍加熟悉，同时这种笑声像利刀般，戳入他心胸！
　　这时——
　　他身形微侧，而“北魔”叶天恨的左臂却像在那等候似的，手腕一翻，舒京林的右肩顿感一麻！
　　他脸色变了！
　　庞大的身躯，摇幌地往下沉，下沉……
　　他视线仿佛消失了，脚底下漆黑无比，深不见底！
　　他强自挣扎，丹田之气翻涌，可是无物借力，不断的往下沉！
　　“噬”！一声，舒京林顿时感到一阵绝望，眼冒金星，昏眩不已！
　　抬头向上一望，怒火大炽！
　　上面的“北魔”叶天恨恢复了本来面目，杰杰狞笑不已！
　　“失望”无情地侵袭着这位威震寰宇的少年侠客，可是他却冷静的垂下头，打量四周的情势……他失望了！置身之地潮湿无比，四壁更是光滑一片，欲想不借人力、物力，由此脱身，谈何容易，更何况上面还站着一个功力深厚，机智诡诈的“北魔”叶天恨呢！
　　叶天恨得意万分的笑了一阵，道：“舒京林认命吧！老夫让你死的明白……哈……”
　　他脸上泛起得意之色，想着自己得意的事迹……
　　“青霜客……那是我对手……哈！可笑，可笑！世人竟相信‘青霜客’艾成平杀死老夫，哼！他配嘛？……”
　　他瞇着眼，含着傲笑，低声道：“舒京林，让我告诉你吧！‘青霜客’艾成平确实是不知死活，我在梅花寺停留，给他追上了，嘿！老夫虽手臂受伤，但对付他还可以，三十招后，他伤在老夫掌下，老夫正庆幸得手，进入梅花寺，欲带着你的孽儿再走……哈！正在那时，梅花寺前，突然来了一人……哈……”
　　舒京林不闻不理，脑中一直在思索脱身之法！
　　忽闻叶天恨得意的一笑，道：“舒京林，你猜那人是谁？”
　　舒京林冷冷道：“ 谁知道——”
　　言罢，垂下头，再也不看叶天恨一眼！
　　叶天恨道：“那人生得满脸银髯，红光溢面，手中一直拏着一小葫芦！”
　　舒京林大骇，一跳而起，叫道：“是百面老人……你……你这魔鬼，‘百面老人’和你何怨何仇？你竟对一个与世无争的老人下此毒手……”
　　想起“百面老人”，舒京林悲恸难忍了！
　　叶天恨蓦地大喝一声：“舒京林！”
　　喊声凄而厉，充满了杀机！
　　舒京林心中大怒，抬起头，一双被怒、恨侵代的眼睛，在黑暗中仿佛布着烈火的气氛，威棱的和叶天恨充满杀机双目相对！
　　叶天恨咬牙切齿——他以为舒京林会露出畏惧的光芒，可是舒京林却如此不在乎的凝看着自己，况且舒京林的目光令他恐惧……
　　倏忽之间，“北魔”叶天恨想起了自身，自己穷尽数十年之心血，在武林中建立成的帮会，已超越各大门派……但被眼前这少年人粉碎了，自负的他，早将舒京林恨入骨髓！
　　于是，站了起来！
　　他真恨不得马上拔出剑，跳下去，将舒京林一剑劈成两半。
　　他想着，已经开始动作，他迅速的拔出剑，可是，当他正想跳下去的时候，他冷静了下来。
　　这举动是多么的愚蠢！
　　叶天恨一凛，顿使他由狂愤中回复清醒——现在舒京林的处境和他的处境相差甚远，“北魔”叶天恨若放弃这有利的位置，跳下去和他公平决斗，不是太愚蠢了吗？
　　舒京林若无其事地凝视着北魔，倏然心中一动！
　　“敢情他尚未想出制我的方法——”
　　此念一生，心中立时燃起了希望，暗道：“我忍耐着，终有脱险的一天……”
　　叶天恨突然阴笑一声，竟转过身，欲走出石洞！
　　舒京林心知叶天恨这一走，势必封死这石洞，这样一来，他脱险的机会将会变得更渺小，一急之下，脱口大叫道：“北魔慢走——”
　　叶天恨冷冷一笑，回过头来。
　　“怎么了，你害怕了！”
　　舒京林剑眉一剔，道：“怕！”
　　“不是怕是什么？”
　　“我只是要问两件事！”
　　一阵杰杰怪笑扬起，石洞中回音四起！
　　舒京林忽然悲恸起来，星目泪光突泛，低声问道：“告诉我，我的孩子怎么了……”
　　“嘿，你想会怎么了？”
　　舒京林大恸，叫道：“是你杀了他？”
　　“不杀留了干什么？哈哈……”
　　舒京林痛苦的盘膝坐着，双手按着头，像是忍受不了这重来的打击，他双眼发直的望着石壁，好一会，口中才发出类似呻吟的唤声！
　　“念林……念林……”
　　他忿怒了，但是他能做什么？
　　叶天恨见状，不由更得意了，黝黑的面容上，露出森白的牙齿，叫道：“还有一件事，你问吧！哈！在你临死时，你所问的，我都会确实的回答……哈！这样，你该死而瞑目了吧！”
　　舒京林狠瞪“北魔”叶天恨一眼，暗道：“死而瞑目，哼！我死后化为厉鬼，也不会饶你……”
　　片刻之后，他冷静了下来，又忖：“人死不能复生，现在我得使自己生命延续……啊！”
　　他倏的一凛，他想起了一个重大的问题，江湖之中都知道“北魔”叶天恨已死，而其实，叶天恨化身成“青霜客”！
　　“青霜客”又是那么受武林人的敬仰……
　　舒京林想到这点，震惊了！
　　“我不能死……我一死，江湖将会有多少人受‘北魔’的毒害……”
　　这已不是他个人延续生命的事了，而是关系整个武林；舒京林一死，将会给武林有多么大的浩劫，这是不难想像的……
　　叶天恨像是等的不耐烦，粗暴地问道：“舒京林，有话快问吧！这是你一生最后的机会……”
　　在极端险恶的环境中，舒京林忽然冷静了下来，缓缓问道：“百面老人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他呢？”
　　叶天恨先是被舒京林冷静的神态，弄得一呆，继后似悟起一件极为得意之事，哈哈大笑，道：“这只有怪他出现的不及时和他那身绝艺！”
　　舒京林一怔，暗忖：“出现的不及时，尚有理由，但百面老人的绝艺又有何关？”
　　忖念末了，又闻“北魔”叶天恨傲倨的笑道：“我发觉是‘百面老人’，正想杀他……这时，老夫突然间想起一件极为巧妙的事，遂逼‘百面老人’运用独门手法剥下‘青霜客’艾成平的面皮，又逼他用独行手法精制面具，哈……于是！我变成了‘青霜客’艾成平……而‘百面老人’呢，老夫为此秘密不外泄，只好牺牲他了！”
　　这一段话只听得舒京林毛骨悚然，魂震魄颤，同时也怒火大炽，但片刻之后，舒京林又冷静了下来。
　　“我变成‘青霜客’后，将看护你的孽子的妇人遣走，哈！在‘百面老人’未死之前，你闯入了梅花寺！”
　　舒京林心中一凛，骇然叫道：“你纵火焚寺，其目的在我……”
　　“哈！那还用说吗？”
　　“你这禽兽！”
　　“骂吧！趁你现在可以骂，咒骂两句，待会你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哈哈……”
　　“呸！我会设法脱围……”
　　“哈哈……”
　　叶天恨发出轻蔑的傲笑！
　　“舒京林别再做梦了，待回我将此石洞封死……哈，那是说封得死死，绝不让一点空气透入，嘿，纵然你不饿死，也会窒息而死……”
　　舒京林一听这话，禁不住打了个冷噤，一股寒意刹时布满全身，叶天恨所说的，想办到，那不是太轻而易举了，一时之间，舒京林心中泛起恐怖的意念……“死”！这个字仿佛对他并不陌生，然而，他有点震颤，紧张了！
　　“舒京林你承认败了吧！……”
　　“哈！与老夫作对的下场……你领略到了吧！”
　　“嘿！你死了之后，该轮到林长柏、向清美他们了，哈哈……”
　　这几段话传入舒京林耳中，变成了无数的利锋，深深地戳入他的心胸，脑中如中电轰，无穷的怨恨，瞬息之间，变成了忿怒……！
　　“我不能死，我怎能死……”
　　“为了北魔尚活在人世，我怎能死！”
　　叶天恨脸泛起了得意之色，头前伸，仔细的看了看舒京林，忽仰脸一阵朗笑，得意地幌着脑袋，道：“舒京林，免得老夫费事，把你肩上的万剑之尊甩上来吧！”
　　舒京林但觉天地一片混沌，心中之愤怒已达顶点，但他并没有发出愤怒的吼声，竟懔栗地微阖双目，慢慢地摇了摇头，凄然自语道：“看情形，我要随我的孩子去了……”
　　耳边又响起那可憎的傲笑！
　　“舒京林，你不感到奇怪吗？短短数月内，我武力突然加强了，哈……‘黑白分明’‘又黑又白’‘黑白相映’，这是三招，哈！你可知这三招的来历吗？哈哈……当年‘剑圣刀祖’那老家伙，嘴说是将全身功夫教给了咱们，嘿！他所传授你的，只是专事克制老夫，而那‘归宗秘笈’……这里面所记载的武功，才可真称之为‘天下无敌’……舒京林，若非是你已知我冒充‘青霜客’，我真会暂时放过你，叫你尝尝‘黑白分明’‘又黑又白’‘黑白相映’这三招的滋味……”
　　这一段话，字字如针，舒京林感到天地在旋转，在爆炸……
　　他痛苦地双手按胸，突地十指曲张，他又在摧残自己的肉体，撕自己的衣衫，抓自己的胸膛。
　　于是，在他胸前显露出无数深红的指痕，鲜血微微滴落！
　　“老人家……我辜负了你……于老前辈我对不起你……”
　　阴笑不绝，沙沙移石巨响大作！
　　舒京林脸色大变，抬头急望，一块巨石，幌幌地遮住那洞口，四周的环境更黑了，笑声歇了，移石之声收敛了！
　　乖乖的躺几天吧！七天后，老夫来收你尸，取你剑！”
　　“哈，现在……我该回梅花寺了，哈！舒京林你可以想像，我回梅花寺干什么！”
　　舒京林再也忍耐不住，陡然跳起，大喝道：“你这畜牲！”
　　“碰！”一声，舒京林忽然仆倒了下去，这种精神上的打击，使他再也无法支持自己，终于忿极而昏！
　　“天啊，我前世作了什么孽，该受到这种惩罚，那魔鬼，魔鬼，他杀了我还不够，还要去找清美，啊……”
　　昏迷中他梦呓着，声音是那么的轻微……
　　渐渐……连声音都没有了，石洞中一片岑静，岑静的令人心悸，但是没有第二个人感到这种心情的意味！
　　时光慢慢的移驰，一个时辰，二个时辰，三个……
　　舒京林终于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