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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2025-10-26  作者:古桧  来源:古桧作品集  点击:

  谷鼎虽不知对方这法华掌的厉害,但自恃艺高,也根本没将对方放在心上。
  遥遥而立,状甚悠闲,其实他双眼觑准了对方的一举一动,绝无丝毫松懈。
  昙明僧突的喊了一声:“接掌!”
  身随声移,掌由势出,挟着一股劲风,袭卷向谷鼎而来。
  一边观阵的郁雄飞和陶丹,还有华家岭华刚这三个人,知道昙明僧的掌法霸道,全替谷鼎捏着一把汗。
  “蓬”的一声响,但见人影闪动,劲风回旋撞激,土台上的沙土,被卷起一两丈高,灰尘迷蒙中,也没看清这一招如何变化。
  “好身法!”人群中,蓦地暴喊出一声高彩。
  风消尘息,才看出谷鼎一个小身躯,双足向天,一掌下按,倒竖在昙明僧的手掌上。
  昙明僧伸出的一掌,托着谷鼎的右掌不停的把掌颤动,打算把谷鼎摔了开去。
  可是,谷鼎似在他掌上生了根一样,吸着不放,和尚转着身子,他也跟着转动。
  这样的打法,实乃武林罕见,无怪那喝彩之声,响如雷动了。
  原来当昙明僧一掌推出之际,谷鼎已试出来对方这一掌劲力非凡,如果硬接,虽明知伤不了自己,但却未免消耗真力……
  念头转处,立即想到了一个捉狭的法儿。
  于是赶忙一掌迎上,双方劲力相触,空气受到压力,发出一声巨响。
  谷鼎乘势全身来了一个头下脚上,倒竖蜻蜓,粘在了和尚的掌上。
  昙明僧见状大喜,心忖:“我先把你这小子摔出去,才知道我和尚的厉害。”
  心念动时,已发出一股暗劲,打算把谷鼎摔出去。
  哪知小谷鼎施展出“万乘真经”中的粘字诀,重心落在了和尚的掌上,任是昙明僧如何的用力,那谷鼎竖立在他掌上,竟成了附赘悬疣,毫不着力,摔既摔不掉,摆又摆不脱。
  不到半盏茶时,昙明僧头上就已见了汗,知道这一掌自己上了当,越发的怒不可遏了,冷哼道:“小孽障,这一招算你赢了,可敢接我第二招吗?”
  谷鼎笑道:“你只要认输就行,别说第二招,就是第二百招我也接着。”
  话声中,他却不敢翻身下地,怕受了暗算,竟然将身形倒竖着拔起五六尺高,再又翻了一个跟斗落地。
  就这一手无上轻功,立时又博得场中一片掌声。
  昙明僧此际忽然盘膝坐在地上,怒向谷鼎道:“小施主,可敢接我一招‘金刚遁法’吗?”
  谷鼎笑道:“什么金刚遁法呀,你是打算跑吗?”
  郁雄飞接口道:“他这手功夫,乃是密宗十二绝掌中的一种掌法,施展起来,石壁厚墙,迎掌立被推翻,双臂坚如钢铁,不易抵挡得了的,你可得多加小心。”
  谷鼎笑道:“那不当紧的,我索性不动手,看他那金刚遁到哪里去。”
  就在这两句话间,那昙明僧趺坐在地双眉低垂,面色已由红变黑。
  谷鼎心知和尚已运气发掌了,哪敢怠慢,也暗运真气,蓄势待发。
  “嘿!”昙明僧蓦地吐气开声,坐在地上的身躯,陡的跳起二尺,前移了一步,双掌猛的推出。
  谷鼎就觉着对方掌力袭来,含着有一股热浪,心忖:“金刚遁法就是这么个跳着遁的呀?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此也被称为掌法……”
  他一念未了,那昙明僧又坐着一跳,双掌又复劲疾推出,身形一样的前移了一步。
  谷鼎觉得这一掌,较前力道强了不少,热度也增高了,着肤热燥难耐,连忙一掌扫劈而出,热浪迎掌卷走。
  人群中立有人高喊道:“好热的风呀!”
  转眼间,昙明僧很快的又连跳了几步,掌力也一步步的加强,热浪随之升高,着肤竟然有些灼疼。
  谷鼎心中一动,忽然想起轮回居士传授自己武功时,曾有功力迭次加强的一种手法,不要说对方这“金刚遁”,就是自己那灭绝神功,迭次加到第七层上时,双掌粘身,像火烙一般,皮肤也立即焦黑。
  他心念转处,却就不敢硬接了,迅将身形一闪,晃眼而没。
  此际那昙明僧的金刚遁正跳到了第六层上,在他掌力一推出之际,骤觉对面人影一晃,谷鼎宛如一阵风失去了踪影。
  心中方一惊,倏觉自己背后似乎有一物附体。
  可是,他目前正然功力运行在紧要关头,劲力全聚于双掌,虽明知身后有异,却无法后顾。
  在这时,忽听台下群豪哄然大笑起来,又觉自己背上那附体之物力道慢慢加重。
  惊疑之间,侧首回顾,这一看不当紧,几乎把个和尚气昏过去。
  原来小牛郎谷鼎竟施展出壁虎功,斜坐在昙明僧的背上,在向着台下群豪作了个鬼脸呢!
  但在此际,那昙明僧功已运集,不再朝前跳上一层,就无法消得了劲,只得向前猛的一跳,双掌猛的推了出去,正打在一块巨石上。
  当堂一阵沙飞石走,“轰”然一声巨响,再看那巨石时,正中印上两个乌黑的手印。
  谷鼎这才哈哈一声长笑,从他背上纵下。
  昙明僧已然气得双眼通红,怒吼一声道:“小孽障,你敢戏耍贫僧,我今天和你拼了。”
  谷鼎笑道:“大和尚,别吹牛了,我要杀你可说是只用一指之力,怎么还不知好歹呢?”
  昙明僧可也不是傻子,知道谷鼎的话是毫无虚假,真的,他那时坐在自己背上时,只须一指点下,和尚真个得涅槃了。
  但是,他现在已然骑虎难下,当着四十八寨群豪的面前,哪能挂得住。
  须知江湖中人,将一个“名”字,看得比生命要重得多,这么惨败给一个稚童幼子,怎叫他能够忍得下这口气。
  郁雄飞是个老江湖了,还有看不出来的,忙上前两步,笑向昙明僧道:“昙大师,你就消消气吧!再较量下去,你还是不行,须知人家乃是桥陵弟子,连老哥哥我都栽了跟头呢!”
  谷鼎也趁风落篷,笑道:“昙大师,你就让我这一遭吧!”
  昙明僧沉思了一下,他何尝不知道自己不成,哈哈笑道:“郁老哥,你是咱四十八寨的龙头,你要不行,那贫僧越发的不成了,真看不出来,小施主的武功竟有这么精纯,我和尚服了就是。”
  甘青六雄,转眼间落败了五位,就只剩下柳家寨的柳元直了。
  要知这柳元直在四十八寨中,有绿林张良之称,一肚子的三略六韬,他是绝不打没把握的仗。
  于是,一见谷鼎连胜了五场,他轻摇着折扇,纵上台来,笑道:“小老弟,你好威风呀!抬手之间,连胜五阵,只有我柳元直还没有领教过……”
  谷鼎笑道:“柳老前辈莫非也要一显颜色么?”
  柳元直笑道:“我虽有此心,怎奈技不如人,我打算和你较量一下文的,不知你可敢接受吗?”
  谷鼎闻言一怔,问道:“不知是如何的较量法?”
  柳元直道:“我出一上联,你如能对得上,咱们算个平手,意境如超过了我,就算你赢啦,否则就是你输!”
  “对对子呀?”谷鼎惊叫了一声,接着道:“这个我没学过,但有一试之心,你就出上联吧!”
  他这一股豪气,倒使柳元直为之心服了,心忖:“好小子,倒真是个初出犊儿,没有学过,竟敢一试?……”
  心念转处,颔首微思,朗声道:“力挽东海狂澜,志贯斗牛,千里命驾为结盟,但愿盟后莫相猜。”
  谷鼎连想也没思,随口接道:“尽吸西江羞水,豪气干云,万众一心齐荡魔,唯望魔消天下平。”
  他这一语甫毕,柳元直已然躬身为礼道:“小兄弟!你赢了,我虽能力挽东海狂澜,而你却可以尽吸西江羞水,论起来,还是你的气魄大,柳元直心服口服。”
  “好哇!都服了我小师兄啦!咱鲁杰也服了,还有不服的没有?”
  一直都没有开过腔的傻小子,乱时突然大嚷大叫起来,并且乐得手舞足蹈,挺胸吐肚,威风凛凛的,就如是他降服了四十八寨样的。
  甘青四十八寨中,最享盛名的六雄双煞全都打不过人家,其余那些人,就更不用提了。
  所以就在那傻小子鲁杰自个儿抖威风,台下面没有一个人答腔。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走出来一个小和尚,傻气十足,戆声戆气的大嚷道:“喂,愣小子,俺傻和尚无禅可是有点不服。”
  天下之大,所有的尽多装傻卖呆者,哪有自命自己是傻子的,尤其是傻和尚。
  此语一出口,台上台下的人,俱都哈哈大笑起来。
  昙明僧一看是自己的傻徒弟无禅,忙喝止道:“孽障,你胡闹些什么?”
  无禅一听他师父喝骂了,吐了一下舌头,真个又走了回去。
  这一来,鲁杰占了理,翻了一翻眼,哈哈笑道:“傻和尚,怎么样?吃排头了吧,你敢不服我小师兄,胆子可真不小。”
  无禅闻言,陡的转过身来,气哼哼的道:“谁说我不服你小师兄啦!我是不服你愣小子!”
  鲁杰大嘴一咧,哈哈笑道:“好哇,有种你上来,咱们走几手玩玩!”
  无禅道:“上去就上去,谁还怕你不成?”
  昙明僧见状,方又待喝止,郁雄飞拦住笑道:“就让他们两个傻东西比一比,看谁的功夫厉害。”
  昙明僧道:“我是怕伤了那位鲁施主?”
  郁雄飞笑道:“不见得吧!你别看他傻,先天纯阳混元一炁功,他已练到了八成火候。”
  昙明僧道:“我那傻徒弟是跟着神指蒲九逸练的铁指功,也有八成的功力,还有十二柄飞刀。”
  郁雄飞笑道:“好哇,就让他们比一比吧!”
  说话之间,傻和尚无禅就上了土台,朝着鲁杰傻傻一笑,道:“愣小子,实告诉你,俺傻和尚练的是铁指功,只怕你受不住我铁指一点。”
  鲁杰一听,笑道:“那倒不错,咱们得好好玩几手,看你那铁指功,能不能点伤我这先天纯阳混元一炁功,不过你得先留个名儿来,有闲空好找你聊天解闷去。”
  无禅道:“傻和尚我叫无禅,你叫个什么?”
  鲁杰道:“我叫鲁杰,怎么你不知道,真没用。”
  无禅道:“我要是知道,不是早就找你去玩了吗?”
  他说着话,右手骈指如戟,一式“蝴蝶穿花”,直向鲁杰胸前点去,嘴上嚷道:“愣小子,别唠叨,你接招吧,留神咱的铁指功!”
  鲁杰他自恃有混元一炁护身,毫不在意,高声道:“傻和尚,你没有看到我头上的白圈吗?那是练功夫练的,你尽管使劲吧!”
  他语气甫落,那无禅的右指已然点到。
  鲁杰顿觉胸前一阵酸痛.,立即双膀贯劲往外一分,用了一招“将军卸甲”,消去对方攻势,傻笑了一声道:“傻和尚!你这一手真不含糊,比用刀剑还厉害。”
  须知傻和尚无禅乃是个弃婴,从小被神指蒲九逸捡去,竟十二年的功夫,传了他一身能耐,最擅长的就是铁指、铁臂,两宗罡力外家功夫,十四岁才又拜在昙明僧的门下。
  他一见鲁杰用了招“将军卸甲”,振双膀向外挡来,正巧合到自己的心眼上,止不住眉开眼笑,道:“愣小子.,你也不含糊,怎么知道俺傻和尚还练有铁臂功?”
  说时,五指倏的一收,变掌为拳,双臂猛然往下一压。
  但见四条膀臂蓦地相交,发出“木”然一声。
  那傻和尚无禅纹风不动,鲁杰却已踉踉跄跄向后退了五六步,大眼一瞪,嚷道:“哈,傻和尚,你真有两手呀?咱算服了你了。”
  傻和尚连胜了两招,心中不知怎样得意了,直高兴得哈哈大笑,正打算顺口吹几句大话……
  哪知,鲁杰是傻有傻心眼,冷不防双足一点,身形骤然扑来。
  无禅乍见眼前人影一晃,耳边响起了鲁杰的声响道:“傻和尚,你也接我一招,咱说在前头,这招叫‘双龙出海’,左右两拳,一实一虚,你可别摸错了方向。”
  话声中,这见鲁杰这一招“双龙出海”,变化莫测,分向傻和尚左右袭来。
  无禅只觉得左方拳风凛冽,来势奇疾,只以为重点是在左方,毫不迟疑的一振左臂,架了上去,嚷道:“愣小子,你可瞒不了我,你这右拳是实……”
  一言未了,左臂已挡了个空,心中方一惊,右胸前一阵劲风袭来,力大无比。
  他这才知道上了当,赶紧用了一式“浪里翻身”,滴溜溜转了半个圈子,闹得个手忙脚乱,也顾不得耍嘴功夫了。
  鲁杰倏地哈哈大笑起来,道:“傻和尚你是真傻呀!你摸错了,我这左拳才是实招哩!留神站稳了……”
  话声甫落,一拳捣到劲风生啸,凌厉已极。
  那傻和尚刚躲开了右胸前的一招,右背门户大开,一觉着对方拳又袭到,欲避无法,但觉一股劲力推来,势若雷霆万钧,纵然仗着皮粗肉厚,硬吃一掌,也不由得脚步一乱,踉跄退下去六七步远。
  两个傻小子,这一交上了手,各自都输了一招,谁也没有捡到便宜。
  无禅大嚷道:“愣小子,这一招算俺落了下风啦!”
  鲁杰道:“咱们算扯了个平手,谁也不输不赢。”
  两人一边动着手,一边说着话,言来语去,性情相投,竟打出交情来了。
  别瞧他们打得热闹,其实两人心中,早已惺惺相惜,谁也不愿伤着谁。
  在场的人,全都是武林中成名之辈,放眼一觑,就已看出来两个傻小子在做戏,虚拳假腿,在打着玩。
  郁雄飞看了昙明僧一眼,笑道:“昙大师,你看出来没有,两个傻小子打上交情了。”
  昙明僧笑道:“他们也许是缘份,也是两人的造化。”
  傻和尚无禅和愣小子鲁杰,两个人虚掌假腿,打得还是十分逼真,但却瞒不了在场那些武林人物。
  谷鼎看了看天色,已然过了申初,心忖:“让他们这样闹下去,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心念动处,缓步走了过去,双手分在两人臂弯里一格。
  那无禅和鲁杰两人,虽然是在打着作戏,只是不朝致命之处下手,拳掌的劲力,也还是不小。
  今被谷鼎这一格,双方都收势不住,两拳两掌,就一齐打在他胸腹之上。
  这一来,可把那郁雄飞和昙明僧两人,吓了一大跳,喊了一声道:“不好!”
  迅即抢上前去搭救,等到身一挨近的眨眼间,才看出自己是瞎担心了。
  原来谷鼎挨了那两拳两掌,并未受伤,仍然神态自若,微笑着站在当地。
  但却苦了两个傻小子啦,全都抱着手腕在哼哈呼痛。
  须知谷鼎的一身功力,到了什么的火候了,他是存心要让两个傻小子吃点小亏,仗着内力精湛,承受了两人的一击。
  但那一般反震之力,岂是等闲,“木”然一声,如击败革,二傻全都震退了两步,先是瞪眼一怔,跟着双腕一阵奇疼。
  任是两人都有一身外门神功,可也受不了,抱腕呼起痛来。
  谷鼎微微一笑,倏地一探臂,也没看出他是怎么个手法,骈指连点了两人肘腕脉穴,气血一通,疼痛立止。
  鲁杰咧了一下嘴,傻傻一笑道:“傻和尚,你可服了小师兄吗?”
  傻和尚无禅攒了一下眉头,道:“谁说不服了,我早就服得坐在地上了。”
  一场较技过后,推举盟主之议又起。
  华刚振臂大嚷道:“还选个什么?这盟主是谷兄弟的啦!谁要不服,就冲着我华刚,咱们不妨战个三百合。”
  他这么一语甫了,台下立即响起了呼声,喊道:“对!盟主就是谷少侠啦,咱四十八寨全都服了。”
  谷鼎还打算推辞,说了一句道:“兄弟年轻识浅……”
  笑弥勒插口道:“小牛儿,你这么谦辞不对,如果四十八寨不幸落了奸人之手,祸害实在不小,要是你能奋展鹰扬,领袖群伦,阴阳邪教还能有什么作为,一口气就把它吹平了。”
  丑哪吒那沙哑的嗓子,也大声嚷道:“小牛儿,你做这盟主很好,咱也听你调遣。”
  谷鼎一听笑弥勒责以大义,再看郁雄飞等人欢愉之状,不觉凛然心惊,转身朝着台下人众,团团一揖,朗声道:“既然各位美意,谷鼎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我年轻无知,诸多地方,还望各位随时匡正……”
  四十八寨的那些草莽豪侠,一听谷鼎答应了接任盟主,登时欢呼高喝起来,声动天地,好大一阵功夫,才渐渐息下。
  在这一天,圣旗堡大张筵席,热烈庆祝,欢聚畅饮,一直闹到第二天的早晨,方始尽兴而散。
  他飞天牛郎谷鼎收服了甘青四十八寨,但却不能就这样留下去,居延海之事,他可不能搁下呀?
  于是,就和笑弥勒郁雄飞商量了一阵,圣旗堡留下了青秧煞陶丹,四十八寨中人,各回汛地,他们动身前往居延海。
  郁雄飞对谷鼎有三年为仆之约,他是一定要去,昙明僧和华刚、柳元直这三个人,也要随从,陶丹虽然心中不悦,但那守堡大任,可也不容他推辞。
  愣小子鲁杰当然是舍不得傻和尚,这也难怪,两人都是戆直成性,一派天真,从未遇上个知己人儿,谁又舍得谁,也就走成了一路。
  是结盟的第三天,一行人等离了圣旗堡。
  一路上逢寨驻马,当地寨主也必然大张筵席,与盟主庆贺,不足千里路程,他们却走了将近二十多天。
  二月末杪始走到了双城子,再过去百里,就进入到西套蒙古。
  这一带,是在穆林河下游,居民多是“土尔扈特”氏族,沿着穆林河两岸,全是遮天蔽日的大森林。
  越过察汗布留库沙漠,乃是一片牧草繁茂的大草原。
  这里得天独厚,是游牧民族心目中暖川,所以都称当地的人,为“斡亦剌惕额儿干”。
  这句话的意思,以汉语来说,就是“林中的百姓”和“草原上之主人”。
  谷鼎这一行人,又走了有半个多月,横过沙漠,眼看就要快到西庙了。
  愣小子鲁杰突的大声嚷道:“哈!你们看哪!一片绿,哈!一片绿!”
  众人扬目看去,但见一望无际,一片辽阔的大草原。
  柳元直不禁低声吟道:“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谷鼎接口道:“柳前辈,你这两句可是北齐斛律金所唱的一首敕勒之歌吗?”
  柳元直笑道:“对的!乐声振军威,正是斛律金所唱的敕勒之歌,由这首歌,而鼓起了士气,打败了入侵的周兵,我们这不是在出征吗?应该高歌一曲才行……”
  接着又昂声高歌起来,唱道:“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谷鼎接着也唱道:“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歌声嘹亮,真个的声动四野,洋溢在辽阔的原野上,确是有些感人。
  正当此际,忽见那草原上的牧草,波开浪裂似的,宛如起了狂风。
  跟着就见一大群牛羊,发狂似的奔跑,飞也似的冲跑过去。
  傻和尚无禅倏着脑袋,一副老马识途的神态,嚷道:“愣小子,你看到没有,我猜一定要起大风了,你信不信?”
  鲁杰道:“我不信!我猜必是狼来了,如果要起风,我怎么没觉出来……”
  两个傻小子在抬杠,郁雄飞可是沙漠中的老手了,闻言心中一动,忙道:“许是真的有狼来了,咱们大家得有个准备。”
  他一言未了,就见尘头起处,来的并不是狼群,乃是草原上的牧人,约有二三十位,男女老幼全有,挥鞭策马,飞驰而至。
  而且每个人的神色,都带着些恐慌。
  郁雄飞看在眼内,不禁暗自纳罕,觉得十分奇怪!
  于是,施展出“八步赶蟾”的轻身功夫,两三个起落,已截在了那群牧人的前面,叫道:“大家停一下,你们赶了牛羊乱跑,莫非是来了狼群么?”
  牧人中,有一个年岁较大的人,见拦路的是个白发老翁,忙道:“老爷子,你没听人说过吗?日头落,狼下坡,这时还早着呢?”
  郁雄飞道:“那你们是为了什么乱跑呢?”
  那牧人道:“不但我们要跑,就你们也得快转回头吧!草原上出了妖怪啦!”
  郁雄飞怔了一怔,忙道:“妖怪!什么妖怪,可是有着三头六臂的吗?”
  那牧人叹了一口气,道:“那妖怪虽没有三头六臂,可是厉害着呢!无论人畜,碰上就别打算活命……”
  “啊!”郁雄飞惊呼了一声,道:“有这样的厉害啊?”
  牧人道:“老大爷,我又吓唬你干什么呢?我们住在这里的族人,全都搬走了……”
  他话一说完,勒转马头,鞭挥处,泼剌剌又飞跑了下去,郁雄飞却怔在当地出了神。
  就这片刻工夫,谷鼎等人就赶了上来。
  丑哪吒道:“老郁呀!前面是出了什么事啦?”
  郁雄飞道:“牧人说是出了妖怪!……”
  愣小子鲁杰陡的插口道:“什么妖怪,它可是要吃人的吗?”
  郁雄飞闻言,没好气的道:“它专吃傻小子!”
  鲁杰听了倏的一瞪眼,愣愣的道:“我不傻,它不会吃我的,混元一炁它也嚼不动,不过,我却担心傻和尚。”
  傻和尚无禅叱道:“去你的吧!妖怪不吃和尚。”
  “为什么?”鲁杰瞪眼问了一声。
  无禅道:“和尚会念经,请神捉妖。”
  两个傻小子一阵闹,逗得众人大笑不止。
  无禅蓦地嚷道:“愣小子,你可敢同我一路捉妖去吗?”
  鲁杰道:“为什么不敢,要走就走。”
  两人说着,也不和众人打招呼,撒开腿就跑了下去。
  众人一见两个傻小子跑下去,怕他们有失,也跟着追了下去。
  他们在草原上奔跑了约有十多里路光景,眼前是一道沙岭,蓦地传来一阵“荷荷”的怪叫声。
  谷鼎走的较快,闻声回身朝众人打了一个招呼,立即散了开来,向那沙岭上纵去。
  等他们到了那沙岭之上,循声往下一看,一个个全不禁目眦欲裂。
  就见沙岭下面,是一片旱漠,在那旱漠上直挺挺的跪着有二三十个牧人。
  在那牧人面前,立着一个黑衣怪人,一身黑衣,裹着一个黑人,一扬眉,翻起一双白眼,乍一看,宛如一截黑炭。
  他正在指着那群牧人恶骂着,但听他那怪嗓门,和鬼哭狼嚎差不了多少。
  双方离得虽然尚远,一来那怪人骂得嗓门大,二来隐在沙岭上的人,武功全都有根基,耳目也超越常人聪敏得多。
  就听那怪人桀桀一声怪笑,道:“你们这帮猴儿崽子,不知死活的东西,打算跑,能跑得了吗?我本来只打算吃些牛羊,这么一来,可不能怪我破戒了……”
  他说着话,一步步的向那群牧人走近。
  倏的,他探臂抓住了一个壮汉,右手扬处,只听𠳭嚓一声。
  那壮汉惨叫出来半声,接下去就是那黑衣怪人的桀桀笑声,是那样的不调和,听着令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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