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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2025-10-26  作者:古桧  来源:古桧作品集  点击:

  在这时,朱家祺是望儿心切,巴不得一步冲了下去,他就没想,在这等紧要所在,怎么会没有人看守?……
  他闪身进了石门,循着石级向下就跑,约莫下有二十多级的样子,又是一道石壁阻路。
  在这一道石壁上,却凿出了几个碗口大小的圆孔,一望而知是通风穴口。
  朱家祺见状大喜,一纵身攀了上去,双眼从穴口中往里一看……
  只见微弱的油灯光影之下,有一团黑影倒卧在石地上,正是那玉面专诸朱耀。
  朱家祺一看到了分别一年的爱子,情绪登时紧张起来,张口呼喊道:“耀儿!耀儿!为父救你来了……我可怜的孩子……”
  他话未说完,喉头已被咽住,悲不成声了。
  那卧在地上的朱耀,闻声惊醒,听出来是老父的声音,不由露出惊异的神情,凝目循声向那穴口中看去。
  就见从那通风穴孔中,现出来半边苍老的面孔,须眉皆白,皱纹深陷。
  “爹……”他狂喊了一声,急忙翻身爬起,飞身向穴口扑来。
  “当啷啷”一阵铁链声响,他人纵到半途,立又反跌回去,原来在他的脚下,锁着一条铁链。
  父子两人,凭着那个孔穴,四目相望,眼泪直流,无奈不能挨得近些。
  朱耀忽的心中一动,忙道:“爹!你老人家快些走吧,这地方机关重重,小心中了暗算。”
  朱家祺舐犊情深,哪将什么机关放在心上,闻言应道:“我千辛万苦来到塞外,为的什么,再说他们点鬼蜮伎俩,也难不倒老夫,快说,入口在什么地方?”
  朱耀明知这地窖是轻易进不得的,哪肯告诉入口之处,只是悲声哀恳道:“爹!你不能进来的呀,不要为儿擅入虎口,快些走吧!”
  他泪随声下,无奈老侠不听,父子连心哪顾得许多,双手一松,跃回原地,绕着石壁走去,边走边敲边喊道:“入口在哪里?入口在哪里?”
  在这时,风雷洞外又来了一条黑影,他一见洞门已被打开,似乎微微一怔,身形一闪,就奔进洞来。
  朱家祺顺着石壁走有四五丈远,果被他找到了地窖入口,但被一扇铁门关着。
  他此际似已完全失去了理智,也不顾什么危险,双掌附在那铁门上,连撼了几下,突的一挫腰,猛喝一声:“开!”
  震天价一声大响,那铁门竟被他内力震开,纵身就朝地窖中窜了进去。
  他忘了朱耀双足上是锁着一根铁链的,一纵到身边,从地上拉起来就向外跑。
  正当他刚刚跑到出口,铁链也已拉尽,先是呛啷啷一声震响,身形被扯得猛的一顿,朱耀忍不住“哎呀”了一声痛叫。
  就在这时,地窖顶上倏的一阵“轰轰”大震,宛如是有重物塌落一般。
  经此一来,朱家祺神智顿清,慌不迭伏下身去,拉住铁链猛的一扯,倒是被他拉长了两尺。
  方喘了一口气,猛见地窖顶上落下来一面千斤闸。
  他本能的叫道一声:“不好!”拉起朱耀往外再窜。
  哪知,就在他方一窜到门口,千斤闸已然压了下来,他慌不迭把头一歪,那闸正好压在他的肩膊上,宛如迅雷轰顶,又似泰山倒下,全身一震,当堂踣坐在地。
  在这种情形中,他还没有忘了他那爱子朱耀,忙道:“耀儿!耀儿!快出去!快出去!”
  朱耀怀着满腹悲痛焦急,但又不愿有拂老父的关爱,就慢慢的从夹缝中,爬了出去。
  但也只是刚刚出了窖门,因锁链未除,再向前一寸都难能为力了。
  此际,朱家祺的身体已被压成了弓形,而且体内也受了重伤。
  他一见爱子脱了险,精神方一弛,就觉得更支持不住了。
  “格勒勒”又是一声响,千斤闸突了落下数寸。
  这时的追云叟朱家祺,已被压成了个胎儿一般,垂首及胸,眼看就要被压成肉饼了。
  朱耀此际目睹老父惨状,他又欲救无力,一时间心痛如绞,悲愤难遏,扬声发出来一声声悲号:“天啦……爹……”
  倏然人影一闪,有一条小人影冲进地窖来,乍见眼前情景,怔了一下。
  扫目发现了地上有两段粗如手臂的铁柱,乃是方才被朱家祺震断了的铁门闩。
  他立刻抓了过来,垫在那千斤闸下,跟着用手按底了朱家祺的肩膊,顺手往外一拉,脱开了千斤闸。
  千斤闸一失去了阻力,轰的一声响,压了下来,那根铁门闩当堂被压陷入地。
  朱耀仍在痛苦的悲号,但已然力竭声嘶了。
  那人又伸手一拉他,发现了那锁住足胫的铁链,探左手斜着一划,红光微闪,呛的一声响,铁链已断,又轻轻的划开足胫上的铁环,道:“朱大哥,别鬼叫了,快走!”
  朱耀神智已失,但还听得懂叫他走的意思,翻身爬起,发了疯一般,向外冲了出去。
  原来这人乃是飞天牛郎谷鼎,他放走了朱耀,跟着就抱起地上的朱家祺,纵上石级,向外面窜去。
  等他曲折转了几弯之后,方始长吁出一口气。
  忽觉朱家祺在他怀中,头颅垂了下来,仔细看时,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朱家祺口里血如泉涌,喷得他的衣袖一片殷红,面容更苍白得可怕,气息如丝,已是奄奄待毙了。
  小牛郎虽然久经大敌,临危不乱,但他总是个小孩儿家,一时间就手足失措了,忙问道:“朱伯伯,你觉得怎么样?……”
  朱家祺翻了一翻眼,口里断续着道:“孩子,谢!谢你了……我……我不行啦……快……快……快放下我来……”
  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到。
  在这个当儿,谷鼎虽然知道朱家祺伤重难救,但在这危难关头,怎忍心丢下不管。
  于是,连忙施展出内家闭穴手法,在他心窝上一按,暂时封闭住血门,一边仍然向洞外疾走。
  沿途上血迹斑斑,遗尸累累,似乎每个转角处,都有两三名匪徒倒下,不用问,准知是朱耀下的手了。
  远远已听到了喝骂呼叫之声,间或也有两声惨嗥传来。那是朱耀被围,正和贼人拼斗。
  又转过两个弯,已看到了那风雷洞口。
  但见洞外人影扑纵,喊叫声震,打得十分激烈。
  牛郎谷鼎禁不住一阵阵热血沸腾,脚下一用力,人就朝洞外窜去。
  正当他刚刚扑到洞门口,斜刺里忽然闪出来一人,冷喝了一声道:“小野种,你还想走吗?”
  谷鼎扫目看去,见阻路之人,乃是个形状古怪的道士,颈长鹤立,面色惨白,双目发呆,乍一看,就和从棺材中扶起的死人差不多,面上毫无表情。
  谷鼎此际无暇和他多说,夺路要紧,手中金钩剑一顺,清叱一声:“看剑!”
  他左臂扶着朱家祺,右手剑一招“拨云见日”,“嗖”的一声,扫了出去。
  小牛郎谷鼎的手下,已够相当的快了。
  可是,那怪道人更快,蓦地人影一晃,人已随着剑风翻出去三四丈远,冷笑了一声,伸长脖子张口一喷,立有一股冷风疾射而至。
  谷鼎一见怪道士翻退出去,正待抢路出洞,突觉冷风袭来,全身倏的一凛,手足似乎麻了一麻,不由大惊,赶忙一提丹田,暗舒吐纳,阳气运转,体内寒气尽消。
  同时之间,灭绝神功真气,布满了全身,跟着身随剑走,大喝一声:“挡我者死!”
  方才他没有闹清对方是什么来头,加以一心只在抢门而出险地,所以没有施展煞手,此际一觉着对方不凡,也就不敢大意了。
  但见他一剑刺出,灭绝真气循剑而发,一条火热的气流,激撞而出,嘶嘶作响。
  怪道士见状,迅快的抽出剑来,迎面封架上去。
  灭绝神功本具有莫大的破坏力量,又有宝刃为助,但听“呛啷啷”一声响声过处,怪道士那柄剑已化成片片,飞洒出去,手上就只剩下一截剑柄了。
  他尖锐的一声鬼叫,立把全身向后一弯,风一般滚退出去。
  谷鼎一见对方身子曲蜷成个球状,像车轮滚动,也觉得骇疑,心忖:“这阴阳叟在哪里找到这么多奇人怪客,难怪他敢横行无忌了……”
  那怪客滚到门口巨石处,身形一挺,已贴石站好。
  谷鼎志在夺门,也不在追逼,挟起朱家祺就向外窜,但当他将挨近那大石的瞬间,修然眼前寒光一闪。
  就见那道人五指箕张,抓了下来。
  怪的是那道人的五指上,每一指套着寸宽的一柄小剑,寒光闪闪,冷气逼人。
  谷鼎已然激上火来,哪管他这些,金钩剑一招迎风三展,但见霞光一闪,怪道人凄厉的一声惨叫,飞逃而去,五柄铁套指剑,一起坠落地上,血迹斑斑,还有五节半截手指。
  一剑伤了怪道士,就势一顿足,纵出了风雷洞。
  也就是身形方站好,“轰隆”一声巨响,巨石落下,已堵住了风雷洞口。
  他不由得失声叫道:“好险!差一点就出不来了。”
  洞外依然遗尸遍地,但却不见那朱耀的踪迹,心中方一怔,忽觉肋下的朱家祺,有了动静。
  低头一看,只见他双目翻起,瞳孔渐散,口里鲜血直涌,不禁大惊,忙将他就地放下,喊道:“朱伯伯,朱伯伯!”
  朱家祺鼻子微微掀动了一下,无神的眼睛微转,呵呵了两声,总算挤出了一口气,道:“善……善待燕儿……”
  说到此处,喉头汩的一响,头向下一垂,已噎了气。
  谷鼎眼望着这已死去的老人,一时间百感交集,他有说不出的感慨与辛酸,双目发呆。
  晨光熹微,荒山静寂,朱家祺的尸身,横枕黄土,小牛郎呆立如故,默然无声。
  良久,良久忽然远远传来一声声呼唤。
  “鼎哥哥……鼎哥哥……”
  这声音好熟,他突然从梦中惊醒了,仰天一声悲啸,算作了给对方的回答。
  果然,不到一阵热茶的工夫,谷口处飞奔而来几人,正是朱燕、南宫玉燕、司徒平、杜小娟、丑尼无缘,和新由小寒山来的谷明。
  几个人一到跟前,谷明是忙着向他哥哥讨药,朱燕一眼看到尸枕黄土的老父,哇的一声,扑了过去,伏尸痛哭起来。
  她这一哭,真个哭得风云变色,方露面的太阳,又隐向了云间。
  在几个人劝慰之下,小姑娘勉强止住了泪,一抬头就想起她那哥哥朱耀,忙问道:“我哥哥呢?”
  谷鼎叹了一口气,道:“他追杀敌人去了……”
  他一言未了,小姑娘玉斜剑出鞘,狠声道:“我去找哥哥去。”
  谷鼎伸手拦住了她,道:“你这样一走,留下朱伯伯遗体怎么办?我看不如你们护老伯遗体去黑城,让我去追朱哥哥去怎么样……”
  朱燕闻言悲从中来,又哭了。
  就在这时,从谷口处又奔来了愣小子鲁杰和傻和尚无禅,他们已跑得热汗直流,张大着嘴喘气。
  谷鼎眉头一皱,倏的掣出了金钩剑,等二傻到了跟前,突然厉声喝道:“傻小子,你认打认罚?”
  这突来的一句话,不但愣小子鲁杰摸不着头,就是聋玉燕等人也莫名其妙。
  鲁杰愣愣的道:“小……小师兄,我怎么啦!”
  谷鼎神色凛然,冷喝道:“我叫你保护朱伯伯,你干什么去了?”
  鲁杰闻言翻大起两只眼,转向无禅道:“傻……傻和尚,你……你说,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呢?”
  无禅也怔怔的道:“我也不知道呀!小师兄说的,想必不会错吧!”
  鲁杰摇了摇头道:“我是一点都不知道,那怎么办呢?”
  谷鼎道:“要认打我一剑劈了你……”
  鲁杰一缩脖子,道:“那不行,我还留着吃饭呢?”
  谷鼎道:“那你就把朱伯伯遗体,背回黑城去?”
  鲁杰嚷道:“背死人哪?……我不干!”
  谷鼎扬剑在他面上一晃,喝道:“干不干?”
  鲁杰被逼之下,哪敢说个不字,何况在他心中,小师兄一切都是对的,只好点头道:“好吧!不过得叫傻和尚帮我的忙。”
  无禅忙摇着手道:“那不行,我不干。”
  谷鼎道:“你不干,看我用火烧了你。”
  几个小兄弟商量之下,砍到了几根野竹,编成一副担架,由二傻抬起,在司徒平等人守护下,赶赴黑城。
  同时,他把身上所藏灵药革囊,一齐交给了谷明,眼看着众人走出谷去,他才暗叹了一声,动身去追朱耀。
  玉面专诸朱耀眼见老父为救自己惨死千斤闸下,一股复仇的火焰,烧熔了他的心,失去了理智,满脑子想的都是:“报仇!报仇!”
  于是,他发了疯般冲了出去,是见人就下煞手,完全不顾他自己的安全。
  常言说得好,一人拼命万夫莫敌,他这一拼起命来,真不亚一头疯虎,可以说是挡者披靡。
  从风雷洞出来,死在他手下的,足有一二十人,虽然他也受了伤,但却不感到一点儿疼,像一阵旋风,扫荡了一处之后,立又刮向了别处。
  他没有个准方向,只是在山崖间乱跑乱窜,找人拼命,也不知他哪来的力量,他的功力也好像突然增加了数倍。
  渐渐的,他走进一道深谷,谷中似乎别有洞天,丰草溪水,景物却比这神女尖山任何一处,都要清丽得多,无奈,他这时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欣赏。
  忽然感到一阵烦渴难耐,就伏身溪边,捧了几口水,溪水凉沁心脾,喝过两口之后,神智渐觉清醒,同时也觉出来身上有点隐隐作疼。
  查看之下,心头不禁一凛,原来浑身受伤有十几处之多,且都是入肉一寸之深,血已凝结,一阵寒风吹来,福得更是难忍。
  “哎哟……”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响。
  “什么人?”背后忽有人沉声喝了一声。
  朱擢抬头看去,不由得心惊胆裂,大叫一声道:“你……你……”
  原来那人乃是阴阳叟,他认出来是朱耀之后,桀桀一声怪笑道:“你是怎么逃出那风雷洞的,八成是朱家祺那老狗救的你,嘿嘿,你却又自己送上门来。”
  朱耀闻言,老父惨死的景象,立又映现眼前,仇恨之火一涌而起,怒吼一声道:“老邪!你害得我好苦,朱大爷给你拼了。”
  喝声中,纵身前挨,抡拳就打。
  阴阳叟哈哈笑道:“好小子,你想死还不容易……”
  “𠻵……”他一言未了,蓦传来一阵牛群的叫声。
  这一来,阴阳叟不由得魂惊胆落,他知道牛是谷鼎的卫队,牛群来了,谷鼎也就到了,他哪能不怕,也顾不得发威了,翻身就跑。
  朱耀见阴阳叟惊得跑了,也不知是来了什么野兽,想必十分凶猛,如不然吓不跑那阴阳老邪,由不得就转头看去。
  晨光熹微中,就见从一处峡口内,冲出来数以千计的牛群,所过之处,荆刺纷纷倒折,心惊之下,也只有夺命狂奔了。
  牛群如同千军万马一般,万蹄扬尘,从后追来。
  朱耀跑得慌忙,方翻上一处崖岭,蓦觉脚下一浮,一声不好未喊出口,人就直朝下滚去。
  他这时却又顾不得那牛群了,眼前是救命要紧,幸而崖壁上长着不少葛藤矮树,坠到半途,就被枯藤挂住,吊了起来。
  惊魂乍定,俯首下望,见是一条天然的石缝,曲折盘旋,两边山崖,也有着无数洞穴。
  忽然一阵风过处,吹得树藤枝叶几闪,蓦见从岩隙间,透出一点火光来。
  朱耀心中一动,暗忖:“难道这下面还住着有人?……”
  心念动处,探一手拨开枯藤向下看去,里面现出一个老和尚的背影,石台上燃着油灯,不觉暗暗惊奇道:“荒山穷谷,何来人踪?这老僧如不是鬼物,也定是和自己命运一样,是被阴阳叟囚在这里的了?……”
  他再凝神细看去,忽然那老僧转动了一下身子,“呛啷”一声响。
  朱耀心中一动,证实了这老和尚乃是被囚在此,又念:“我何不进去问明来历,也许能救出他来?”
  心念转处,就施展壁虎爬墙的功夫,慢慢向下溜去。
  六七丈高下,眨眼间就落在崖底,放轻着脚步,找了过去,入眼是一条狭窄隧道,心知必是入口,就试探着往前走去。
  蓦地脚下绊着一物,砸得脚尖生痛,低头一看,乃是把生满红锈的单刀,暗想:“这倒是个合手的家伙,能有兵刃在手,要比赤手空拳强些。”
  弯腰捡了起来,略加拂拭,铁锈迎掌而落,竟是柄上好的利刃,于是,胆子就更壮了起来。
  曲折的走了七八丈,隧道渐宽,暗淡的光影射出,前面就是刚刚窥见的石洞了。
  那和尚长叹了一口气,似有着无限的寂寞,他缓缓站起身来,在洞中走动起来。
  随着他身形的移动,脚下发出呛啷的金属响声,正是那锁在脚上的大铁链,粗如儿臂,一端锁在老者足上,一端穿过洞旁两根石笋。
  朱耀细看老僧的衣服,已经相当的破败,足知已被禁有不少的时日了。
  两人相距,只有两丈左右,一个细心的观察,一个在低头沉思,那和尚似乎没有发觉到有人进入石洞来。
  就在这时,在朱耀背后一处崖穴里,闪出来一团巨大的白影,全身白毛如雪,体高五尺有余,圆睁双目,张开着一个血盆大口,原来是一只成了气候的大白熊。
  这种白熊出产在北极寒地,前足特别长大,力大无穷,为塞北地区猛兽中的一霸。
  朱耀不知身后来了猛兽,全心都注意到那老和尚身上,观察了一阵之后,轻轻的咳了一声。
  那老僧闻声,果然转过身来,见是一个少年壮士,浑身血渍,神情微微一怔,但当他朝朱耀身后一看时,蓦然瞪大了眼,面色大变,如见鬼物般,竟自战懔起来。
  朱耀见状,不由暗自纳罕,忙道:“老师父,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你的……”
  他话未说完,老和尚惊呼一声道”“熊……熊……”
  朱耀闻言方一怔,倏闻身后兽咻咻,准知身后来了猛兽,蓦地一矮身,手中刀一挺,顺势打了个旋转,又是一长身形,一刀就向那大熊胸腹间刺去。
  “呜……”白熊仍立不动,怒吼了一声,张开前爪猛扑过来。
  朱耀一翻腕,手中刀直扎了过去,“刹”的一声响,戳向了白熊的胸间。
  哪知,这怪物身上的毛皮,坚越钢铁,骨若凝脂,刀刃扎上,滑不着体,反被它一爪拨出,使得朱耀手肘一震,几乎把刀撞脱。
  还幸朱耀手下利落,就势手上一紧,向上一挑,刺伤了它的左肩,鲜血立即冒出。
  那怪物浑如未觉,探右爪轻轻一抹,伸长舌舐了几下,凶目中冒出骇人的目光。
  “呜”的一声狂哮,突然一张双爪,冲着刀影扑了过来。
  朱耀人急智生,看见身旁有一处石隙,仅可容人,立刻闪身进入。
  大白熊两爪扑到,一下攫在大石上,当堂抓裂下一大块,石屑纷坠。
  大熊两扑未曾得手,更是激发了凶性,狂哮连声,猛力向石隙中挤进。
  无奈,它的体躯太大了,仅仅挤进去三数步,便被穴口阻住不能前进,但是打算退出,也无能为力了。
  石隙越往里进越窄狭,朱耀必须佝偻着身子,才能倒退入去,怪熊哪里能行?
  怪熊被夹在石隙当中,进出不得,越发的急怒,便伸长两只钢爪,向石壁上乱抓,啸叫声凄厉骇人。
  朱耀又退了两步之后,已到了尽头,眼看着石壁被怪熊抓得片片剥落,再近二尺就可抓到自己,不禁暗叫一声苦也!
  惊惶中,一眼瞥见怪熊腹下,有一片巴掌大小的地方,没有长着茸毛,就知必是命门所在,矮着身躯,力贯右腕,从下扎出一刀。
  白熊岁久通灵,一见朱耀掣刀扎来,似也知道那命门所在,挨不了一下,立刻蹲身缩爪,打算把刀拨开。
  哪知,它身躯高大,已被石隙夹住,竟然动弹不得,空自急得怪啸连声,连一点法儿也没有。
  “哧”的一声,朱耀手中刀往怪熊脐下一送,直贯胸腹。
  “呼哇……”一声凄厉的狂叫,怪熊双爪齐齐陷进了石壁,巨口一张一合,连喘了几口大气,巨目一翻,全身软瘫,一命呜呼。
  朱耀见怪物已死,就从它两腿之间,爬了出来。
  这一来,朱耀可成了个大红人了,浑身上下连头脸发肤,都被熊血染成了通红。
  那老僧望着朱耀的样儿,面上露出惊奇之色,口中连连宣着佛号:“阿弥陀佛……”
  接着又感叹的道:“贫僧被这东西困在洞中半载,今天小施主杀了它,贫僧可望重见天日了。”
  朱耀忙施礼问道:“老师父可否见赐法号?”
  老和尚轻叹一声道:“说来惭愧,凭我苦行脚了心,竟被一个魔道老邪囚困了半年……”
  他话未说完,朱耀连忙躬身施礼,道:“原来老前辈是名震江湖的湖海双异,晚辈失敬了。”
  苦行脚了心大师哈哈狂笑道:“你别提那个了,湖海双异的这块招牌,算是被我给砸了,你是谁?”
  朱耀恭谨垂手道:“晚辈朱耀。”
  了心大师仰头想了一阵,道:“你是洛阳朱家祺的什么人?”
  朱耀道:“那是先父!”
  了心大师蓦地跳了起来,惊叫道:“什么?小朱他作古了么?”
  朱耀刹时间热泪纵横,唏嘘着道:“他遇难在风雷洞中的千斤闸下。”
  了心大师一听,不由暴怒非常,恶狠狠的道:“好你个老邪,竟这样的残毒,我今日脱困定不和你甘休。”
  朱耀道:“这倒用不着老前辈费心,我谷叔叔和飞天牛郎,此际正在扫荡余孽,只怕阴阳叟早已伏诛了。”
  了心闻言一怔,道:“怎么?穷小子也来了,那就好了,咱们也得快出去接应他们才对……”
  他说着,站起身来作势就要出洞,倏见朱耀俯首望着自己脚下,没有作声,蓦地醒悟自己双脚上的铁链未除,长叹了一声,颓丧的又坐了下来。
  朱耀扫目看了看自己手中刀,突的而起,抡刀向铁链砍去。
  “呛啷”一声,火光四溅,震得朱耀手腕生痛,看那铁链纹丝未动,自己的刀却卷了口,不由得嗒然若丧,站着发起呆来。
  了心大师见状,忽然心中一动,忙道:“小施主不要气馁,不妨再试试看。”
  朱耀摇头道:“我看试也没用,除非找得小牛郎来。”
  了心大师道:“我在这半年之中,发现这洞中生有一种异草,正是我百求不遇的‘化铁草’,能化陷入肉内的箭镞茅头,不妨一试看是否有灵。”
  他说着,走到壁间,采下了一片巴掌大的树叶,又用石臼弄烂,投在脚胫的铁环上。
  朱耀始终静心的看着,约过了有大半个时辰,了心又除去那草药,向朱耀道:“你再砍上一下看看?”
  朱耀疑惑的抡剑砍去,方一触及,竟然应手剥落,如削朽木一般。
  铁环削断,了心大师双足脱出,狂喜道:“我佛慈悲,又还我自由之身了,小子,谢谢你啦!走,找老邪报仇去。”
  就在两人方一走出洞来,忽见不远处人影一闪而没。
  了心和尚眼尖,早已看清楚了是那阴阳叟,突喝一声:“老邪休走!”飞身扑了过去。
  无奈相距太远了,任他了心和尚身形再快,当追到崖顶上时,阴阳叟早已跑出去数十丈外了。
  但见他手中托着一物,映目生光。
  了心和尚凝神注视了一阵,倏的惊叫道:“玲珑白玉塔!”
  朱耀吃惊的道:“你说是那武林异宝?刻有降魔十二式的玲珑白玉塔?”
  了心和尚点头道:“我看着很像,快追上去看看。”
  话音甫落,人已像驭风一般,飞驰而去。
  朱耀却也不肯落后,纵身随后紧追,不过在他身形过处,却是一溜红影,原来他身上血迹把他整个人都染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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