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度逢高手 神功秘技挫强敌 玉女情独钟 鸾凤比冀共翔游
2024-08-16 作者:皇甫琼华 来源:皇甫琼华作品集 点击:
逸枫怕他伤了坐马,忙挥手中马鞭抽他右手小臂,右腿迳踢他左手“腕脉穴”,手脚并出,快如电闪,全是不避敌势,以攻还攻,常子超吃了一惊,赶紧撤招跃退八尺。
余梦熊看的一愣,翻腕撤下长剑纵落马背,横剑监视着魏霖与丑怪汉子。
逸枫迫退常子超后,借势一跃离鞍,常子超一声厉啸,双钩蓝光颤动,冷芒卷风,立时展开无匹的一轮疾攻,逸枫一声轻笑,就用马鞭迎敌,这支马鞭在他手中,宛似一条精钢短棍,劲风呼呼,势大力猛,直似波翻浪涌,南海潮泛,把追命鬼常子超退的着着后退,两人武功差得太远,十招不到,追命鬼已是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丑怪汉子脸露诧异神色,看出情势危急,顾不得什么江湖规矩,松扣取下金丝锁龙软鞭,大喝一声,一跃而上,正欲出手与常子超联手夹攻逸枫,他刚发动,余梦熊亦仗剑跃出,叱道:“你们要不要脸!”一语甫毕,吐剑出手,一招“笑指天南”直向丑怪汉子咽喉剌去,丑怪汉子鼻子里,“哼”了一声,抖鞭“白鹤亮翅”硬缠长剑,余梦熊倏地沉腕,剑变“穿云拿月”,闪闪白光指奔他的前胸,丑怪汉子一狂声笑,鞭演“怒龙翻江”迎剑扫去,两人这一交上手,眨眼工夫就拆了五六招,日光下只觉长剑如白光电闪,金丝锁龙软鞭似长蛇翻飞,好看已极。
在一旁观战的玉面鬼魏霖见逸枫如此身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不是日前听大哥常子超说起孙逸枫的厉害,昨夜岂不是当场送命,这时见常子超情势危险异常,二哥夺命鬼王侗又被余梦熊缠住,一咬牙,立时拔剑出鞘,喝道:“姓孙的,你不要太卖狂,恕我们以多攻少了。”话未落,人已如电掣飘风般,挟一片银虹射入战,长剑一招泰山压顶,对着逸枫后脑劈去,孙逸枫背上好似生有眼睛,看也不看,等他霜锋离自己头顶两寸时,微一闪身让过长剑,反手一招“手挥琵琶”向他左肋击去,掌风有如狂飙,吓得魏霖向右横跃过去七尺,逸枫一声长笑,马鞭卷起一阵疾风,宛如怒龙出云,分攻常子超与魏霖两人。
秋阳似火,逸枫早感不耐,他又不愿伤人,只要常子超见机罢战,也就不为己甚,他让常子超走了十多招就是此意,哪知追命鬼一味狠命强攻,那对新制成的喂毒护手钩尽是向逸枫要害递去,惹起孙逸枫怒火,那常子超的苦就吃大啦,开始他是有惊无险,这时就危在旦夕,恰好魏霖攻到,逸枫一皱眉头,仅两招就把二人圈在鞭风之中。
逸枫幼受不空大师薫陶,总以忍让为本,不肯伤人,而且他见余梦熊与那丑怪汉子打成平手,这才放心游斗,转瞬间又是十多个回合,那魏霖一支长剑极为下流狠毒,逸枫压下去的怒火,不觉又陡的暴升起来,一声长啸,立发神威,马鞭矫似游龙,迫的二人有守无攻,霎那间,玉面鬼首先失手,被逸枫马鞭卷飞手中长剑,趁他惊吓之际,左手闪电点中他胸前“玄机穴”,立即栽倒在地。
常子超见拜弟长剑出手,心中一惊,护手钩“双燕出巢”拼命抢救,但为时过迟,魏霖已被点中倒地,只见马鞭一扬,逸枫又欺身直进,追命鬼吓的忙不迭的撤招仰身向后疾退,人刚纵起,马鞭已如电光石火堪堪就要点中他的“将台穴”,蓦地里三点寒芒挟带劲风,分上中下三路向逸枫背后袭到。
孙逸枫突闻身后金刃劈风之声,攻敌之势不变,抽回马鞭,反手一招“仙女下凡”荡开暗器,左手疾逾飘风,仍然戮中常子超的“白海穴”,人却风车似的一个大转,放眼看去,自己面前两丈之外,分左右佇立着两个人,左边是一个青布长衫,皮肤黝黑,年纪约在五旬以上的老者,手握一柄形似单刀的钩镰拐,右边是个六十左右,须发俱白,黄脸单目的独眼道人,右手持着一支金藤杖,两人俱面露惊异之色,不瞬的打量着自己,这时夺命鬼王侗与余梦熊已住手不打,王侗疾走两步对黑脸老者与独眼道人立掌躬身行了一礼,黑脸老者只微微立掌一下,算是还礼。
逸枫适才拨打暗器,手臂微感酸麻,再看两人都是太阳穴高高隆起,双目中精光四射,已知人家内功必有相当火候,转脸对余梦熊低声说道:“余兄可要小心,这两个人来的奇怪。”他的话刚说完,黑脸老者已微微一笑,对逸枫道:“阁下料必就是孙逸枫孙公子了?”
逸枫不由一呆,猜不出人家怎会知道自己,对两人躬身一揖道,“晚辈正是孙逸枫,不知两位老前辈怎样称呼?”黑脸老者还了一礼道:“老朽童以斌。”说罢,指着独眼道人对他说道:“这位是妙亮道长。”说完话,两目中精光暴射,闪震凌芒,逼视在逸枫脸上,问道:“阁下身手不凡,可否见告师承宗派?”
逸枫眨眨大眼睛,估不透人家来路,立时笑答道:“家师息隐山林已久,未立门派,师父名讳不便奉告,尚请童老前辈见谅。”
妙亮在旁听的脸色微变,单目闪动,沉声道:“小施主必是身怀绝学,要不然怎敢插手管人闲事,贫道能面领奇技,实是不世机缘,这样吧……小施主请亮兵刃,我就以一双肉掌对敌,免得江湖上妄论贫道以大压小。”
逸枫见妙亮盛气凌人,话锋狂妄,不由怒道:“道长好大的口气,你是什么人?”
妙亮仰天一阵大笑道:“年轻轻的人,说话怎么这样无礼,告诉你吧,邛崃派内三堂太白堂堂主就是贫道,凭你那副不尊老敬贤的样子,我就得替你师父管教管教。”说完话,把金藤杖往地上一插,“笃”的一声,杖身入土一尺,看的余梦熊心中一震,料不到这老道内力深厚如此,不由替逸枫担上了心。
孙逸枫暗运真力,劲贯鞭梢,扬腕把马鞭向路侧山壁掷去,鞭如箭发,“喳”的一声,马鞭全没入峭壁之中,仅露出短短一截鞭柄,俊脸上微泛怒容,剑眉轩动,星目放光,冷笑道:“道长活了一大把年纪,想不到会说出这样狂妄的话来,你先不要把弓拉得太满,有什么本领尽管使出就是。”
逸枫适才睹气显了这手绝艺,不要说王侗与余梦熊惊的目瞪目呆,就是童以斌与妙亮亦是双眉紧锁,要知把金藤杖一类的兵刃插入土中,只要内功到了火候均可办到,那马鞭是软绵之物,不是内功修养达到炉火纯青,实难作到,而且内功这一门丝毫取巧不得,是日积月累随年龄修为增长的,逸枫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光景,这就使童以斌与妙亮不但惊而且奇了。
原来昨夜逸枫无意中救了余梦熊,那玉面鬼魏霖哪肯罢休,但他为人阴狠刁诈,逸枫那手黑夜打穴绝技,使他大吃一惊,问知是孙逸枫后,哪里还敢逞威,赶紧鼠窜而去,他曾听大哥追命鬼常子超说过荣州之时,大哥与清月两人联手,尚难在人家手上走过十招,自己孤身一人那就不要提了,返回建始,立时探明了逸枫落脚客栈,店伙计那敢说谎,一五一十的说出逸枫是今日抵此,看样子明天就要起程东上,那建始是出川要道上的必经之路,就在巫山脚下,是他们川东三鬼的势力范围,眼线密布,自然容易査访,玉面鬼打听清楚后,连夜赶返百花峰告知常子超与清月,恰巧总堂内三堂的天王堂堂主黑煞神童以斌,太白堂堂主独眼道人妙亮联赴洞庭湖公干,顺道来巫山百花峰察看川东分堂成立情形,闻悉此事后,甚感惊讶,清月与常子超顾不得羞愧,忙把荣州之事说出,妙亮更是诧异,邛崃派势力正在蒸蒸日上,那孙逸枫竟敢公然与邛崃派作对,这事传出去哪还了得,可是童以斌与妙亮又自持辈分与盛名,不愿出手对付一个无名之辈,可清月在旁描述逸枫的武学,却激起黑煞神与独眼道人的妒忌,这才留下清月代守山寨,自己两在九转坡隐身査看,让三鬼路上截击孙逸枫,不然那常子超与魏霖是领教过逸枫的本领,差一点要了老命,胆再大也不敢去虎口捋须。
五人看好地势,童以斌妙亮暗中藏伏在山壁的一株老松上,逸枫哪里知道他们会弄这些鬼计,两人看了半天,就是看不出逸枫的宗派,心中方感惊讶,那常子超已山穷水尽,正陷危境,他们看的出是有惊无险,正在犹豫,玉面鬼魏霖已上前联手夹攻,三鬼武学与人家实在差的太远,刚欲出手,玉面鬼已首先出丑,再不犹疑,妙亮振腕打出三枚铁丸子去救常子超,不料仍是晚了一步,心中不但震惊,脸上亦微泛愧容,孙逸枫不肯说出师承,这就激起了独眼道人妙亮的怒火。
妙亮做梦也料不到逸枫内功造诣会达这样至高境界,长眉紧锁,心中计算对敌之策,闻及逸枫几句话,差一点气炸了胸膛,立时须眉俱张,喝道:“几十年来还没有人敢在贫道面前如此放肆过,贫道今天要得罪小施主了。”说完话,双掌一错,“玉女投梭”右手疾如电闪,骈指迳点逸枫“将台穴”,左掌“闭窗推月”横打中盘,掌挟劲风,力道奇大,两招并发,又快又棘。
逸枫已知来者不善,早已蓄势待敌,全神戒备,他本想仍秉谦恭之旨让他三招,一见妙亮抢中宫发招,不由激起怒火,一声长啸,纵身避过两招,反手一招“疾风暴雷”猛劈妙亮右肩,势如奔雷,凌厉无匹。
妙亮见他避招中仍能还攻,心里虽然佩服,口中却喝道:“果然有点实才,难怪你目中无人。”说话中,立时展开双堂一轮抢攻,逸枫长笑一声,再不客气,两掌翻飞迎攻过去,狭窄的山路上,只见道袍闪动,青衫飘飘,丈余内尽是呼呼劲风,激荡起团团尘土飞扬。
妙亮功力深厚,闯荡江湖几十年,就没有碰上过这样年轻的敌手,打得兴起,掌风如狂飙山洪,威势惊人,逸枫是出道以来初逢强敌,不由精神陡振,展开不空大师亲传绝学全力抢攻,掌起处雷庭万钧,地动山摇。
两人这一场狠斗拼搏,激烈无匹,看的在旁诸人胆寒心惊,童以斌直皱眉头,余梦熊与王侗目瞪口呆,站那儿动也不动,王侗更是忘了替常子超与魏霖解开穴道。
高手过招确异寻常,不大工夫,两人已对拆了五十余招,妙亮愈打愈是惊愕,他就想不通面前的少年人竟会身怀如此深奥绝世武学,打了一刻工夫仍不能胜人家一招,传扬出去岂不让江湖上朋友见笑,意念及此,不由心火爆发,呼呼两掌逼开逸枫,自己亦借势跃退一丈。
逸枫方感奇怪,一瞥之下,妙亮双目圆睁,须发根根竖起,模样实在可怕,正不知这老道要弄什么鬼,旁边观战的余梦熊已大声叫道:“孙兄留神,他要用内力伤人。”逸枫一惊,赶忙气聚丹田,功行周身,力贯双臂,星目凝神,准备与他一拼。
说时迟,妙亮陡的一声大喝,“排山运掌”,两掌平胸推出,立觉一股强猛无匹的力道疾向逸枫胸前袭去,逸枫忙挥双拿一接,两股掌力相撞后,卷起一阵旋风激流,但见尘土飞扬,秋阳无光,观战诸人都感掌风压体,威势实在大得吓人。
妙亮全身摇荡,当堂被震退半步,逸枫只觉心神一震,两肩微晃,他一掌得势,胆气顿壮,朗声道:“道长果是不错,你也接我一掌看看。”说完话,右掌当门劈去。
妙亮与逸枫对掌后,脸色微变,已被逸枫掌力震的血翻气浮,心中略有一些气馁,正拟另出绝技取胜,逸枫掌已推出,这一掌他用了十成真力,掌风凌厉,宛似排山倒海,澎湃汹涌而来。
妙亮见他掌风有如山崩地裂,本想跃开避过他这一击,但自己一世英名也就付诸东流,一咬牙,正待挥掌迎击,童以斌看出情势不对,急得大喝道:“道长快避”。妙亮声入身动,再也顾不得身份,“一鹤冲天”就地拔起两丈多高避
开逸枫这一掌,落地后,黄脸变的又青又白,颜色难看至极。
童以斌怕逸枫跟踪追击,在独眼道人刚刚跃起身时,已手横钩镰拐而出,挡在逸枫前面,道:“阁下身手实是不凡,让老朽在兵刃上领教几招如何?”他适才见逸枫武学这样出神入化,高深莫测,心中也无把握制胜,不敢托大,是以用兵刃挑战。
逸枫转脸瞥了余梦熊一眼,见他在旁凝神观战,平安无恙,放下心中一块石头,对黑煞神道:“那么就请童老前辈赐招吧。”答话中,已取出暗藏身中的紫电剑。
童以斌见他一下子掏出一柄短形古剑,日光下只觉紫红耀眼,光彩夺目,知是奇珍异宝,暗忖:“这少年身手已是超凡入圣,再配上这样至宝仙品,难怪他敢与邛崃派公然作对。”他心中在想,口里已说道:“老朽就发招了。”一语甫毕,钩镰拐一招“彩凤舒羽”斜劈逸枫左肩,孙逸枫剑展“金龙翻身”,一片紫芒挟起眨骨寒风横截上去。
黑煞神怕伤了钩镰拐,不敢硬碰,拐变“玉萧横吹”硬斩逸枫右臂,逸枫倏地沉腕,剑化“黄河堤溃”,向童以斌面门卷去,黑煞神见他出手迅捷,剑势凌厉,越发不敢大意,钩镣拐再变招“迎门击浪”,硬削他的右腕,哪知逸枫紫电剑陡演“回风弱柳”封开他的拐势后,短剑反手一招“乘龙引凤”,冷芒电闪指奔黑煞神咽喉,童以斌吃了一惊,被迫疾退两步,长笑一声,扑身再上,钩镰拐立时展开迅猛无匹的激烈攻势,孙逸枫乍遇劲敌,也展开所学迎攻,刹那间,两道刺眼光华有如盘龙飞舞,交相扑击。
黑煞神童以斌功力精纯,所使钩镰拐妙在忽长忽短,使人难以防范,招术又与刀剑不同,拐势怪异,奇幻难测,逸枫幼服不空大师的菩提归元丸及巧食百转金丹,论功力并不下于童以斌,何况又得老和尚佛门正宗绝艺,内外兼修,再加上手中一柄稀世奇珍,无形中就占了优势,连展龙象峰所学,剑摇寒光冷芒,光化彩霞绕身,乘虚踏隙,迷离扑朔,两人这一缠斗,竟是半斤八两,一时间很难分出高下。
独眼道人妙亮已把常子超与魏霖穴道解开,几个人目视斗场,看的心惊胆战,夺命鬼王侗三角眼转两下,见余梦熊横剑观战,不由鬼计涌上心头,两个纵跃,到他面前,怪笑道:“适才未分胜负,要不要再打一次?”
余梦熊冷笑道:“哪个怕你不成。”说完话,长剑一领,“天边挂锦”当头向他劈下,夺命鬼一声狂笑,“横架金梁”金丝锁龙软鞭迎剑卷去,余梦熊剑变“乳燕归巢”改刺他的腰眼,夺命鬼鞭化“春云乍展”横里一挡,余梦熊不愿长剑被他软鞭所缠,一侧身斜退七尺,王侗狂笑一声,喝道:“哪里走。”如影随形跟踪追击,一招“神龙入海”,金丝锁龙软鞭疾击脑门,余梦熊一声大笑,斜踏一步让过鞭梢,借势剑吐“樵夫指路”闪电直取夺命鬼左肋。王侗忙的撤招向右横跃两步,怪脸一阵颤动,三角眼暴射
出一片凶光,猛喝一声,软鞭劲风又自攻到,势若奔雷,密如冰雹,霎那间,鞭影如山与余梦熊打得难角难分。
玉面鬼魏霖一看王侗胜不了余梦熊,偷眼瞥了妙亮一眼,见他正全神注视着黑煞神与孙逸枫的拼斗,立时一跃而上,加入战团,与王侗联手并攻余梦熊。
鞭剑联手,声势自然不同,金丝锁龙软鞭如怪蟒出洞,长剑似银蛇飞舞,余梦熊骤然独斗两个强敌,立感不支,被迫的连连后退,免强撑持了二十余个回合,已是汗落如雨,险象环生,一个失手,被王侗用了一招“伏地追风”,金丝锁龙软鞭缠绕着右脚,“砰”的一声栽倒在地,玉面鬼左手快如电闪,骈指点了他的“肩井穴”,随手把他挟起,与王侗说了几句话后,跃上路侧山壁,几个纵跃就隐没不见。
再说逸枫与童以斌搏了百招,黑煞神已渐感后力不继,额上微微见汗;孙逸枫内力充沛,愈战愈勇,要知高手过招,旨在制敌机先,分神不得,尤其是功力相当的人,更是全神迎敌,若是稍有破绽,对方定必觅隙找罅,伺机进击,是以余梦熊被玉面鬼魏霖掳走,逸枫并不知悉,除了逸枫江湖阅历欠缺外,一时间碰上两个顶尖高手,心情不免有点紧张,他只留意在旁的妙亮偷袭,就忽略了余梦熊的拼斗,这时逸枫已渐占上风,不由觑空向四周一瞥,顿觉余梦熊踪影毫无,他这略一分神,童以斌正是求之不得,钩镰拐连演绝学,迫的孙逸枫节节后退,逸枫关心余梦熊安危,心中已感难受,再见黑煞神着着进逼,不禁怒火陡升,紫电剑一紧,紫虹骤强,一招“观音坐莲”逼退童以斌,左手连足真力再渗入西方禅门神功,猛的向童以斌劈去。
黑煞神童以斌只觉眼前一花,四方八面都是紫虹闪烁,好似一层剑幕凌空罩下,心中大惊,一招“雾锁绝峰”护着头脸,赶紧一个翻滚让开这一奇击,刚刚挺起身子,迎面一股势如雷霆万钧的强猛力道又已袭来,那敢怠慢,再着地侧滚出去两丈多远,正欲挺身跃起,哪知力不从心,四肢酸软,瘫坐地上,胸口一闷,一口甜血涌上喉头,忍不住开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那张黑脸立时变成白中带青的颜色。
事出非常,妙亮心中一震,纵了过来扶着他道:“童堂主,你伤的怎样?”
童以斌皱眉答道:“不要紧,大概不妨事。”说完话,就地阖目端坐,运气行功起来,妙亮手横金藤杖在侧护卫,哪知独眼道人转脸一看,常子超又已栽倒在地,孙逸枫正扣着夺命鬼王侗的脉门,眉头一皱,纵了过去,一招“金丝缠腕”,迳击逸枫握着王侗的左手手腕。
逸枫轻轻一闪,让开他的金藤杖,喝道:“邛崃派自命武林正宗门户,为何尽作出见不得人的事,你们把我的朋友劫持到哪里去了?”
妙亮一愣,单目四望,果然不见了玉面鬼魏霖与余梦熊,立时面色一沉,对王侗说道:“王副分堂主,小施主的同伴呢?”’
原来适才逸枫迫退黑煞神的剑招“观音坐莲”,是不空大师所传他的救命三绝招之一,内含至高佛理与深妙的无穷变化,这样博大精奇的剑招,不要说童以斌没有见过,就是听也没有听过,那就不要说去拆解了,逸枫自下山以来,不论空手或用兵刃与人过招,从未使用过西方禅门神功,那是因为大师谆谆告诫,神功威力至大,动辄伤人致命,不到危急或是对付巨奸大恶之辈不可妄用之故,而且神功是凭意念而发,施为之际无声无形,童以斌哪能识得其中厉害,这还算逸枫只用了两成功力,黑煞神又是避开正锋,要不然仅是逸枫浑厚的掌力,童以斌不死也要重伤了。
逸枫逼退童以斌后,一纵身,就到了常子超与王侗面前,两人见了他的威势,早已吓的不寒而颤,逸枫脸含忿怒,紫电剑在二人眼前一晃,快如电光石火的伸左手点了常子超的“伏兔穴”,王侗一呆,已被逸枫扣住右手脉门,半身立时麻木,金丝锁龙软鞭再也握不住,堕落在地,满脸汗水滚滚下流,一副狼狈丑态。
逸枫正在逼问王侗,见妙亮跃了过来,忙蓄势戒备,避开他的攻势后,看他一经喝问,神情甚是严肃,料知不是这老道士所为,松开夺命鬼,横剑佇立一旁,星目中炯炯神光逼视在王侗的丑怪脸上,暗中却凝聚功力,以防独眼道人妙亮偷袭。
王侗満脸愧色,讷讷地道:“三弟已把他送回百花峰去了。”
逸枫急道:“他受了伤?”
夺命鬼摇摇头,答道:“没有”。
孙逸枫看得出妙亮与童以斌两人的身份要较常子超他们为高,转脸对妙亮徐徐说道:“比武过招,理应光明磊落,贵派这种风度似欠堂堂,不知道长打算怎样处理这档事情?”
妙亮听逸枫词锋犀利,长眉一扬正待发作,但转脸一瞥,黑煞神童以斌尚在运功调息,当前情势若动起手来,显然是对自己不利,报仇之事只有慢慢再说,心中打好了主意,答道:“就由贫道陪小施主赴百花峰一行,接回令友好了。”说完话,伏身解开常子超穴道,用推宫过穴手法活了他的血脉,嘱咐常子超与王侗几句话后,就与孙逸枫纵上马背,绝尘而去。
路上,两人并未交谈,妙亮在邛崃派地位极高,平时作事虽然任性妄为,但总不能当着这年轻少年的面,失了他的身份,是以应允释还余梦熊,孙逸枫早已饥肠辘辘,但救人要紧,始终默默无言跟在妙亮马后摇鞭疾驰,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巴东。
巴东滨长江之南,为出川水陆要道,过江即进入巫山山脉,这时已是午末之交,妙亮在一家酒楼前翻身下马,对逸枫道:“贫道意欲在此打尖后再继续上路,小施主以为如何?”
逸枫略一思量,自己忍饥救人是理所当然,要人家饿着肚子赶路可说不过去,忙点头答道:“但凭道长吩咐。”
两人匆匆用过酒饭,抖辔直驰江边渡口,放眼望去,但见面前白茫茫一大片,江水滚滚湍流,宛如喷珠溅玉,水声雷鸣,好似万马奔腾,两岸峭壁千寻,浓荫蔽天,形势极为险绝,跳下马,手挽缰绳登上渡船,候有一阵工夫,船家才起锚开船,船上人不多,只有七八个人,一刻光景业已渡过,付了船资,牵马登岸后,又腾身上马放辔疾驰。
逸枫跟在妙亮马后纵骑如飞,不到一个时辰,马儿已跑的通体是汗,山道崎岖难行,愈来愈陡,妙亮首先跳下马对逸枫说道:“马已无法再走,只有弃马步行。”
逸枫闻言纵落地上,把两匹马赶至山径侧的断谷中,妙亮抬头瞥了一下天色,说了声“走”,两人放开步子,如飞向前奔去,四五里后已无樵子行人,这才施展轻功沿崎岖山径飞驰,走了一个多时辰,已深入巫山四五十里,山势愈形险恶,尽是峭壁断崖,深壑绝涧,逸枫始终若无其事的跟在妙亮身后五尺之处。
百花峰是在巫山西面,由建始北行七十里,渡江就是巫山县城,再自巫山县入山,半个时辰可到,妙亮与逸枫两人自巴东渡东入山,再沿江而上就远得太多,走的全是荒无人踪的峰峦丘涧,极目前望,尽是凝翠的叠峰绝壁,但见猿啼深壑,鹰翔长空,山色虽然幽静,但比起峨嵋后山的秀丽却又不同。
两人翻越过几座山峰后,妙亮一声长啸,突然人如箭发,展开绝顶轻功向前奔去,只见道袍飘动,快似流星骇电,逸枫不知他弄什么鬼,足上一加劲力,跟随前进。
妙亮奔驰了十多里,回头看逸枫仍是气定神闲的紧随在自己身后五尺左右,不由掀须一阵大笑,深深吸入一口长气,两臂一抖,就地拔起三丈多高,落地时,已出去了五丈多远,足一点地又向前冲去,宛似电掣风飘,身法快的惊人。
逸枫担心余梦熊安危,心焦如焚,恨不得立即赶至百花峰,一见妙亮陡地展开“登萍渡水”的上乘轻功绝技,怕他有意使坏,心中一急,立时运起西方禅门神功,宛似陨星石火,快似掠地惊鸿跟踪追去,眨眼工夫就超过妙亮四五丈远,这才放慢脚步,仍然跟在他的身后前行。
独眼道人妙亮不由脸色一红,心中惊奇万端,他本意并不是想甩开逸枫,以他在武林中的身份,当然不致于这样食言,他不过是要显露他的绝顶飞行轻功去折辱逸枫而已,他还真料不到这年轻人身怀武学,竟会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武家化境,惭愧的是连人家施用什么身法都不知道,自己活了六十多岁,练武也有五十年,却会栽在一个小孩子手里,看来武学一道实无止境,心中不禁感慨方千,其实妙亮的轻功造诣已是登峰造极顶尖儿了,逸枫不运神功也比他强不了好多,他又哪里知道这种佛门中至高的武学呢。
以两人的绝顶轻功,差不多在夕阳西下,暮色四合的时候,才到了一座陡立高峰的峰脚,妙亮停住身子,额上微现汗珠,转脸对逸枫道:“这就是百花峰”,逸枫“嗯”了一声,但觉扑鼻一阵芬芳,放眼看去,峰脚下花簇似锦,万紫千红,仰面九仞,峭峰插云,峰腰上一片灯火,正待问话,猛闻“嗤”的一声,一支响箭自峰腰上正对两人立足之处射来,妙亮左手一抄接在手中,仰脸对峰腰大声喝道:“是自己人,贫道是总堂太白堂堂主。”
眨眼间,倏见两倏人影,捷若灵猿般自峰腰直对两人立足之处扑来,片刻工夫,来人已在面前一丈左右停住,逸枫看出一个是白脸汉子魏霖,另外一个却是在荣州梅家庄见过的清月道人,他心中暗忖:“怎么竟和这人相遇!”
清月与魏霖两人骤见逸枫同妙亮并肩联立站在一起,微微怔下神,立时抢上一步对妙亮立掌一礼道:“原来是道长鹤驾返山。”说罢,清月转脸对着逸枫仍是那样阴恻恻的说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孙施主竟会驾临荒山寒峰。”
逸枫在一片日影依稀里见他满脸尽是阴挚刁诈之色,说话又刻薄刺人,正待反唇相讥,妙亮陡地脸色一沉。对魏霖喝道:“小施主的那位余朋友呢?”
夺命鬼也不过刚刚回到百花峰,妙亮与逸枫就已赶到,他见独眼道人单目闪动,神情严肃,心中一凛,答道:“在峰上客房。”
妙亮单目射出的冷锐寒芒,狠狠扫了魏霖一眼,对逸枫道:“请小施主峰上待茶,以便迎回令友。”说完话,四人同展身形,向峰腰扑去。
一刻工夫,就已跃上峰腰,迎面一条蜿蜓曲折的山径倾斜上升,全用青石铺成,石径两旁遍植矮松,杂以花草,景色实在不错,走完石径,就是一所宽大的敞厅,厅中点燃了四支粗如儿臂的巨烛,照得满厅通明,妙亮让逸枫在厅中落坐后,立时嘱咐魏霖把余梦熊请来。
不大工夫,余梦熊眼在夺命鬼身后来至敞厅,他乍见逸枫,不由面色一红,但转瞬间俊脸上又升起来一片喜色,疾走几步,逸枫早已迎上前去,低声道:“余兄受惊了,你受伤没有?”
余梦熊答道:“没有受伤。”
逸枫放了心,转身对妙亮一揖道:“道长不辞跋涉之苦,释还敝友,在下好生感激。”
妙亮脸色微红,瞥了夺命鬼一眼,答道:“小施主不必客气,这事贫道实在不知,尚请见谅。”
余梦熊江湖阅历较深,知道不宜久留虎口,示意逸枫道:“天色已晚,我们早点下峰吧!”
妙亮在旁接口道:“二位用过晚饭再走如何?”
逸枫答道:“冒昧登山已属不是,哪敢再扰清兴,在下就此吿别。”说罢,对妙亮一礼,又向清月与魏霖拱拱手。妙亮稽首还了一礼,微笑道:“两位既然不肯赏光,就由魏副分堂主送二位下峰吧,异日有缘,再向孙施主讨领教益。”
逸枫微微一笑,不再答话,同余梦熊两人出了敞厅,跟在魏霖身后向峰脚奔去。
一阵工夫就纵下百花峰,魏霖对二人拱手道:“此去巫山县不过二十里,以二位脚程要不了半个时辰,咱们青山不改,后会有期说完话,返身而去。
逸枫与余梦熊趁夜间行人寥落之际,放开步子一阵紧赶,戍初就到了巫山县,找了一家客栈,盥洗后向伙计要来酒菜在房中小饮,余梦熊捧杯敬了逸枫一杯酒,放下酒杯道:“承孙兄两伸援手,小弟不知如何报答……”
逸枫赶紧截住他的话答道:“余兄快不要这样说,邛崃派是冲着小弟而来,累及余兄受惊,小弟惭愧极啦。”
余梦熊道:“只怪小弟学艺不精,又使孙兄见笑了。”
逸枫微笑道:“邛崃派风度实欠磊落,只不知余兄怎……”话到此处,才想起这样问人家遭擒之事,实在不好,俊脸不由一红。
余梦熊的脸上亦倏地一热,接口说道:“是那魏霖与丑怪汉子夺命鬼王侗两人联手夹攻小弟,一时失手致遭人擒,魏霖把小弟掳回峰上不久,孙兄就赶到了。”说此稍住,敬了逸枫一杯酒,问道:“孙兄怎会与那妙亮道人找上峰来?”逸枫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听得余梦熊甚是惊奇,星目凝神深注逸枫良久,喟然道:“小弟出道虽只几年,但见过的顶尖高手也有不少,可是就没有看过像孙兄这样的至高武学,不怕孙兄见笑,小弟如与那童以斌或妙亮动手的话,实难在人家手上走过三十招……”
余梦熊话未说完,蓦闻,“嗤”的一声轻笑,两人不由一惊,余梦熊一掌击熄烛火,孙逸枫早已纵身出了房门,足一点地,又已跃上屋面,极目四望,毫无一丝异样,但见天上繁星密布银河朗然,客栈内还有几间房中透出片片灯火,剑眉一皱,心中好生奇怪。
余梦熊亦扑了过来,低声问道:“孙兄看见了人吗?”
孙逸枫摇摇头,苦笑道:“没有。”
余梦熊看的一愣,翻腕撤下长剑纵落马背,横剑监视着魏霖与丑怪汉子。
逸枫迫退常子超后,借势一跃离鞍,常子超一声厉啸,双钩蓝光颤动,冷芒卷风,立时展开无匹的一轮疾攻,逸枫一声轻笑,就用马鞭迎敌,这支马鞭在他手中,宛似一条精钢短棍,劲风呼呼,势大力猛,直似波翻浪涌,南海潮泛,把追命鬼常子超退的着着后退,两人武功差得太远,十招不到,追命鬼已是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丑怪汉子脸露诧异神色,看出情势危急,顾不得什么江湖规矩,松扣取下金丝锁龙软鞭,大喝一声,一跃而上,正欲出手与常子超联手夹攻逸枫,他刚发动,余梦熊亦仗剑跃出,叱道:“你们要不要脸!”一语甫毕,吐剑出手,一招“笑指天南”直向丑怪汉子咽喉剌去,丑怪汉子鼻子里,“哼”了一声,抖鞭“白鹤亮翅”硬缠长剑,余梦熊倏地沉腕,剑变“穿云拿月”,闪闪白光指奔他的前胸,丑怪汉子一狂声笑,鞭演“怒龙翻江”迎剑扫去,两人这一交上手,眨眼工夫就拆了五六招,日光下只觉长剑如白光电闪,金丝锁龙软鞭似长蛇翻飞,好看已极。
在一旁观战的玉面鬼魏霖见逸枫如此身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不是日前听大哥常子超说起孙逸枫的厉害,昨夜岂不是当场送命,这时见常子超情势危险异常,二哥夺命鬼王侗又被余梦熊缠住,一咬牙,立时拔剑出鞘,喝道:“姓孙的,你不要太卖狂,恕我们以多攻少了。”话未落,人已如电掣飘风般,挟一片银虹射入战,长剑一招泰山压顶,对着逸枫后脑劈去,孙逸枫背上好似生有眼睛,看也不看,等他霜锋离自己头顶两寸时,微一闪身让过长剑,反手一招“手挥琵琶”向他左肋击去,掌风有如狂飙,吓得魏霖向右横跃过去七尺,逸枫一声长笑,马鞭卷起一阵疾风,宛如怒龙出云,分攻常子超与魏霖两人。
秋阳似火,逸枫早感不耐,他又不愿伤人,只要常子超见机罢战,也就不为己甚,他让常子超走了十多招就是此意,哪知追命鬼一味狠命强攻,那对新制成的喂毒护手钩尽是向逸枫要害递去,惹起孙逸枫怒火,那常子超的苦就吃大啦,开始他是有惊无险,这时就危在旦夕,恰好魏霖攻到,逸枫一皱眉头,仅两招就把二人圈在鞭风之中。
逸枫幼受不空大师薫陶,总以忍让为本,不肯伤人,而且他见余梦熊与那丑怪汉子打成平手,这才放心游斗,转瞬间又是十多个回合,那魏霖一支长剑极为下流狠毒,逸枫压下去的怒火,不觉又陡的暴升起来,一声长啸,立发神威,马鞭矫似游龙,迫的二人有守无攻,霎那间,玉面鬼首先失手,被逸枫马鞭卷飞手中长剑,趁他惊吓之际,左手闪电点中他胸前“玄机穴”,立即栽倒在地。
常子超见拜弟长剑出手,心中一惊,护手钩“双燕出巢”拼命抢救,但为时过迟,魏霖已被点中倒地,只见马鞭一扬,逸枫又欺身直进,追命鬼吓的忙不迭的撤招仰身向后疾退,人刚纵起,马鞭已如电光石火堪堪就要点中他的“将台穴”,蓦地里三点寒芒挟带劲风,分上中下三路向逸枫背后袭到。
孙逸枫突闻身后金刃劈风之声,攻敌之势不变,抽回马鞭,反手一招“仙女下凡”荡开暗器,左手疾逾飘风,仍然戮中常子超的“白海穴”,人却风车似的一个大转,放眼看去,自己面前两丈之外,分左右佇立着两个人,左边是一个青布长衫,皮肤黝黑,年纪约在五旬以上的老者,手握一柄形似单刀的钩镰拐,右边是个六十左右,须发俱白,黄脸单目的独眼道人,右手持着一支金藤杖,两人俱面露惊异之色,不瞬的打量着自己,这时夺命鬼王侗与余梦熊已住手不打,王侗疾走两步对黑脸老者与独眼道人立掌躬身行了一礼,黑脸老者只微微立掌一下,算是还礼。
逸枫适才拨打暗器,手臂微感酸麻,再看两人都是太阳穴高高隆起,双目中精光四射,已知人家内功必有相当火候,转脸对余梦熊低声说道:“余兄可要小心,这两个人来的奇怪。”他的话刚说完,黑脸老者已微微一笑,对逸枫道:“阁下料必就是孙逸枫孙公子了?”
逸枫不由一呆,猜不出人家怎会知道自己,对两人躬身一揖道,“晚辈正是孙逸枫,不知两位老前辈怎样称呼?”黑脸老者还了一礼道:“老朽童以斌。”说罢,指着独眼道人对他说道:“这位是妙亮道长。”说完话,两目中精光暴射,闪震凌芒,逼视在逸枫脸上,问道:“阁下身手不凡,可否见告师承宗派?”
逸枫眨眨大眼睛,估不透人家来路,立时笑答道:“家师息隐山林已久,未立门派,师父名讳不便奉告,尚请童老前辈见谅。”
妙亮在旁听的脸色微变,单目闪动,沉声道:“小施主必是身怀绝学,要不然怎敢插手管人闲事,贫道能面领奇技,实是不世机缘,这样吧……小施主请亮兵刃,我就以一双肉掌对敌,免得江湖上妄论贫道以大压小。”
逸枫见妙亮盛气凌人,话锋狂妄,不由怒道:“道长好大的口气,你是什么人?”
妙亮仰天一阵大笑道:“年轻轻的人,说话怎么这样无礼,告诉你吧,邛崃派内三堂太白堂堂主就是贫道,凭你那副不尊老敬贤的样子,我就得替你师父管教管教。”说完话,把金藤杖往地上一插,“笃”的一声,杖身入土一尺,看的余梦熊心中一震,料不到这老道内力深厚如此,不由替逸枫担上了心。
孙逸枫暗运真力,劲贯鞭梢,扬腕把马鞭向路侧山壁掷去,鞭如箭发,“喳”的一声,马鞭全没入峭壁之中,仅露出短短一截鞭柄,俊脸上微泛怒容,剑眉轩动,星目放光,冷笑道:“道长活了一大把年纪,想不到会说出这样狂妄的话来,你先不要把弓拉得太满,有什么本领尽管使出就是。”
逸枫适才睹气显了这手绝艺,不要说王侗与余梦熊惊的目瞪目呆,就是童以斌与妙亮亦是双眉紧锁,要知把金藤杖一类的兵刃插入土中,只要内功到了火候均可办到,那马鞭是软绵之物,不是内功修养达到炉火纯青,实难作到,而且内功这一门丝毫取巧不得,是日积月累随年龄修为增长的,逸枫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光景,这就使童以斌与妙亮不但惊而且奇了。
原来昨夜逸枫无意中救了余梦熊,那玉面鬼魏霖哪肯罢休,但他为人阴狠刁诈,逸枫那手黑夜打穴绝技,使他大吃一惊,问知是孙逸枫后,哪里还敢逞威,赶紧鼠窜而去,他曾听大哥追命鬼常子超说过荣州之时,大哥与清月两人联手,尚难在人家手上走过十招,自己孤身一人那就不要提了,返回建始,立时探明了逸枫落脚客栈,店伙计那敢说谎,一五一十的说出逸枫是今日抵此,看样子明天就要起程东上,那建始是出川要道上的必经之路,就在巫山脚下,是他们川东三鬼的势力范围,眼线密布,自然容易査访,玉面鬼打听清楚后,连夜赶返百花峰告知常子超与清月,恰巧总堂内三堂的天王堂堂主黑煞神童以斌,太白堂堂主独眼道人妙亮联赴洞庭湖公干,顺道来巫山百花峰察看川东分堂成立情形,闻悉此事后,甚感惊讶,清月与常子超顾不得羞愧,忙把荣州之事说出,妙亮更是诧异,邛崃派势力正在蒸蒸日上,那孙逸枫竟敢公然与邛崃派作对,这事传出去哪还了得,可是童以斌与妙亮又自持辈分与盛名,不愿出手对付一个无名之辈,可清月在旁描述逸枫的武学,却激起黑煞神与独眼道人的妒忌,这才留下清月代守山寨,自己两在九转坡隐身査看,让三鬼路上截击孙逸枫,不然那常子超与魏霖是领教过逸枫的本领,差一点要了老命,胆再大也不敢去虎口捋须。
五人看好地势,童以斌妙亮暗中藏伏在山壁的一株老松上,逸枫哪里知道他们会弄这些鬼计,两人看了半天,就是看不出逸枫的宗派,心中方感惊讶,那常子超已山穷水尽,正陷危境,他们看的出是有惊无险,正在犹豫,玉面鬼魏霖已上前联手夹攻,三鬼武学与人家实在差的太远,刚欲出手,玉面鬼已首先出丑,再不犹疑,妙亮振腕打出三枚铁丸子去救常子超,不料仍是晚了一步,心中不但震惊,脸上亦微泛愧容,孙逸枫不肯说出师承,这就激起了独眼道人妙亮的怒火。
妙亮做梦也料不到逸枫内功造诣会达这样至高境界,长眉紧锁,心中计算对敌之策,闻及逸枫几句话,差一点气炸了胸膛,立时须眉俱张,喝道:“几十年来还没有人敢在贫道面前如此放肆过,贫道今天要得罪小施主了。”说完话,双掌一错,“玉女投梭”右手疾如电闪,骈指迳点逸枫“将台穴”,左掌“闭窗推月”横打中盘,掌挟劲风,力道奇大,两招并发,又快又棘。
逸枫已知来者不善,早已蓄势待敌,全神戒备,他本想仍秉谦恭之旨让他三招,一见妙亮抢中宫发招,不由激起怒火,一声长啸,纵身避过两招,反手一招“疾风暴雷”猛劈妙亮右肩,势如奔雷,凌厉无匹。
妙亮见他避招中仍能还攻,心里虽然佩服,口中却喝道:“果然有点实才,难怪你目中无人。”说话中,立时展开双堂一轮抢攻,逸枫长笑一声,再不客气,两掌翻飞迎攻过去,狭窄的山路上,只见道袍闪动,青衫飘飘,丈余内尽是呼呼劲风,激荡起团团尘土飞扬。
妙亮功力深厚,闯荡江湖几十年,就没有碰上过这样年轻的敌手,打得兴起,掌风如狂飙山洪,威势惊人,逸枫是出道以来初逢强敌,不由精神陡振,展开不空大师亲传绝学全力抢攻,掌起处雷庭万钧,地动山摇。
两人这一场狠斗拼搏,激烈无匹,看的在旁诸人胆寒心惊,童以斌直皱眉头,余梦熊与王侗目瞪口呆,站那儿动也不动,王侗更是忘了替常子超与魏霖解开穴道。
高手过招确异寻常,不大工夫,两人已对拆了五十余招,妙亮愈打愈是惊愕,他就想不通面前的少年人竟会身怀如此深奥绝世武学,打了一刻工夫仍不能胜人家一招,传扬出去岂不让江湖上朋友见笑,意念及此,不由心火爆发,呼呼两掌逼开逸枫,自己亦借势跃退一丈。
逸枫方感奇怪,一瞥之下,妙亮双目圆睁,须发根根竖起,模样实在可怕,正不知这老道要弄什么鬼,旁边观战的余梦熊已大声叫道:“孙兄留神,他要用内力伤人。”逸枫一惊,赶忙气聚丹田,功行周身,力贯双臂,星目凝神,准备与他一拼。
说时迟,妙亮陡的一声大喝,“排山运掌”,两掌平胸推出,立觉一股强猛无匹的力道疾向逸枫胸前袭去,逸枫忙挥双拿一接,两股掌力相撞后,卷起一阵旋风激流,但见尘土飞扬,秋阳无光,观战诸人都感掌风压体,威势实在大得吓人。
妙亮全身摇荡,当堂被震退半步,逸枫只觉心神一震,两肩微晃,他一掌得势,胆气顿壮,朗声道:“道长果是不错,你也接我一掌看看。”说完话,右掌当门劈去。
妙亮与逸枫对掌后,脸色微变,已被逸枫掌力震的血翻气浮,心中略有一些气馁,正拟另出绝技取胜,逸枫掌已推出,这一掌他用了十成真力,掌风凌厉,宛似排山倒海,澎湃汹涌而来。
妙亮见他掌风有如山崩地裂,本想跃开避过他这一击,但自己一世英名也就付诸东流,一咬牙,正待挥掌迎击,童以斌看出情势不对,急得大喝道:“道长快避”。妙亮声入身动,再也顾不得身份,“一鹤冲天”就地拔起两丈多高避
开逸枫这一掌,落地后,黄脸变的又青又白,颜色难看至极。
童以斌怕逸枫跟踪追击,在独眼道人刚刚跃起身时,已手横钩镰拐而出,挡在逸枫前面,道:“阁下身手实是不凡,让老朽在兵刃上领教几招如何?”他适才见逸枫武学这样出神入化,高深莫测,心中也无把握制胜,不敢托大,是以用兵刃挑战。
逸枫转脸瞥了余梦熊一眼,见他在旁凝神观战,平安无恙,放下心中一块石头,对黑煞神道:“那么就请童老前辈赐招吧。”答话中,已取出暗藏身中的紫电剑。
童以斌见他一下子掏出一柄短形古剑,日光下只觉紫红耀眼,光彩夺目,知是奇珍异宝,暗忖:“这少年身手已是超凡入圣,再配上这样至宝仙品,难怪他敢与邛崃派公然作对。”他心中在想,口里已说道:“老朽就发招了。”一语甫毕,钩镰拐一招“彩凤舒羽”斜劈逸枫左肩,孙逸枫剑展“金龙翻身”,一片紫芒挟起眨骨寒风横截上去。
黑煞神怕伤了钩镰拐,不敢硬碰,拐变“玉萧横吹”硬斩逸枫右臂,逸枫倏地沉腕,剑化“黄河堤溃”,向童以斌面门卷去,黑煞神见他出手迅捷,剑势凌厉,越发不敢大意,钩镣拐再变招“迎门击浪”,硬削他的右腕,哪知逸枫紫电剑陡演“回风弱柳”封开他的拐势后,短剑反手一招“乘龙引凤”,冷芒电闪指奔黑煞神咽喉,童以斌吃了一惊,被迫疾退两步,长笑一声,扑身再上,钩镰拐立时展开迅猛无匹的激烈攻势,孙逸枫乍遇劲敌,也展开所学迎攻,刹那间,两道刺眼光华有如盘龙飞舞,交相扑击。
黑煞神童以斌功力精纯,所使钩镰拐妙在忽长忽短,使人难以防范,招术又与刀剑不同,拐势怪异,奇幻难测,逸枫幼服不空大师的菩提归元丸及巧食百转金丹,论功力并不下于童以斌,何况又得老和尚佛门正宗绝艺,内外兼修,再加上手中一柄稀世奇珍,无形中就占了优势,连展龙象峰所学,剑摇寒光冷芒,光化彩霞绕身,乘虚踏隙,迷离扑朔,两人这一缠斗,竟是半斤八两,一时间很难分出高下。
独眼道人妙亮已把常子超与魏霖穴道解开,几个人目视斗场,看的心惊胆战,夺命鬼王侗三角眼转两下,见余梦熊横剑观战,不由鬼计涌上心头,两个纵跃,到他面前,怪笑道:“适才未分胜负,要不要再打一次?”
余梦熊冷笑道:“哪个怕你不成。”说完话,长剑一领,“天边挂锦”当头向他劈下,夺命鬼一声狂笑,“横架金梁”金丝锁龙软鞭迎剑卷去,余梦熊剑变“乳燕归巢”改刺他的腰眼,夺命鬼鞭化“春云乍展”横里一挡,余梦熊不愿长剑被他软鞭所缠,一侧身斜退七尺,王侗狂笑一声,喝道:“哪里走。”如影随形跟踪追击,一招“神龙入海”,金丝锁龙软鞭疾击脑门,余梦熊一声大笑,斜踏一步让过鞭梢,借势剑吐“樵夫指路”闪电直取夺命鬼左肋。王侗忙的撤招向右横跃两步,怪脸一阵颤动,三角眼暴射
出一片凶光,猛喝一声,软鞭劲风又自攻到,势若奔雷,密如冰雹,霎那间,鞭影如山与余梦熊打得难角难分。
玉面鬼魏霖一看王侗胜不了余梦熊,偷眼瞥了妙亮一眼,见他正全神注视着黑煞神与孙逸枫的拼斗,立时一跃而上,加入战团,与王侗联手并攻余梦熊。
鞭剑联手,声势自然不同,金丝锁龙软鞭如怪蟒出洞,长剑似银蛇飞舞,余梦熊骤然独斗两个强敌,立感不支,被迫的连连后退,免强撑持了二十余个回合,已是汗落如雨,险象环生,一个失手,被王侗用了一招“伏地追风”,金丝锁龙软鞭缠绕着右脚,“砰”的一声栽倒在地,玉面鬼左手快如电闪,骈指点了他的“肩井穴”,随手把他挟起,与王侗说了几句话后,跃上路侧山壁,几个纵跃就隐没不见。
再说逸枫与童以斌搏了百招,黑煞神已渐感后力不继,额上微微见汗;孙逸枫内力充沛,愈战愈勇,要知高手过招,旨在制敌机先,分神不得,尤其是功力相当的人,更是全神迎敌,若是稍有破绽,对方定必觅隙找罅,伺机进击,是以余梦熊被玉面鬼魏霖掳走,逸枫并不知悉,除了逸枫江湖阅历欠缺外,一时间碰上两个顶尖高手,心情不免有点紧张,他只留意在旁的妙亮偷袭,就忽略了余梦熊的拼斗,这时逸枫已渐占上风,不由觑空向四周一瞥,顿觉余梦熊踪影毫无,他这略一分神,童以斌正是求之不得,钩镰拐连演绝学,迫的孙逸枫节节后退,逸枫关心余梦熊安危,心中已感难受,再见黑煞神着着进逼,不禁怒火陡升,紫电剑一紧,紫虹骤强,一招“观音坐莲”逼退童以斌,左手连足真力再渗入西方禅门神功,猛的向童以斌劈去。
黑煞神童以斌只觉眼前一花,四方八面都是紫虹闪烁,好似一层剑幕凌空罩下,心中大惊,一招“雾锁绝峰”护着头脸,赶紧一个翻滚让开这一奇击,刚刚挺起身子,迎面一股势如雷霆万钧的强猛力道又已袭来,那敢怠慢,再着地侧滚出去两丈多远,正欲挺身跃起,哪知力不从心,四肢酸软,瘫坐地上,胸口一闷,一口甜血涌上喉头,忍不住开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那张黑脸立时变成白中带青的颜色。
事出非常,妙亮心中一震,纵了过来扶着他道:“童堂主,你伤的怎样?”
童以斌皱眉答道:“不要紧,大概不妨事。”说完话,就地阖目端坐,运气行功起来,妙亮手横金藤杖在侧护卫,哪知独眼道人转脸一看,常子超又已栽倒在地,孙逸枫正扣着夺命鬼王侗的脉门,眉头一皱,纵了过去,一招“金丝缠腕”,迳击逸枫握着王侗的左手手腕。
逸枫轻轻一闪,让开他的金藤杖,喝道:“邛崃派自命武林正宗门户,为何尽作出见不得人的事,你们把我的朋友劫持到哪里去了?”
妙亮一愣,单目四望,果然不见了玉面鬼魏霖与余梦熊,立时面色一沉,对王侗说道:“王副分堂主,小施主的同伴呢?”’
原来适才逸枫迫退黑煞神的剑招“观音坐莲”,是不空大师所传他的救命三绝招之一,内含至高佛理与深妙的无穷变化,这样博大精奇的剑招,不要说童以斌没有见过,就是听也没有听过,那就不要说去拆解了,逸枫自下山以来,不论空手或用兵刃与人过招,从未使用过西方禅门神功,那是因为大师谆谆告诫,神功威力至大,动辄伤人致命,不到危急或是对付巨奸大恶之辈不可妄用之故,而且神功是凭意念而发,施为之际无声无形,童以斌哪能识得其中厉害,这还算逸枫只用了两成功力,黑煞神又是避开正锋,要不然仅是逸枫浑厚的掌力,童以斌不死也要重伤了。
逸枫逼退童以斌后,一纵身,就到了常子超与王侗面前,两人见了他的威势,早已吓的不寒而颤,逸枫脸含忿怒,紫电剑在二人眼前一晃,快如电光石火的伸左手点了常子超的“伏兔穴”,王侗一呆,已被逸枫扣住右手脉门,半身立时麻木,金丝锁龙软鞭再也握不住,堕落在地,满脸汗水滚滚下流,一副狼狈丑态。
逸枫正在逼问王侗,见妙亮跃了过来,忙蓄势戒备,避开他的攻势后,看他一经喝问,神情甚是严肃,料知不是这老道士所为,松开夺命鬼,横剑佇立一旁,星目中炯炯神光逼视在王侗的丑怪脸上,暗中却凝聚功力,以防独眼道人妙亮偷袭。
王侗満脸愧色,讷讷地道:“三弟已把他送回百花峰去了。”
逸枫急道:“他受了伤?”
夺命鬼摇摇头,答道:“没有”。
孙逸枫看得出妙亮与童以斌两人的身份要较常子超他们为高,转脸对妙亮徐徐说道:“比武过招,理应光明磊落,贵派这种风度似欠堂堂,不知道长打算怎样处理这档事情?”
妙亮听逸枫词锋犀利,长眉一扬正待发作,但转脸一瞥,黑煞神童以斌尚在运功调息,当前情势若动起手来,显然是对自己不利,报仇之事只有慢慢再说,心中打好了主意,答道:“就由贫道陪小施主赴百花峰一行,接回令友好了。”说完话,伏身解开常子超穴道,用推宫过穴手法活了他的血脉,嘱咐常子超与王侗几句话后,就与孙逸枫纵上马背,绝尘而去。
路上,两人并未交谈,妙亮在邛崃派地位极高,平时作事虽然任性妄为,但总不能当着这年轻少年的面,失了他的身份,是以应允释还余梦熊,孙逸枫早已饥肠辘辘,但救人要紧,始终默默无言跟在妙亮马后摇鞭疾驰,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巴东。
巴东滨长江之南,为出川水陆要道,过江即进入巫山山脉,这时已是午末之交,妙亮在一家酒楼前翻身下马,对逸枫道:“贫道意欲在此打尖后再继续上路,小施主以为如何?”
逸枫略一思量,自己忍饥救人是理所当然,要人家饿着肚子赶路可说不过去,忙点头答道:“但凭道长吩咐。”
两人匆匆用过酒饭,抖辔直驰江边渡口,放眼望去,但见面前白茫茫一大片,江水滚滚湍流,宛如喷珠溅玉,水声雷鸣,好似万马奔腾,两岸峭壁千寻,浓荫蔽天,形势极为险绝,跳下马,手挽缰绳登上渡船,候有一阵工夫,船家才起锚开船,船上人不多,只有七八个人,一刻光景业已渡过,付了船资,牵马登岸后,又腾身上马放辔疾驰。
逸枫跟在妙亮马后纵骑如飞,不到一个时辰,马儿已跑的通体是汗,山道崎岖难行,愈来愈陡,妙亮首先跳下马对逸枫说道:“马已无法再走,只有弃马步行。”
逸枫闻言纵落地上,把两匹马赶至山径侧的断谷中,妙亮抬头瞥了一下天色,说了声“走”,两人放开步子,如飞向前奔去,四五里后已无樵子行人,这才施展轻功沿崎岖山径飞驰,走了一个多时辰,已深入巫山四五十里,山势愈形险恶,尽是峭壁断崖,深壑绝涧,逸枫始终若无其事的跟在妙亮身后五尺之处。
百花峰是在巫山西面,由建始北行七十里,渡江就是巫山县城,再自巫山县入山,半个时辰可到,妙亮与逸枫两人自巴东渡东入山,再沿江而上就远得太多,走的全是荒无人踪的峰峦丘涧,极目前望,尽是凝翠的叠峰绝壁,但见猿啼深壑,鹰翔长空,山色虽然幽静,但比起峨嵋后山的秀丽却又不同。
两人翻越过几座山峰后,妙亮一声长啸,突然人如箭发,展开绝顶轻功向前奔去,只见道袍飘动,快似流星骇电,逸枫不知他弄什么鬼,足上一加劲力,跟随前进。
妙亮奔驰了十多里,回头看逸枫仍是气定神闲的紧随在自己身后五尺左右,不由掀须一阵大笑,深深吸入一口长气,两臂一抖,就地拔起三丈多高,落地时,已出去了五丈多远,足一点地又向前冲去,宛似电掣风飘,身法快的惊人。
逸枫担心余梦熊安危,心焦如焚,恨不得立即赶至百花峰,一见妙亮陡地展开“登萍渡水”的上乘轻功绝技,怕他有意使坏,心中一急,立时运起西方禅门神功,宛似陨星石火,快似掠地惊鸿跟踪追去,眨眼工夫就超过妙亮四五丈远,这才放慢脚步,仍然跟在他的身后前行。
独眼道人妙亮不由脸色一红,心中惊奇万端,他本意并不是想甩开逸枫,以他在武林中的身份,当然不致于这样食言,他不过是要显露他的绝顶飞行轻功去折辱逸枫而已,他还真料不到这年轻人身怀武学,竟会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武家化境,惭愧的是连人家施用什么身法都不知道,自己活了六十多岁,练武也有五十年,却会栽在一个小孩子手里,看来武学一道实无止境,心中不禁感慨方千,其实妙亮的轻功造诣已是登峰造极顶尖儿了,逸枫不运神功也比他强不了好多,他又哪里知道这种佛门中至高的武学呢。
以两人的绝顶轻功,差不多在夕阳西下,暮色四合的时候,才到了一座陡立高峰的峰脚,妙亮停住身子,额上微现汗珠,转脸对逸枫道:“这就是百花峰”,逸枫“嗯”了一声,但觉扑鼻一阵芬芳,放眼看去,峰脚下花簇似锦,万紫千红,仰面九仞,峭峰插云,峰腰上一片灯火,正待问话,猛闻“嗤”的一声,一支响箭自峰腰上正对两人立足之处射来,妙亮左手一抄接在手中,仰脸对峰腰大声喝道:“是自己人,贫道是总堂太白堂堂主。”
眨眼间,倏见两倏人影,捷若灵猿般自峰腰直对两人立足之处扑来,片刻工夫,来人已在面前一丈左右停住,逸枫看出一个是白脸汉子魏霖,另外一个却是在荣州梅家庄见过的清月道人,他心中暗忖:“怎么竟和这人相遇!”
清月与魏霖两人骤见逸枫同妙亮并肩联立站在一起,微微怔下神,立时抢上一步对妙亮立掌一礼道:“原来是道长鹤驾返山。”说罢,清月转脸对着逸枫仍是那样阴恻恻的说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孙施主竟会驾临荒山寒峰。”
逸枫在一片日影依稀里见他满脸尽是阴挚刁诈之色,说话又刻薄刺人,正待反唇相讥,妙亮陡地脸色一沉。对魏霖喝道:“小施主的那位余朋友呢?”
夺命鬼也不过刚刚回到百花峰,妙亮与逸枫就已赶到,他见独眼道人单目闪动,神情严肃,心中一凛,答道:“在峰上客房。”
妙亮单目射出的冷锐寒芒,狠狠扫了魏霖一眼,对逸枫道:“请小施主峰上待茶,以便迎回令友。”说完话,四人同展身形,向峰腰扑去。
一刻工夫,就已跃上峰腰,迎面一条蜿蜓曲折的山径倾斜上升,全用青石铺成,石径两旁遍植矮松,杂以花草,景色实在不错,走完石径,就是一所宽大的敞厅,厅中点燃了四支粗如儿臂的巨烛,照得满厅通明,妙亮让逸枫在厅中落坐后,立时嘱咐魏霖把余梦熊请来。
不大工夫,余梦熊眼在夺命鬼身后来至敞厅,他乍见逸枫,不由面色一红,但转瞬间俊脸上又升起来一片喜色,疾走几步,逸枫早已迎上前去,低声道:“余兄受惊了,你受伤没有?”
余梦熊答道:“没有受伤。”
逸枫放了心,转身对妙亮一揖道:“道长不辞跋涉之苦,释还敝友,在下好生感激。”
妙亮脸色微红,瞥了夺命鬼一眼,答道:“小施主不必客气,这事贫道实在不知,尚请见谅。”
余梦熊江湖阅历较深,知道不宜久留虎口,示意逸枫道:“天色已晚,我们早点下峰吧!”
妙亮在旁接口道:“二位用过晚饭再走如何?”
逸枫答道:“冒昧登山已属不是,哪敢再扰清兴,在下就此吿别。”说罢,对妙亮一礼,又向清月与魏霖拱拱手。妙亮稽首还了一礼,微笑道:“两位既然不肯赏光,就由魏副分堂主送二位下峰吧,异日有缘,再向孙施主讨领教益。”
逸枫微微一笑,不再答话,同余梦熊两人出了敞厅,跟在魏霖身后向峰脚奔去。
一阵工夫就纵下百花峰,魏霖对二人拱手道:“此去巫山县不过二十里,以二位脚程要不了半个时辰,咱们青山不改,后会有期说完话,返身而去。
逸枫与余梦熊趁夜间行人寥落之际,放开步子一阵紧赶,戍初就到了巫山县,找了一家客栈,盥洗后向伙计要来酒菜在房中小饮,余梦熊捧杯敬了逸枫一杯酒,放下酒杯道:“承孙兄两伸援手,小弟不知如何报答……”
逸枫赶紧截住他的话答道:“余兄快不要这样说,邛崃派是冲着小弟而来,累及余兄受惊,小弟惭愧极啦。”
余梦熊道:“只怪小弟学艺不精,又使孙兄见笑了。”
逸枫微笑道:“邛崃派风度实欠磊落,只不知余兄怎……”话到此处,才想起这样问人家遭擒之事,实在不好,俊脸不由一红。
余梦熊的脸上亦倏地一热,接口说道:“是那魏霖与丑怪汉子夺命鬼王侗两人联手夹攻小弟,一时失手致遭人擒,魏霖把小弟掳回峰上不久,孙兄就赶到了。”说此稍住,敬了逸枫一杯酒,问道:“孙兄怎会与那妙亮道人找上峰来?”逸枫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听得余梦熊甚是惊奇,星目凝神深注逸枫良久,喟然道:“小弟出道虽只几年,但见过的顶尖高手也有不少,可是就没有看过像孙兄这样的至高武学,不怕孙兄见笑,小弟如与那童以斌或妙亮动手的话,实难在人家手上走过三十招……”
余梦熊话未说完,蓦闻,“嗤”的一声轻笑,两人不由一惊,余梦熊一掌击熄烛火,孙逸枫早已纵身出了房门,足一点地,又已跃上屋面,极目四望,毫无一丝异样,但见天上繁星密布银河朗然,客栈内还有几间房中透出片片灯火,剑眉一皱,心中好生奇怪。
余梦熊亦扑了过来,低声问道:“孙兄看见了人吗?”
孙逸枫摇摇头,苦笑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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