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混元霹雳九重天

2024-08-17  作者：鲁卫  来源：鲁卫作品集  点击：

　　翌日，徐州城内内外外，最少有数百武林人物，到处找寻张娴娴的芳踪。
　　但没有下落。
　　方小宝自是闷闷不乐。
　　又是黄昏，山姐紧皱双眉，脸颊上两团肥肉随着她团团乱转而左右幌荡。她忍不住破口大骂：“都是酒囊饭袋的废物渣滓王八！几百条大汉，找一个小美人儿又有何难哉？偏偏他妈的找不着便是找不着，小宝老弟，我这个做姊姊的，真是大大的丢脸！”
　　方小宝道：“都是小弟给姊姊惹来的麻烦！”
　　山姐道：“这算是甚么话儿了？你我他妈的一见如故，你老弟的事，便是老娘的事，要是三天之内，这些废物还找不着你的红颜知己，老娘可不会对他们客客气气！”
　　方小宝道：“山姐稍安毋躁，照我估计，娴娴妹子明天多半会在擂台比武的时候出现。”
　　山姐奇道：“何以见得？”
　　方小宝道：“娴娴妹子这一次到徐州，是为了要找她的娘亲，而她的娘亲到徐州，却又是为了要找寻一个大仇人，而那个大仇人，又很可能会参加这一次擂台比武，因此，娴娴妹子若要找寻她的娘亲，必然会在擂台四周探头探脑。”
　　山姐“啊”的一声，恍然大悟，随即又道：“明日擂台比武，老娘是公证人，只怕没功夫为你找寻红颜知己，但其余人等，绝不敢躲懒，只要一发现她的芳踪，定必向你报吿！”
　　方小宝道：“如此有劳大家了。”
　　山姐道：“为朋友两肋插刀，赴汤蹈火也是义不容辞，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方小宝笑道：“就只怕真的有人会掉下了好几颗牙齿。”
　　山姐听了，初时一楞，隔了半晌，陡地格格大笑。
　　方小宝回到客栈，在房中左顾右盼，那里有张娴娴的影子？
　　他心中烦闷，自己开了一瓶酒，仰首便喝。
　　喝了一大口酒，只见娘胎神僧推门而入，合什道：“酒能伤身，要是天天喝上七八十斤，便是穿肠毒药。”
　　方小宝道：“要是只喝二三十斤，却又如何？”
　　娘胎神僧道：“二三十斤也不是少数，照老衲看，最好只喝二三两，浅尝辄止，最为妥当。”
　　方小宝奇道：“大师似乎不是婆婆妈妈之流，何以今天喝酒，像是蚂蚁挑饭碎？”
　　娘胎神僧道：“明天徐州武林盟主比武大会，你是否会袖手旁观？甚至连看也不看它一眼？”
　　方小宝苦笑道：“老子的红颜知己好老婆不见了，集合徐州所有英雄豪杰，始终找不着她的芳踪，要是明天还找不着她，老子跟着你这个老和尚一起削发为僧便是。”
　　娘胎神僧脸色一沉，道：“你做和尚又有甚么用？要是你有慧根，也否弄至如斯田地！”
　　方小宝道：“有慧根也好，没有慧根也好，都是上天注定，非人力所能改变，老子今天认命了，但说不定到了明天，又将会是他妈的另有一番景象！”
　　娘胎神僧轰然叫好，赞道：“难得你洞悉世情，深明大义，酒不及乱，阿弥陀佛！老衲越瞧你这个小王八蛋就越是顺眼，来吧，咱们来玩一玩命如何？”
　　“玩命？好玩吗？怎生玩法？会不会他妈的玩出人命？”
　　“天下间玩命的法子，多如牛毛，老衲这一套玩命的手法，却是别树一帜！”
　　“要多少人才能玩得成？”
　　“一个人太少三个人太多。”
　　“两个恰恰好？”
　　“说对了！”
　　娘胎神僧说到这里，忽然一掌震碎方小宝左边衣袖。
　　这一掌，力道妙倒毫顾，要是掌力稍为轻柔一些，衣袖不会给震碎，要是掌力太大，说不定连臂骨也会给他一掌震断。
　　方小宝吃了一惊：“大师，这算是那一门子的玩意？”
　　娘胎神僧道：“你身上要是有甚么宝贝，快快掏出来……”
　　方小宝一怔：“大师莫不是要做强盗吗？”
　　娘胎神僧道：“少废话，你要是不听老衲的说话，身上有甚么贵重的东西给震碎，莫怪老衲言之不先也！阿弥陀佛！”
　　方小宝无奈，虽然不知道娘胎神僧闷葫芦里卖的是甚么药，也就只好匆匆把身上他自己认为是贵重的东西摆放在桌上。
　　娘胎神僧忽然把一本经书拾起，瞧了一眼，不禁讶然道：“这是‘混元霹雳九重天’的练功秘籍，端的非同小可，怎会落在你老人家手里？”
　　方小宝苦笑一下，道：“这是我一个结拜兄长相赠之物，听说只要能够练至第三重境界，江湖上已是他妈的难寻对手。只可惜老子的兄长资质太差，练了十几二十年还是只能练至第一重境界，真是他妈的十分差劲。”
　　娘胎神僧道：“但凡是威力无俦的盖世神功，一般凡夫俗子，练来练去都只是练至第一重境界，那是人之常情，也不能算是他妈的十分差劲。”
　　方小宝道：“大师言之有理，便以老子而言，鉴叔传授我的‘拈花指’，老子练了好几年，恐怕连第一重境界还没练成，哈哈，真是没趣之至！”
　　娘胎神僧笑道：“既有现成的练功秘籍，大可以急急练之，不到明天，便可以练至他妈的第三重境界！”
　　方小宝哈哈一笑，道：“大师果然十分有趣！老子的义兄？练了十几二十年，还只能练到第一重境界，如今距离明天才只不过是几个更次，又有甚么法宝可以大大的突破？”
　　娘胎神僧道：“世事难料！阿弥陀佛！”
　　方小宝道：“武功难练才是真的，哈哈，阿弥陀佛！”
　　娘胎神僧道：“若说甚么是真的，老衲认为，佛法无边才是真的，哈哈！阿弥陀佛！”
　　方小宝道：“大师且慢阿弥陀佛，晩辈疲倦极了，与其玩命，不如早早睡一场大觉，阿弥陀佛！”
　　娘胎神僧望了他一眼，道：“你要睡觉，天天都可以睡个饱，但老衲肯陪你这个小王八蛋玩命，却是你这个‘长江第一赌徒’莫大的造化！”
　　话犹未了，又再一掌把方小宝身上的衣衫震碎！
　　方小宝“啊呀”一声叫了起来：“这可不太好玩，再搅下去，老子快要变成‘体无完衣’，要是张女侠撞了回来，那可乖乖不得了！”
　　娘胎神僧突然大喝一声：“少给我罗里罗嗦！”连环数掌，瞬即把方小宝身上所有衣物，尽皆震成碎片。
　　方小宝在不到一两个照面间，已整个人变得赤条条，心中大呼不妙，暗道：“老和尚疯疯癫癫的，莫不是要把老子的鸟儿一刀割下，用来佐酒？”
　　虽则心中惊疑不定，却还是勉力镇定心神，全神贯注，看看老和尚有甚么样的花样！
　　只听见娘胎神僧忽然骂道：“你师父张鉴川是个老龟蛋！”
　　方小宝点点头，心中暗道：“为人师父，竟在徒儿身上施放蛊毒，恐怕是连个龟蛋也不如，只是他身为张娴娴之父，好好歹歹，也得给他老人家三几分薄脸。”
　　心念未己，却又听见娘胎神僧接道：“老衲骂你师父是个老龟蛋，是因为他明知道你绝不可能练成拈花指，还是要你去练！当真可恶之极！”
　　方小宝奇道：“我师父怎知道我一辈子也练不成拈花指？难道是因为我这个劣徒资质极差，朽木不可雕吗？”
　　娘胎神僧连连摇摇头，道：“胡说！你若真的是一块朽木，老衲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陪你玩命！
　　“以你的资质，只要肯动力练功，再加上明师指点，不出三十年，必然大有作为。”
　　方小宝叹了口气：“三十年后，恐怕连老子的孙子也已大大有一番作为了！”
　　娘胎神僧不理会他，只是自顾自的在说道：“可是，你完全没有半点内功根底，就算把拈花指心诀念得滚瓜烂熟，招式耍得一气呵成，又有甚么作为？充其量只能当作小孩一般的玩意，中看不中用！”
　　方小宝想了片刻，似懂非懂，嘴里却道：“大师言之有理！”
　　娘胎神僧“唔”的一声，缓缓地道：“人人都懂得怎样用两条腿来走路，但最重要的还是力气。要是没有力气，就算有八条腿，也走不出这间客栈！”
　　他再三解说，方小宝总算是明白过来。
　　娘胎神僧向他凝视良久，突然伸手按在方小宝头顶“百会穴”之上。
　　方小宝一声惊呼：“使不得！”还以为娘胎神僧要向自己大开杀戒。
　　娘胎神僧冷哼一声，道：“你已给老衲的真气压得无法动弹，要是再不识好歹，便有十条小命也难保！”
　　方小宝心下骇然，果然乖乖的站定身子，连指头也不敢弹动。不到片刻，隐隐觉得一股沉厚内力，自头顶“百会穴”直沁而下。
　　这一股内力，博大精深，但觉阵阵灸热之气，渐渐遍及颈项、脖子'胸腹、下阴、双足、不旋踵已遍及全身。
　　内力贯注得越久，方小宝也就越更说不出的难受。他想张口呼喊，但却没法子可以叫出半点声音，有如置身于鼎镬之上。
　　过了半个时辰，方小宝已陷入迷迷糊糊境界中。虽在迷迷糊糊境界中，却也感到全身正在“膨胀”之中。
　　最后，他睡着了觉。
　　一觉到天明。
　　这一天，是徐州武林盟主擂台比武大会的日子。
　　也是“长江第一赌徒”方小宝武功进步得最快的一天！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已穿回整整齐齐的衣服。
　　但他还是说不出的生气，他一跳起来，立时便要找娘胎神僧算账。
　　岂料他一跳之下，整个人竟有如怪鸟般“冲天飞起”，但在他的头顶，却不是一片蓝天白云，而是床上的一块大木板。
　　“蓬”然一声，他整个人撞在木板之上，若在平时，如此这般向上猛力一棒，，就算没有当场晕倒过去，恐怕也会疼得大半天说不出半句话来。
　　但这时候，他却只是感到头上有点痕痒，如此而已。
　　饶是如此，方小宝还是大大的吃了一惊，心想：“老和尚在老子的体内搅甚么把戏？”
　　跳下大床，伸展双臂，但觉全身血气运转流畅，陡地一拳挥出，竟是真气澎湃，隔空打碎了一只紫砂茶壶！
　　转眼一望，忽见一个神情萎顿，脸色惨白的老和尚，正在墙壁一角，盘膝而坐，自不住的在喘气。
　　“大师！”
　　“大师老啦！又老又不中用……”
　　“大师……你怎么了？害了病吗？”
　　“你说对了，大师害了病，再也不能陪你老人家到擂台凑热闹啦……”
　　“大师，你不是害了病……你只是把一身内力，都传到了我这个小无赖的身上！”
　　“胡说！你是‘长江第一赌徒’，并不是个小无赖！”
　　“大师！”
　　“大师原本要把‘混元霹雳九重天’的武功心诀，吿诉你怎样使用，但……如今不成啦……以后，你要靠自己，不要老是依赖别人……”
　　“大师，你的脸色好可怕，我带你去找大夫！”
　　“大师便是最了不起的大夫……”娘胎神僧苦笑一下，道，“但你必须知道，天下间没有永远不圆寂的和尚……”
　　说到这里，娘胎神僧垂下了脸。
　　方小宝大吃一惊，伸手在他的鼻端上一探，赫然发觉老和尚的呼吸已经中绝！
　　方小宝惶恐地跪下，内心涌起了一种以前从未有之的尊敬和惧怕。
　　他眼圈一红，悲叫道：“是我害了大师！”叫声可怖，手足同时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