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万流秘笈 惹起风波
2024-08-04  作者:隆中客  来源:隆中客作品集  点击:

  青衣美妇先以衣袖拭乾白娟娟脸上的泪痕,然后沉思着幽幽地一叹,道:“我跟辜若萍本系青梅竹马之交,并早已互许终身,以后,辜若萍外出学艺,多年未返,并杳无音讯,于是乃凭父母之命,嫁与”盖世太保”白羽,之后,辜若萍回来时,也早已跟他的师妹结成连理了。似此,双方都无所谓负心,亦毋须引疚自责,本该就此一了百了,各享天伦才对。
  “可是,辜若萍旧情难忘,并垂涎我的几分姿色,竟然千方百计地设法投入太保庄中,以图重拾旧欢。
  “辜若萍工于心计,武功方面,也跟甘宝文在伯仲之间,因此,他投入太保庄后,甚获甘宝文的青睐,不到半年,就成为太保庄中炙手可热的红人了。
  “这老匹夫取得甘宝文的信任之后,初步计划已经得逞,于是利用职权,藉机将白羽遣走,以达到他那重温旧梦的目的。”
  青衣美妇一口气说到这里,才一叹住口。
  甘宝宝漠然地注视窗外,像一尊石像。
  白娟娟紧偎乃母怀中,双目紧闭,清泪汩汩而出。
  沉寂了少顷之后,青衣美妇才又幽幽地一叹,道:“只怪我自己的理智太过薄弱,经不住那老匹夫的甜言蜜语,不由自主地陷入罪恶的深渊……”
  她,一声长叹,以颤抖的手掌轻抚白娟娟的面颊,道:“说起来,这真是孽,我跟白羽成婚数年,均未做茧,但在白羽因公离开太保庄的期间,竟然怀上了妳……”
  甘宝宝忍不住地插口问道:“白夫人,妳能确定白姑娘不是白大侠的骨肉?”
  青衣美妇苦笑道:“这种事情,我自己不能确定,谁能确定呢?”
  甘宝宝道:“这……这情形,白大侠是否也知道?”
  “不知道。”青衣美妇凄然一笑道:“当时,他虽然有点怀疑,但无凭无据,终于无法开口,不过,从此之后,夫妻之间,好像有了一道无形的鸿沟,感情也日甚一日地冷淡了。这情形一直维持到娟儿十三岁的那年,我跟辜若萍之间的暧昧关系,终于被人揭了开来。
  “当时,庄主甘宝文异常震怒,急欲将辜若萍处死,但甘宝文有自知之明,他们两人武功相差有限,一个不巧,可能会弄得不堪收拾,因此,甘宝文只好不动声色地暗中部署,企图伺机一举制住辜若萍。
  “但此时的辜若萍,在太保庄中,羽翼已丰,爪牙遍布,他一察觉情况有异,立即挟持我夤夜潜逃。
  “以后,不到半年,太保庄竟于一夕之间,冰消瓦解。当时,辜若萍趁火打劫,乘黑白两道高手围攻太保庄的混乱局面之下,利用自己对庄中情况的熟稔,将甘宝文新获未久,尚未参练的‘万流秘笈’下册盗走。
  “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辜若萍盗得秘笈之后,竟被当时本拟以鲁仲连身份,企图化解那一场浩劫的慧明大师、无为道长、百了上人等三人蹑上了。
  “当时,一场恶斗,慧明大师等三对一,竟然对辜若萍莫可奈何,但辜若萍也没法突破慧明大师等三人的包围圈。
  “最后,双方协议,将秘笼的最后三页撕下,分别交与慧明大师等三人保管,以后再轮流参研。这,也就是今宵慧明大师等三人丧命的主因。”
  甘宝宝漠然地问道:“以后呢?”
  那青衣美妇道:”辜若萍盗得秘笈之后,为了讨好我,特别要我抄下一份,共同参研。但以后,当我发现,太保庄的惨案竟完全是辜若萍所一手幕后促成的秘密时,伤心欲绝之下,乃毅然携同娟儿出走,觅地潜修,以至如今。”
  甘宝宝接问道:“这是说,白夫人母女自离开太保庄后,都与辜若萍在一起?”
  “是的。”
  “当时,白姑娘不知道您跟辜若萍二人之间的秘密?”
  “是的。”
  白娟娟插口一叹,道:“在那段时间中,我还叫那老贼为”辜伯伯”,那老贼也好像很疼我。”
  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甘宝宝也为之长叹出声。
  白夫人(即青衣美妇)也一声长叹,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是百年身。只为我当年一念情痴,造成此无边浩劫,而且,目前仍然在继续着,兴念及此,本应自绝,以谢死难同道,惟以娟儿年幼,付托无人,不得不忍死须臾,以期能做点补过工作。”
  语声一顿,凝注甘宝宝道:“如今,你们两人既已情投意合,我希望你能破除一切束缚,一秉以往爱护娟儿之心,继续照料她。这孩子虽然有那么一个阴险狠毒的父亲,但她本身却未曾沾染那老贼的习性,本性是非常善良的。”
  甘宝宝毅然地答道:“白夫人请放心,我绝不会因她父亲之故而影响我对她的感情!”
  白夫人如释重负地轻轻一叹道:“这我就放心了!”
  低头轻抚白娟娟如云的秀发道:“孩子!娘的本意是想默默地啜饮完自己所酿造的这杯苦酒,可是偏偏造化弄人,阴差阳错地,正当老匹夫要以他那特制的狠毒暗器置你们两人于死地时,我竟脱口而出地漏出了你们父女的关系,以致使妳也分尝了这一杯不应该饮的苦酒!”
  说到这里,泪下如雨地紧搂白娟娟的娇躯,咽声说道:“孩子!娘不敢请求妳原谅,但愿妳今后跟甘少侠两人白头偕老……”
  白娟娟搂住乃母,颤声说道:“娘……娟儿心已片片碎……肠已寸寸断,我……求求您,别再说下去了……”
  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对断肠人。
  此情此景,不由使一旁的甘宝宝想起自己同胞兄长的血海深仇。
  尽管当年参与太保庄血案的人,到目前为止,已只剩下一个存仁山庄庄主长孙尚义未曾伏诛,但严格说来,这些人都只能算是帮凶,而真正的元凶首恶,应该是罪该万死的辜若萍了。
  但,不幸的是,辜若萍竟然是自己红粉知己白娟娟的生身之父。他,究竟是该为了儿女私情而放弃兄仇?还是为雪兄仇而放弃儿女私情呢?
  理智与感情,在他心头交织成一幅使他痛苦、惶惑、怅然、茫然的奇异图案,使他不知如何自处。
  半晌过后,他的双目中现出一抹坚毅的湛然神光,并如释重负地吁出了一口闷气。
  这——好像是表示他理智战胜感情了。
  不错,这片刻之间,他已做了明智的抉择——不能为了儿女私情而影响为胞兄复仇的决心。
  他,清嗽一声,向那业已停止饮泣,正凭窗凝注夜空,默澈无语的白娟娟柔声说道:“娟娟……”
  白娟娟“唔”了一声,没接腔。
  甘宝宝正容接道:“娟娟,往日种种就如昨日死,今后,妳我都将开创未来的新天地。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能不当着令堂面前事先说明一下。”
  白娟娟茫然地道:“说吧!”
  甘宝宝毅然地道:“事情很简单,当年一手促成太保庄血案的元凶首恶,必须伏诛!”
  “唔……”
  “我知道,我这决心会使妳难过,但,事实上,辜若萍对妳已没有一丝父女之情,方才的情形,就是最好的證明。”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不会难过,方才我已说过,我心已碎,肠已断,泪已乾,此身已如枯木死灰,没有任何感觉了。”
  甘宝宝痛苦地道:“娟娟,妳不能原谅我?”
  白娟娟仰望夜空如故,平静地道:“你没什么须要我原谅的,相反地,该请求原谅的还是我哩!”
  “娟娟,妳……”
  “我?是的,如果我不自作多情,尽缠着你,你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的痛苦,是不是?”
  “娟娟,妳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白娟娟听如未闻似地,接着说道:“我也应该感激你,能够在你心中分佔方寸之地,我是多么满足,多么值得骄傲,谁能说我这一生是虚渡了呢?”
  甘宝宝星目含泪,默然无语。
  白夫人更是泪眼婆娑,泣不可抑。
  白娟娟忽然扭头凄然一笑道:“宝哥哥,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甘宝宝激动地颜声说道:“娟妹……妳……”
  白娟娟却是平静地说道:“没什么,记得我在茶洞留给贤伉俪的信上曾说过:”今后,有贤伉俪的地方,也必然有我奉献给你们的祝福,不论天涯海角,我的心永远跟你们在一起。”此刻,我再重复它一遍,当贤伉俪恩仇已了,退隐林泉,闲逗爱儿之际,能够偶然想起世间还有这么一个痴情而薄命的人儿,在默默地为你们祝福时,我就更加心安理得了。”
  甘宝宝虽然是在心头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之际,却仍能意识到白娟娟的这一段话太不寻常,而霍然立起。
  但白娟娟已一跃登窗,并回首清叱道:“站住!”
  甘宝宝无限痛苦地道:“娟姝,妳——”
  白娟娟冷然地道:“请放一千万个心,我不会自杀,不过,如果你要强行留下我,那我就只好跳下去了。”
  甘宝宝苦笑道:“那么,妳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白娟娟漠然地道:“没什么意思,你我各人有各人应该走的路,谁也不该妨碍谁。”
  这情形,可将甘宝宝难住了。
  如果对方是一个功力稍差一点的人,他可以骤施“大力接引神功”,将对方由窗口吸下来。
  但,问题是白娟娟的功力并不比他差,如果贸然出手,一个不巧,极可能逼她走上自杀之路。
  兴念及此,他只好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长叹。
  白娟娟却又凄然一笑道:“宝哥哥,我要走了,你该多多珍重——娘,您就算是没生我这个不孝而薄命的女儿吧……”
  “娟妹……”
  就当甘宝宝颤声惊叫的同时,白娟娟已踊身向塔下纵落。
  甘宝宝飘近窗口,俯身下望,但见一道人影,逐层地借助飞檐下泻,知道白娟娟确非自杀,才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即待跟踪下扑。
  一只温柔的手掌搭上他的肩尖,并传出白夫人的平静语声道:“甘公子,知女莫若母,而且,也只有女人才能了解女人,你追去无济于事,还是由我去劝导她吧!”
  白夫人说完,人已穿窗而出。
  现在,这古塔的顶层已只剩下甘宝宝一个人了,方才那:
  豪放绝伦的谈吐……
  舍生忘生的搏斗……
  缠绵旖旎的风光……
  凄楚欲绝的情怀……
  恩与仇、爱和恨……
  那一切的一切,都过去了。
  只有一个泥塑木雕似的甘宝宝还呆立窗口,怔愣地出神。
  良久,良久,他才一声长叹,探手怀中掏出一本羊皮小册子和一本绢质小册,分别抚摩了一阵,又是一声长叹,将两本小册子重行揣入怀中,依然呆立无语。

×      ×      ×

  夜尽天明。
  一轮旭日由东方天际升起。
  沐着金色的朝阳,甘宝宝霍然而醒——由沉思中回复到现实中来。
  也就在这当口,一声“哈嘻”发自甘宝宝的头顶上。
  甘宝宝悚然一惊,功力暴提,仰首察看。
  这一看,可使他楞住了。
  原来塔顶正中的横梁上,赫然仰卧着一个身着月白僧袍的老和尚,正在伸臂错腿,好像好梦方醒哩!
  “这老和尚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昨夜那么多人都不曾察觉他?”
  正当甘宝宝心口相商之际,那老和尚又是一声“哈嘻”,接着,却含含糊糊地唱道:
  春眠不觉晓,
  就怕虱婆咬,
  宵来饮泣声,
  泪落知多少?
  闻歌声而知雅意,这不是表示他昨宵早就在这横梁上了吗!
  虽然看情形,这老和尚好像没有敌意,可是,他为什么会一个人呆在这儿?
  是无心巧遇?
  还是有意跟来?
  这一连串的问题方在甘仲池的方寸之间电转着,求不出答案之际,那老和尚却已欠伸而起,摇摇头,一声长叹,道:“唉!我和尚真是命苦,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清静的地方,本打算好好地睡上一觉,却想不到被那些疯子们打打闹闹,哭哭啼啼的,整得我和尚一夜不曾睡好,唉……”
  这一来,甘宝宝可有说话的机会了。
  他,一整衣衫,仰首正容说道:“甘宝宝不知大师在此清静,宵来惊扰之罪,敬请大师宽宥。”
  那老和尚讶然地道:“怎么?你还没走?”
  话落人落,已卓立甘宝宝面前。
  这老和尚好威严的法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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