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追查惨案 未获谅解
2024-08-04  作者:隆中客  来源:隆中客作品集  点击:

  清钟三响,悟真大师庄严地站起,向西台合什行礼之后,高喧一声佛号,道:“贫僧德薄能鲜,不但祸延本门长老,而且,还连累昆崙与峨嵋的两位长老同遭不幸,贫僧深感罪孽深重,不敢请求涤尘、半边两位掌门道友之谅解,但请秉武林一脉之旨,共同商讨缉获凶手之良策,以安三位是老在天之灵。”
  说完,又合什一礼,缓缓落座。
  西台的半边师太冷冷地答道:“悟真道友,你看目前这场面,适合于共同商讨么?”
  他们这种对话的方式,无形之中也成了一种功力的较量。
  因为,两台距离达六十丈,在这空旷的广场上,不但要对方听得清楚,而且声浪必须贯注全场,没有上乘的内家真力,是无法达到这要求的。
  悟真大师苦笑道:“目前这场面,是应涤尘、半边两位掌门道友之命而设,可不是贫道的意思。”
  涤尘道长长眉微蹙道:“不错,这本来是我们的意思,但一派长老不明不白地死于另一派中,如果你我对换一下立场,道友又将如何?”
  悟真大师诚恳地答道:“贫僧非常同情两位长门道友的处境,但贫僧师伯也于同日惨遭不幸,因此,希望两位道友也能为贫僧,设想一下。
  “当然,贵派两位长老死于少林寺前,贫僧有义务,也有责任必须查出真凶予以缉获,但那凶手既能从容地置三位长老于死地,其武功之高,已可以想见,区区少林一派,恐还无此力量予以缉获。
  “因此,贫僧虔诚请求二位掌门道友,暂宽时限,一俟查出真凶踪迹后,并请秉同仇敌忾之旨,协同缉捕……”
  半边师太截口冷然地道:“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一点凶手的线索?”
  悟真大师轻声道:“是的,不但凶手的消息仍无线索,而且,本寺长老的遗体,也于凶案发生之当夜,神秘失踪,迄今未曾寻获。”
  半边师太冷笑道:“死无对證,已是令人可疑,何况连尸体都没有,这情形,又怎能證明贵寺的长老确已死了呢?”
  悟真大师苦笑道:“事实确是如此,道友不肯相信,贫僧也无法可想,不过,此刻,贫僧可以当着天下同道的面前说一句话,如果三个月之内,贫僧查不出凶手,贫僧当自绝于本寺历代祖师之灵位前,以谢天下。”
  悟真大师这几句话,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因此,半边师太与涤尘道长也感到无话可说,都默默无语。
  看情形,一场杀劫,似乎可以避免了。
  但,坐在西台后排的一个鹞眼鹰鼻的老者,突然冷哼一声道:“除非你立刻自绝,我才相信你的话是真的。”
  悟真大师、正容说道:“贫僧自知罪孽深重,只要能避免这一场杀劫,贫僧绝不惜一死,立刻自绝。”
  那鹞眼鹰鼻者冷冷地道:“你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但昆崙、峨嵋二位长老的命,可不是你的一条命所能抵偿。”
  悟真大师平静地道:“那么,依施主之意呢?”
  那鹞眼鹰鼻者道:“首先宣布解散少林寺,然后再自绝。”
  悟真大师微墙地道:“施主何逼人太甚?”
  那鹞眼鹰鼻老者冷笑道:“当你谋杀本派长老时,也曾想到甚不甚的问题么?”
  这一套咄咄逼人的话,饶是悟真大师一代高僧,也不由气得脸色大变,而沉声说道:“施主不但逼人太甚,而且含血喷人,你以为少林寺如此好欺负么?”
  那鹞眼鹰鼻老者披唇一哂,道:“唔——这才有点像一派掌门人的味道。”
  悟真大师强压心头怒火,方待答话,武当的天一真人却抢先一声“无量寿佛”,道:“涤尘、半边两位道友,能否听贫道说几句话?”
  涤尘道长正容说道:“当然可以,不过——贫道需先明了道友是以和事佬的立场说话?还是以少林寺助拳者的立场说话?”
  天一真人也是面色一整道:“目前是以和事佬的立场说话!”
  “和解不成呢?”
  “但愿不致如此!”
  “道友这一番悲天悯人之心,今天恐怕用不上!”
  “成败利钝,非敢预向,贫道但求尽其在我而已!”
  西台后排又一个瘦长老者插嘴道:“掌门人何必跟他浪费唇舌!想武当与少林,一向就是一个鼻孔出气,他这和事佬的立场已不言可知了,还是早点在艺业下分一层高下吧!”
  那鹞眼鹰鼻的老者接着附和道:“对!程兄真是快人快语!掌门人,这就让小弟去打个头阵吧!”
  说着,他也不等掌门人的示可,立即腾拔而起,纵上当中那无顶平台之上。
  这三十丈的距离,他仅在半途略为一点即已到达,轻功已达炉火纯青的上乘之境,也难怪他如此骄狂了。
  他意气飞扬地向东台振声说道:“昆崙俗家弟子”云中雁”谷翔,敬请悟真大师指教几手绝艺!”
  鹞眼鹰鼻的老者这种不顾本派掌门人的意旨擅自下场,并指名邀斗一派掌门人的狂妄行动,不但东台上的人脸色齐变,即旁观群众,也起了一阵窃窃私语之声,很显然地,他这种不礼貌的行动,已激起了公愤。
  就当悟真大师长眉掀动,嘴唇翕张,正待答话之际,场中却响起一声冷嗤,跟着,一个清朗的语声说道:“悟真大师一派宗师,你也不先问问你自己,够不够资格叫阵!”
  语声锵锵,如敲金击玉,而且声浪传自四面人方,莫知其所自来。
  这一意外的语声,不但将那鹞眼鹰鼻的老者僵在台上,半晌无语,那六大门派的掌门人,也不由地怔住了。
  半晌之后,鹞眼鹰鼻的老者色厉内荏地答道:“何方高人,既已淌入这浑水,何不上台一见?”
  那不可捉摸的语声道:“谷翔,你也未免太以不自量力了!我说你连向少林掌门叫阵的资格都不够,你还敢向我叫阵!”
  乖乖,好大的口气!
  此时的“云中雁”谷翔,虽自知这暗中发话的人功力奇高,自己绝非敌手,但当着天下群雄之前,如果一味示弱,这一副老脸,又怎能放得下。
  心头一阵电旋之后,不由一声狞笑道:“光冒大气,算不得好汉,有种的你就滚上来!”
  旁观的人丛中,走出一个蜡黄面孔的青衫少年,他慢条斯理地踱向台前,向平台打量了一眼之后,漫声说道:“平台这么高,”滚”上去可没办法,爬上去可以么?”
  这蜡黄面孔的青衫少年一出场,东西两座平台及旁观人群中又引起一阵窃窃私语。
  本来嘛!这蜡黄面孔的青衫少年,年纪轻轻,却已练成了武林中仅闻传说的“六合传音”最上乘功夫,又怎能不教他们惊奇不已哩!
  但那平台上的谷翔,一见对方竟然是这么一个年轻小伙子,不由胆气一壮地,一声冷哼道:“装蒜可不能免死!”
  但他话声未落,面前人影一闪,那蜡黄面孔的青衫少年业已卓立在他对面丈远处,淡然一笑道:“没那么严重吧!”
  谷翔像见了鬼似地骇然退立八尺,睁着一双鸡眼,厉芒毕露地在对方的周身上下扫视着哩。
  这位蜡黄面孔的青衫少年,究竟是以一种什么身法上的台,不但谷翔未曾看出,即其馀群豪的千百只眼睛,也都未曾看出。
  这,也就难怪谷翔会为之凛骇不知所措了。
  那蜡黄面孔的青衫少年入目之下,又淡淡地一笑道:“别怕,我不会吃人。”
  谷翔已感到自己的失态,老羞成怒之下,不由怒声叱道:“小子!撕下你的鬼面具!”
  那蜡黄面孔的青衫少年徐徐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一面朗声说道:“小生甘仲池,年方二十一岁,如果阁下是要相女婿的话,因小生早已婚配,盛情只好心领了。”
  “甘仲池”三字,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块石子,影响所及,全场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惊叹声也为之此起彼落。
  “啊!他就是”千幻神龙”甘仲池……”
  “看他多年轻,又多英俊……”
  “啊!看他年纪轻轻的,那来的这一份罕绝功力?”
  “他……他会帮少林寺助拳么……”
  甘仲池不理会四周的反应,也不理会呆若木鸡的“云中雁”谷翔,朗目环扫全场之后,凝注西台的涤尘道长正容说道:“请问昆崙掌门人,贵派是由掌门人做主,还是由谷翔做主?”
  涤尘道长尴尬地一笑之间,谷翔却抢先怒叱道:“甘仲池,老夫的名姓,是你能随便呼叫的!”
  甘仲池波唇一哂,道:“叫你谷翔,已经够客气了,按你今天的行为,真该叫你老混蛋才对。”
  谷翔沉叱一声:“小狗找死!”
  “呼”地一声,一股强劲掌风,向甘仲池身前电射而来。
  甘仲池衣袖一拂,不但那强劲的掌风消失于无形,而且谷翔的身形也被震退三大步。
  甘仲池目注凛骇莫名的谷翔,冷冷地道:“谷翔,你要明白我是在跟你们掌门人说话。”
  谷翔羞愤交迸地脱口而出,道:“跟我们掌门人说话,你算什么东西!”
  甘仲池淡然一笑道:“我不是东西,是打雁的猎人。”
  “云中雁”谷翔气得全身发抖,但自己艺不如人,却又莫可奈何。
  甘仲池俊脸一沉,道:“谷翔,我不妨老实告诉你,别以为多吃了几年大米饭,就倚老卖老,论辈份,你还该尊我一声前辈哩!”
  语声一顿,又向西台的涤尘道长问道:“涤尘道长,甘某人方才的问话,你还没答覆哩!”
  涤尘道长又是尴尬地一笑道:“派中之事,自然是由掌门人做主。”
  甘仲池冷然地道:“那么,贵派的”云中雁”谷翔,为何擅自上台叫阵?”
  涤尘道长依然尴尬地一笑道:“这……我们事先曾有默契。”
  甘仲池剑眉一掀,道:“那么,你们是打算不问事实真象,胡干一通的了?”
  涤尘道长的脸色已逐渐恢复自然,平静地答道:“甘少侠此言,未免太以强词夺理了。”
  甘仲池哼了一声,道:“方才,少林掌教已说得仁至义尽,是你们恃技逞强,蛮不讲埋,如今,却将强辞夺理的罪名套在我甘某人的头上,道长是认为我甘仲池好说话?”
  涤尘道长脸色一变,道:“甘少侠辞锋咄咄逼人,贫道自愧不如,但……”
  甘仲池冷然截口道:“理之所在,词锋再犀利,也不能加以掩蔽,现在,我首先说明我自己的立场,我甘某人不为少林寺助拳,也不是昆崙峨嵋的敌人,不过是以第三者的立场,将此一惨案发生当夜所目睹的事实,加以说明而已。”
  半边师太抢先问道:“事发当夜,甘少侠也在场?”
  甘仲池道:“不但在场,而且,甘某人也算是当事人之一。”
  顿住话锋,又向涤尘道长道:“现在,敢请贵掌门先将谷翔叫回去。”
  涤尘道长微一沉吟,道:“师弟,你且回来。”
  谷翔狼狠地瞪了甘仲池一眼,才飞身纵回西台。
  甘仲池冷笑道:“谷翔,请你掌门人叫你回去,已经算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你如果认为还不够光彩,不妨再回来,甘某人以另一种更光彩的方法送你回去。”
  谷翔脸色铁青地作势欲起,坐在他旁边的瘦长老者一手将他按住,谨:“谷兄,光棍不吃眼前亏,忍耐一下,徐图良策。”
  接着,甘仲池将自己为何赴少林寺,以及三派长老遇难的实际情形,简略地说了一遍。
  全体群豪又起了一阵窃窃私议声。
  尤其是东台上的少林群僧,更是全都以感激的目光向甘仲池注视着。
  注仲池合掌三击,止住群豪们的骚动后,朗声说道:“诸位都是明理的人,请想想看,如果是少林寺的和尚们谋杀了昆崙、峨嵋二派的两位长老,为何不毁尸灭迹,还要以飞鸽传书通知对方,天下有这样的笨蛋么?
  “再说,少林寺跟昆崙、峨嵋二派,无怨无仇,为什么要谋杀他们的长老?而且,已死的三人,当年都曾参加围杀太保庄的血案,说来都是我甘仲池的仇人,按常情而论,你们这种自相残杀的行动,我甘某人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反而要制止你们?
  “说穿了,毋非是不愿你们堕入魔鬼们的圈套中而已。因为,谋杀三派长老的人,也就是当年太保庄血案的幕后主持人,换一句话说,也就是我甘仲池杀兄毁家的仇人。”
  半边师太扬声说道:“甘少侠所言固然有理,但仅凭你这一面之词,要想平熄这一场纠纷,恐怕不太可能。”
  甘仲池微愠地道:“师太一派掌门,想不到说话却是如此轻率。”
  半边师太怒极之后,仰首一串长笑道:“贫尼自恩师仙去之后,早已没人教训我了,想不到今天却被你这年轻小伙子教训,起来了,哈哈哈……”
  谷翔和那瘦长老者趁机怂恿道:“掌门人,咱们废了这狂妄的小子。”
  “对!咱们先宰了他……”
  “宰了他……”
  “……”
  西台上一片叫嚣声。
  旁观群豪中,有“嘘”声,“嗤”声,也有鼓掌叫好声。
  东台上诸人则一个个蹙眉不语。
  甘仲池冷笑一声,道:“别穷嚷了,有种的上台来!”
  他的话声未落,台上已捷如飞鸟般纵落五条人影。
  那是少林的悟真大师,昆崙的“云中雁”谷翔,天山的“追风剑客”单于信,(即那瘦长老者)峨嵋的一灯大师,青城的黄衫羽士。
  这五位,除了少林的悟真大师系与甘仲池并肩而立之外,其馀四人,竟然是分四面将甘仲池包围在当中。
  悟真大师向甘仲池合什为礼,道:“甘少侠古道热肠,侠肝义胆,老衲衷心铭感无似,但今日之事,已无法善了,老衲敬请甘少侠立即退出这是非之地,以免更增老衲罪想。”
  甘仲池淡然一笑道:“我退出之后,大师有何良策以解今日之危。”
  悟真大师正容说道:“老衲已抱必死之心,如今,三月之期既不见谅于彼等,老衲只好提前以身殉道,彼等既系冲着老衲而来,则老衲一死,今日之事,也将不了自了。”
  甘仲池道:“大师抱着息事宁人之旨,以身殉道,固属悲天悯人之菩萨心肠,但彼等此来,显系受人暗中操纵,恐怕不是大师一死所能了事,如果甘某人不幸而言中,则大师死后,更无面目可见贵寺历代祖师于九泉之下了。”
  悟真大师默然垂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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