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奔走江湖揭秘密

2024-08-27  作者：高庸  来源：高庸作品集  点击：

　　良久，浦慧柳眉一掀，道：“娘，你与哥哥既从尹家堡前来，对韩大侠的行踪，总该知道一点大概。”
　　丁佩摇摇头道：“我不是吿诉过你，韩大侠已经去了王屋山么？”
　　“这个我知道，但韩大侠不能老住在王屋山，他最关心骏表哥了，如果他知道咱们成立了武林十八盟，没有不来之理。”
　　书僮打扮的黑小子丁骏道：“现在德州城风云际会，说不定韩叔叔及其他十八高人的门下已经来到德州，问题是咱们如何才能与他们取得联络。”
　　丁佩道：“如果他们已经来到德州，要找他们并不太难，但在找到他们之前，咱们必先注意两点……”
　　她目光一瞥丁骏，脸色一肃接道：“江湖传言，说杀害武林十八高手及掀起江湖劫杀之人，正是你的父亲，因此，纵有十八高手门下来到德州，为敌为友，尚难断言，而且，咱们只要在德州现身，任何一个门派，只要知道咱们就是武林十八盟中之人，将会立刻引起无穷是非，咱们人单势孤，只怕连脱身也是不易！”
　　黑大汉柴俊大吼一声道：“我不信，谁要再敢侮辱丁伯伯，柴俊先扭断他的脖子。”
　　丁佩长长一叹道：“我大哥胸怀磊落，岂能做出这等卑鄙之事，但在是非未澄清之前，环境对咱们不利。”
　　浦慧道：“所谓环境不利，不过是咱们人单势孤而已，假设咱们具有冠盖群伦的武功，人少又有何妨！”
　　丁骏笑笑道：“这还不是等于废话。”
　　浦慧秀目一张道：“甚么？废话？哼，你知道武林十八高手，凭甚么能平魔卫道，维持武林数十年安定之局？”
　　丁骏道：“听说除了他们都有一身超人的武功，最要紧的，还是他们练有一种连手合击的奇奥阵法。”
　　浦慧道：“咱们几个人的武功，虽不能强过十八高手，也不会差得太远，如果咱们也能练成一种阵法，不利的处境是不是就可立即改观？”
　　燕影奋然道：“不错，慧姊姊能以洛河图奇阵保护集义山庄，必然也可以教咱们练一种连手合击的阵法……”
　　丁骏略作沉思道：“愚兄对阵法也略有涉猎，但那日在庙中偷窥黄袍殿主搬演阵法，竟然目眩心摇，难窥堂奥……”
　　浦慧道：“我以前听表哥说过，黄袍殿主所演的，似为古八阵中的第六阵‘轮阵’，再配以两仪八卦奇门的变化，就会发出习习相生，变幻莫测的威力，其实当初龙马负图出于洛河，伏羲遂因其文以画八卦，后世传流最广的，也是八卦生克之学，但要是与咱们的洛河图奇阵相较，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十八高手能在古八卦中渗入奇门，当今之世，确也很难找到对手……”
　　一顿续道：“咱们七人以北斗星阵为基本，以天地风云龙虎鸟蛇古八阵为变化，相信放之四海而皆准，天下也可去得。”
　　于是他们尽七日之期，演变阵法，七日之后，风云际会的德州城，来了七位惹人瞩目的武林人物，领头的是金刀女丁佩，她的左右是浦逸、浦慧两兄妹，他们的身后是燕翔、燕影姊妹，最后是黑大个柴俊，紧挨着丁骏在他们后面跟着。
　　酒德居，是德州城最大的一间酒楼，此时酒楼刚刚开市，已涌进一批批各形各式的酒客，丁佩等一行七人，也在酒楼上占了一副座位。
　　按说，这应该是一个喧哗噪杂的局面，但座上数十名酒客，竟然脸色穆肃，鸦雀无声，像是看到甚么奇珍异宝一般，全都傻愣愣地向丁佩他们瞧着，继续踏进酒楼的客人，也像是受到那奇异气氛的感染，一脚踏进之后，立刻目定口呆，再也不想挪动一下他们的脚步。
　　酒楼通道被塞，自然会引起骚动，而且这骚动越传越广，以酒德居为中心，整个德州城都像在震动似的。
　　尽管如此，丁佩等七人还是那么低斟浅酌，言笑晏晏，对四周的险恶风涛，好似全然不觉一般。
　　蓦地……
　　“一代奸枭的孽党，果有不凡响的气魄，石某，嘿嘿，当真开了一次眼界……”
　　这股尖锐的豪笑发自临窗一张酒桌，那里坐着三位劲装疾服的中年大汉，说话的正是其中之一，他面对丁佩等睨视着，满脸都是轻蔑不屑神色。
　　一声虎吼，黑大个柴俊站了起来，道：“小子，你在说谁？”
　　“说你，怎么样？”姓石的中年大汉也站了起来，看样子，似乎不惜一拼。
　　“老子先教训教训你，”
　　一只酒壶带着破风之声，向石姓大汉飞了过去。
　　“小子，别他妈……”
　　石姓大汉右臂倏伸，蒲扇般的手掌一张，径向那只飞来的酒壶抓去，而且他的口中还在不干不净的骂着，但一语未落，脸色突变，那酒壶像一座飞来的山岳，他虽已使尽吃奶的气力，依然无法挡住它的来势“啪”地一声巨响，汤菜四溅，杯盘齐飞，桌面上还被砸了一个大洞，那酒壶才“轰”的一声，坠落在桌下的楼板之上。
　　黑大个柴俊这一掷之力何止千钧？不仅那三名大汉吓得面无人色，整个酒楼的客人无不心头一凛。
　　柴俊得理不饶人的冷哼一声道：“刚才说的话最好你小子给大爷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对不起，柴某要扭断你的脖子。”
　　“得饶人处且饶人，小哥儿，你也太以横了一点。”
　　姓石的没有说话，看热闹的反而接了上来，柴俊闻声回顾，见是一个矮胖胖的小老儿，于是浓眉一挑道：“阁下是要架梁？”
　　矮胖老者哈哈一笑道：“天地万物，脱不掉一个‘理’字，老夫无意生事，只是劝小哥儿讲话要有道理而已。”
　　金刀女子丁佩见那老者话出有因，先要柴俊坐下，才淡淡一笑道：“阁下要讲理，那是再好不过，适才，这位石大侠与咱们素昧平生，竟在大庭广众之中，对咱们横加侮蔑，阁下认为这个应该如何讲法？”
　　矮胖老者哼了一声道：“一个走千家，偷百户的梁上君子，却偏偏不愿意人家说他是贼，丁女侠认为这个理，又应该如何讲法？”
　　这老者辞锋犀利，竟将他们这一行七人，比作走千家，偷百户的的梁上君子，柴俊忍不住首先吼了起来，连素行稳健的丁骏也脸色一变，但金刀女丁佩神色安详，她摆摆手，要他们不必冲动，再向那老者冷冷道：“物必自腐，而后虫生，阁下讲的道理确然不错，不过咱们是孽党也好，小偷也好，阁下最好能够说出一点事实！”
　　“说得是。”
　　矮胖老者嘿嘿一笑接道：“丁纯如是女侠的兄长，总该不会癖吧？”
　　“不错，正是家兄。”
　　“令兄是否已然不在人世？”
　　“家兄与拙夫均已失踪数年，但生未见人，死未见尸，如果硬说他们已然不在人世，似乎太过武断一点。”
　　“答得好，嘿嘿……不过，武林十八高人相继失踪，丁女侠不认为太以离奇？”
　　“自然是够离奇了，丁佩亲率子侄等奔走江湖，就是为了寻找家兄及拙夫，也希望能揭开此一武林之秘。”
　　“可是这一武林之秘么……据说全是令兄在暗中一手所导演的……”
　　“住口，无凭无据，阁下怎能信口雌黄。”
　　“少林长老慧海大师，丁女侠，你总该有过耳闻吧？”
　　“阁下是说矾海大师曾经在长安见过家兄，是么？”
　　“丁女侠既已知道，倒可免在下一番口舌。”
　　“但咱们也曾遇见过失踪多年的云台山山主，这又应该如何解释？”
　　“这个……嘿嘿，丁女侠片面之言，既未足为人采信，而慧海大师目睹令兄之事，却能为十八高手的门下所接纳，因此，丁女侠这等贸然现身德州，实在是一件不智之举。”
　　丁佩怒哼一声道：“阁下是谁？”
　　矮胖老者嘿嘿一笑道：“小老儿是一个名不见经传，但却是喜欢包揽是非的角色,贱名么……还是不说也罢。”
　　丁佩叱喝一声道：“阁下这般危言耸听，显然是存心挑拨而来，要不留下一点甚么，岂不叫人失望。”
　　话音甫落，人影疾闪，五只修长的手指急如闪电的向矮胖老者肩头抓去。
　　矮胖老者大吃一惊，上身猛的一仰，向后翻了出去，但身形尚未站稳，丁佩那抓去的五指依然距他的肩头在分寸之间。
　　倏地一声暴叱，一片乌光猛向她曲垣穴扎来，她心知无法生擒那挑拨是非的矮胖老者，匆忙间变指为掌，拼力一登，然后斜跨数步，身形猛的拧转，金刀已随手划了出去。
　　金刀女侠的一身艺业？已达炉火纯青的境地，她吐掌伤敌，再拔刀自保，不仅矮老者肩骨尽碎，右臂已成废物，她那一刀挥出，正分毫不差的切向袭去者的脉门。
　　那人心神一凛，急撤招后跃，仍然迟了一点，“当”的一声脆响，一只沉重的判官笔：已跌落在楼板之上，他抱着手腕，脸上痛得一片青白。
　　丁佩见那偷袭者是一个满脸横肉的青衣壮汉，适才一刀虽然没有让他丢掉一只手腕，最低限度已使他失去再战之能，遂冷然一哼道：“阁下也是一个喜欢包揽是非的角色么？如果阁下当真喜欢包揽是非，最好在武功上能够有点象样的玩意……”
　　那青衣壮汉双目一瞪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大爷纵然武功不敌，纵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丁佩一怔道：“你是十八高手的后人？”
　　青衣壮汉道：“不错，你要是不杀死大爷，杀父之仇，势在必报。”
　　丁佩一叹道：“咱们同样都是受害者的亲人，阁下何必相信他人搬弄的是非。”
　　“搬弄是非？”青衣壮汉狂吼一声道：“我亲眼看到丁纯如率领匪徒，追杀十八高手的门下，我虽能幸脱魔掌，但……一干同门……竟无一……生还……”
　　此人语音激昂，神情悲愤，说到后来，几乎语不成声。
　　显然，此人指控之言，决非无的放矢。
　　于是，这酒楼之上立刻掀起一场无边风涛。
　　“打杀这批孽党……”
　　“血债必需血还，咱们上……”
　　“杀……”
　　“杀……”
　　在群情汹涌之下，人们失去了理智，兵刃、暗器、桌椅、杯盘，像狂风，像骤雨，一起向丁佩等袭了过来，而且还有人在街头推波助澜，磨拳擦掌的愤怒人潮几乎将酒德居的门前挤得水泄不通。
　　丁佩等有口难言，只好接受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但这种攻击是无止境的，如果他们不寻求出路，终将会湮没在这股愤怒的人潮之中。
　　不过，酒楼上空间过小，人多并不见得十分有利，他们就利用对方不易展开手脚的弱点，渐渐向楼窗移近，然后由浦慧震破窗门，他们就一个接一个向街心跃去。
　　街上拥塞的人群比楼上更多，但总能找到活动的空隙，因此，在浦慧一声叱喝之下，他们首先站上了北斗七星阵的位置，浦慧站的是天枢，丁骏站的是摇光，他们一尾一首，互相呼应，进退移转，运用得灵活已极。
　　攻击的人潮受到了严重的挫折，七星阵像一个长着利齿的巨轮，在人潮中不断的移动，任他们是何等功力之人，只要碰到了巨轮，不死也要带着重伤。
　　于是，人们的愤怒在无比震骇中渐渐地消失了，有些爱惜生命的人已经自动的退了开去。
　　此时混战逐渐停止，他们虽是仍然被包围着，但已无人再敢向他们发动攻击。
　　丁骏知道此时说话人们会听的，他首先提足功力，发出一声长啸，然后，他说明这是一个极大的阴谋，再将古庙所见，以及有人假冒云台山山主之事，向人们作一简略的解说，最后，他无限愤慨的沉声道：“贼人显然是要消灭咱们武林十八高人的门下，以达到他主宰天下的愿望。咱们若是这般自相残杀，实在是一项亲者痛，仇者快的愚昧行为，如果各位愿意捐弃成见，为复仇平魔而共襄义举，集义山庄随时会对各位予以热忱的欢迎，丁某言尽于此，为敌为友，各位不妨斟酌斟酌。”
　　丁骏语音一落，北斗七星阵也跟着向城外缓缓移动，他们还保持着星阵位置，随时可以接受任何一方的挑战。
　　倏地……
　　“丁施主请留步。”
　　在波分浪裂的人群中，挤出一名身着宽大僧袍的小和尚，施施然向七星阵走了过来，他那光亮的秃头上清晰的印着六个红色的戒疤，一张满月似的俊脸上显出一片穆肃之色，他行近七星阵五尺之处停了下来：然后单掌一立。
　　打了一个问讯道：“小僧水月，能否请教丁施主一点问题？”
　　丁骏抱拳还了一礼道：“小师傅有何指教？”
　　水月喧声佛号道：“施主在那古庙之中，曾经见过一个漆作金色的出家之人？”
　　丁骏道：“不错，在下确曾目睹。”
　　“那出家人是否也摆出了一个武功招式？”
　　“正是。”
　　“摆的是甚么招式，施主是否识得？”
　　“在下曾听过家父讲述，那招式可能是武林异人大愚禅师的弥陀禅掌……”
　　“是青莲初现？”
　　“不错。”
　　“施主能否摆出那个招式？”
　　丁骏点点头道：“弥陀禅掌，是佛门无双绝学，在下虽能摆出它的形像，只怕难入小师傅的法眼。”他说罢，立即就记忆所及，将那招青莲初现摆了出来。
　　水月双目一阖倏睁，眼角之间已隐隐现出一片泪水，良久，他慨然一叹道：“先师已遭毒手，那是不会有错的了，只不知集义山庄能否容纳像小僧这么一个出家之人？”
　　丁骏欣然道：“只要是同仇敌恺之人，咱们一律欢迎，小师傅请……”
　　“谢过丁施主，”水月缓步踏入七星阵内，他们仍然保持着原来的阵形，向着集义山庄从容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