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和尚歼恶魔　老妇惨断脚

2024-07-29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点击：

　　老僧倒下去的时候，最紧张的人，就是那个神秘莫测的怪人。
　　他立刻把老僧扶起，而且用最快的手法，把自己的内力贯注入老僧体内。
　　老僧的脸色，已变得一片雪白，连指尖也在颤抖不已。
　　“大师，振作一点！”怪人神情沉重，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老僧忽然用力摇头，道：“够了，别在我这副老残臭皮囊身上浪费内力！”
　　怪人怒道：“大师可以用内力为他打通奇经八脉，我为甚么不可以用内力救回大师的性命？。”
　　老僧也恼怒起来：“浑人，你以为贫僧这样做是为了你们两个笨蛋吗？”
　　怪人道：“不管你是为了谁，我决不能让你就此送命！”
　　老僧道：“谁说贫僧会死了？”
　　怪人道：“大师年事已高，这一着既是用心良苦，也是奇险之极！”
　　老僧道：“贫僧若要死，也等不到你来贯注内力了！”
　　怪人不管，依然把自己全身内力，向老僧贯注过去。
　　就在这时突见刀光一闪，一把蓝汪汪的刀从天而降，直向龙宝宝的脑门斩下！


　　刀锋蓝汪汪，显示出这一把刀是淬上剧毒的。
　　而有人胆敢在此时此地下手，也显示出这人若不是自恃武艺高强，就是抱着必死之心拼命出击。
　　平时要杀龙宝宝当然不是一件难事。但此际，在龙宝宝身边总共有三位高手，虽说老僧已因过度消耗功力，怪人又正忙于协助老僧复元，但最少还有一个卖花婆婆。
　　这老太婆的银针，絶对不是区区之辈能撄其锋的。
　　即使是武功一等一的绝世高手，只要听见“中原绣花针”这五个字，也难免不会面色骤变！
　　可是，现在居然有人胆敢在卖花婆婆面前动手击杀龙宝宝！
　　这人是谁？
　　龙宝宝能否避得开这毒刀突如其来的一击？


　　刀极快，也极无情。
　　只有武功极高的人，才能使出这么快的一刀。
　　也只有极无情的人，才能用如此歹毒的毒刀，发出如此无情的一击。
　　但卖花婆婆的银针，又何尝不是极快？也极无情？
　　所以，在刀光一闪的刹那间，卖花婆婆也已出手了，但谁也没有看见卖花婆婆是怎样出手的。
　　——极快的出手，往往都是别人看不见的，因为看得见怎样出手的招式，其实已不能用“极快”这两个字来形容。
　　卖花婆婆出手真是极快极快，半空中立刻同时响起了一个人惨嗥的声音。
　　“当”一声响，一把刀锋蓝汪汪的柳叶刀，跌在龙宝宝身边不足半尺之处。
　　除了这把毒刀之外，还有一个人紧接着跌下来。
　　这人肚子很大，两眼向外凸出，眉心之上绽出了血花。
　　这人竟然是这酒家的厨子！但最令人感到惊诧的，还是卖花婆婆用来刺杀这胖厨子的武器。
　　她用的并不是银针，而竟然是龙宝宝刚吐出来的那根鱼骨！
　　厨子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瞧着鱼骨，他至死也无法相信，这短小脆弱的鱼骨，竟然可以把他的性命澈底毁灭！
　　卖花婆婆淡淡地瞥了这厨子一眼，然后才懒洋洋地说：“江湖中有四大毒，即心毒、爪毒、掌毒和刀毒，你既然拥有这一把‘蚀骨化尸刀’，想必是‘刀毒’聂破一了？”
　　胖厨子神情痛苦地点了点头。
　　卖花婆婆叹了口气，道：“聂破一，你的确很老拣，能够等待到这个时候才出手，倘若我固执一点，一定要抛掉鱼骨然后再用银针才对付你，说不定现在快要进入鬼门关的人，是我这个老太婆而不是你这位‘刀毒’聂先生了。”聂破一的脸容绷紧着，眉心部位所绽出的血花已渐渐变了形。
　　一道血流，涧过他的鼻梁，然后向两边分泻下去。
　　他当然快要死了。
　　但他在倒下去之前，却居然还要叹息一声，断续的道：“心毒，你怎么还不出手啊？”
　　——江湖四大毒，除了“刀毒”聂破一之外，其余三人分别是“心毒”朱尺井、“爪毒”万地极和“掌毒”郭青羽。
　　“刀毒”死了，他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分明是在催促“心毒”朱井尺早点出手对付卖花婆婆。
　　但朱尺井在哪里？
　　他若在这酒家里，为甚么直到现在还不肯动手？
　　是不肯？还是不敢？
　　就在大家仍然无法猜透事情真相之际，卖花婆婆忽然脸色一紧，嘴角间还沁出了鲜血来。
　　在这短短一霎眼间，谁也不知道这老太婆为甚么会嘴角沁血。
　　而也就在这一霎眼，卖花婆婆已在老僧的身边提起了一根禅杖。
　　也没有人知道，她忽然要这根禅杖来干甚么？
　　但答案很快就有了，她拿起禅杖，是要用它来杀一个人。
　　杀谁？
　　她不知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但她最少知道一点：
　　倘若不用这根禅杖，想在这时候杀这一个人，实在是难乎其难的。
　　因为这人并不在地面之上，而是在地底之下！


　　地下有人！
　　谁都很难想象得到，在这酒家地面之下，居然会有人潜伏着。
　　这人绝不寻常，他是用破土遁地之术，静悄悄潜入这里，然后等待时机施以致命一击的。
　　当卖花婆婆脸色一紧，嘴角沁血之际，也就是这人暗袭得以成功之时。
　　但卖花婆婆嘴角沁血，倒和地底人暗袭的手法无关，只是因为卖花婆婆猝然遇袭，心中愤恨之下才咬伤自己嘴唇的。
　　地底那人怎样暗算卖花婆婆？
　　没有人能看得出，因为除了卖花婆婆之外，根本就没有人可以看见地底那人。
　　即使是卖花婆婆，她也看不见那人。
　　她知道地底下面有人，是因为地底下忽然有一支尖针直刺上来，把她的一只脚板刺穿了！
　　她怎能不愤恨？她怎能不惊震？在惊怒交集中，她迅速提起老僧的禅杖，突然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杖笔直地向
　　地下重重撞击下去！
　　不明内里情况的人，无不大吃一惊。事实上，人人都大吃一惊，因为谁也不明内里情况竟然会是这样的！
　　只见卖花婆婆一杖击下，禅杖最少有一大半直插入地底之中。
　　这一击沉猛得惊人，但能够击中破土而来的杀手吗？
　　这一点，就连卖花婆婆自己也没有甚么把握了。
　　她毕竟无法看见地底那人，也没法子可以准确地预料得到，这一杖实实在在会击在那一个位置上。
　　而且，她这一击发出之后？
　　左脚已肿起，而且很快就完全麻痹，失去了知觉。
　　禅杖有一大半已插入地，她几乎已没有能力可以把它再拔出来。
　　她知道，现在若再运凝内力，只有使毒力加速蔓延，毒一攻心，人就没法可救了。
　　卖花婆婆在江湖上闯荡了数十年，生平快意恩仇，也不知会过多少武林高手，经历过几许大风大浪。
　　像她那样的一个人，当然绝对不会怕死。
　　今天，她真的在“阴沟里翻船”了，但是要她就此不明不白地死掉，她可还不肯！
　　一千一万个不肯。
　　她知道形势十分危急，也知道脚板所中的剧毒极其厉害，唯一解救之法，就是把地底那人抓出来。
　　毒针是这人的，也只有这个人才有解药。
　　正当她要勉强运气把禅杖抽出之际，怪人已在旁边粗喝了一声：“让我来！”喝声方起，怪人已一掌向地面直击下去。
　　他这一掌看来也并不怎样凌厉，但就是这么一拍，地面立刻就完全松软，塌下，接着大家就看见地洞里躺着了一个人。
　　这人满脸是血，奄奄一息，但手里仍然紧紧握着一支钢针不放。
　　这钢针隐隐呈现着一种暗绿的光芒，针尖之上还沾染着血渍。
　　那是卖花婆婆脚板被刺所流出来的血渍！
　　怪人又惊又怒，回头望了卖花婆婆一眼。
　　“你着了这杂种的道儿？”他惊怒地问。
　　卖花婆婆咬着牙，拉着却喟然叹道：“这一回真是苍天有眼了，我一生用银针杀人无算，到了今天，也教人用毒针暗算了一把！”
　　怪人怒道：“胡说，甚么苍天有眼，简直是骗人的鬼话！”说着，便一手把地洞那人抓了起来。
　　那人早已气若游丝，眼见再也活不成了，怪人嘶声大叫道：“你用的是甚么毒针。”
　　那人虽然早已两眼翻白，一出气多入气少，但居然还能咧嘴一笑，断断续续的说：“你可管听人说过……九毒……蛤蟆针……上的毒……是有药可以解救的……”怪人的脸色变了，突地打了一个冷颤。
　　“你用的是九毒蛤蟆针？”
　　“是的……”
　　“你说谎！”怪人身子震了一震，声音却更凶厉了三倍：“九毒蛤蟆针是苗疆血灯法师的独门暗器，几时轮得到你这种小脚色来使用。”
　　那人哈哈一笑，但却在笑声中咯出了一大滩鲜血：“八年前，我在苗疆住了半年，已拜了血灯法师？……为师……”他一面说，一面笑，终于一口气转不上，两眼睁着而死。
　　怪人又惊又怒，把那人推回地洞去，接着却有如一阵狂风般冲入厨房。当他回来之际，手里已握着一把斩骨刀。
　　龙宝宝见他凶巴巴的，心中不禁吃了一惊，心想：“他不是想把老婆婆中毒的脚砍掉下来罢。”
　　那知心念未已，卖花婆婆已咬牙道：“快砍，是左脚！”
　　怪人吼叫一声，“事非得已，征人得罪了！”
　　卖花婆婆道：“你还在等甚么鸟？”怪人吸一口气，道：“好！”终于出刀？
　　一刀出手，血光暴现，“飒”一声响，卖花婆婆左脚已被齐膝砍断。
　　转瞬间，卖花婆婆的脸已白得像是一张纸！
　　但她却傲然地笑了，而且还在称赞怪人：“如此拙劣的一把厨房刀落在你手里，便有君临天下，气吞河岳之势，真不愧是武林奇葩司马征人！”
　　“狮马蒸人，”龙宝宝听得眉。头一皱，心中暗道：“同狮子和马一起来蒸人，这算是甚么名字了？”
　　怪人一刀砍断花婆婆左脚后，看了半晌才道：“血还是红的，一定有救。”
　　卖花婆婆道：“用一只脚就可以换回性命！这桩买卖倒算很划得来。”
　　老僧忽然怒叫道：“老婆子，你还在这里叽叽刮刮的说甚么？还不快点用救命药包裹伤口！”
　　他这两句话还没说完，怪人已弯低了腰，吐出一滩瘀血。
　　老僧大吃一惊，叫道：。“司马檀越，你怎么了。”
　　怪人摇了摇头，脸上一副硬汉死不认输的表情：。“没事，没事！这口不上不下的瘀血吐将出来，人更精神爽俐多了。”
　　三人之中，以他受伤最早，而且也伤得最深，但在敷用救命药之后至今，他却已屡动真气，终于创伤再被牵动，情形显然十分不妙。
　　老僧急得额上满是黄豆般大的汗珠，，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先去照顾卖花婆婆，还是照顾这个怪人。
　　就在这时，龙宝宝已赶前扶着怪人，同时向老僧说：“大师替婆婆包扎伤口罢，这位大叔歇一会儿便会没事的。”
　　老僧早已心乱如麻，听见龙宝宝这样说立时叫声：“好”，但实则却在暗骂：“好个屁。”
　　卖花婆婆虽然断了一只脚，但神情却还是异常镇定：倒是老僧慌了手脚，看他的动作分明是要撕破自己的僧袍来为卖花婆婆包扎伤口的了！但他伸手一撕之下，不知如何居然会撕了个空，连一块碎布条子也没撕出来。
　　卖花婆婆叹了口气，不等他伸手再撕，已在自己杉角下截撕出了一大块白布，然后说：“看你笨手笨脚的，还是让我自己动手包扎好了。”
　　老僧道：“快用救命药！”
　　卖花婆婆摇摇头，道：“已没有救命药了。”
　　老僧一怔，吃惊地说：“难道你身上就只有一瓶救命药吗？”
　　卖花婆婆道：“原本不止一瓶，但都用掉了，而且其中有一瓶，是用来救一只大黄犬的。”
　　老僧立刻“哇”一声叫了起来，差点没给气得当场吐血：“你说甚么！这么珍贵的救命药，你竟然拿去喂狗？”
　　卖花婆婆眨眨眼，道：“不是喂狗，是救狗。”
　　老僧真的光火了，忍不住骂道：“你这个瘟病婆娘准是吃狗屎长大的，所以视狗命如人命，但现在可过瘾极啦，救命药救了狗，但你呢？你受了伤是不是涂几两狗屎就可以复元过来了？”
　　卖花婆婆道：“救命药虽然没有了，但天香续命胶却还有不少。”
　　“甚么？你有天香续命胶。”老僧当场楞住，接着叫道：“贫僧的佛祖爷爷，你怎么不早一点说？”
　　卖花婆婆叹着气，嘀咕着道：“若不是自己这条腿断了一截，我真的险些忘记了身上有这种药带着……”
　　老僧听到这里还没有给活活气死，也可算是相当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