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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摧危贼岛
2025-07-16  作者:冯嘉  来源:冯嘉作品集  点击:

  在总统府那边,情形与克拉克在这里的时候不同,法拉里总统正在与他的大臣们饮酒作乐,闹作一团。克拉克在这里的时候他们还勉强装出有秩序的严肃气氛,现在则不再需要如此了。他们也有好些女人,当然不如林美诗那一级的了,甚至不如美菲。
  他们喝酒喝得很多,衣服则穿得很少。
  连门口的侍卫亦是这样。那些侍卫则是弄来了一些土女,在外面举行的无遮大会。
  他们都没有看见从黑暗中渐渐接近的那十个黑影。
  放枪的声音更听不到,因为那不过是轻微的喷气声,又没有枪弹,只是细细的铜针刺进皮肤。跟着他们就不动了,连那些土女们也不能幸免。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那些土女们可能吵起来而坏了大事的,而且这不过是让她们睡一觉罢了。明天醒过来,除了有一个上午的头痛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不良的副作用了。有人出来看见,也只会以为他们醉了。
  侍卫们都解决了,其中一个黑影就挥挥手。两个黑影仍停留在总统府的门外,其他的八个则跑到了后面去。
  他们再出现时,则是从屋内的楼梯上下来。他们是爬上屋顶,再从上而下的,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假如从楼下进去,不知道上面会有什么人下来,从上面下来,是可以先把楼上的危险份子全部肃清。
  现在楼上的危险份子是已经全部肃清了。
  八个黑衣人从楼上下来,使法拉里总统他们大为惊异。尤其是这八个人手上拿着的枪,更加是令他们害怕的。
  他们不敢叫喊,而且更重要的就是他们身边都没有枪。他们愕在那里,但那八个不速之客则不等了,他们的枪不断吐气,这个狂欢会中的人一个一个翻身倒地。假如有人能及时逃出门口的话,也是逃不了的,门外有两个人正在等着他们。不过也没有人逃得出去。
  法拉里总统在失去知觉之前,还以为这一次他是死定了。也许他醒过来的时候就会觉得,他还是死掉好些,不过这已是后话了。
  其中一个黑衣人发出“嘘”的一声:“这真容易,就像笼里捉鸡,事实上比笼里捉鸡还要更加容易了。”
  “司马洛说这件事情并不是他所做的事情之中最难的一件,”另一个说:“他倒是讲得没有错的。”
  “是呀!”第一个人说:“现在,我们还是跟他联络一下,准备下一步的行动吧!”
  他从身上取下了一只无线电通话器。

×      ×      ×

  自然,下一步的行动就是到那工厂去了。
  那工厂里的情形是比较正当的,没有饮酒作乐。这里的才是真正工作的人,他们所做的是精密的科学工作,不能够在花天酒地的环境之中做得好,而法拉里总统亦并不笨到连这一点也不明白,所以,他对这件事情亦是加以禁止的。每星期有一天假期,他们可以出来享受,其余的时间却是不能马虎的。
  他们这里的防守还是并不严密,一如上一次莎莲进来时那样。莎莲闯进来时冲破了门,他们才会知道而已。
  莎莲那一次的车子不但是撞破了门而撞进来,并且还是在事前就一直响着号的。但这一次的来人就不是这样子,他们是悄悄而来的,一群黑影爬过铁丝网,进入了工厂的广场,然后就是逼近工厂的本身。
  这里虽然有守卫,但这些守卫们却是工作得颇为松懈的,他们并没有怎样认真在厂外巡逻,因为他们从来未曾出过事,也想不到有什么可能出事。莎莲那一次的“光临”,亦不过是误闯而已。
  他们只是有六个人,分两班,每班每个小时到外面巡逻一次,也等于是到外面去散步罢了。出去巡逻的人没有回来,他们都睡着了,是被司马洛他们弄得睡着了。至于余下来的那一班人,他们还没有机会发现有什么不对,因他们的同伴去了还不太久,司马洛他们就进来了。
  他们也是在能够抵抗之前就睡着了。
  司马洛他们继续深入工厂之内。那里面是静得很的,工作的人,几乎全部都入睡了,不是睡着也是留在宿舍里休息,因为他们并没有工作可做。并不是偷懒,而是他们的工作已经完成了,目前不过是做保养和维修的工作。他们只是制造一只火箭,并没有第二只,假如有也是将来的事情了。
  是虽然不是一座很大规模的工厂,但是人也不少的,要在这其中把张可宁找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找到一个人引路。他们就闯进了其中一间房间里。
  一个男人正躺在床上看书,一个什么技师之类,由于天气热,他的身上是只有一条内裤。这些陌生人的闯进来使他又吃惊又难为情,那本书都丢到空中了,一时也没有想到这些人是外来的,还以为是法拉里总统派来对付他。他明白法拉里总统本来是怎样一个人,因此他马上就想着自己究竟有什么地方是做错了,有什么地方开罪了法拉里。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惶恐地呐呐着:“我没有做错什么呀!”
  “你别吵。”司马洛一摆手中的枪,低声说:“我们要的是张可宁,他在什么地方?”
  “十四号房。”那人说。
  “谢谢你!”司马洛说着,他的枪吐出一响,那个人也睡着了。
  那宿舍的房间果然是有号码的,每一间房间其实都是套房,也等于是一个住宅单位,住在这里的人总算是生活得相当舒适。
  那人的事,隔壁的人毫无所闻,由于相隔并不近。
  在十四号房里,张可宁并没有睡着,他是在地牢中看电视。电视节目时间已经过去了,他看的是自己白天录下来的节目,而他还带着耳机,以免声音吵及隔邻。他这样使司马洛他们进来得更容易了,除了耳机之内的声音,张可宁听不到别的声音。
  直至司马洛他们出现在身边,他才知道。司马洛是和林美诗一起出现的。
  张可宁小心地把耳机除下,关了电视机。他完全不表示认得林美诗,而且他亦不表示认得司马洛,他果然在任何情形之下都是尽可能保护着林美诗的。他小心地说:“你们究竟想怎样?”
  “你认识我们的,”林美诗说:“所以我们也不必假装。”
  张可宁耸耸肩:“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究竟想怎样呢?”
  司马洛在抽屉中搜了一遍,搜不到武器。也许他在此是不需要武器的。
  张可宁也是这样说。他说:“假如你要找的是枪,我这里并没有枪,我在这里根本不需要用枪的。”
  “那很好,”司马洛说:“我也不希望你在目前的情形之下动用什么武力,因为我是来这里跟你商量一件对你有利的事情的。你的妹妹认为,不论你愿不愿意,你都是要离开这里的了。你不愿意,我就把你打晕搬走,不过我认为假如你合作的话,就比较好一点。”
  张可宁严肃地瞥了林美诗一眼:“我知道你已经来了这里,但我不知道你来这里究竟搞些什么鬼。”
  “那是以前的事情了,”林美诗说:“在这一个钟头之内,情形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你必须跟我们一起走!你得相信我,你……你不能留在这里做这种事情的。”
  张可宁似乎并不很热心为他所作的事情辩护。他说:“我们逃得出去吗?”
  “你可以试试打电话到总统府去求救,”司马洛说:“看看有没有人救你?或告诉你这个地方已经完蛋了。”
  张可宁看着林美诗。林美诗说:“这里已经没有总统府,什么人都没有了。”
  张可宁忽然笑起来:“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想,他们太自信了,假如有一队敢死队乘夜登陆进攻,他们就完蛋了。”
  “情形正是这样,”司马洛说:“他们就是这样完蛋了,而听你的口气,你似乎并不因为他们的完蛋而感到可惜。”
  “为什么我要感到可惜?”张可宁说:“我只是答应到这里来为他们做一件工作,但是看情形他们是不打算将我放走的了。假如他们有了更多钱,他们会请一些更好的人才,那时我可能会给杀掉灭口了。”
  “那很好,”司马洛说:“跟我们走吧,我们要把这工厂炸掉了。”
  “你不能这样做。”张可宁说。
  “我知道,”司马洛说:“这是一枚核子火箭,但厉害的只是核子弹头而已,假如我们把弹头带走才爆炸,那就不会对这岛上的土人造成什么伤害了。假如你肯合作……”
  “这样比较好一点,”张可宁说:“不过,我们要请葛特合作,这件事情我一个人是办不到的。”
  “我们又要怎样才能说服葛特呢?”司马洛问。
  “像你们说服我一样,”张可宁说:“葛特不是傻瓜,他的想法跟我的想法是相同的,不过我们没有办法,我们不敢逃走,亦不能逃走。”
  “那很好,”司马洛说:“我们去找葛特。”

×      ×      ×

  葛特是一个高大的人,一脸都是黑胡子。
  他对这件突变显得镇定,他听司马洛和张可宁讲完了之后说:“也许我是贪一点的,我还要讲条件。假如我跟你们走,你们会怎样处置我呢?你知道,我是不喜欢坐牢的。”
  “假如这是唯一的条件,”司马洛说:“我认为是不成问题的,因为这件事情很特殊,不容易找到一个有权审你的法庭,既然没有法庭审你,那又怎会坐牢呢?”
  “这倒是真的。”葛特说。
  “第二个问题就是钱吗?”司马洛问。
  “不,”葛特摇摇头:“你以为我是乞丐吗?我是一个有本事赚钱的人,我才用不着你们施舍呢!我不要你们的钱!”
  “你倒是一个真男子汉!”司马洛称赞道:“很够硬!”
  葛特笑起来:“你也捧我了,我并不是一个好人,亦永远不会成为一个好人的。”
  “这个问题我们也许是可以研究一下的,”司马洛说:“你以前是因为找不到适合的雇主,所以不能做正当的工作罢了,我们可以在这方面为你们安排一下的。”
  “你的意思是你们可以聘用我?”葛特说道。
  “可以安排一下的,”司马洛说:“但目前我不能答应你什么。”
  “目前你不能答应的事情,还是不要提了,”葛特说:“我现在要提的第二个条件就是我要带走七个人,连同张可宁是八个,这些是跟我的人,我对他们要负一些责任的。至于其他的人,你怎样处置,那是你的事情。”
  “很好,”司马洛说:“这个我可以答应。关于带走核子弹头这件事情又如何呢?”
  “这件事情是简单不过的,”葛特说:“弹头是储藏在密室里,只有我有门匙。现在,还没有需要应用的时候,弹头当然不会装在火箭上了,我们只要把弹头从密室里取出来就行。”
  “至于其他留在这里面的人,”司马洛说:“因为你不需要他们,你就宁可让他们在这里炸死吗?”
  葛特厌恶地瞥了一眼:“是谁这样说的?我告诉你,爆炸的事情,也用不着你来做,我来做就行了。我这里是有一个自动毁灭系统,以防万一的。我把毁灭掣按了,一个钟头之后,这里就会炸成平地,没有什么能够加以制止的。在这一个钟头之内会警钟大鸣,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会有时间逃走。”
  “除了那些给我们‘催眠’了的人之外,”司马洛说:“不过这些人,我们可以把他们搬到安全的地方————为了人道上理由。”
  “我们有两个钟头时间这样做。”葛特说道。
  “你是说一个钟头的。”司马洛说。
  “自动毁灭系统有一个时间掣,”葛特说:“我可以转到在一个钟头后才开始,那个时候警钟才响。我们不能够在警钟响时才离开的,那时我们就可能会受到制止了,因为这里有些人是忠于法拉里总统的,而他们的工作就是监视着我们这些人。”
  “很好,”司马洛说:“这是最好不过的安排了。”

×      ×      ×

  葛特果然是一个聪明而果断的人,事情一如他所讲的而发展。他并没有骗他们,亦没有出什么诡计,司马洛带来的人之中有一个对这一门科学很熟悉的,这个人并没有说明自己知道一些什么,而只是从旁监视着。这个人看出葛特是并非有诈的。
  他们在一小时之后已经划着小艇向海面划出去,与潜艇会合果然,此时工厂的警钟就大鸣起来,在远远的海面上亦可以听到呢。
  他们进入了潜艇,潜艇进入了水中,驶出大海。在海底行驶了大约五十分钟之后,潜艇再升出来,他们都爬出甲板上,用望远镜望回去,由于这距离已经那么远,他们只有通过望远镜才看得见那座岛了。
  爆炸果然是准时发生的。声音很模糊,就像远远雷鸣。他们就是不用望远镜亦可以看到爆炸的闪光,就像那座岛上是正在燃烧烟花庆祝什么似的。法拉里和李俊他们这个疯狂的美梦就是至此而告一段落了。
  美梦是告一段落了,不过梦则没有完,接下来的那一段就是噩梦了。
  首先是李俊。
  他是给司马洛“催眠”的。当司马洛潜到他的屋子去时,他是正伏在床上睡觉,司马洛在他的屁股上打了一针,他就睡着了。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并不知道人谁来过。
  他一直都没有醒过来,而当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又怀疑自己是还处身于一个噩梦之中了。因为周围是一片漆黑的,什么都看不见,而他用手摸索,可以摸到自己是在一个很狭小的空间里,是圆筒形的,没有多少空位可以让他活动,假如这只圆筒是竖着的,他就只好站在那里,或者就倒竖在那里。幸而现在这只圆筒是打横着的,于是他就可以横躺在那里了。这总算稍为舒服一点,也许应该说没有那么辛苦。舒服是谈不上的了,苦的是这个空间老是在摇摇荡荡,使他怀疑自己是身在海上,或者是在太空中。
  他终于知道不是噩梦,而是事实的了,于是他就拼命敲打旁边的墙壁和拼命呼叫。过了一会,他就不叫了,只是敲打,因为他虽然暂时并无窒息之虞,声音却似乎逃不出去,徒然把自己的耳朵也震得快要聋了似的。敲打虽然也是声音刺耳,但总算那声音有一半是逃得出去的。
  他的手告诉他似乎是身在一只巨大的汽油桶之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发觉周围有声音了,他知道自己是在海上了。在海上一个大汽油筒之内,正在浮着,至于为什么他会在这个地方,他则是完全不知道了。他又开始大声呼叫,他听见有人说:“来了!来了!不要害怕!”于是他不叫了,不过他并没有停止害怕。
  跟着那只汽油桶的盖子给揭开了,他看见了他的救星。那是穿着制服的水警,他给扶出了汽油桶外,才知道这汽油桶是放在一艘橡皮救生艇上的。
  一艘水警轮把他救了。
  他跟那个打开盖子的人同时开口。
  那人说:“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李俊则说:“我怎会在这里的?”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的?”那人难以置信地说。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李俊问。
  “你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李俊忽然知道了。他一看水警轮的徽号,就知道他是在什么地方了。不知如何,他会到了他逃出的那座城市的水域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人问。
  “呃……没有什么,”李俊狼狈地说:“现在没事了,很多谢你们,我不过是……不过是出来游泳,遭遇了一点意外,现在没事了,你们不用管我。”
  “游泳?”那人说:“你在开玩笑吗?”
  “不,这是真的。”李俊说道。
  “那你的衣服呢?”那人问。
  “衣服?衣服?”李俊这时才注意到衣服的问题,而他发觉自己果然是一丝不挂的。他不知道怎样解释这一点。
  “我看你还是跟我们到艇上去休息一下吧!”那人说。
  在这种情形之下,一个警员的邀请,他是不能拒绝的。不论是愿意或不愿意,李俊还是给请上去了。他接受了一些衣服,又接受了一壶热咖啡,驱除头痛,然后他才想到了一个很勉强的解释。
  他说他是跟一位朋友打赌,可以这样在汽油桶里逗留一整天,但是那位朋友显然跟他开玩笑,而让他浮出大海了。
  “不过我相信他会用游艇来救我的,”李俊说:“所以你只要把我放回原处就行了。”
  他对那个警官露出一个尽量自然,但是亦显得更不自然的微笑。
  那个警官也显出一副并不自然的微笑,似乎是表示对李俊这个故事毫无信心。他说:“既然你那位朋友跟你开这样一个玩笑,那你何不还他一个更大的玩笑呢?我的提议就是把这个油桶盖好然后放回救生船上,然后把你送回家,当他回来救你,发现你不在时候,他不是会更加大吃一惊吗?”
  “哈哈哈哈!”李俊连忙尽量表示欣赏他的幽默感:“好主意!好主意!不过不必了,这个玩笑太大了,我那朋友是那种小器的人,他戏弄人家可以,人家戏弄他,却受不起的,所以⋯⋯”
  “所以,”那警官说:“我们还是忘记了开玩笑的事情吧,李俊先生。”
  “什么?”李俊说:“你说我是谁?”
  “李俊先生,”那警官说:“我们这里有一道通缉令,我发觉你原来是一个受通缉的人,所以我看你是没有空再开玩笑了。”
  李俊的嘴也大在地张开着。
  “我猜你没有什么异议吧?”那警官问。
  李俊颓丧地摇摇头:“不过,我倒想知道我是怎会出现在这里的。”
  “你问我,我问谁?”那警官问:“我正想问你这个问题呢!”
  “我本来……是睡着了的,”李俊说:“我睡在床上,醒过来,怎知在这里了。”
  “你又跟我开玩笑了。”那警官说。
  “不,这是真的。”李俊说。
  “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那警官说:“其实我们也是接到一个告密电话,告诉我们在这里附近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发现的。”
  李俊还是不明白他怎会变成这样,而他永远不会知道。他不知道潜艇的事情,就永远无法想象自己是怎会身在此地的,而潜艇的事情,他是永远不会知道的了。
  至于法拉里总统,他的遭遇也是与李俊大同小异的。不过当汽油的盖子一打开来时,他就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了。
  美国的海外巡逻队的制服是很容易认得的,而且远景又有那世界著名的自由神像,许多一生没有到过这个地方的人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此外那些警员也马上就认出了他。
  法拉里不知道他是怎会回到美国来的。但是,他知道他既回来了,他就永远不能离开了。
  他什么都不说,只是任从他们摆布。有些一生会有一次最后的失败,失败了就永无翻身之日,法拉里就是遭遇到了这种失败,他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除了法拉里之外,还有好些比较重要的人物,也是有着同样的遭遇。他们醒过来,就发觉身在自己最不肯去的地方,亦即是自己受到通缉的地方的海面。是那艘潜艇把他们放出去的,一艘潜艇做这件工作是最方便了。

×      ×      ×

  司马洛紧紧地凑在黑影之中,进入那条小巷。小巷的尽头就是一片荒废的空地,在半夜三更的时间,那里是没有人的。
  司马洛踏入空地里面,初步所见,也的确是没有人在那里面,但这并没有使他完全放下心来,他仍然是十分小心地前进,背脊一直贴着墙壁。
  他看见没有人,只是因为他看不见罢了。黑暗之中他是不能够完全看清楚的,这块空地,有一部份是遮在黑影之中,而另一部份则是暴露在月光之中。由于光与暗之间的偏差太悬殊了,在视觉上会造成一些错觉,假如在最黑暗的地方有人,而这个人不动,那他是不一定看得见的。不过他自己亦是一样,假如他紧贴在黑影之内,不踏进光中,亦不移动得太快,别人也看不见他了。他贴身在那里,极力使自己的眼睛习惯那黑暗,但仍感到不容易习惯,由于光与暗之间的悬殊还是没有改变。
  跟着他却听到那条小巷的外面有声音。但不是脚步声,而是比脚步声响得多,就像一架什么奇怪的机器正在行驶着,发出来的声音是相当刺耳的。
  跟着他就看见了来的是什么了,是一只空的汽油桶横躺在地上,滚了进来,而两个人也随即跟随着这只空桶跳了进来。这两个人是用这只空桶作为开路先锋的。
  这两个人的手中都是拿着刀子。
  司马洛马上从地上拾起了不知是什么人弃在那里的一根木梯,作势准备着。
  “宰了他!”这两个人的其中一个低声喝:“把他割开!”
  这是两个年纪不大的人,是两个年轻的流氓,可能连打手也算不上,司马洛认为难对付他们。司马洛说:“我没有空跟你们混,我是约了人在这里见面的,你们认识我约了的人吗?”
  “不必等了。”其中一人说:“你约的人不会来了。”
  司马洛还是要试一试。他说:“假如你们要的是钱,我是可以给你们一点的,只要别麻烦我就行了。”
  “我们不是要你的钱,”另一人说:“不过我们也不会浪费,我们宰了你之后,还是可以拿走你的钱的,你放心好了,你的钱我们是会替你好好用的。”
  司马洛失望,他约了的人不来,而来了两个货式,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活宝贝,他们不知道面前的人是有枪的,司马洛只要把枪拿出来,就可以把他们制服了,也许制服了之后他们就全向司马洛招供一些比较有价值的情报。但是司马洛也知道,他们是那种火不烧肉不知痛的人;假如没有给过他们一些教训,他们也许不会招供得那么顺利了。
  于是他拿紧那根木棍,说:“那么你们过来吧!”
  他仍然紧靠在墙上,以避免背腹受敌的危险。那两个人冲前来了,分左右向他进攻,司马洛则挥动手中的木棍去抵抗。
  那两个人虽然年轻,但司马洛也不是一个老人,他的眼力并未退化到在昏暗之中比他们差的程度,而且他的作战经验又是丰富得多的。他的木棍乱挥着,使两个人不敢太逼近,但乱挥之中亦有几下是有目标而出击的。
  他的木棍一下击中了其中一拿刀的手腕,那人痛苦地叫了一声,刀子跌下了,另一个连忙把刀子缩回,以避免遭到同样的命运,但是司马洛这一次的目标却是改变了,手中的木棍向这人迎面击过去。这人是嘴巴中了一下,连叫都叫不出来,因为那木棍上面可能是还有些钉子之类连着的,而这一点司马洛自己亦不大清楚。
  总之这人着了这一下是痛不可当,于是他也没有空注意自己手上的刀了。司马洛的木棍再向下一击,这人的手腕又被击中,刀子也跌下来了。
  第一个给打跌了刀子的人这时决定还是逃走为佳,但是司马洛的棍子再挥动一次,他的嘴巴上便着了一下。两个人也是同等待遇了。
  “站着!”司马洛喝道。
  他们也果然都像结了冰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了。他们知道看情形是逃不掉的,还是迁就一下对方为妙。

×      ×      ×

  就在这个时候,司马洛听见高处一声尖叫,那是从空地对面的楼上传来的,那里是一幢楼宇的后楼梯,而司马洛看见一个人正在那里晃动着。
  这个人丢下了一根长形的东西,然后自己的人也仆了下来,与那长形的东西一起跌到地上,而发出的声音是令人毛骨悚然的。
  那两个流氓腿子一软,就坐了下来,他们也受不住这种可怕的情景。他们虽然自命够狠,但看来神经是并不够强的。
  司马洛再度贴身在墙壁上,隐在暗影之中,他已经看出了那件长形的东西是什么,那是一把装了望远镜的长枪,看情形这个人是正在上面打算用这枪把自己射刹的。但是为了某种理由,他却丢掉了枪,而自己跌下来了,这某种理由可能就是有人开枪先射中了他。但司马洛很小心,还是等着。
  他低声对那两个流氓说:“你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快讲真话!”一挥棍子。
  “有人……有人……叫我们来这里,”其中一人说:“把你打一顿。”
  “你们认识我吗?”司马洛问。
  “不,那人叫我们这个时间来这里,自然会找到一个人,我们见了人就动手。”
  “这个主使你的人是谁?”司马洛问。
  “我们不认识的。”那个流氓回答。
  “看这个!”司马洛说,他把他的枪从身上取出来了:“你以为你们真能把我打一顿?假如我要杀你们,你们早已死了!这个人是派你们来送死的,所以你们也犯不着保护他了。”
  “我们真不认识他!他给我们一笔钱叫我们来的,这些钱还在这里,你不相信……”
  “算了,”司马洛说:“我相信你们,你们是来送死的,死活都没有关系,只是要分散我的注意力,让那个人在楼上开枪打我。”
  那两个流氓简直就要晕过去。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真是太大的事情了,他们以为打打人、行劫没有武器的人就是英雄盖世,但是比较起来却是有如小巫见大巫了。
  “我们……我们真不知道的。”他们一面呻吟一面发抖着说:“真不知道。”
  “算了,”司马洛说:“现在你们伏下来,你们伏下来不要动,暂时用不着你们。”
  他们伏下来了,很高兴司马洛没有开枪。
  此时司马洛怀中有些东西震动起来了。那是他的无线电通话器,用以与莫先生通话的。他把无线电取出来,说:“我看见一个人掉了下来。”
  “是的,”莫先生说:“这个人就是约你见面的人,现在没有事了,我看正如我们所料,他是不打算见你的,他是自取灭亡的。”
  “我看见还有另一个人正在下楼。”司马洛又对无线电说。他看见另一边的后梯也有一个人,这个人正在沿着后楼梯走下来。看见这个人,司马洛就不敢妄动了。
  “哦,”莫先生说:“这不过是我们的一位同事罢了。有人给枪杀了,当然也有人开枪的,这个就是开枪的人。”
  “噢!”司马洛放心地舒了一口气。他对那两个流氓说:“好了,现在你们滚吧!”
  两个小家伙简直难以信自己会有这样好的运气,所以司马洛要再喝令一次,他们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连忙爬起身来逃掉了。
  那个人从楼梯上走下来。到了最后一层,则是要跳下来才能到达空地上的。他对司马洛挥挥手,然后走过去在那个堕楼梯的人面前蹲下来,取出一只小电筒照照,肯定这个人是已经死了,然后便向司马洛走过来。他伸出手与司马洛相握,说:“我叫文生,那个人已经完了,莫先生自然会把他弄走的,我们一起去喝杯酒如何?”
  “我的确应该请你喝一杯,”司马洛说:“你救了我的性命。”
  “有什么所谓谁救谁呢?”文生说:“这不过是我们的计划,我们是早已知道这个家伙没有诚意的。来吧,我们走。”
  “等一等,”司马洛说:“文生,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的。”
  “是吗?”文生笑起来:“你根本没有机会看清楚我。”
  “刚才你经过亮光之中,我看见了,”司马洛说:“你是很善的,我肯定我在什么地方见过你。”这是一个很英俊的年轻男人。
  “在什么地方呢?”文生问。
  “奇怪!”司马洛说:“我的记性应该不会这样差的呀,我见过的人,没有理由记不起来。我认为你的名字不是文生,我似乎是在一年多之前见过你的。”
  “你没有记错,”文生微笑着:“时间也对了。”
  “那你究竟是谁?”司马洛问。
  “也许我提起一个我们的共同朋友,你就会记起来了,”文生说:“慕莲。”
  “慕莲!”司马洛叫起来:“我的天,慕莲,你!你就是慕莲。”
  “是的!”文生吃吃笑起来:“现代的医学真是妙得令人难以置信的。”
  “你结果变成了一个男人?”司马洛说。
  “而且还受训成功了,”文生说:“莫先生发现原来我在枪的上面是颇有天赋的。”
  “你真的……完全变成了一个男人?”司马洛问。
  文生格格地笑着:“你不会是想试试我吧?司马洛!”
  “不,不,”司马洛说:“那当然不了,既然你懂得这样讲话,那你应该是相当男性化的了。恭喜你,恭喜你,现在,你用不着犹疑不决了,你可以断定自己应该做男人还是应该做女人。”
  “不错,”文生说:“不过使我失望的是你竟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这一年来一直都很忙,”司马洛说:“我没有空探听这件事情……你明白的。”
  “我明白,”文生说:“现在既然我不是一个女人,我当然也不会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把我派来,是莫先生顺便开的玩笑。”
  “这个人,”司马洛说:“我对他的幽默感实在是不大欣赏的。”
  “此外还有一个目的,”文生说:“我想你教我一些对女人方面的秘诀,所以,我们去喝这杯酒吧!”

  (全书完,古龙武侠论坛“古陌阡”录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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