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空空部落风云
2025-06-22  作者:楞严阁主  来源:楞严阁主作品集  点击:

  这时,陈巴看到主座棚内陆续地走出几个僧人,各驾飞剑越寺而逝。同时武场远处也有三五道剑芒,一闪即没。他见微识著,心中明白,本国的助手都已渗入大寺潜伏。
  这时,大贞观主与矮仙宣布比赛战术。魔方由陈巴亲自出马。
  陈巴登场,使主座棚内的众僧,以及古道士,三清和尚,梅木,菩提真人等散仙与狂仙无不括目相视,甚至那个剑术高明的中年邋遢叫化子,连同两位公证人——大贞观主和矮仙,也都引颈注目,凝神而望,因他自愿提出比武原则,准许主方以三至五人联手合力,对付他一人双拳。
  他们看到陈巴身材魁梧,头大如斗,面青青,目炯炯,戴了—顶高帽,帽后拖着双带,随风飘动,身穿枣红长衫,脚踏快靴,大家都看不出他有什么奇才异能,胆敢夸下海口,独斗三至五名主方高手,何况比赛战术,题目范围广大,武功包罗万象,谁能身兼百技,智备群艺?大伙儿对于陈巴造诣究竟高深到如何程度,一时无从猜测,但大部份人议论纷纭,疑多于信,好在答案不久即可揭晓,武场气氛转趋安静。
  主座棚内,普性久久派不出代表应战,原因是他以为陈巴必在尾场比赛法术时出席,想不到现在就由这厮亲自登场,打乱了他早已拟定的计划,所以不得不与几位元老重新作出步骤,希望斗胜陈巴一人,才能雪本寺屡战屡北之耻。
  陈巴矗立武场中央,耐心等候,毫无烦躁神色,显然他有恃无恐,自信稳操胜券,冷静地保持着魔国首席特使的风度。
  过了一会,普性率领了偏袒右肩的四人黄衣僧人,离开主棚,走到武场,与陈巴对面而立,合十道:“陈特使亲自登场,贫僧不得不前来领教。”
  陈巴微摇大头,拱手道:“陈某能与副座印证战术,实慰平生。”
  普性道:“现在先由贫僧来打前站,倘力有未逮,尚望手下留情,但另外几位师兄弟也想见识陈特使的武艺。”他说着,横跨一步,指着他身旁的四位僧人,分别介绍,原来他们都是大寺的密宗高手,法号普山,普十,白皓和仁能,各僧身怀绝技,武功高深莫测,合十向陈巴作礼。
  陈巴拱手,一一还礼。宾主双方态度诚恳。陈巴心中明白普性所说“打前站”意义,显然他的武功不及其余四僧,只能充任开路先锋。
  普性身为大寺副座,如果陈巴出场,他不出场,似乎有失体面。武功好坏是另一问题,他本人必须硬着头皮,非要打头阵不可,却怕陈巴辣手辣脚,痛下杀手,所以事前打个招呼,希望对方手下留情。
  陈巴又明白普性准备以五敌一,符合比武前自己所作出的诺言。这一点他并不畏惧,但心里却思忖着:出手要不要杀人?
  这时,公证人大贞观主和矮仙宣布比武开始。于是普山,普十,白皓,仁能等四僧退后一丈,先让普性探试对方的实力。
  普性也后退五尺,合十道:“陈特使进招吧!”
  陈巴也不客气,说一声:“有僭!”立即跃前挥掌击向普性的胸膛。掌未至,风先到,普性的僧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威势凌厉之极.普性大惊道:“如来神掌,佛门秘技,…”,”他说着,连忙斜退一尺,同时运气反击,但未及还手,陈巴的手臂突然暴长二尺,猝然袭到,把普性推后三步,几乎跌倒,显然对方手下留情,否则他非死即伤。只听得陈巴道:“这是通臂手,并非如来神掌。”
  陈巴练成了缩筋伸骨之术,左臂通右,右臂通左,双臂通来通去,运用如意,而普性不虞对方有此奇技,因此上了大当,第一招就已落入下风。其实普性也说得不错,陈巴是以如来神掌搀入通臂手的怪招,击退了普性。
  普性受辱,满面羞惭,知道这厮确有真才实学,非一人之力所能对付,好在这时仁能不待普性吩咐,业已大喝一声,冲前接应,于是普性立即发动十成功力,与仁能联手,同斗陈巴。
  仁能精于桥术,举足高行,轻功卓越,往往一跃数丈,犹如鹰隼凌空,踞高临下,企图拳打陈巴的大脑壳。普性的掌法和腿功也不同凡俗。蓄意要掌劈陈巴中部,脚踢下部。
  高手相搏,并非以硬拼硬,而是以术取胜。所谓以术取胜者,除本身武功外,尚须运用智力,施展机巧,始能以逸待劳,争取先着,例如声东击西,诱敌分心,虚进实退,引敌入彀,避重就轻,陷敌于疲,留前补后,置敌于险等战术。总之,双方战斗,不论拳打脚踢,或刀来枪往,都要分秒必争,追求一个快字,以最小力量,换取最大效果。
  陈巴利用吐纳之术,发挥了精气神的混合威力,他的纵跃功夫,形同天马行空,要比仁能更进一步。
  每当仁能举足高行之时,他发觉陈巴纵势轻捷,超过自己的高度甚多,同时,他本想打人之头,现在为形势所迫,反而被人打头,不由大吃一惊,连忙侧首退避,不料陈巴的右臂突然伸长尺半,结果,和尚头被陈巴的手指敲了一下,尝到热辣辣滋味,十分难受,倒也罢了,而最使他气恼的,那陈巴嘴里还讥笑地说:“敲了—下木鱼。”
  当时,普性因轻功并不高明,只得眼巴巴望着仁能在高空吃了大亏,自叹爱莫能助,但他准备在陈巴下降地面的一刹那之际,挥掌飞腿,施展雷打电蹴功夫,如能击中,也好替仁能挽回面子,同时又为自己争一口气。
  事情的发展使普性未能如愿。
  陈巴一指中的,击退仁能,立即转移目标,来取普性,人未落地,“长臂手”先已挥舞而至。
  普性一次上当,早有预防,连忙运掌猛击,不料陈巴的通臂手仅作虚招,一挥即缩,同时,人落地面,身子忽然矮了半截,他的右腿缩短,左腿却伸长了二尺,飞踢出去。
  由于陈巴缩臂复原,普性运掌落空,一击不中,连忙飞出一脚,迅速非凡,可惜自己的脚短,对方腿长,在距离上已给人家占了便宜,因此,他的踝骨挨了陈巴一腿,说重不重,说轻不轻,酸痛麻木,兼而有之,使他蹬蹬蹬,向后连退三步,才能站稳。
  等到仁能与普性想要再度冲前,以便在陈巴右腿短,左腿长的畸形劣势下,实行打击,但转瞬之际,他已将双腿伸缩妥当,身子的高度恢复了原状,并且挺胸卓立,双目炯炯,威势之盛,好比凶神恶魔,凛然不可侵犯,使二僧不得不立即煞住脚跟,稳定步伐,才能完全控制身体不向前冲,但那些动作甚为发噱,使他们面红耳赤,狼狈不堪。
  陈巴冷笑一声,道:“陈某手下留情,尔等还不暂退,再添帮手?’’普性转身挥手,后面旁立的普山、普十与白皓三僧立即飞跃而至。
  普性合十道:“陈特使施展通臂手,似属难能可贵,想不到伸筋缩骨,通腿之功也炼到了化境。”
  陈巴道:“那是陈某小技中之一二,何足道哉!”
  普性道:“不过,左道旁门之技,虽功夺造化,但也为智者所不取。”
  陈巴并不生气,摇头大笑道:“不错,左道旁门之技,智者不取,旨哉言乎……可是,这种小技,今日却派上了大用场,因为尔等自以为是名门正宗,身怀绝技的高僧,但在较量之下,陈某试出了尔等只不过是吃十方的饭桶而已,只知呆斗,不识战术如何灵活运用,以致正宗绝艺败于旁门小技,岂不可耻?”
  普性听了,面色微变,但瞬即复原,朗声道:“我等败在意想不到的小技之下,心中不服……现在我们要发动五形连环,五星联辉大阵,不知陈特使敢领教否?”
  陈巴大声笑道:“五形连环,甚至十星串连,依陈某看来,乃是佛门的雕虫小技,不堪一击,就将冰消瓦解……”
  普性听到对方讥笑密宗至高无上,牢不可破的五星联辉大阵是雕虫小技,不禁甚怒,随即抢着喝道:“住嘴!你这厮口出狂言,轻视佛门武功,真是无知之徒。”
  陈巴忍怒微哂,反唇相讥,高声道:“你这贼秃,修养不够,动辄发怒,枉为大寺的副座,你若再不见巧识乖,万一惹起陈某生气,不久,就要把你革职查办,甚至斩首示众,以警效尤。”
  双方开始比武时,普性与陈巴,一个合十作礼,一个拱手还礼,大家非常客气,但现在,普性二次受辱,大失威声,似乎老羞成怒,发言不合理性,而陈巴也因对方讲话难以入耳,回嘴顶撞,迹近谩骂,僧俗二人,唇枪舌剑,争论不休。
  这时,双方的公证人大贞观主与矮仙已经前来相劝,但被陈巴笑嘻嘻,有礼貌地挥手,阻止他们走近。
  这时,普山普十等四僧面无表情,呆立旁边,对于眼前的争论,置之罔闻。
  普性听到对方骂自己为贼秃,顿时怒不可遏,又听对方说:斩首示众,不由一惊,因他想到刚才二次受辱,若非这厮手下留情,自己可能早已丧命,于是就耐住心头火气,深悔自己不演说对方是左道旁门,但话已出口,收不回来,自属无可奈何,况且双方反目,事情弄僵,只得硬着头皮,坚持强奸汉的态度,但措辞则已大为改善,只听得他朗声道:“陈特使危言耸听,但也不会吓倒我普性,不过,五星连环大阵威力如何,且请一试,如能破得此阵,贫僧自然拜服。”
  陈巴笑道:“这句话比较中听……”他说着,伸手除下头上的高帽,随即抛在场边,露出了一个斗样的大脑袋,牛山濯濯,发不生,接着道:“和尚们!还不动手?”
  普性把手一挥,四僧似有默契,立即分跃五处,布成了一个金木水火土五形连环阵,把陈巴大头围在中央。陈巴面不改色,稳立阵中,但目观五方,耳听十面。
  所谓五方者,是指五僧所站立的位置,十面是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再加上空和地下在内。共计十个方向。
  五僧的步位是普山主金,普十主木,白皓主水,普性主火,仁能主土,他们连环进攻,反复截击,施展点打擒拿插五种上乘绝技,依照奇门遁甲,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此起彼落,变化无穷,充分发挥了五形连环,五星联辉的威力,陈巴被困其中,顿觉杀气腾腾,满途荆棘,大有寸步难行之感。
  陈巴乃是西方精煞,道行武功,不同凡俗。他炼成了人类所意想不到的功夫,双方交换三招,而他只守不攻,发觉五僧所走的路数纯属奇门遁甲,心里稍觉宽慰,等到六招之后,明白了五僧出手,专攻人身三十六穴道,终于大为放心。
  妖魔人物对奇门遁甲,了若指掌,陈巴也不例外,所以五僧起步,往往被陈巴争先拦截,同时又运用移穴改道之功,以牙还牙之术,使五僧的点,打,擒,拿,插功夫,无所施展,但他要想脱出他们的包围圈,一时倒也无能为力。五五二十五招之后,众僧开始感到对方的武功高深莫测,于是抖擞精神,采取同进同退策略,搏斗更为激烈,出招凌厉,快如旋风。
  陈巴打点重击,见招拆招,势若迅电,挡回五僧的连环绝招,使他们劳而无功。五七三十五招迅速过去,众僧连陈巴身上的一个穴道也没有碰到,不免心急万分。陈巴头大智多,心中有了主意,准备在第三十六招时击败对方。三十六招开始,陈巴故作用力过度,失足坐倒地上,一时站不起来,急以双手护住全身,五僧一见大喜,认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各挥一掌,结结实实地击在陈巴光秃的大脑壳上。
  普性、普山、普十、白皓、仁能等五僧的掌力,个个都有断金裂石之能,何况五掌合击,威力更为强大。陈巴的头颅难道是铜铸的?铁雕的?即使是铜铸铁雕,五掌合力也能把它砸扁,打碎,成为废铜烂铁。
  可是结果出人意表。
  只听得陈巴突然大喝一声,跳了起来,摇头狂笑,显然他丝毫没有受到伤害。同时,普性等五僧如遭电殛,各发惨嚎,个个下垂着手掌,返身暴退,面现痛苦之色。
  原来陈巴的头功不但坚硬无比,而且反弹之力更为霸道。五僧的手掌都被弹力所震伤,其中尤以普性受害最深,因他恨透陈巴,挥掌毫不留情,猛下杀手,落手愈重,震力愈烈,所以顷刻之间,他的右掌已经肿胀,大如蒲扇,痛得哇哇大叫。其余四僧,存心仁慈,出掌留情三分,因此,受伤较轻。
  陈巴一头破去了对方的五形连环,五星联辉大阵,不由狂笑不已,过了—会,他走到场边,拾取了自己的高帽,戴在头上,依然止回原处,高声进:“汝等众僧,还敢再战否?”
  这时,普性左手握着右手,痛彻心肺。双眉紧促,不敢发言。
  白皓忍着疼痛,挺身道:“檀越头功厉害,不知道是什么功夫。可否见示?”
  陈巴道:“左道旁门的小技,不说也罢!”
  白皓道:“听说魔国有十金刚太岁其人,浑身刀枪不入。烈火不伤,想来檀越炼的是金刚功吧!”
  陈巴道:“算你老和尚有些见识。”
  白皓道:“金刚太岁与檀越如何称呼?”
  陈巴道:“他是家师,你问他作甚?”
  白皓道:“六十年前,他与贫僧有一面之缘。”
  陈巴看了白皓良久。哦了一声道:“是真的吗?六十年前,你的俗名叫小三子,是吗?”
  白皓道:“不错。”
  陈巴一点大头,道:“那时,家帅似乎确意收你为徒,但你不肯,有这回事吗?”
  白皓道:“有。”
  陈巴道:“为什么?”
  白皓道:“我嫌他十分邪气。”
  陈巴听了,哈哈大笑道:“小三子说活天真,陈某也听到家师谈起这事……不过,现在你如能改变主意,愿意拜他老人家为师,时间还不算太迟。”
  白皓道:“不。”
  陈巴道:“为什么?”
  白皓道:“人各有志。”
  陈巴哼了一声,道:“即使你现在愿意,他老人家不一定会答应你……,不过,看在你与家师曾有一面之缘,让陈某来治愈你的伤掌,不然的活,三小时之后,它只怕要成为残废了。”白皓暗吃一惊,身不由主地走近陈巴。
  陈巴伸手拿起白皓微微发肿的右掌,仔细一看,点点大头,道:“你老和尚心肠还好,刚才打我,落手不重,用不着敷药。”他一边脱,一边运功把它轻轻地摸抚—会。白皓的右掌肿势浙渐退去,不久恢复原状。
  陈巴道:“好了。”
  白皓一试,五指和右臂都能伸缩如意,疼痛完全消失,于是合十道:“多谢檀越……不过,贫僧不服!”
  陈巴向白皓看了一眼,惊异地道:“你想怎么?”
  白皓道:“贫僧不相信金刚功能经得起刀剑不入。”
  陈巴的眼睛瞬了—下,从自己头上脱下高帽,抽出二把光芒闪辉的匕首,道:“要刀,这里有,你想试一试吗?”
  白皓道:“是……不过,不必用刀。”
  陈巴道:“不用刀,用什么?”
  白皓道:“用贫僧的禅杖,行吗?”
  陈巴笑道:“有何不可?老和尚心术尚佳。”
  白皓回头向护场僧人高声道:“禅杖拿来!”
  不久,一根重约百斤的铜杖到了白皓手中。接着,白皓道:“贫僧臂力非同小可,檀越真的吃得消吗?”
  陈巴笑道:“老和尚唠唠叨叨,讨厌!”
  白皓大喝一声,用了十分功力,忽然,想到以杖敲头,何必大力,于是松子劲道,减少了五成力量,但又觉得落手太重,终于改用了三成气力,警告道:“檀越小心!”他说着,双手举杖,向陈巴当头击下,只听得“拍”一声,如击败革,陈巴的大头应声打凹进去,但立即又弹了出来,接着,又听得“忽喇,忽喇”二响,禅杖反被陈巴的金刚神功从白皓手中震脱,直飞上空三丈之高,然后坠落地上,铿铿锵锵,跌断成为四段。
  同时,白皓大叫一声,虎口震裂,双手鲜血直流,弹力余势示尽,把他震倒地上,面现痛苦之色,显然受了内伤。幸亏白皓临时改变主意,杖击只用三分功力,否则的话,他必将受伤更重,甚至被弹力震死,这就是他一念之仁的好处。
  这一变化使主座棚内的众僧,以及所有外来的帮手,包括公证人——大贞观主与矮仙在内,无十惊骇万分,因为陈巴的头功能炼到这样的程度,若非亲眼目睹,谁也不会相信的。
  当然他们都看到白皓举杖架势十足,但没有注意他仅用三分功力。
  不论白皓使用三分功力,或十成功力,但陈巴能以有血肉的脑袋,不但挡得住铜杖击顶,而且反使对方受伤,其本领已属不可思议。这里,仁能扶起白皓,问道:“师兄,伤势怎样?”
  白皓叹了—口气,道:“不要紧,受得住。”
  那边,陈巴已将高帽戴在头上,正替普性治伤,并给他服了一颗药丸。接着,陈巴又治愈普山普十和仁能的手掌,看了白皓一眼,笑道:“现在你这老和尚服帖了吧!”
  白皓尚未回答,普性忽然抢着回答:“贫僧不服。”
  陈巴道:“什么理由?”
  普性道:“陈特使的头功虽好,但只怕受不住……”
  陈巴也抢着道:“刀劈?”
  普性道:“是。”
  陈巴道:“以刀劈头?”
  普性道:“是。”
  陈巴道:“劈头和斩颈不同,你是否想用你的刀,斩我的颈吗?”
  普性的坏心思被陈巴说穿,不由面孔微红,但嘴里却坚决否认。
  陈巴加上一句,道:“不必赖了。”
  普性正想再辩,忽见武场远处突然降落了几道剑芒,接着出现六七个人影,正向这边奔来。人影顷刻到达了武场中央,走近普性身边止步。现在,大家都看清楚了。来人之中有男,有众。女的是双头圣女和半尼子,但男的,普性却不认识。双头圣女携着—个血迹殷然的布包。
  普性问道:“普真禅师何在?”
  双头圣女道:“他叫我带给你一件礼物。”
  普性心中已有预感,暗道:“普真完了,不过,她替本部落消灭了害群之马,也是好事。”他接过布包,解开一看,不禁吃下一惊。
  原来布包之内裹着两颗首级。普性对于普真的首级,并不感到意外,使他吃惊的是另一颗脑袋。这另—颗脑袋,普性也认识。它是不老上人的脑袋。
  普性知道不老上人是普真的师父,邪术魔功可称至高无上,道行剑法深不可测,但恶名也同样远播。他之被杀真使普性目定口呆,吃惊不已,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普性道:“比武规定不准杀人,女檀樾,你为何破例?”
  双头圣女道:“这贼秃出言无状,调戏本圣女,所以把他宰了。”
  普性念了—声:“阿弥陀佛!”接着问道:“调戏有何见证?”
  双头圣女道:“证人不久就来。”
  普性想到普真为人好色贪淫,凋戏女性是其本能,所以也不再追问下去,但他又接着道:“其师不老上人何罪,也受诛戮?”男的来人之中,一个老道士越众挺身而出,高声答道:“是贫道将他处决的。”
  普性一看那老道士身穿黑袍,面目清癯,随即合十问道:“道友何人?”
  那老道士稽首答道:“贫道乃是南方七十二魔煞之一,号称魔道人。”
  普性点头道:“原来是玄妙观主的祖师,是了,除了道友之外,只怕无人能杀不老上人。”
  魔道人答道:“好说,好说。”
  普性道:“不过,不老上人与道友确何过节?”
  魔道人说:“无仇无怨。”
  普性道:“既无怨仇,道友为何破戒?”
  魔道人说:“这厮施展迷魂大法,企图暗算双头圣女,所以我非杀他不可。”
  普性听了,默然无言。须臾,又有—道剑芒降落武场,人影出现,乃是奕静。
  普性一见奕静,便问道:“你为何到这时才来?”
  奕静含泪合十道:“禀告师伯,弟子为了埋葬几位师叔和师兄的佛体,所以回来较迟。”
  普性大惊道:“你是说刚才前去旁观比剑的那几位师弟和师侄吗?”
  奕静点头,双目泪流,泣不成声。
  普性面现悲色,凄然道:“善哉,善哉!他们护法殉道,死得其所……”他停顿片刻,面对双头圣女接下去道:“本寺的几位护法也是女檀樾杀的吗?”
  双头圣女冷然道:“不。”
  普性道:“是谁成全了他们?”
  双头圣女道:“你问他。”她说着,手指对着奕静一点。
  普性注视着奕静,道:“你说!”
  奕静道:“他们死于不老上人之手。”
  普性听厂,惊疑地道:“再说一遍!”奕静重复了刚才所说的话。
  普性道:“过程如何?”
  奕静道:“师叔和师兄们因阻止客卿普真侮辱那女檀樾……”他说到这里,向双头圣女指了一指,接着道:“犯了不老上人之忌。被他突发飞剑,遂遭毒手。”
  普性道:“你们人多,难道无法抵抗?”
  奕静道:“他们措手不及,何况又有普真在旁牵制。”
  普性道:“那时你在何处?何故众人皆死,你能独存?”
  奕静道:“弟子躲在附近的一株大树干上,隐身窥视。”
  普性道:“你没有看错?”
  奕静道:“弟子看得非常清楚。”
  普性双目含光,注视着奕静,道:“你说的是否句句真言?”
  奕静双手合十,双膝跪地,道:“我佛在上,弟子不敢说谎。”
  普性叹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道:“奕静,你且起来,到惩戒院去写一份详细报告。”
  奕静立起身来,又向普性作礼,然后转身离开现场,向寺内走去。
  蓦地,本寺警钟乱响,响彻行云。所谓乱响者,乃指警钟敲得不合常规,不依次序,前响未停,后响接上,闻此钟声,除妖魔人物外,在场的人,无不惊惶失措。
  普性肃立场中,侧耳静听。不久,钟声停止,余音袅袅不绝。
  普性忽然大声道:“二十一响,数百年来,本寺的警钟未敲此数……大敌兵临寺外,比武暂停!”
  “不,继续比武!”陈巴高声阻止。
  “陈特使,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普性严肃地问道。
  “还有一场法术尚未比赛。”陈巴道。
  “本寺有难,不必比赛了。”普性说着,开步要走。
  “且慢!听了本特使讲话之后,你再走不迟。”陈巴道。
  “有话快说。”普性道。
  “副座对于本特使的造诣是否另有高见?”陈巴问道。
  “不久服贴。”普性说完话,举步欲行,忽见本寺二名弟子面无人色地奔到,连忙问道:“何事惊慌?”
  “下院已被魔兵攻破了,特来报告。”其中一个弟子道。
  普性听了,虽惊不慌,把手一挥,叫他们退下,接着,他对着主棚座的众僧,高声道:“你们分出一半人手,快去保卫本寺前殿。”
  陈巴大笑高声道:“不必去了,前殿也已失陷。”普性也不理会陈巴的话,又把手一挥。
  众僧会意。
  超元禅师一声命令,就有百多个僧人陆续起身离座,三三四四跃出棚外,飞身奔向前殿。
  这时,普性发觉离座而去的僧人之中,有小部份的动作并不敏捷,懒洋洋地十分勉强,显然他们若非内奸,必是奸细混在里面,或二者兼而有之,这使他非常忧虑,但在此紧急状态之下,也无暇深入调查。
  这时,陈巴大笑道:“副座,你不服贴,本特使自有叫你服贴的办法。”
  普性道:“陈特使的主意真好,—边牵制我们,—边发动魔兵进攻。”
  陈巴道:“用兵之道,犹如奕棋,棋高一着,呆手呆脚,何况兵不厌诈,若不拙里藏巧,怎样克敌争胜,这一点普通道理,副座还不明白,令人可笑。”
  普性看了陈巴一眼,也不反驳,冷然道:“陈特使还有别的话吗?”
  陈巴狡笑道:“要走?没有那么容易。副座岂不知‘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
  普性道:“你说这话,是什么用意?”
  陈巴道:“歪理不兴,正理不灭,你我当时言明,双方共比五场武功,现在最后—场法术尚未开始,副座闲话没有一句,就想抽身而走,是何道理?”
  普性道:“此一时,彼一时,情况不同。目前本寺正要对付大敌要紧,哪有闲功夫与你周旋?”
  陈巴奸笑一声道:“你这和尚,闲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只怕时间不允许你这样做了。
  讲到大敌,我陈某也是你的大敌,现在你为什么不来对付我?”
  普性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你陈巴目前还是特使身份,贫僧岂敢得罪?”
  陈巴道:“如果我陈某离开贵寺一步,再回来向你讨教呢?”
  普性道:“到了那时,你就是敌人,贫僧也不会对你客气了。”
  陈巴笑道:“你想骗我离开这里,让你自由,我不会上你的当。”
  普性道:“你不想走,我走,等一会我再回来。”他说着,回转身去,欲返主棚。
  陈巴一闪身子,行动快到极点,一边阻止了普性的去路,边说道:“不行!我的任务还未完成,你走不了。”
  普性自知武功不及对方甚多,那敢强闯?他估计现场情势,己方尚有一百多人,对方虽仅及十分之一,但个个武功课厚,何况他们虎视眈眈,伺机而动,万一交上了手,己方流血必多,这种无谓牺牲,为智者所不取,因此,他忍耐着心中怒火,一边思忖对付陈巴的办法。
  这时,土座棚内发生了一阵骚动,接着许多僧人磨拳擦掌,踊跃地奔了过来。企图支持普性。
  这边,魔道人,双头圣女,半尼子以及另外的几个妖魔人物也都移动身形,准备前占截击。同时。客座棚内的半僧子,半道子.黑力十赵峰.联背双怪等连袂而至,以壮声势。
  二个公证人——大贞观主和矮仙也前来解劝。
  普性一看,情况不妙,连忙挥手,阻挡己方的众僧奔近。众僧不敢违背普性的命令,只得悻悻地退回主棚。普性又叫普山普十白皓和仁能也同归原位。陈巴也吩咐全部妖魔人物归坐客棚。
  这时,武场上只剩下了普性陈巴和二位公证人——大贞观主和矮仙。
  普性见陈巴无理可喻,知道这厮故意缠住自己,使本寺蛇无头儿,易被攻破,其用心极为恶毒。同时他又预料本寺前殿的情况必已十分危急,因到此刻为止,除了警钟和二名弟子前来报告之外,其他消息完全隔绝,而刚才前去支援前殿的众僧也没有施放信号,令人费解。
  普性也曾考虑继续比武,可是对力所显露的奇柠武功,往往出人意去,甚至到达了仙佛神圣的境界,本寺众僧无法抵抗,因此,他决定放弃最后一场法术比赛。于是普性就先与二位公证人商量弃权问题。
  大贞观主与矮仙当然不会反对普性的建议。
  陈巴道:“弃权是合理的,不过这问题是与袁通将军的公函有关,也就是本特使的主要任务。”
  普性道:“比武弃权,为何要牵涉到公函上的问题?”
  陈巴道:“副座何故如此健忘?本特使持此公函,前来规劝贵部落投降。如果你们在当时不想投降,或不能立即决定投降事宜。副座尽可当场声明,本特使除了拍拍屁股走路之外,也没有理由再放一个屁。可是副座在那时偏要认识本特使的力量,企图在武场上叫我出丑,这问题就不简单了。袁通将军在公函中明白指出:若尔玉版大师坚持初衷,沉迷不醒,决与本帅为敌,则最妙之办法不妨一试陈巴特使之身手如何,必将使尔玉版心服口服,然后再谈投降之事……那些话就意味着比武与投降是互利牵连的。”
  普性道:“不,这是两回事情,何况试过了陈特使的身手之后,我们也不一定会心服口服的。”
  陈巴嘿嘿冷笑,道:“我陈某号称西方精煞,白白给你们这批贼秃五掌击顶,铜杖敲头,并未还手,你以为我生性仁慈,或懦弱无能,甘愿受辱吗?陈某身为特使,对于这种耻辱.若不连本带利加倍向你索还,不但有损我国威声,而且也无法向袁通将军交代。因此,在最低限度,你也应该给我一个公道。”
  普性道:“陈特使要贫僧给什么公道?”
  陈巴道:“以牙还牙,我要收取你们五僧——普性,普山,普十,白皓和仁能的脑袋,以雪五掌击顶,铜杖敲头之耻。”
  普性听了,暗自吃惊,但面不改色,庄严地道:“陈特使此言,欺人太甚。”
  陈巴正拟发言,忽闻主棚旁边传来斥声:“不错,这位施主欺人太甚,让老衲对付他。”
  声到人到,但见灰影一闪,场上矗立一个白发者僧,满面皱纹,目露凶芒,面对陈巴,傲然遭:“听说施主乃是西方精煞,是吗?”
  陈巴道:“正是,有何指教?”
  那老僧道:“善哉,善哉!施主身怀奇宝,老衲正想募捐。”
  陈巴道:“看你身披灰衣,不是空空部落之僧……”他说到这里,目光转向普性,问道:“他是何方野僧?”
  普性看了那老僧一眼,道:“贫僧也不认识。”
  陈巴道:“既非空空部落之僧,请你把他驱逐出场。”
  普性对着那老僧,合十道:“这里是非之地,道友犯不着前来插手,以免招祸上身。”
  老僧道:“普性,你不认识老衲,老衲倒认识你……不过今天的事,与你无涉,你快快退开,勿惹老衲发火。”
  普性道:“道友,喧宾夺主,究竟是谁,法号如何称呼?”
  老僧道:“告诉你也无妨,不老上人是老衲低三辈的徒孙。”
  普性大惊,合十道:“原来是……”
  老僧连忙阻喝道:“不必再说下去了。”
  普性果然听话,立即停嘴,同时身子渐渐向后退去,直到场边方才止步。
  大贞观主和矮仙也知道这老僧是谁,但他们未发一言,不约而同,退立场边。
  陈巴看在眼里,心中明白此僧必是大有来历,随即喝道:“老和尚报上名来!”
  老僧道:“施主大胆,你还不配询问老衲法号。”
  陈巴笑道:“你这老贼秃既是魔僧不老上人的祖师,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僧并不生气,淡然道:“老衲要向施主身上募捐奇宝,到底肯不肯呢?”
  陈巴道:“什么奇宝,老秃驴,你说吧!”
  老僧又傲然一笑,声如枭啼,道:“告诉你也无妨,老衲看中了施主颈上的大脑壳。”
  陈巴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何不早说,但不知你这老秃驴要它派什么用场?”
  老僧道:“寒寺缺乏一个溺器,老衲想把它削去皮肉,当作夜壶之用,能使老衲小便畅通。”
  陈巴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好极,好极,老贼秃还不动手?”
  老僧赞道:“施主这样慷慨,老衲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说着,缓慢地向后退去。
  陈巴讥笑道:“看来你这老贼秃色厉内荏,不敢动手,想……”
  陈巴口中还未说出“溜了”二字,那老僧突然挥手,抛出件圆形物体,颜色鲜红,物体上端拖着一条长索,向陈巴当头罩下。
  圆形物体来势凶猛,风声呼呼,威力慑人。陈巴没有防到对方出手如此迅速,要想躲避,业已不及,连忙双腿一弯,人矮了一尺,但他头上的高帽已被那圆形的物体抓去,使他现出了光秃秃的大脑袋。
  陈巴大笑道:“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原来你这老秃驴是血滴子的遗孽。”
  老僧一出手便摘去了陈巴的高帽,心里十分高兴,立即收回长索,从血滴子里取出高帽,和两把金光闪耀的匕首之后,掷帽于地,接着嗤的笑了一声,道:“好刀,老僧正愁没有利器刮削施主大脑袋上的皮肉,现在来得正好……什么,施主刚才说什么?”
  陈巴并不以失去高帽和匕首而感到惊骇,但心里反觉高兴,依然笑道:“我说你老秃驴是血滴子的遗孽。”
  老僧哦了一声,道:“原来施主是这样说法……不过,施主错了,老衲不是遗孽,而是血滴子的发明者。”
  陈巴道:“遗孽和始作俑者没有什么分别……”他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用手摸自己的那个大脑壳,笑嘻嘻道:“还好,脑壳丝毫无损,丢了一些身外之物,算不了什么。”
  老僧也发出像枭叫般的笑声,道:“施主不要得意,那颗大脑袋不久便是老衲的囊中之物。”
  陈巴道:“老秃驴太自信了,何不再来一试?”
  老僧道:“施主何必催老衲再试,难道你还担心死得太迟吗?”
  陈巴道:“老贼秃的话正中厂怀,迟死不如早亡,我等待着,老秃驴还不下手,真是急煞人了。”
  老僧道:“施主开口老赃秃,闭口老秃驴,这样的侮辱老衲,已犯了大不敬之罪。等一会老衲摘下你的头颅后,一定要在它的嘴巴里塞些狗屙,让施主做鬼时,嘴巴也不干净……
  喔唷,老衲现在开始发觉:施主你的头顶—发不生,和老衲一样,不是也光秃秃的吗?是贼秃,还是秃驴?”
  陈巴无言可答,向老僧看了一眼,默然站立着,胸有成竹地静待对方出手。,老僧在口头上又获得了胜利,心里格外快乐,于是挥动长索,血滴子在空中盘旋,风声呼呼,震耳欲聋,突然,他用劲抛远血滴子,对准陈巴的头顶罩下,一边掷出双匕,好比两条金蛇,平行地直射陈巴的胸膛。
  这次,陈巴早有准备,运用十二分功力,使自己那颗斗样的脑袋立即暴胀了一倍,犹如一个大头和尚。
  血滴子来势如电,抛中了陈巴,但因头颅太大,血滴子太小,无法容纳,后被陈巴的头功弹力震开,同时陈巴双手接住对方掷来的双匕,回手反掷,去势如飞,劲力甚健,向老僧进袭。
  那老僧想不到陈巴的人头如此古怪,竟然会暴胀一倍,使自己的血滴子套不进去,以致功亏一篑,摘了一个空,反给对方头功弹力震开,不由大惊,忽觉双掌一麻,长索脱手,正想抓它回来,忽又感到两胁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胁旁各中一匕,顿时眼睛发花,金蛇乱窜,暗想:不好了,始知自己的头部已被血滴子紧紧扣住,耳朵里还听到陈巴的声音:“有来而无往,非礼也。”
  原来陈巴震飞血淌子,接匕反掷,一边飞身攫取对方已脱了手的长索,抛了回去,恰正套中了目的物。那些动作一气呵成,敏捷而熟练,功力叹为观止。
  这时,陈巴胜利在握,并不急于用劲收索,只不过轻松地拉着索端,像牵牛那样的牵着,使那老僧无法挣扎,身不由己,只得随着长索的拉力,被牵着缓慢地走了过来,颈上毫无血迹,但他的双胁则流血不止。
  陈巴缓缓收索,老僧脚步蹒跚,越走越近,直到离开陈巴不过三尺之处,前者突然冲前,拔取了后者胁上的双匕,一边用劲收索,同时飞出一腿,那老僧的身首立即分离,尸体凌空飞去,已被陈巴踢出十丈,只听得啪挞一响,跌落地上。
  陈巴笑道:“始作俑者,其无后……”但他忽然想到自己说得不对,连忙改口,接下去道:“和尚根本是没有后代的。”这一变化,顿使大寺众僧以及外来诸友惊悸不已。
  原来那老僧非谁,乃是数百年前血滴子一派的祖师,法号飞龙大师,年已三五百岁,功力之高不可思议。当年他的徒子徒孙曾助前朝王子谋取帝位,杀害扛湖好汉和正义人士,不计其数。等到那王子登基,做了皇帝之后,恐怕血滴子一派的人揭发他的夺位阴谋,于是使用良弓藏,走狗烹的毒计,将他们几平一网打尽,只有飞龙大师和少数弟子仅以身免,逃匿无踪,不知下落。此后,江湖上从未发现血滴子的踪迹,世人都以为飞龙大师早已死亡,渐渐忘怀,不料今日他又突然重蹈尘世,前来送死。此僧老而不死,恶贯未满,等待劫数降临,修炼也难成正果,但发明武器之人,结果却丧身于自己的武器之下,真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时,陈巴的人头已经恢复原状。他击碎了血滴子,使它成为历史名词,把长索拉成数段,抛弃远处,又从地上收起了自己的高帽,揩干匕首上的血迹,依然暗藏帽内,接着戴在头上。于是向普性招手,道:“副座,请过来谈话。”
  普性呆立场边,忽听陈巴叫唤,如梦初醒,吃了一惊,只得硬着头皮,缓步走来。
  陈巴道:“你我之间的事情还未了结,副座想清楚了吗?”
  普性讷讷地道:“这个……且容贫僧考虑片刻……”
  忽然武场东面远处传来一阵喧哗,众人举目注视,发现那边已有不少人影向这里奔来。
  接着武场南西北三方面也有同样的嘈杂之声,人数极多,顿使众目应接不暇。顷刻之间,东面的人已经如飞而至,人数不下五十,都是魔营的将士。他们并不打扰陈巴和普性,只在场边立定旁观。
  不久,南西北三方面的魔营将士也已接踪到达场边,合计人数,约在三百左右。此刻,东南西北四方周围都已被魔兵包围。
  普性惊上加惊,暗想:大寺完了,空空部落也完了。
  “袁通将军到!”空中传下来一个响亮的声音。
  众人举头仰望,看到一朵黑云停驻武场高空,接着,浓雾迷漫,从空中降落地面,须臾,雾气消失,场上出现了以袁通为首的五个人物。陈巴连忙拱手作礼,趋前迎接。四周的魔营将士响起了—阵阵的欢呼,声如轰雷。
  普性一看袁通金甲辉煌.腰挂宝剑,宛如一个天神,后面的四位随从,也是威武非凡,但他已无暇细看,因为此刻陈巴已经讲话。“这位是大寺副座,也是空空部落的高憎,普性巨佛。”陈巴介绍道。
  普性连忙合十作礼。
  袁通也很有礼貌地拱手还礼之后,道:“听说副座准备投降,不知是否?”
  这时,普性一见大势已去,决定以身殉道,心中反而不惧。安静地答道:“不,贫僧尚未考虑此事。”
  袁通淡然笑道:“考虑是必要的……不过,投降已属不可避免的事,副座最好三思而行。”
  普性道:“本寺虽已失守,但贫僧心中尚未绝望。”
  袁通道:“副座有恃无恐,似乎还有神机妙算,可否见告?”
  普性道:“大寺沦陷,并不等于整个空空部落的灭亡,因为我们仍有恢复疆土的能力。”
  袁通笑道:“副座想依靠外援,是吗?”普性点头。
  袁通冷笑道:“只怕外无救兵,内有强敌,什么都完了。”
  普性并不相信袁通的话,庄严地道:“内有强敌乃是事实,但外无救兵不过是危言耸听而已。”
  袁通道:“副座不信本帅之言,只得由你不信.……现在本帅明白相告:贵寺的外围八大古刹都已一一被本帅击破,副座知道吗?”
  普性听了,吃惊道:“什么?八个外围古刹都已失守?”
  袁通道:“不错,副座若要知道详情,本帅自当奉告。”
  普性合十道:“贫僧洗耳恭听。”
  于是袁通与普性就继续谈下去……
  普性黯然摇头,低声自语道:“想不到八大古刹如此下场……”
  袁通道:“副座,大寺投降的事,你想通透了吗?”
  普性道:“不,贫僧并未失望。”
  袁通道:“你们已经孤立无援,还有什么靠山?”
  普性道:“我们的三关未失,大事尚有可为。”
  袁通道:“三关?你是指黄龙山,白龙山和双龙峡吗?”
  普性道:“是。”
  袁通道:“三关早已被我们围困,四周密密封锁,关内粮食不多,水源缺乏,三天之后,他们饥渴交迫,还能打仗吗?……所以我方兵不血刃,就已瓦解三关。”
  普性道:“我们还有八部大龙大阵,能抗千军万马。”
  袁通冷笑道:“天龙阵尚称不差,但可惜得很……。
  普性道:“有何可惜?”
  袁通道:“这个阵图摆设在双龙峡内,成为瓮中之鳖,犯了地理上的错误。”
  普性道:“依你之见呢?”
  袁通道:“如果此阵设在双龙峡外的十字坡头,截断了三条横山小径,我方行军就会感到不便。”
  普性听了,如梦初醒,心里懊悔不听梅木的教言。接着袁通道:“副座知道天龙阵阵主是谁吗?”
  普性道:“他是一位隐名异人。”
  袁通大笑道:“好一个隐名异人……他就是我们的野仙混沌子,这是副座所想不到的吧!”
  普性大惊道:“果然不出梅木和三清道友所料,原来这厮乃是奸细,怪我普性有眼无珠,看错了人,又怪我有耳无聪,误信赫连真的话,事到如今,夫复何言!”
  袁通道:“副座派遣帕脱法师允任说客,诱劝般若,有此事吗?”
  普性道:“那是贫僧的主意……帕脱何在?”
  袁通道:“游说未成,反被般若拿下。”普性默然无言。
  过了片刻,袁通道:“如今副座还有什么依靠?”
  普性道:“有。”
  袁通道:“谅必是依靠少数民族,以及三大领主之—的贵族,作为内助,同时再希望天竺部落的外援吧!”
  普性点头道:“将军知道就好了。”
  袁通嘿然一笑。道:“你们空空部落平时作威作福,一贯欺压少数民族,使他们在生活上苦得透不过气来。他们久想反抗,恨力未逮,如今看到我军前来攻打,各地少数民族早已杀牛羊,携酒浆,争来欢迎,并自动参加我们的队伍,愿充向导,所以你妄想他们前来相助,简直是痴人说梦话了……至于许多贵族,其中以彭克,赫伯,克古格,摩公和呼德等五人,最为强凶霸道,作恶多端,此辈高高在上。手下拥有数干到数万的仆人,为他们服务劳役,层层剥削压迫。如果仆人有工作不力,反抗或逃亡的行为,都要受到鞭打,挖目,抽筋,剥皮,或砍肢的惨酷刑罚……不过,现在形势逆转,那五个贵族领主业已恶贯满盈,被我军一一消灭。他们的土地,庄园,牲畜,财物等等,除保留一小部分为其家属作生活用途外,其余的都将交给仆人,此刻正在清算中。另有不少开明的贵族都已纷纷投降,享受优待。讲到那批地方政权的官员,平时欺侮良民,强迫百姓劳役,征收名目繁多的赋税,使人民破家荡产,不计其数。此外,官吏所经之处,沿途村民都要供奉住宿,饮食,马匹和女人,那些为非作歹,罪孽深重的官吏,已有多人被我军捕杀,在这个世界上除名,其余的尚在追缉中。副座,请你想一想吧!你的依靠何在?”
  袁通说到这里,顿停一下,接着道:“你们大寺有一串念珠是用一百零八颗人头顶骨制成的,乐器则用处女腿骨制成,小鼓也是用人的头骨和人皮制成……你们这批僧入门念佛号,却无人心,副座,你再想一想你们的罪恶吧!”普性双目含泪,低头不语。
  袁通又接着道:“此外,天竺部落号称人间佛土,只怕他们水远不会派救兵来了,因为普元、木扎、优婆夷等人都已在中途被我军截住,而木扎企图反抗,业已依法惩戒……”他说到这里,改变话头,道:“把那木扎的礼物拿来!”
  一个魔兵越众而出,双手高捧着—只木匣,飞也似的奔到袁通前面,恭敬地立定。
  袁通道:“快把此盒给普性副座过目。”
  魔兵走近普性的身边,双手呈上木盒。
  普性伸手接取,揭开匣盖,一股猛烈的血腥气冲了出来,吸入鼻中,立即感到恶心非凡,反胃作呕,—边掷盒于地,一边嘴里吐出了胃内尚未消化,但业已发酵的隔夜饭菜,地上污物狼藉,呕了一大堆,臭气随风散布,附近的人莫下掩鼻,退后数步,包括袁通在内。
  那木匣被普性掷在地上,匣内滚出了一颗被斩下的人头,双眼圆睁,张开嘴巴,面目狰狞可怕,好像此人生前怨气难消,死不瞑目似的。
  这当然是木扎的首级。
  袁通使用这种恶作剧,存心恐吓,令普性啼笑皆非,狼狈不堪。
  过了一会,普性呕吐已毕,恢复原状,但意志涣散,神态沮丧,显然他感到一切希望都成泡影,并发觉自己已处于完全绝望的境界中。
  又过了片刻,袁通道:“副座,现在你是否准备投降?”
  普性看了袁通一眼,冷然道:“不,贫僧决不说投降二字?”
  袁通笑道:“还打什么理由?”
  普性道:“投降之事应由本寺当家作主。”
  袁通道:“你说是玉版大师?”
  普性道:“不错。”
  袁通道:“也好……”他停顿一下,发令道:“传玉版人师!”
  “传玉版大师!”
  “传玉版大师!”
  “传玉版大师!”
  袁通的命令由属下的众魔将一个接一个地传了过去。
  不久,远处出现了,古宫元首,大寺当家玉版大师,由四位魔兵押着,急步走向武场中央,原来他早已被俘了。
  须臾,玉版大师到了袁通的身边立定,面部毫无表情,当然,此刻他已是俘虏身份,自觉威仪尽失,面目无光,只得低下头来,默然无语。
  袁通道:“请问当家,关于投降的事,你推副座作主,副座推当家作主,二人推来推去,到底由谁作主?”
  玉版大帅抬起头来,向普性看了一眼,又犹豫片刻之后,开口道:“为了保留黄教以及大寺众僧的性命,本座决定投降,但望袁将军赐予优惠条件。”
  袁通道:“那当然,你,玉版大师依然是教主,古宫元首,以及大寺的当家。”
  玉版大师台十道:“多谢将军!”
  袁通道:“那么,请玉版大师当众宣布投降,但不知是否有人反对。”
  于是玉版大师面对主棚内的众僧合十高声道:“本座代表空空部落,以教主,古宫元首和大寺当家的身份,向你们各位禅师,方丈,长老,法师以及全体佛门弟子郑重宣布:自今日起,我们向袁通将军投降。”他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等待众僧的反应。
  主棚内雀鸦无声,—片静寂,显然无人提小异议。
  过了一会,袁通高声道:“本将军袁通代表魔国国王——通天教主,接受玉版大师投降,并拟派员协助他振兴教业,使诸位高僧专心修炼佛道,不知有谁反对否?”
  主栅内欣然一片静寂,谁也不敢反对。
  普性看到这种情形,摇头低声自叹道:“气数尽矣……”
  他举掌重击自己的脑门,头顶立即开花,红血混杂着白血和脑浆,犹如泉涌,身体也仆倒地上,横尸武场。同时,他的三魂六魄凝成了一个元婴,飘飘地出窍,回头向玉版大师看了一眼之后,飞也似的奔向西方极乐世界去了。
  这个出人意表的变化使在场所有的人物,不论僧尼道俗,妖魔精怪,无不吃惊,同时他们对普性的看法也完全改变,内心里发出悲伤和敬仰的感觉。
  主棚内响起了一阵阵的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玉版大师泪流满面,合十向普性的尸体作礼不已,显然他自知没有和普性商量,就独断地宣布投降,心里感到负疚,并且十分难过。
  过了一会,袁通对玉版大师道:“普性副座乃是一位百年难见的高僧,他已修练到体内红血白血兼而有之的境界,虽尚未成佛,却已成圣,但本将军对他极为尊敬,请当家以最隆重的佛家礼节成殓。”
  玉版大师点头答应。
  接着,巡场僧人移去了普性的尸体,并将现场打扫干净。
  投降的事既已定局,前来助拳的大贞观主,矮仙,古道士,三清和尚,梅木,菩提真人以及中年叫化子等人也不向玉版大师告辞,连袂离开武场,悄然走出大寺,各奔前程。
  次日,袁通变革了古宫内部组织,撤换子大批恶官凶吏,又在表面上依然尊重佛教,以玉版大师为傀儡式的当家,但实际则改立民法代替佛法,使佛国支系的旧势力从此一落干丈,有名无实了。
  在民间,百姓反对旧时作恶多端的贵族,充公了他们的田庄财物,罪孽深重者当场斩杀,或先利用而后处罚,或予以彻底改造。除了僧人、贵族之外,该邦的贫民和仆人都分到了土地、房屋、农具、财物等,生活大为改善,他们则是实际的受益者。等到统治的政策逐一施行后,袁通命令穆英,赤福与一部分魔兵驻守空空部落,监督玉版大师,于是携带大批战利品,率领部属班师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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