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传言姑母报父丧
2024-08-27 作者：高庸 来源：高庸作品集 点击：
韩叔叔是绝对可以信赖的，但是，却不能专靠韩叔叔，自己还得另外找帮手。决定了，新的问题找谁？
交情不够，或是武功不济的，全都不能找，交情够而又武功高的人，条件似乎太难太难了。
细数父亲平生至交，合乎这种条件的，浦羽夫妇模糊的影子首先便浮上了他的脑际。
同时，从笑面青狼搜诛自己母子推断，贼人显图斩草除根，浦羽夫妇是父亲的生死至交，是不是已经受了连累，或是将受到迫害？
纵然不为求援，也该前来看看，送个信，也好教浦家有个准备。
这就是丁骏来到浦家的目的。
浦羽夫妇去过丁家，丁骏也跟父亲来过临晋，虽然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如今睹面之下，他依稀还认得出丁佩的脸貌，紧走两步，忙即跪下叩头道：“骏儿参见姑母。”
丁佩欠身还了半礼，笑着说道：“快起来，慧儿见过表兄。”表兄妹见过礼，分别就了座。
望着丁骏这身打扮，丁佩诧异的问道：“骏儿，你的神色似乎不定，是不是发生了甚么变故？”
问到伤心处，丁骏再也难以忍耐心头的悲恸，虎目含着眼泪，把最近的遭遇详细说了一遍，然后说道：“从这种种迹象显示出家父业已遇害，贼人犹不放松，苦苦追索我和母亲，深恐姑父母也会受到连累，所以脱险之后，就急急的赶来了，姑父现在何处，最好把他老人家早点找回来，家里也得提防着一点。”
丁骏的叙述，丁佩听得很仔细，问到浦羽的去向，丁佩先不作答，却神色悲肃的反问道：“那十六具涂金尸首的面目，你看清楚没有？”
丁骏道：“侄儿深恐被那个黄袍殿主发觉，不敢过于显露，只看清那十六具尸首中，僧道尼俗全有，面目却没有注意。”顿了一顿，接着又道：“那十六种姿式，倒是看着很熟，和尚摆的是弥陀禅掌最具威力的一式‘青莲初现’，其余的到现在还没想出来，但我敢说，绝对在那里看过，慢慢的必能想得出来。”
侧顾爱子，丁佩含有深意的说道：“逸儿，把‘春风化雨’那招比给你表哥看。”
遵照母亲的指示，浦逸把“春风化雨”那招的姿式摆了出来。丁佩这才问道：“骏儿，十六个姿式中有没有这一式？”
想了一想，丁骏肯定的说道：“右列第六……”
只说了半句，便住口不说了。
事实已很明显了，何必还要再说，右列第六具，就是他姑父的遗体。
他虽然没有说完，丁佩母子已经会了意，浦慧到底是个女孩子，首先哭了起来。
丁佩忍着悲恸，忧凄的又道：“骏儿，里面有没有你父亲？”
一窍通，百窍通，丁骏已经想到这个问题了，悲切的点了点头，道：“左列第五具就是，身材、轮廓分毫不差，那个姿式也正是我家传掌法‘龙行于天’的起手式。”声调一变，切齿恨道：“我要把这一招练精，将来就用这一招，追取黄袍殿主的狗命。”
神情肃穆，语气极是坚决。
浦逸也作了同样的表示，他也要用“春风化雨”那一招索仇雪恨。
想到夫妻往日的恩情，如今人天永诀，再见无期，丁佩怎能不难过？
但是，她的年纪长，经历的事故多了，表面上还能勉强忍得住，其实她的心就像被人一针一针的扎，她的眼泪也是往肚子里边流的。
无声的悲泣最哀凄。
原本一间洋溢着亲情，极其舒适的房间，现在整个被愁云惨雾充塞得满满的。四个人只觉悲伤难抑，愤怒难宣，默默的对坐着，各自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隔了一会，丁佩才又问道：“骏儿，船上那个丑丫头到底怎么个丑法？名字你可知道？”
丁骏道：“她叫苏馥兰，是上船不久她亲口吿诉我的，阴阳脸，左边有块胎痣，上面长满了黑毛，右边却又出奇的美。”
丁佩沉吟半晌,道：“这是一个大阴谋。”
丁骏诧异的问道：“甚么大阴谋？姑母您怎会知道？”丁佩深长一叹道：“说来话长，我们边吃边谈吧！”
看着哭得像带雨梨花的女儿，鼓励说道：“别尽哭了，哭也哭不活你爹爹，学一学你哥哥和表哥，要把悲伤化成力量，给你爹报仇去，关照厨房马上开饭，顺便把管家叫来，然后换好劲装，带齐应用的东西再来。”浦慧一边拭泪，一边走出房门去了。
丁佩又吩咐儿子说道：“你表哥跟你长得差不多高，领他去换身衣裳，内劲外氅，兵刀也要随身带好，快去快来。”
丁骏、浦逸去后不久，一个半百老人走了进来，向丁佩行了一个礼，问道：“小姐适才传谕，说夫人召唤老奴，不知有甚么吩咐。”
此人姓董名骐，就是浦宅的管家。
丁佩一摆手，和颜说道：“你先坐下。”
“谢夫人。”谢过丁佩，董骐方在一旁落坐，但也仅坐了一点椅子边，这人好多礼。
容得董祺坐好，丁佩这才说道：“傍晚来的少年是我内侄，据他说我兄嫂以及拙夫已全遇害……”
一线精光自董骐眸中射出，但却一现而隐，接口问道：,“仇人是谁？”
此人内功分明极是精纯，何以在浦家屈身为奴？
丁佩好像没有看见，接着说道：“仇人是谁？此刻还不知道，只知道带人追杀我内侄的人，叫笑面青狼李敖，势力想必极大。此间旦夕有事，我不能连累一干下人，你立刻吩咐他们，赶快收拾行囊，务必在一个时辰内离开，城里如果无亲可投，先去住店，也比就在这里送命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手里没有多少现钱，每个人我准备送他们一对珠子，纹银二十两。就是这件事，你赶快去办吧！”
董骐本想说甚么，口一张，不知为甚么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就匆匆的走了。
丁佩立刻也走进了里间，片刻之后，饭先开上来了。母子、姑侄，也全结束停当，重聚一堂。
常言说得好：“人是衣裳马是鞍。”
丁骏这一换了衣裳，内着劲装，外罩英雄氅，衬托得他的本来面目愈发显得气概轩昂，飘然洒脱，与浦逸站在一起，真可以说得上是一时瑜亮，佼佼不凡。
上下打量了丁骏一眼，丁佩问道：“还合身吧？”
觉得没有表逮出自己的真意，紧接着又补充说道：“我的意思是说，动起手来，碍不碍事？”
丁骏道：“正合身，您看！”伸了一下胳臂，比给丁佩看，果然利落之极，一点也不妨碍手脚。
丁佩看了甚是满意，微笑说道：“道样才成，从此刻起，我们必须时刻小心，准备对敌。”
“菜都凉了，快吃饭吧，今天是你长大成人之后，第一次到我家里来，理该上座。”
丁骏忸怩的说道：“姑母，那样我吃不舒服，您别再客气好不好？”
丁佩心事重重，也不再勉强他，道：“好吧，由你。”丁骏滴酒不沾唇，坐定后四个人便开始用饭。
乍闻噩耗，谁的心里不难过，勉强吃了几口，浦慧就把筷子放下了，丁骏、浦逸，也是很勉强。
丁佩看在眼中，忧在心里，故意提高兴致，喩解道：“闻变不惊，喜怒不形之于外，才是江湖儿女的本色，我们要报仇，就得有力量，要想有力量，必须吃饱睡足，你们觉得对不对？”婉转慈母心，大是值得同情。
浦慧只好又把筷子拿了起来。
丁佩看到三个孩子已经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甚是欣慰，这才含有深意的问道：“二十年来，江湖上得以承平无事，你们知道是甚么原故？”
三个孩子全不知道，不由睁大了眼睛望着她，希求得到进一步的指示？
这种聚精会神的神情正是丁佩所希望的，必须这样，她才可以解说目前祸变来源，以及策定探索仇踪的方向，规划复仇路线，于是说道：“这得归功于十八个人。”
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緖，接着才再说道：“这十八个人，武功高强，行为正大，以力服，以德化，才能屑小逐渐敛迹，二十年来武林中的小康局面，就是这十八个人血汗换来的。
“他们的功业，他们的德望，深受正直之士所尊敬，自然，也必极为邪恶之徒所仇视，忌恨。他们一天不死，邪恶势力便一天无法抬。头，所以……”悲伤的压抑使得她无法再详细说下去。
就这片段话，已够丁骏了然事态的真相了，自然；他也有怀疑，因而问道：“我所看到的那十六具尸首，能够全是吗？”
丁佩道：“我虽没有亲眼看到，但我敢断定，必然全是。”
“怎么会呢？”丁骏怀疑的问。
“怎么不会？”丁佩反问。
丁骏道：“姑母不是说他们的武功很高么？”
“傻孩子！”丁佩叹息的说道：“我适才也说过，这是阴谋啊！武功较搏，能够摆得出来那么从容的姿式么？”
丁骏忧虑的说道：“还有两个人，恐怕也很危险了。”
丁佩道：“未必。”
这一次，丁骏可是真的不懂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愕然望着姑母问道：“这又为甚么？”
丁佩道：“谁能教这十六个被害的人，心甘情愿的摆出各自的绝招来？”
丁骏还没懂，错愕的问道：“谁？”
丁佩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敢说，必是极熟极熟的熟人，而且，也必是死者生前极为信服敬重的熟人。”
丁骏恍然悟道：“姑母是说：我父亲和姑丈他们，是被那另外两个人害死的？”
丁佩道：“这只能存疑，必须求证。当然，也可能是别人，这就是我们今后的问题了。”
丁骏皱眉问道：“姑母觉得应该先从甚么地方着手？除开姑丈与先父，还有十六个，怎能知道谁死谁没死？”
“这好办！”丁佩似乎极有信心的说。
瞪眼望着姑母，丁骏实在想不出怎么会好办？
“傻孩子！”丁佩叹道：“你心里头装的事情太多了，以致没有精神静下来细想，我可以提你一个醒儿。那另外十六个高手中，有一僧一道两个尼姑，先就这四个人想一想，你究竟看到了几个？”
丁骏脱口说道：“僧道人数不差，尼姑只有一个。”
十六具尸首的阴影不知道在他的脑子里转过多少遍，早已记得非常深刻，故不用想，便能一出道口。
喜形于色，丁佩笑道：“这不就找出一个来了嘛，另外一个必然是俗装人物了，面目你虽没有看清，高矮胖瘦，总该有个印象，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招武功，先吃饭，等会你一招一招比给我看，问题就不难解决了。”
经过这一缓冲，几个人心中的悲苦已无形冲淡，很快就把肚子填饱了。
饭后，撤去残席，董骐跟着就进来了。
“启禀夫人，老奴话已传到，感念老爷和夫人的恩待，他们全都不肯走。”
丁佩急道：“这怎么成，你们走了之后，我带着孩子也就走。”
“贼人全是穷凶极恶之徒，杀人不眨眼，留下来只有送命，非走不可，你再跟他们去说，把钱也带去。”
转身进入里间，捧出来十一个小包，道：“拿去。”
董骐并不接银子，哀求的说道：“夫人，总不能不留人看门吧？”
丁佩道：“我们娘儿们能不能活着回来,甚么时候才能回来？全都没有把握，拿去分给大家，赶快上路，这个家不要了。”
交情不够，或是武功不济的，全都不能找，交情够而又武功高的人，条件似乎太难太难了。
细数父亲平生至交，合乎这种条件的，浦羽夫妇模糊的影子首先便浮上了他的脑际。
同时，从笑面青狼搜诛自己母子推断，贼人显图斩草除根，浦羽夫妇是父亲的生死至交，是不是已经受了连累，或是将受到迫害？
纵然不为求援，也该前来看看，送个信，也好教浦家有个准备。
这就是丁骏来到浦家的目的。
浦羽夫妇去过丁家，丁骏也跟父亲来过临晋，虽然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如今睹面之下，他依稀还认得出丁佩的脸貌，紧走两步，忙即跪下叩头道：“骏儿参见姑母。”
丁佩欠身还了半礼，笑着说道：“快起来，慧儿见过表兄。”表兄妹见过礼，分别就了座。
望着丁骏这身打扮，丁佩诧异的问道：“骏儿，你的神色似乎不定，是不是发生了甚么变故？”
问到伤心处，丁骏再也难以忍耐心头的悲恸，虎目含着眼泪，把最近的遭遇详细说了一遍，然后说道：“从这种种迹象显示出家父业已遇害，贼人犹不放松，苦苦追索我和母亲，深恐姑父母也会受到连累，所以脱险之后，就急急的赶来了，姑父现在何处，最好把他老人家早点找回来，家里也得提防着一点。”
丁骏的叙述，丁佩听得很仔细，问到浦羽的去向，丁佩先不作答，却神色悲肃的反问道：“那十六具涂金尸首的面目，你看清楚没有？”
丁骏道：“侄儿深恐被那个黄袍殿主发觉，不敢过于显露，只看清那十六具尸首中，僧道尼俗全有，面目却没有注意。”顿了一顿，接着又道：“那十六种姿式，倒是看着很熟，和尚摆的是弥陀禅掌最具威力的一式‘青莲初现’，其余的到现在还没想出来，但我敢说，绝对在那里看过，慢慢的必能想得出来。”
侧顾爱子，丁佩含有深意的说道：“逸儿，把‘春风化雨’那招比给你表哥看。”
遵照母亲的指示，浦逸把“春风化雨”那招的姿式摆了出来。丁佩这才问道：“骏儿，十六个姿式中有没有这一式？”
想了一想，丁骏肯定的说道：“右列第六……”
只说了半句，便住口不说了。
事实已很明显了，何必还要再说，右列第六具，就是他姑父的遗体。
他虽然没有说完，丁佩母子已经会了意，浦慧到底是个女孩子，首先哭了起来。
丁佩忍着悲恸，忧凄的又道：“骏儿，里面有没有你父亲？”
一窍通，百窍通，丁骏已经想到这个问题了，悲切的点了点头，道：“左列第五具就是，身材、轮廓分毫不差，那个姿式也正是我家传掌法‘龙行于天’的起手式。”声调一变，切齿恨道：“我要把这一招练精，将来就用这一招，追取黄袍殿主的狗命。”
神情肃穆，语气极是坚决。
浦逸也作了同样的表示，他也要用“春风化雨”那一招索仇雪恨。
想到夫妻往日的恩情，如今人天永诀，再见无期，丁佩怎能不难过？
但是，她的年纪长，经历的事故多了，表面上还能勉强忍得住，其实她的心就像被人一针一针的扎，她的眼泪也是往肚子里边流的。
无声的悲泣最哀凄。
原本一间洋溢着亲情，极其舒适的房间，现在整个被愁云惨雾充塞得满满的。四个人只觉悲伤难抑，愤怒难宣，默默的对坐着，各自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隔了一会，丁佩才又问道：“骏儿，船上那个丑丫头到底怎么个丑法？名字你可知道？”
丁骏道：“她叫苏馥兰，是上船不久她亲口吿诉我的，阴阳脸，左边有块胎痣，上面长满了黑毛，右边却又出奇的美。”
丁佩沉吟半晌,道：“这是一个大阴谋。”
丁骏诧异的问道：“甚么大阴谋？姑母您怎会知道？”丁佩深长一叹道：“说来话长，我们边吃边谈吧！”
看着哭得像带雨梨花的女儿，鼓励说道：“别尽哭了，哭也哭不活你爹爹，学一学你哥哥和表哥，要把悲伤化成力量，给你爹报仇去，关照厨房马上开饭，顺便把管家叫来，然后换好劲装，带齐应用的东西再来。”浦慧一边拭泪，一边走出房门去了。
丁佩又吩咐儿子说道：“你表哥跟你长得差不多高，领他去换身衣裳，内劲外氅，兵刀也要随身带好，快去快来。”
丁骏、浦逸去后不久，一个半百老人走了进来，向丁佩行了一个礼，问道：“小姐适才传谕，说夫人召唤老奴，不知有甚么吩咐。”
此人姓董名骐，就是浦宅的管家。
丁佩一摆手，和颜说道：“你先坐下。”
“谢夫人。”谢过丁佩，董骐方在一旁落坐，但也仅坐了一点椅子边，这人好多礼。
容得董祺坐好，丁佩这才说道：“傍晚来的少年是我内侄，据他说我兄嫂以及拙夫已全遇害……”
一线精光自董骐眸中射出，但却一现而隐，接口问道：,“仇人是谁？”
此人内功分明极是精纯，何以在浦家屈身为奴？
丁佩好像没有看见，接着说道：“仇人是谁？此刻还不知道，只知道带人追杀我内侄的人，叫笑面青狼李敖，势力想必极大。此间旦夕有事，我不能连累一干下人，你立刻吩咐他们，赶快收拾行囊，务必在一个时辰内离开，城里如果无亲可投，先去住店，也比就在这里送命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手里没有多少现钱，每个人我准备送他们一对珠子，纹银二十两。就是这件事，你赶快去办吧！”
董骐本想说甚么，口一张，不知为甚么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就匆匆的走了。
丁佩立刻也走进了里间，片刻之后，饭先开上来了。母子、姑侄，也全结束停当，重聚一堂。
常言说得好：“人是衣裳马是鞍。”
丁骏这一换了衣裳，内着劲装，外罩英雄氅，衬托得他的本来面目愈发显得气概轩昂，飘然洒脱，与浦逸站在一起，真可以说得上是一时瑜亮，佼佼不凡。
上下打量了丁骏一眼，丁佩问道：“还合身吧？”
觉得没有表逮出自己的真意，紧接着又补充说道：“我的意思是说，动起手来，碍不碍事？”
丁骏道：“正合身，您看！”伸了一下胳臂，比给丁佩看，果然利落之极，一点也不妨碍手脚。
丁佩看了甚是满意，微笑说道：“道样才成，从此刻起，我们必须时刻小心，准备对敌。”
“菜都凉了，快吃饭吧，今天是你长大成人之后，第一次到我家里来，理该上座。”
丁骏忸怩的说道：“姑母，那样我吃不舒服，您别再客气好不好？”
丁佩心事重重，也不再勉强他，道：“好吧，由你。”丁骏滴酒不沾唇，坐定后四个人便开始用饭。
乍闻噩耗，谁的心里不难过，勉强吃了几口，浦慧就把筷子放下了，丁骏、浦逸，也是很勉强。
丁佩看在眼中，忧在心里，故意提高兴致，喩解道：“闻变不惊，喜怒不形之于外，才是江湖儿女的本色，我们要报仇，就得有力量，要想有力量，必须吃饱睡足，你们觉得对不对？”婉转慈母心，大是值得同情。
浦慧只好又把筷子拿了起来。
丁佩看到三个孩子已经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甚是欣慰，这才含有深意的问道：“二十年来，江湖上得以承平无事，你们知道是甚么原故？”
三个孩子全不知道，不由睁大了眼睛望着她，希求得到进一步的指示？
这种聚精会神的神情正是丁佩所希望的，必须这样，她才可以解说目前祸变来源，以及策定探索仇踪的方向，规划复仇路线，于是说道：“这得归功于十八个人。”
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緖，接着才再说道：“这十八个人，武功高强，行为正大，以力服，以德化，才能屑小逐渐敛迹，二十年来武林中的小康局面，就是这十八个人血汗换来的。
“他们的功业，他们的德望，深受正直之士所尊敬，自然，也必极为邪恶之徒所仇视，忌恨。他们一天不死，邪恶势力便一天无法抬。头，所以……”悲伤的压抑使得她无法再详细说下去。
就这片段话，已够丁骏了然事态的真相了，自然；他也有怀疑，因而问道：“我所看到的那十六具尸首，能够全是吗？”
丁佩道：“我虽没有亲眼看到，但我敢断定，必然全是。”
“怎么会呢？”丁骏怀疑的问。
“怎么不会？”丁佩反问。
丁骏道：“姑母不是说他们的武功很高么？”
“傻孩子！”丁佩叹息的说道：“我适才也说过，这是阴谋啊！武功较搏，能够摆得出来那么从容的姿式么？”
丁骏忧虑的说道：“还有两个人，恐怕也很危险了。”
丁佩道：“未必。”
这一次，丁骏可是真的不懂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愕然望着姑母问道：“这又为甚么？”
丁佩道：“谁能教这十六个被害的人，心甘情愿的摆出各自的绝招来？”
丁骏还没懂，错愕的问道：“谁？”
丁佩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敢说，必是极熟极熟的熟人，而且，也必是死者生前极为信服敬重的熟人。”
丁骏恍然悟道：“姑母是说：我父亲和姑丈他们，是被那另外两个人害死的？”
丁佩道：“这只能存疑，必须求证。当然，也可能是别人，这就是我们今后的问题了。”
丁骏皱眉问道：“姑母觉得应该先从甚么地方着手？除开姑丈与先父，还有十六个，怎能知道谁死谁没死？”
“这好办！”丁佩似乎极有信心的说。
瞪眼望着姑母，丁骏实在想不出怎么会好办？
“傻孩子！”丁佩叹道：“你心里头装的事情太多了，以致没有精神静下来细想，我可以提你一个醒儿。那另外十六个高手中，有一僧一道两个尼姑，先就这四个人想一想，你究竟看到了几个？”
丁骏脱口说道：“僧道人数不差，尼姑只有一个。”
十六具尸首的阴影不知道在他的脑子里转过多少遍，早已记得非常深刻，故不用想，便能一出道口。
喜形于色，丁佩笑道：“这不就找出一个来了嘛，另外一个必然是俗装人物了，面目你虽没有看清，高矮胖瘦，总该有个印象，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招武功，先吃饭，等会你一招一招比给我看，问题就不难解决了。”
经过这一缓冲，几个人心中的悲苦已无形冲淡，很快就把肚子填饱了。
饭后，撤去残席，董骐跟着就进来了。
“启禀夫人，老奴话已传到，感念老爷和夫人的恩待，他们全都不肯走。”
丁佩急道：“这怎么成，你们走了之后，我带着孩子也就走。”
“贼人全是穷凶极恶之徒，杀人不眨眼，留下来只有送命，非走不可，你再跟他们去说，把钱也带去。”
转身进入里间，捧出来十一个小包，道：“拿去。”
董骐并不接银子，哀求的说道：“夫人，总不能不留人看门吧？”
丁佩道：“我们娘儿们能不能活着回来,甚么时候才能回来？全都没有把握，拿去分给大家，赶快上路，这个家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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