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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浓茶烈酒不相宜
2024-08-17  作者:鲁卫  来源:鲁卫作品集  点击:

  庙外雨声似在撒着黄豆,庙内却是一片寂静,连每一个人的呼吸声都是清晰可闻。
  走进来的一个人,身材也不算十分高大,上唇蓄着一对撇鼠须,右目之上戴着一块鹿皮眼罩,他嗓音低沉,神情说不出的冷酷。
  方小宝只是第一眼瞧见这人,心中便想起了“烦人”不凡。忖道:“不凡只有一只右眼,这厮却只有一只左眼,要是两张脸拼凑成一张脸,一对眼睛便像是对联一般十分完整。”
  便在这时,忽然听见一个人含含糊糊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说道:“功无常诀,拳无一心,杀如不杀,不杀如屠。天神武姿,相顾四盼,五练七伤,佛照颜色。”
  方小宝越听越是莫名其妙,这八句话,他最少有六七句不知其所云。
  这声音,显然出自一个老人之口,当然和张娴娴绝对无关,便是眼前的猴脸汉子,一来他的声音又尖又细,二来他的嘴唇根本没有掀动过,也绝不可能出自此人之口。
  方小宝左顾右盼,却始终瞧不见其他人影,心想:“莫非老子正在光天化日之下做梦?”
  这时,蒋亭已把兵刃拔出,那是一把“斩索刀”,刀背甚厚,自下至刀尖,渐渐转薄。
  “蒋某不自量力,要向天眼长老讨教几招。”蒋亭语毕,“斩索刀”刀光霍霍,向天眼急攻。
  在白帝城火并中遇害的武士,原来便是权势八老之一,排名第七,人称“天眼”的门下弟子。
  天眼既是权势八老之一,一身武功自是不容小觑。蒋亭一刀刺出,刀势如电,刀啸之声大作,使的正是独门绝学“浪卷百丈,忘情一刀。”此招一出,威力奇强,方小宝瞧得为之目眩,心想:“单是这一刀,老子便已辣块妈妈大大不如。”天眼冷冷一笑,自腰间抖出一把软剑,剑势一展,蒋亭原本凌厉无匹的刀法,登时散乱不成章法。
  只听得又是“嗤嗤”两剑,蒋亭的右眼,咽喉各中一剑,一只右眼固然是立刻爆裂就此瞎掉,喉管给软剑戳破,更是致命的一击。
  蒋亭早已知道,自己的武功,比诸天眼必然是大大不如,但无论如何,还是万万意料不到,仅在三招两式之间,便已给天眼连刺两剑,登时气绝毕命。
  方小宝瞧得舌头一伸,心中更是阵阵发毛,忖道:“这个甚么捞什子天眼长老,自己瞎了一只右眼,在杀人之前,也先行把敌人的右眼刺瞎,好让这条死尸和自己的脸孔一模一样,真是没你娘鸟兴不是人!”心念未已,那含含糊糊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蒋施主的刀法,本是天眼长老剑法的克星。但这生生相克之道,也得看看双方功力如何,始能界定。正是‘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贵于人。’又正是‘危则动,方则止,圆则行。’善哉善哉,阿弥陀佛!”
  方小宝再度四下顾盼,仍是瞧不见任何人,心中暗道:“口念阿弥陀佛之人,不是尼姑便是和尚,善哉善哉!”
  蒋亭战死,其余三人大为悲恸,早已亮出兵刃,齐齐向天眼围攻。
  这三人,符勇使一把鬼头刀,李万山使一杆钻铁棍,至于老四孟仇,使的是鸡爪镰,乃是克制刀剑的兵器。
  孟仇性子最是猛烈,眼见蒋亭不出三招,已横尸惨死在天眼剑下,一双眼睛倏地变成火红,一出手便全力抢攻,不留半点余地。
  他一轮急攻,招数既险且狠,但求伤敌,全然不理会自己的生死。
  论兵器,鸡爪镰确是刀剑的克星。可是,天眼使用的,并不是寻常的长剑,而是一把柔软无比,宛似灵蛇一般的软剑。
  孟仇的鸡爪镰,以一招“如封似闭”,直卷向天眼的软剑。但天眼冷笑一声,软剑虽在这一招“如封似闭”的封锁中,但软剑不是一般的长剑,剑势一滑,鸡爪镰根本没法子可以把软剑锁住,反而给这软剑有如怪蟒般横扫直击,又是“嗤”一声响,把孟仇的一颗右眼刺瞎。
  孟仇的右眼被刺,符勇心中一惊,唯恐天眼故技重施,先把敌人右眼刺瞎,再取敌人咽喉,在那电光石火之间,不再犹豫,鬼头刀刀势猛扑,疾劈天眼面门。岂料天眼接下来的一剑,却并非刺向孟仇,而是反手刺向李万山。
  李万山急以镔铁棍挡格,“叮”一声响,两件兵刃交击之下,天眼身形又已一变再变,一连几剑,方始再度回招疾刺孟仇的咽喉。
  就是这么一变,符勇的鬼头刀劈了个空,天眼的软剑,还是刺入了孟仇的咽喉,但见剑锋滴血,天眼身形一掠数丈,自蒋亭的尸首上跨了过去,伫立在破庙的门外。在瞬息之间,天眼已把蒋亭、孟仇先后刺杀,二人都是右眼先被刺瞎,继而咽喉中剑,手法同出一辙。
  天眼在破庙门外,把软剑伸出檐下,让檐缘滴下的雨水把剑刃上的血渍冲洗,一只深沉冷酷的左眼,紧紧地盯着符勇、李万山二人。
  方小宝心头一震:“这厮杀性大起,便是再把余下二人杀掉,恐怕还是意犹未足,最少也得把第五个纤力会的好汉找出来,然后先刺右眼,再刺咽喉……”要是只把猴脸汉子也一并杀了,还可以说是他妈的“事不关己、己不劳心。”但此刻,猴脸汉子正在跟娴娴妹子、老子齐齐“并肩子躲”,一旦天眼找到这神案背后,恐怕三条性命都是一般下场,齐齐右眼不保,性命也同样不保。心头惶乱之际,那含含糊糊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老衲老啦,早已没有跟任何人动手,今天下雨,更是腰背酸疼,连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但要是老衲坐视不理,转眼之间,便有五人死于天眼手下,我佛慈悲,这便如何是好?
  “要是小施主愿意拜我为师,那么,你便是老衲的徒儿。
  “徒儿有事,做师父的就算疲累得要死,也是不能袖手旁观的,你说是也不是?”
  方小宝心中早已六神无主,闻言只得茫然地点了点头。
  那声音似是轻轻叹一口气,然后又道:“老衲已七十五岁,想不到今天才遇上第二个值得我收为门下的弟子,唉……天意之不可违,竟至于斯……”
  方小宝神情怪异,只见胡行傻头傻脑,他是绝不为意的,但张娴娴瞧在眼中,自是难免为之莫名其妙。
  这时,天眼软剑上的血渍,已给雨水冲洗得十分干净。
  符勇、李万山也已忍无可忍,二人互望一眼,多年兄弟心意互通,同时踏步冲前,向天眼展开攻击。
  二人拼命扑击,但心中全然没有半点把握。
  在这一瞬间,二人心中都只想跟仇人拼个同归于尽,只要能够为蒋亭、孟仇二人报仇雪恨,都是绝不在乎本身的生死。
  忽然间,两人耳中传入阵阵叹息之声,扑击天眼的招数,也同时给一道灰影轻易地化解于无形。
  二人都是心头一震,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灰袍老和尚,拦在天眼面前,合什道:“施主,这五人只是杀害你徒儿一人,如今已有二人抵命,还是不如收手归去,莫再多生造孽。”
  天眼脸色一寒,冷厉的一只左眼盯视着老和尚,良久始道:“大师来自少林寺吗?”
  老和尚道:“老衲来自娘胎。”
  天眼冷冷道:“然则,大师的娘胎又来自何处?”
  老和尚道:“老衲的娘胎,来自老衲。没有娘胎,没有老衲,没有老衲,也没有娘胎。”
  天眼唯一的左眼,眼色倏地变了:“你就是娘胎神僧?”
  老和尚道:“不错,施主,外面的雨已渐渐停下,也该是离去的时候。”
  天眼道:“要是我想跟大师比拼一掌,未知大师意下如何?”
  娘胎神僧摇摇头,道:“老衲年事已高,恐怕会令施主失望。”
  天眼道:“谁胜谁负,我不在乎员只在乎能与大师比拼一掌,如此而已。”
  娘胎神僧还是摇头,道:“在不久之前,武林中已有两大高手拼了一掌,老衲认为,既有珠玉在前,咱俩也就不必献丑了。
  “那两位高手,其中一人,武功之高,只会在老衲之上,可是,他已年近一百岁,更曾身受重创,所以败了。然而,此败不是真败,便是侥幸胜了他的另一绝世高手,也是心中雪亮的。
  “施主贵为权势八老之一,武功极高那是人尽皆知的,但一来老衲对争雄竞遂之心,早已意兴阑珊,赢了不见得会高兴,输了也不会悲哀,这一战,实在毫无意义可言。
  “施主今天已连杀二人,多杀一个不为多,少杀一个不算少,却又何苦斤斤计较,非要拼到底才肯罢休?”
  天眼听了老和尚一大堆道理,却丝毫不为所动,仍然道:“要是大师不愿意跟我对一掌,便请离开。”
  娘胎神僧似是一楞,忽然大喝一声:“方小宝,你老人家是不是‘长江第一赌徒’?”
  方小宝大吃一惊,没想到这老和尚忽然会把自己的“金漆招牌”当众抖了出来。这一桩江湖恩怨,方小宝早已打定主意,一直躲在神案背后“龟缩到底”,直待天眼远远走了,然后才“重出江湖”。
  岂料老和尚忽然有此一着,这种“龟缩大法”便不能再一直缩下去。
  只得昂然阔步,哈哈大笑走了出来。
  他一拍胸膛,笑道:“想不到在这小小破庙,今天竟是高手如云,说不出的热闹。”
  娘胎神僧淡淡地说道:“既是赌徒,又在长江号称第一,这一注你押不押?”
  方小宝“咦”的一声,左顾右盼了一回,才道:“这里有赌局吗?要是大师做庄,我自然是要捧场捧场的。”
  娘胎神僧点点头,道:“你老人家说的不错,今天老衲有点手痒,忍不住便要破一破戒,但老衲的戒,不戒犹可,一旦破了其中一条,其余的戒律,多半也会守不住。此谓之他奶奶的入得一次,便入得千千万万次!”
  方小宝一呆,道:“甚么叫入得一次,便入得千千万万次?”
  娘胎神僧道:“一个僧人所以破戒,那是因为受不住邪魔的引诱,一旦入彀犯了禁条戒律,便很容易再度入彀,换而言之,那是入彀之后再入彀,直入至无穷无尽,甚么三归五戒,全都抛诸脑后。
  “他妈的,老衲已说得十分清楚,你老人家明白了没有?”
  方小宝不住的点头,说道:“大师已犯了戒粗话这一条戒律,老子十分明白。”
  娘胎神僧道:“这条戒律,可不叫‘戒粗话’,而是戒妄语。”
  方小宝闪闪眼,道:“原来‘戒粗话’便是等同戒妄语……不,应该倒转头来说才对……我明白啦,出家人戒妄语,便是不能讲他妈的粗话,一旦讲了,便是他妈的妄语连篇,不守清规。”
  娘胎神僧皱了皱眉,道:“戒妄语嘛,本来还有其他涵义,但此刻并非讨论的时候。”
  方小宝抚掌一笑,道:“大师说得对,此刻乃是咱们赌博的时候,大师要晩辈怎样赌法?”提起赌博,精神奕奕,居然甚是谦逊,自称为“晩辈”,委实难能可贵之至。
  娘胎神僧道:“老衲在数十年前,天天打架,越打越是他妈的十分过瘾。”
  方小宝继续抚掌,继续笑容满面,道:“大师武功盖世,场场大胜,自然他妈的越打越是过瘾!”
  娘胎神僧摇摇头,道:“在数十年前,老衲还没有出家,一身武功连个屁也不如。”
  方小宝道:“一胆二力三功夫,大师胆大包天,力大如牛,武功稍差一点也不打紧。”
  娘胎神僧道:“当年,老衲也正是这样想,可惜总是他奶奶的事与愿违,我每次打架,都是输多赢少,但也正因为这样,越打越是过瘾。”
  方小宝越听越不是味道,开始有点兴致索然,勉强一笑,道:“这也未尝没有道理,就好比赌博,其过瘾之处,乃是在于有输有赢,要是逢赌必胜,也就渐渐变得乏味啦。”
  嘴里这样说,心里却在想:“要是真的逢赌必赢,便是他妈的做庄抓住蹩十也同样是十分过瘾。”
  娘胎神僧点了点头:“难得你老人家年纪轻轻,如此明白事理,真不愧是‘长江第一赌徒’,这样吧!今天我是决定不打架的了,这一场架,由你来打,打输了不要紧,要是侥幸赢了一招半式,老衲反正已破了戒,今晩便陪你老人家来一个他妈的不醉无归!”
  越说越是兴奋,立时便要方小宝出手,代替他打这一场架。
  方小宝眼珠子骨碌地转了一转,然后指了指天眼,道:“大师的意思,是要晩……老子跟这厮打架吗?”
  娘胎神僧眉毛一扬,道:“当然是这厮混蛋狗杂种,难道你老人家没瞧见他活像一条想咬人的独眼狗吗?”
  方小宝登时干咳一声,双眉低垂,合什叫道:“出家人戒妄语,阿弥陀佛……晩辈有要事在身,这便吿辞!”
  转身拔脚便跑,唯恐跑得稍慢半步,给天眼一掌打成肉酱。
  但他才跑出三几步,已给娘胎神僧像是老鹰抓小鸡般抓了回来。
  方小宝使尽全身力气挣扎,那里挣脱得开。娘始神僧道:“要是单凭你老人家的内力,自然不是这个独眼兔崽子的对手,但你一千一万个放心,老衲自会把佛门正宗的内家真气,先行灌输入你体内,等到你老人家体内真气充沛之后,才跟这厮混蛋拼掌,老衲保证,你这一注押了下去,有赢无输,阿弥陀佛!”
  方小宝仍是摇头不迭,道:“你这个法子要是不灵光,老子岂非枉自送掉一条老命?使不得!使不得!众生般若万万使不得!”
  娘胎神僧陡地脸色一沉,喝道:“事已至此,已不容你选择,快快盘膝打坐,休得拖延!”
  方小宝怒道:“老子偏要拖延,你管得着吗?”
  娘胎神僧“哼”一声,倏地一掌拍在地上一块青砖,青砖立时化成碎片!
  “你敢不依照我的吩咐,这块青砖的命运,也就是你老人家的命运!”竟是厉言疾色,绝不客气。
  方小宝瞧着地上的碎片,一张脸变得像是猴子的屁股,只得乖乖听命,在地上盘膝打坐。
  娘胎神僧这才嘿嘿一笑,倏地双掌贴在方小宝背门之上。
  方小宝身不由己,只得任凭老和尚处置。
  顷刻,方小宝但觉得一道热流,自背门徐徐地注入体内,霎时之间,感到说不出的舒畅。
  但背后这一道热流越来越甚,渐渐地,方小宝已从舒畅变得有点难受,再过片刻?这种难受的感觉,简直令他几乎想哭了出来。
  方小宝感到最难受的,是在胸腹之间,似乎忽然呑吃了数之不尽的食物,而这些食物,更在肚子里不断地膨胀,非要宣泄出来不可!
  这时候,“长江第一赌徒”心里想着的,并不是甚么争强好胜,打架要赢,而是急着想要到茅厕去。
  却在这时,娘胎神僧对天眼喝道:“你准备好了没有?方大爷要出掌啦!你若敢轻敌,小心给方大爷一掌打成肉酱!”
  方小宝心中叫苦连天,蓦地一股大力自体内汹涌地涌出,右掌不知如何倏地扬起,势道惊人地猛向天眼疾扑。
  天眼心中大是恚怒,虽然明知道娘胎神僧正在装神弄鬼,派一个黄毛小子来跟自己比拼,按照道理,天眼无论如何是不会拼这一掌的,但他存心要丢老和尚的脸,心想:“只要把这小娃儿一掌毙掉,老和尚便再也没有借口高挂免战牌。”有了这一种歹毒的想法,天眼这一掌竟是用上了八成内力,要杀一个甚么“长江第一赌徒”,料想已绰绰有余。
  在电光石火之间,天眼真的跟方小宝拼了一掌!
  两掌相拼,倒没有发生甚么惊人的声音,只是“噗”一声响,有如在破庙之中燃放了一个小小的炮竹。
  方小宝把眼睛睁得极大,在两掌相碰之际,只觉得自己有如被困在两堵巨大石墙中间,而且在这一碰的时候,石墙更是同时坍塌下来,不禁“啊呀”一声大叫:“老子今番命休矣!”
  但觉眼前一黑,似乎甚么都瞧不见,但过了半晌,他缓缓地张开眼睛,发觉自己仍然站在地上,一条小命并未就此休矣。
  再瞧瞧天眼,他唯一的左眼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适才,他竟然使用八成内力挥出一掌,用以对付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毛小子,全然是因为娘胎神僧之故。
  岂料一拼之下,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摧枯拉朽”地轻易大胜的想法,竟是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
  从方小宝右掌挥出来的掌力,竟然绝对不比自己这八成真力的掌劲逊色,换而言之,双方比了一掌,只是平分秋色之局。
  娘胎神僧拍拍身上的灰尘,眯着眼对方小宝道:“你这一注虽然并未输掉,却也没有赌赢,算来算去,只能算是和尚入了迷魂局——和局。”
  方小宝惊魂甫定,闻言大是高兴,道:“和棋两胜,和局也便是胜局,老和尚,你真有他妈的一手……咦?你的秃头怎么冒出阵阵白烟,莫非正在烧饭吗?”
  娘胎神僧苦笑一下,道:“便是烧饭,也不会用这颗秃头来烧,准是老衲年事已高,才只不过把十年八载功力灌注入你老人家体内,便已元气大伤,说来着实十分惭愧。”
  方小宝舌头一伸,道:“就是在背上这么一摸,老子已吸取了大师十年八载的功力?要是你一直摸下去,老子岂不是他妈的天下无敌了?”
  娘胎神僧道:“要是老衲一直摸下去,你头上的所有恼烦丝就会甩掉,这样也好,不必剃度也很像是我的徒儿。”
  方小宝吃了一惊,忙道:“老子甚么都干,就是不肯干你娘的甚么和尚大师,你少做他妈的春秋大梦!”
  娘胎神僧呵呵一笑,道:“你也不必瞎耽心,老衲收徒儿,可不一定要收个小和尚,要是小和尚便能拜师在老衲的门下,恐怕早在二三十年以前,老衲已是门下子弟三千!”
  方小宝听见他这样说,总算是吁了一口气,心想:“世事变幻莫测,但无论怎样变,千万不要把老子变成了一个有道高僧!”
  天眼一掌赢不了方小宝,对这位权势堂的长老而言,可不是甚么“和局”,简直就是输得一塌胡涂。当然,他绝对不是输给“长江第一赌徒”方小宝,而是败在神出鬼没娘胎神僧手下。
  他忿然地走了。但他走不出几步,符勇、李万山又已缠了上来。
  “血债血偿,还我兄弟性命来!”符勇一声悲嘶,狂袭天眼。天眼头也不回,只是反手刺出两剑。
  仍然是一剑取右眼,一剑直刺咽喉。
  符勇在惊骇绝望中倒下,死前只能用一只眼睛瞪视着仇人。
  李万山还要冲上前拼命,却给方小宝在后面用力一拉。
  这一拉之势,并不是甚么高明的武学招数,既是无以名之,也可以称之为“抽后腿”。只见方小宝用力把李万山的后腿一拉一抽,又肥又胖的“水纤手”登时给抽得跌倒地上,竟是久久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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