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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不谙把舵撞大船
2024-08-27  作者:高庸  来源:高庸作品集  点击:

  丁骏方欲答话,忽见上游远处人影闪晃,沿岸追赶下来。
  心里一急,连忙催促道:“兴哥儿,快些摇,那边的人可能就是追我来的。”
  兴哥儿回头眺望,复又拾起木桨,运桨如飞的划了起来,嘴里还不住的追问道:“骏大哥,那些家伙都是甚么人?伯母就是被他们害死的吗?”
  丁骏掌着舵,双眉紧皱,眼中神光灼灼,坐在那里不言不动,就像是一尊神像。
  兴哥儿悄悄回头偷看了一眼,见他面容冷肃,神色可怕,不禁把下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胸头一口闷气无处发泄,抓着那柄木桨拼命的划着,小舟因此顺流疾驶如飞,除了船头冲击河水,发出“唾哗”的响声外,二人都沉默无言。
  岸上追来的那些人亦逐渐被甩下,愈离愈远,最后终于看不见了。
  时已近午,小船驶到另一支流汇合之处,河道顿形宽广,水面江帆点点,往来舟楫频繁。“嗨!你们怎么瞎着眼睛乱闯?”
  一声大吼,惊醒了丁骏同兴哥儿,二人抬头一看,可不是吗?小舟正箭也似的,斜对着一条大船的腹部,横撞过去。
  这是一条双桅大船,船身高大结实,正张着满帆,鼓浪顺流行驶,忽见斜刺里穿出一条小舟,拦腰撞来,一时,船上人声鼎鼎,撑竿挠钩,纷纷伸出……
  丁骏同兴哥儿从无行船经验,眼看小船就要撞上,二人竟是一筹莫展。
  这时候,那大船上一个中年汉子向丁骏高声喊道:“顺舵!快!”
  丁骏不懂“顺舵”是甚么意思,急忙把舵朝怀里一拉,那知不拉还好,这一拉,因为方向错误,反倒撞了个正着,只听“卡察”一声大响,接着一阵“笃!,笃!笃!”小船虽被数支挽篙同时搭住,仍旧落了个船头全毁,舱内开始进水,兴哥儿因这猛然巨震,立足不稳,仰跌在船舱之内。
  “哗啦啦”,大船也在这同时落下风帆,行船速度顿减,幸得船身结实,仅只慢了几慢,未受损伤,但是船上人多嘴杂,叫嚣喝骂,乱成一片。
  丁骏双足已齐踝浸在水里,兴哥儿用手紧抓着小船舱蓬,两脚踏着舷边,呆呆的瞪着足下的河水,满脸愁容。
  正吵嚷间,忽然众声倶息,丁骏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黄衣少女,从舱房口踱了出来。
  “梁管事。”
  适才叫丁骏顺舵的那个中年汉子应道:“彩云姑娘,宥甚么事吗?”
  彩云道:“他们喧嚷些甚么?”
  梁管事道:“有一条小舟,不知是何存心,竟然直撞上咱们大船。”
  彩云道:“难道叫骂一阵,事情就能够解决了吗?”
  梁管事陪笑道:“小的正要料理这件事,可巧姑娘就出来了。”
  黄衣女郞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接着问道:“船身损,伤得严重吗?”
  梁管事道:“幸好只是一点擦伤。”
  黄衣女郞道:“可会影响行船?”
  梁管事道:“姑娘放心,没有影响。”
  彩云这才转头向小船上望了过来,及至见到丁骏丰神俊朗,气度飘逸,但却穿着一身庄稼汉的衣服,脸上不禁闪过一丝讶异之色。
  继而见二人站在半毁之舟之上,载沉载浮,若不是那几个船夫用挽篙钩住,怕不早已翻覆了,乃回头向梁管事道:“这条小船已经撞毁,让他们先到大船上来,别耽误了咱们的行程。”
  梁管事上前一步,低声问道:“姑娘,此事可要请示……”
  彩云接口道:“他们船只已毁,舍此别无他途先让他们上船来,详情我自会禀明。”
  梁管事略一沉吟,连忙点点头,招来一个船夫,放下软梯,并向丁骏和兴哥儿招呼道:“二位,上来吧!”
  丁骏见小船已无法使用,想不上去也不行,只好道了一声“打扰。”
  携着兴哥儿登上大船。
  这时钩着小船的那几个船夫,将手中挽篙一松,那条残破的小舟,在一阵“咕噜”声中,立刻翻了个船底朝天,很快向江底沉没。
  梁管事喝了一声“升帆。”
  几个船夫手足齐动,一会儿风帆升满,大船又在风力吹送之下,破浪前进。
  丁骏站立在甲板上,眼见小船残骸渐离渐远,内心百感交集,那象征着过去的一切从此都成过去,自己又将踏入一个未可知的未来……

×      ×      ×

  黄衣女郞嘴唇嗡动了两下,似乎有话要说,见丁骏遥望着那条残破的小舟,在那里发楞,又忍住没有说出口来。
  兴哥儿看在眼里,走上前去拉了丁骏一把,用嘴向他身后一呶。
  丁骏回头一望,连忙施礼道:“在下因初次操舟,手足笨拙,适才无意冒犯,幸承姑娘不但未予见责,又蒙赐允附搭,在下衷心感激。”
  黄衣女郞微微一笑道:“行船过渡三分险,谁也难保没有意外……”
  说话之际,眼神在两人身上扫过,又向梁管事道:“这位相公身上衣履尽湿,你领他们先到前舱找几件衣裳更换,待我回禀之后,再作道理,你可要小心招待客人。”
  梁管事同黄衣女郞交换了一瞥会意的眼神,道:“姑娘放心,小的自会小心侍候。”
  丁骏忙道:“小可衣物仅略受溅湿,稍待就可自干,不必再烦扰两位。”
  梁管事深沉的笑了笑,道:“二位来此是客,怎好如此待慢,请,请。”说着话,抬手肃客。
  丁骏不便过份坚持,向黄衣女郞抱拳一揖,转身同兴哥儿在梁管事的引导之下,走向船头,转身而去。
  丁骏跟随梁管事向前舱走去,经过甲板的时候,但见那些在甲板上操作的水手,个个神情栗悍,行动之际,手脚利落,下盘稳扎,不像普通舟子,船上的气氛也予人以一种不寻常的感受,心里不觉暗存戒意。
  进入前舱,梁管事取来二身衣履,向丁骏道:“合身的衣物一时难找,两位将就着穿用,在下暂时失陪了。”
  说完,转身退去。
  二人刚将湿衣换下,那梁管事又含笑走了进来,顺手取了湿衣,叫道:“余老二,来把两位客官的衣物拿去晾晒。”
  舱外一声应诺,随即进来一个瘦削汉子,好像这余老二已经知道这么一趟差使,早已等在那里。
  丁骏忙道:“在下衣衫之内还有少许零星对象,待取出之后,再劳驾吧!”
  梁管事“哦”了一声,连声道:“请便,请便。”将湿衣递给丁骏,人却站住在丁骏身侧,并未回避。
  丁骏将圣手仙猿韩候所赠盛放金珠的小布袋,及那枚金龙徽章,取出揣入怀内,方将二人衣物一齐交给余老二,拱手道:“劳驾了。”
  梁管事只见丁骏从湿衣里面,取出一只小布袋揣入怀中,却不知袋里是些甚么东西,双眉皱了一皱,向余老二道:“二位衣物不可遗失,你可要仔细点。”
  余老二欠身应道:“属下理会得。”说完之后,捧着二人衣履,转身退出。
  梁管事待余老二出去之后,伸手让道:“二位请随便坐。”
  就座之后,梁管事向丁骏道:“尚未请教二位尊姓大名?”
  丁骏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兴哥儿抢着应道:“我骏大哥姓丁。”
  梁管事笑问道:“你骏大哥姓丁,你难道不是姓丁?”
  兴哥儿道:“我吗!我——姓一佣!”
  梁管事道:“我还以为二位是兄弟呢,二位府上是住在……”
  这时,兴哥儿怔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们、已经没有家了……”
  舱外有人惊讶地娇声问道:“怎么?你们没有家了……”
  语音未落,方才那个黄衣女郞已莲步姗姗走了进来。
  丁骏急忙站起身子,抱拳一揖,道:“承姑娘如此盛情,真是太感谢了。”
  黄衣女郞还了一礼,道:“相公不必多礼。”
  说话之时,眼神瞟向丁骏身后……
  梁管事在那里双眉微皱的摇了摇头,随即跨上一步,替二人引介道:“这位老弟姓丁,这是我们彩云姑娘。”
  说着,又一指兴哥儿说道:“这位小兄弟姓陈。”
  彩云娇媚地道:“原来是丁相公同陈小兄弟,失敬!”
  接着又问道:“方才听这小兄弟说二位已经没有家了,这是真的吗?”
  丁骏道:“不瞒姑娘说,确是如此。”
  彩云讶道:“能吿诉给咱们听听么?”
  丁骏长叹道:“唉!一言难尽……。”
  话犹未毕,余老二却在这时伸进头来,问道:“姑娘!二位客人的午餐送来了,摆在那里?”
  彩云点点头道:“就拿到这舱里来吧!”
  余老二应诺一声,随即向身后招了招手,一个矮小厨子提有一个食盒,跨了进来。
  彩云道:“二位请先用膳,饭后敝上还要请二位一叙,稍待婢子再来相请。”
  丁骏拱手谢道:“理应前去拜见贵上,还请姑娘先禀。”
  梁管事道:“茶粗饭耦,只怕委屈二位,少陪了!”
  说着话,同彩云两人退出舱去,余老二却自己留下来等候二人用膳。
  甲板上,彩云同梁管事并立在栏杆旁。
  彩云问道:“方才他二人更衣之时,可曾发现他们身上携带了甚么东西没有?”
  梁管事道:“那个姓丁的有一个很沉重的小布袋。”
  彩云道:“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的甚么?”
  梁管事思索着道:“那小布袋里装的好像是……钱财之类……”
  彩云微微颔首,说道:“还有甚么可疑的地方吗?”
  梁管事道:“倒没有甚么特殊发现,只是小的总觉得那丁骏的言谈举止,人品相貌,同他的衣、着不大相称……”
  彩云道:“这些,我已注意到了,另外还有甚么?”
  梁管事道:“小的在套问他们来历的时候,那姓陈的小娃儿倒是有问必答,但丁骏却显得很深沉不大多开口。”,
  彩云沉吟了一下,道:“这容易,待一会儿咱们可以将他二人分开询问,你要仔细的问问那个小娃儿。”
  舱里,丁骏同兴哥儿刚吃过饭,梁管事就和彩云姑娘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跨进舱门,梁管事笑眯眯的向丁骏拱手道:“怠慢!怠慢!”
  彩云接着道:“二位请至客舱待茶。”
  丁骏欠身谢道:“真是太麻烦姑娘了。”
  彩云道:“丁相公说那里话,二位请吧!”
  说着抬手肃客。
  兴哥儿却在这时拉着丁骏衣袖,低声说道:“骏大哥,我就留在这里好吗?”
  丁骏见他穿了一套大人的衣服,空空荡荡的,如果一同前去谒见此地主人,的确不太适合,略一思忖,便低声嘱咐道:“也好!你留在这里等着,但不许乱跑,也不要多嘴。”
  丁骏说话之际,梁管事同彩云相对的互望了一眼。
  梁管事连忙抢着说道:“丁相公尽管放心,小兄弟留在这里,我自会照顾。”
  丁骏向梁管事道了谢,转身跨出舱门。
  彩云回头向梁管事递了个眼色,方紧随丁骏而去。
  所谓客舱,是在大船中段,主桅后面的船楼前端,也是一条船的精华所在。
  客舱之设计构筑,极其精致华丽,开窗倶属精工雕镂,一色“。万”字回云花纹,黄色织锦丝穗窗帘,大红猩猩毡地毯,一式檀木桌椅,上覆白绢素绣椅搭桌围。
  舱壁正中,挂着一幅泼墨图画,笔锋苍劲,力透纸背,可想见此间主人决非俗子。
  右边,一黄色珠挂帘遮住了后进门户。
  舱内,兽炉添香,绣幔低垂,静悄悄地了无声息,就连那架上鹦鹉,也是懒洋洋的,双目紧阖,蛰伏未动,正在享受这午后的宁静。
  迎门处,一架大理石立屛,将舱内视线挡住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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