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殿主干金道真相

2024-08-27  作者：高庸  来源：高庸作品集  点击：

　　此次德州之行，他们能出入千百人围攻之下，并将十八高手遇难的阴谋当众揭穿，这是他们的成功之处，但也因此而招来极大的困扰。
　　武林十八高手的门下，除了一个水月，一般都持怀疑态度，再没有人愿意赤诚相见，共襄义举？
　　他们的集义山庄，固然能够稳若长城，但集义山庄以外，仍然贼踪隐现，显出一副风雨欲来之势。
　　在华灯初上之时，集义山庄的大厅之上，点上两只儿臂粗细的巨烛，厅上摆着一列长桌，两旁坐着丁骏、浦逸、柴俊、水月、浦慧，及燕翔姊妹，丁佩坐在长桌的一端，她目光向两旁一扫道：“贼人明目张胆，以强大的人力封锁集义山庄，不仅使志同道合之士无法与咱们会合，连咱们生活必需所用品，也被贼人断绝，这样，咱们就不得不放弃集义山庄了！”
　　浦慧哼了一声道：“他要咱们放弃集义山庄，只怕没有那样容易，娘！咱们去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丁佩道：“贼人正是要将咱们逼出山庄，咱们如果出战，不是正中了他们的道儿？”
　　浦慧微微一笑道：“武林十八盟已使贼人寝食难安，眼看狐狸尾巴就要露出来了，咱们岂能自弃良机。何况，困守愁城，终非善策，开庄出战，是咱们唯一可行之途。”
　　丁骏剑眉一挑道：“表妹说得不错，捉几个贼人回来，也许可以问出一点端倪，不过咱们现毎是八个人，原来的七星阵似已不切实用……”
　　浦慧道：“不要紧，咱们可以改用顚倒八门阵，此阵可以变为方阵、圆阵、轮阵，变化万端，无往不利，较北斗七星阵，威力强过十倍。”
　　于是，他们以三日时间练演阵法，第四日凌晨，是他们预定出战的日期，但一名庄客恰于此时呈上一封书信，上面写的是“丁少侠亲启”，丁骏问那传书之人，庄客说已经走了，丁骏只好看看信里写的甚么再说，当他拆开书信一瞧，一张白中透红的俊脸立刻变得脸无人色，丁佩讶然道：“写的甚么？骏儿？”
　　丁骏一言不发，将书信递了过去，丁佩接过一看，见上面写着：“千百年来，江湖中仇杀相循，恩怨难解，推其原因，武林门派纷歧，是促成恩怨仇杀的最大主因，本山主为消弭武林祸患，统一天下门派，不得不以霹雳手段对付一般顽冥不化之人，明智如少侠，当能曲予谅解，兹特专函奉邀，请移玉敝山一叙，令叔韩候及鲁大娘、金凤姊妹等五人，已在敝山作客，临书匆匆，不胜企盼。”
　　这封没有上下款的书信，字里行间，说得非常坦白，他要独霸武林，所以先毁掉维系武林安危的十八高手，现在再以韩候等作人质，要丁骏自行报到。丁佩看罢叹口气道：“好毒辣的手段，,骏儿不要发急，此事咱们还要从长计议。”
　　丁骏咳了一声道：“韩叔他们既然被掳，侄儿决难坐视不救，唉……”
　　丁佩双眉一皱道：“当然要救，但咱们人单势孤，应该先议定一个可行之策……”
　　燕影道：“他这封信不打自招，咱们将它向十八高手的门下传示，一定可以获得他们的助力。”
　　浦慧摇摇头道：“凭这封普通的书信，未必能够取信于人，一个不好，反而误了韩大侠一干人的生命。”
　　丁骏奋然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倒要看看这魔头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
　　柴俊双目一瞪道：“对，兄弟，我跟你去。”
　　燕翔姊妹因鲁大娘及刘玲的关系，也提出同去的要求。
　　丁骏道：“他只请我一人，去多了不便的。”
　　他不再多作解释，立起身来就向庄外走去。
　　丁佩意欲拦阻，浦慧拉拉她的衣袖悄声道：“让他先走，咱们悄悄跟着就是。”
　　就这样，他们眼巴巴的瞧着丁骏奔出庄去。
　　出庄之后，丁骏漫无目的地缓步走着，他知道那魔头必是派有接引之人，神态之间显得从容已极。
　　出庄约莫一里不到，树荫深处果然跃出一名渔家打扮的中年大汉，他轻轻咳了一声道：“是丁少侠么？请跟我来。”
　　不待丁骏回答，他已转身沿运河狂奔，身形矫捷，轻功大是不弱。
　　丁骏默默地在他身后跟着，奔行二十余里，到送一处荒凉的河湾，此地杂树交错，野草没膝,，一叶扁舟在那里静静地停着，渔装大汉脚步一收，轻轻击掌三下，小舟内立即钻出另一渔装打扮的老者，他向丁骏瞥了一眼道：“少侠请。”
　　丁骏哼了一声，脚尖轻轻一弹，像一片落叶一般已飘到那艘小舟之上，领他前来的大汉也跟着跃了上来，与渔装老者合力划动小舟，向南如飞而去。
　　小舟上的匪徒就只有这渔装的两人，他们自顾自的运桨如飞，决木与丁骏作二个字的交谈，丁骏也知道这种小角色，要问也问不出甚么，也就独坐船头，游目欣赏运河两岸的景色。舟行几个时辰，大略已逾百里，船尾的老者忽地一带舵柄，小舟竟向一片树荫之处靠去。
　　树荫下原来已有一名劲装瘦长汉子，牵着两匹骏马在守候着，小舟一靠岸，他便迎了上来道：“小的奉命迎接少侠，请……”
　　丁骏淡淡一笑：他知道贼人是在故弄玄虚，其目的不过在使人无法跟踪而已，他也不愿询问，足尖一点船板，身形便已稳稳的落在一匹骏马的雕鞍之上，瘦长汉子神色一呆，赞了一声“好功夫！”也跟着跃上马背务向西北策马狂奔。
　　他们骑的两匹马都非常神骏，除了在路上打了一次尖，在暮色苍茫时分，已到达南宫巨鹿之间的七级镇，这是离镇不远的一个庄院，绿荫环绕，气象万千，像是一个达官贵人的隐居之所，丁骏刚刚跨进那戒备森严的黑漆大门，一声似曾相识的长笑已传入他的耳鼓。
　　“人生何处不相逢，丁少侠，想不到咱们竟是这般有缘，嘿嘿……”
　　丁骏向笑声之处一瞥，见是一个耳大嘴阔，两颊削瘦，留着一撮山羊胡的矮小老者，正是当初他与兴哥儿在古庙中所见的季总管。
　　剑眉一轩，丁骏那张英朗的俊脸之上骤然布上一层骇人之色，道：“在下不惯与奴颜婢膝之人打交道，叫你们那甚么黄袍殿主出来。”
　　季总管脸色变道：“好狂的小子，要见殿主不难，本总管要试试你够不够斤两。”
　　此人脚尖一点，来势若风，右掌倏的一伸，五只枯瘦的手指已堪堪扣到丁骏的右肩之上。
　　丁骏撇撇嘴，右肩微侧，左臂疾吐，掌缘向外一翻，以无可比拟的速度向季总管的胁下拂去。
　　季总管一招走空，胁下劲风已然袭到，他心头暗暗一凛，急脚尖猛点，身形倒窜，矮小的身躯像一只灵猴，一下跃退一丈以外，他向着丁骏上下一阵打量，枯瘦的双颊之上显出一片骇异之色。
　　丁骏冷冷一笑道：“在下这点斤两，有没有贵殿主赐见的资格？嗯，大总管。”
　　季总管脸色木然道：“少侠武功虽是不凡要见本山的殿主，只怕还是差了点儿。”
　　眉峰一扬，丁骏踏上两步道：“阁下是否还要试上一试？”
　　季总管淡淡道：“殿主不在本庄，少侠纵然杀了在下，依然无法如愿，何况本山一切均听命于山主，见到殿主，还是不能解决少侠的问题，少侠何不稍安勿躁。”
　　丁骏知道他所言不假，遂哼了一声道：“黄袍殿主是谁？”
　　季总管道：“少侠抵达本山之后，一切均可了然，在下限于山规，实在难以作答。”
　　丁骏道：“那么你们的山主是谁，也同样不能吿诉在下了，是吗？”
　　季总管点点头道：“少侠明察……”
　　丁骏心知再问也是白废，也就不再浪费唇舌，季总管立即吩咐两名青衣少女，伺候丁骏的饮食及起居，拱拱手，就自行退了进去。


　　翠晨，丁骏再度上道，此次领路的换了一名劲装少女，他向那少女瞧了一眼，见是一个二九年华的绝色佳人，只是她那张明艳照人的粉颊之上却罩着一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神色。
　　他们由七级镇横过河北南部，由邯郓进入晋东高原的太行山顶，这一段旅程，因为沿途都有人接待，生活起居倒是毫无困难之处，但到达山区之后，第一个夜晚，他们就遭到一项困难。
　　此时才是秋末冬初，太行山已被严寒笼罩着，他们又因为贪赶路程，在那万物凋零的荒芜山区，竟找不到一个寄宿之处，最后，他们找到了一个仅堪容人的孤穴，可以在漫漫长夜中，为他们遮蔽风寒，但孤穴太小，一个人固绰有裕余，两个人就难免要挤在一块，丁骏看不惯那少女这般的脸色，所以宁愿在洞外挨冻，也不愿跟她偎在一起。
　　夜，渐渐地深了，寒风像利刀，无情地向丁骏周身的毛孔里钻，他虽然在运功相抗，仍忍不住一阵阵地抖索。
　　“丁……少侠……”
　　断续的娇音由狐穴中缓缓飘出，它虽然有着几分冰冷，但比起这午夜的寒风，似乎带有一点温暖的成份。
　　“甚么事？”
　　也许丁骏是受了严寒的影响吧，他那语音比那凛冽的寒风似乎差不了多少，其实对这般贼子贼孙，丁骏从来就没有假以辞色。
　　千里联骑，他竟连那女郞的姓名也没有问上一声。
　　“外面太冷，你……”
　　“哼……”
　　人家一番善意，他回答的仅是一声无情冷哼。
　　“唉……”一声幽幽长叹之后接道：“一般自命不凡之人，往往会作出最为愚蠢之事，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个善体亲心之人，是不该随便糟挞自己的，何况武林祸患方兴，父母血仇未报……唉，当真愚不可及……”
　　“你说谁？”丁骏再也忍受不住，托地一声跳了起来。
　　“我高兴说谁就说谁，你管得了么？”
　　“我偏不准你说。”丁骏扑到狐穴，目吐煞光，向洞内恶狠狠地瞪视着。
　　“哈哈……估不到一个自命为名门正派的侠义道；也会这么蛮不讲理，难怪武林之中会正邪难分，忠奸莫辨了……”
　　“这个……咳，咳……”
　　“好了，丁少侠，想想看，我说的可有甚么不对？如果没有，你就应该从善如流，冻坏了身子可不是好玩的。”
　　一只纤纤玉手由狐穴中伸了出来，只是那么轻轻的一拉，他就身不由主的跌了进去。
　　“嗨，你这人怎么啦？压得人家……人家……”
　　也许是他一个不防，被她拉得仆了下去，因为狐穴太小，这一仆，自然仆倒在拉他的人身上。
　　兰麝满怀，温香在抱，他在这从未享受过的情调之中，挣扎着坐了起来。
　　“对不起，姑娘，我……太失礼了。”
　　“我没有怪你，你急甚么？说真的，在这种严寒之中，咱们倒应该靠近一点才对。”
　　他们就这样依偎着，丁骏不安的扭动了一下道：“姑娘，我能知道你的芳名么？”
　　那姑娘俏笑一声道：“你已经知道了，还要问甚么？”
　　丁骏星目一张，道：“我几时知道姑娘的芳名了？”
　　“你不是在叫着芳名么？还说不知道。”
　　“哦！原来姑娘是姓方名茗。”
　　“酒心……”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丁骏再试探着问道：“方姑娘……”
　　“甚么事？”
　　“咱们还要多久……”
　　“约莫半个月的时间。“
　　“是……”
　　“太岳山,。”
　　“山主是……”
　　“我不能说。”
　　“唉……”
　　“对不起，丁少侠，实在咱们的山规太过严厉了……”
　　“我知道。”
　　“不过，要我说也可以，你必须答允我一个条件。”
　　“好，只要在下能力所及。”
　　“真的。”
　　“丈夫一言，如白染皂。”
　　一声幽幽地叹息之后，方茗道：“咱们的山主，也是武林十八高手之一，他以六合神拳驰誉武林，现在尽获十八家之长，放眼天下，将难以找到相与抗衡之人了。”
　　“他是云台山山主？”
　　“不错。”
　　“这……当真难以令人置信。”
　　“江湖之中，本来就是尔虞我诈，诡变百出，确是云台山山主，并没有甚么值得惊异之处。”
　　“黄袍殿主呢？”
　　“是我爹。”
　　“甚么？姑娘……”
　　丁骏自然听清了方茗说的甚么，但他仍然惊讶的希望她再作一次证实。
　　“圣手摩云方肯堂，是我爹，也就是你所说的黄袍殿主。”
　　“唉……。”
　　“不要灰心，少侠，黄袍殿主是谁都是一样，是我爹，对咱们的未来，更可增加几分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