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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夜探毒窝
2025-07-17  作者:冯嘉  来源:冯嘉作品集  点击:

  那是一部黑色的平治大房车,那些大富豪才有资格买的一种。优良的马达和优良的性能使他们很轻易就把那座小山和别墅抛落在远远的后面。
  安娜静静地靠在座垫的靠背上,闭上眼睛没有看路,脸上有一种安详的表情,似乎她现在已经脱离一切苦难了。但司马洛却不是这样想,因为爱琴海不久就会醒过来,因此追兵是随时会到的。
  他后悔临走时没有把她缚起来,使她无法向任何人求救。
  爱琴海的确是一个难测的女孩子,他从没有见过一个女人肯如此恶狠地打一个男人,他相信爱琴海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的。在他未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之前,他不能算是安全,而只有城市里才有可能让他们躲的地方。
  因此,他必须尽快到达市区,在这之前,他们还是不安全的。
  他也很担心这车子,因为愈是名贵的车子就愈少见,那么有人要找它的话就愈容易,他一有机会就要把车丢掉才行。
  车头灯把前路照得很光亮,而车头灯不断把前路吞食着,却好像永远都吞食不完似的。接着从倒后镜中,司马洛看到后面有一只车头灯出现了,正在很快地接近。他连忙把油门踏得更低,使车子驰得更快,一方面腾出一只手,把那把枪取出来。
  那只车头灯仍然在接近,似乎后面正在来的是一部跑车。在这弯曲的路上,跑车总是比房车占优势的,不论是怎样优良的房车。爱琴海醒得那么快?
  安娜也似乎感觉到有点不对而张开眼睛:“怎么了?”
  司马洛望望倒后镜中。
  安娜回头,在车座上跪起来。那只车头灯在后面已更加接近,她紧张地说:“我们怎办好?”
  “首先你要坐得尽量低,”司马洛说:“这样如果他们开枪,也不一定会打中你。”
  安娜连忙在座椅上缩成一团,不敢再把头抬起了。她小声地说:“我害怕,司马洛。”
  “我也怕。”司马洛说:“但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总不能跳车走的。”
  接着到了一段很直的路,后边那部车子的马达声高到就像女人在尖叫,而车头灯很快地接近,已经追上了他们的车子,差不多和他们的车子平行了。
  “开枪!”安娜大声尖叫道:“开枪呀。”
  “也许不是他们。”司马洛说。因为对方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放枪。
  接着那部车子与他们平行了,可以看到那是一部低矮的开蓬跑车,一男一女坐在跑车中,是一双青年男女,男的一手拥着女的,另一只手不羁地按着方向盘,他们看也没有看司马洛和安娜一眼。
  司马洛把速度放慢,那部车子便箭也似的远去了。司马洛松了一口气,把枪塞回衣袋里,说:“不是他们。”
  “噢!”安娜低低地呜咽一声,伏在司马洛的膝上哭起来。
  司马洛慢慢地把车停住,熄了车头灯,任从安娜在哭。
  终于,安娜停止了哭,醒觉地抬起头:“开车!他们会追来的,下一次就会是真的了。”
  司马洛摇摇头:“我们走路。”
  安娜四面望望,原来他们已经进入了市区,停在一条阴暗的横街里了。司马洛打开车门下了车,把安娜扶了下来。安娜彷徨地看他:“我们现在到哪里去呢?”
  “我不知道,”司马洛说:“但首先我们得远离这部车子。”
  他们转了街口,司马洛截住一部经过的的士,把安娜推上去,自己也上去了。的士开动,那个显然已经很疲累的司机打个呵欠,没有开动车子,说:“到哪里去呢?太远我不去,因为还有十五分钟就收工。”
  “尽量去得远吧,”司马洛说:“我们只是想找一个过夜的地方,什么地方都没有所谓。”
  的士开动,没入了黑夜中。

×      ×      ×

  很幸运,那的士司机的车房离开他们停车的地点很远,所以他们可以少一重担心了。的士终于在一间二流的酒店停下来,是那种多数做情侣生意的酒店,对住客不大问什么问题的。
  司马洛和安娜看似是这种顾客,因此司机也合理地把他们送到这里来了。司马洛很欢迎这个误会,因为在此种情形之下,他一点也不想有人对他们有印象,更不想到一个会多问问题的地方过夜。
  他们用安娜带来的那一点点钱付了车资和租了一间房间。
  当房间的门关上之后,安娜叹口气,倒在那张软软的床上,闭上眼睛,松弛地把手脚伸展成大字形,舒服地说:“现在安全了。”
  司马洛走到窗前,本能地瞥一眼街上,然后把窗帘拉拢了。
  他回头看着安娜,她是那么安详地躺在那里,似乎真的相信她是安全的了。他走到床前,拿起放在那里的一根香烟点上了,深深地吸着,看着安娜,考虑着现在应该怎么办。他的目标是找寻这个神秘的布布,现在他已经知道汤姆士是和布布有很密切的关系的,布布是以那座小山的别墅作为他的一个活动据点。
  他可以就此通知S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汤姆士和爱琴海都抓起来。爱琴海也许不知道布布是谁,但汤姆士是一定知道的,他们可以逼汤姆士说。但假如汤姆士不说呢?汤姆士是律师,除非用秘密的手段,否则是很难把他们拘禁盘问的。而且很可能,到他肯说的时候,布布已经不知所踪了。
  不,他还是不要叫老莫采取行动,他必须仍然维持着现时这副假面具,希望能再得到机会,对布布这个组织知道得多一些,而且至少,他要亲眼见过布布一面,否则他们永远无法肯定他们捉到的人就是布布。
  安娜忽然张开眼睛:“怎么了?司马洛。”
  “我正在想,我们以后怎么办,”司马洛说:“你下一站到哪里去呢?”
  “下一站?”安娜坐起来,睁大眼睛看着他:“什么下一站??
  “你已经逃了,”司马洛说:“你总不能永远住在这里的。”
  “但……”安娜可怜地看着他:“我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了,我没有亲人,也没有家庭,我没有地方好去。”她好像快要流泪了。
  “既然你无处可去,”司马洛说:“那你为什么要我带你逃出来?”
  “因为我不能忍受下去,”安娜忽然负气地说:“我很多肮脏事都可以做,但是我不能做一具行尸,人家一扯线我就得动,我不能。你救了我出来,为什么不再救我一次?我没有地方好去,我会死的。”
  司马洛耸耸肩:“那是你的问题,我自己的问题已经够多了。”
  “我不能跟着你吗?”安娜看着他,嗓子忽然软化下来。
  “为什么你要跟着我?”司马洛说。
  “你是我唯一的机会,”安娜说:“跟着你,也许我可以做一个好人,我甚至可以戒掉……”
  司马洛哈哈笑起来:“你以为我是什么?救世军吗?”
  “但我愿意戒掉……”
  司马洛退后一步,脸上露出凶恶的表情:“宝贝,你忘记了我是卖什么的吗?我不会强逼什么人吸毒,但我决不会做的一件事就是帮助别人去戒。如果养成了这习惯,对我的生意是很不利的。”
  “你也许以后都不能再做这种生意了。”安娜的唇皮翻起,好像一只发怒的雌猫。
  “那是我的问题。”司马洛说。
  安娜凝视着他:“我猜这是一件无可商量的事了,你决定遗弃我?”
  “你从来没有属于过我。”司马洛说着走到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安娜气结地看着他:“好吧,我只有最后一个要求,我们已经交了两天的房租,你大概不会反对我在这里跟你一起过完这两天吧?”她讽刺地加一句:“到底,房租是用我的钱付的。”
  司马洛觉得脸上一阵热,他微笑地站起来:“这个要求也许是应该由我提出的。我……可以在这里住这两天吗?安娜。”
  安娜大方地一摊手:“随便吧,我不像有些人那么铁石心肠。”
  “谢谢你,”司马洛说:“我相信这沙发也可以过得一夜了。”他用手按按那张沙发,试试它的弹力。
  安娜拿起床上的一张毯子丢给他:“我只能分出这毯子。我们也最好早点睡一觉,否则精神不够,就什么计划都作不出了。”
  “谢谢。”司马洛拿起毯子。
  安娜盖好了被子,叫司马洛替她熄灯,司马洛熄了灯,也在沙发上睡下,盖好了被子。他当然是睡不着的。
  他应该在计划,应该想很多他还未曾想过的事情。
  但是很奇怪,他却没有去想,他只是想着安娜,奇怪她是怎样一个人,怎会落在布布的手里,而她又是否可以信任,他相信她一定有着一段悲伤的身世的。一个什么人都没有、也无处可以投奔的人,一定是一个身世悲惨的人。
  司马洛的同情心总是倾向这种人。命运之神对他们已经够残酷了,因此他们有一点小恶也是值得原谅的。
  司马洛再点上了一根香烟。
  安娜在床上也不断转侧,悉索地移动着,似乎她也是睡不着。
  这根香烟抽了一半时,安娜柔声说:“司马洛,你还没有睡吗?”
  司马洛动一动手上的香烟,使她看见那点火光在移动。
  “过来吧,”安娜说:“跟我谈谈,我也不能睡。”
  司马洛推开毯子下了沙发,走到床边,安娜拍拍枕边的空处,他便坐下来。他说:“我们谈些什么呢?”
  “天气很冷,”安娜说:“为什么你不躺下来呢?我这张被子厚一些,不过还是不够暖。”
  司马洛躺下来了,安娜拉过被子来让他盖住,司马洛的手接触到她的腰,发觉并无衣服的阻隔。
  他连忙缩回手,因为他知道安娜原来已经完全脱下了衣服。
  “怎么了?”安娜说:“你害怕吗?”她把一条大腿搭在他的腿上。一阵热力透过裤管的布料传过来。
  “安娜,”司马洛坐起身来:“你用不着这样做的。”
  “什么意思?”安娜低声问。
  “我的意思是,”司马洛呐呐地说:“我虽然不是一个好人,但我不会占你的便宜,如果我可以做到的事,我不会要你什么代价,但在目前的处境之下,我实在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收留你……”
  “我还以为这一点刚才我们已经说好了。”安娜说:“我们在这里住完了两天的房租,然后便分手,我不会跪下来求你的。”
  “那么你用不着做这个……”司马洛把身子拉开一点。
  “司马洛,”安娜叫道:“你认为我是妓女吗?”
  “不,”司马洛说:“我没有这样想。”
  “那么你一定相信我是一个有正当欲望的人,”安娜说:“而且你一定也不否认你是一个强壮而英俊的男人。”
  “真的吗?”司马洛在黑暗中微笑。
  “你以为呢?”安娜说:“我还告诉你一件事吧,这房间是我出钱租的,我有权驱逐你,所以如果你在这里免费住两天,你最好努力一点。”
  “那使我变成什么了?”司马洛问。
  “你自己想一想。”安娜吃吃笑。
  司马洛一只手轻轻地搭到她的身上,按住她的左乳。她的乳头立即硬挺,同是一个人,但她的反应和白天完全不同了。
  她的喉间透出一声颤抖的呻吟。司马洛相信这是一个有着火样般热情的女人,火升得快也熄得快。
  他的手离开了那只美好的小丘,而挽住她的腰,轻轻地把她揽近。他们的嘴唇相触了,在严寒的天气里,两片火热的嘴唇。
  她像一只蟹,把他钳得紧紧的,当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移到特殊敏感的部位时,她简直就像要把他撕成碎片似的。一直到他要松开她去脱衣服时,她还是不愿意放松。
  这之后他们就忘记了现在是寒冷,因为体内那原始的热力使他们的身上长期湿着汗,被对他们来说是多余之物。
  他起先捉弄地故意延长事前的调情,使她好像一条给丢上了旱地的活鱼,不断喘息着,腾跳着,渴求甘霖。她的牙齿和指甲使他的背蒙受着强烈的但是快感的疼痛。
  后来,当司马洛自己也忍不住时,他便沉下去,充满了她。于是她就从一只蟹变成了一只八爪鱼,不再是钳着他,而是把他钳紧,四肢缠着他的四肢,好像害怕他会在未得到她的同意之前就离开。
  她的热和狂放使他感到意外,因为他白天接触的是同一具躯体,却是冰冷而干涸的。他在冬天里从来未曾有过这样热的经验。
  这之后他就不能思索了,一切物体都被一阵极乐的朦胧所笼罩,他只是更快更快地驰骋,感到愈来愈接近那甜蜜而金光四射的高峰。
  他粗暴得像要整个人也钻进她的体内,而她却抱得他更紧,似乎认为这样还是不够的。
  最后她忽然低声叫了,她的肌肉收紧,牢牢地吸着他,而指甲插入他的背脊。他的身体也挺直和蹦得像一条弓弦,以迎接那解放的一刻。
  接着他的雄气不知从何处飞走了,他整个人软下来,伏在她身上,好像忽然从高高的山顶堕下,堕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眼皮拒绝抬起。
  她在他的身下抖动着,不可控制地抖动着,眼睛紧闭,鼻孔扩张,而且头上凝着大点的汗珠。
  终于,她叹一口气,身子也忽然软如一团绵絮,软软地承着他。
  时间过了不到十分钟。
  这是近乎野兽般的发泄,但是对于两个像野兽般在逃避着的人,这却似乎是很适当的发泄。
  他们休息的时间还长过接触的时间。
  二十分钟之后,司马洛终于滚开,而拉起被子盖在身上,因为他开始感到寒冷了。
  她幽幽地说:“点一根香烟。”
  司马洛点了两根香烟,一根放在她的唇间,一根自己深深地吸着。黑暗中两点火光一明一暗的。
  安娜终于叹一口气,伸出手臂把烟递过去,在床头几上的烟灰盅里捺熄了。她懒洋洋地说:“我知道应该洗一个澡,但可惜浴室是在走廊里。”
  “这里不是希尔顿,”司马洛说:“但如果你觉得懒,就不一定要洗的。在卫生上,这并没有什么害处,我去拿条毛巾给你吧。”
  “不,我去拿。”她那尖尖的指甲按住他的胸不让他起身。
  她下床从抽屉中拿出毛巾,清洁了要清洁的地方,后来她便躺到司马洛的怀中,要他继续用手轻抚她,享受着那种使人心弦颤声的微痒。
  过了一会,她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司马洛。”
  “我就是我自己所说的那个人。”司马洛说。
  “你不像是个坏人,”安娜说:“你的心肠很软,你不忍心杀死爱琴海是不是?”
  司马洛耸耸肩:“没有人喜欢杀人的,我的职业不是杀人。”
  “究竟你是来做什么的呢?”安娜柔声问。
  司马洛的心里马上警惕一下。也许安娜的真正目的现在露脸了,也许她只是随便问问,但无论如何他不能告诉她真话,因为司马洛对海洛英知道得很清楚,他知道的一件事就是:不能信任瘾君子。所以他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来这里做生意的。”
  “你的样子不像做这种生意的人。”安娜说。
  司马洛笑起来,开玩笑地把手指间那团软肉捏了一下。
  他说:“如果做坏事的人一定要有坏人的样子,那么警察要捉犯人,就容易不过了,是不是?”
  安娜没有作声。
  好一会,她又说:“我听说他们要你的货,为什么你不给他们呢?”
  “价钱不够,”司马洛说:“我有五百公斤的海洛英,是纯粹的。你知道那值多少钱吗?它的所值够我用一辈子。”
  “够任何人花用一辈子了,”安娜说:“但你放在什么地方呢?”
  “放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司马洛说:“没有人能使我说出它在什么地方的,因为它是我的生命保障。让别人知道它在何处,我就很容易死。”
  “那么别告诉我,”安娜说:“因为我不想死。”
  “这样最好了。”司马洛说。
  “你仍然打算和布布交易吗?”安娜问。
  “是的,”司马洛说:“因为李天已经没有了,我的货没有别的去路。而且,我现在已经知道,不和布布交易,那是很危险的事。”
  “也许布布不再和你交易了,”安娜说:“我相信他现在要的只是杀死你。”
  “你对布布知道得很多吗?”司马洛问。
  安娜摇摇头:“我没有碰过他,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甚至很少见他,但我知道他很重视爱琴海。那爱琴海老是提着布布,似乎世界上只有布布一个人是大人物。你把爱琴海的牙床差点打歪了,如果布布真是像她所说的那么疼她,那你是死定了。”
  “如果得到爱琴海的好感,”司马洛说:“那么也就可以得到布布的好感了吗?”
  “这个我可不知道,”安娜说:“照我所知,爱琴海连布布的真面目都没有见过。”
  “这是什么意思?”司马洛诧异地看着她。
  安娜耸耸肩:“就是这样,布布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他救了爱琴海,把他当作干女儿,但是却从来不以真面目见她。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爱琴海对我埋怨这一点,她说这是她引为毕生憾事的。”
  “布布真奇怪。”司马洛说:“你又是替他干什么的呢?”
  “我干的是和妓女差不多的工作,”安娜说:“只不过,没有妓女有我那么落力,那么对人曲意逢迎。为了什么?不过只是为了那小小一包白粉。但以后用不着再忍受这个了,因为我情愿死也不回去。”
  “你的意思是,布布用你去款待他的客人吗?”司马洛问。
  安娜点点头。在黑暗中,一颗暖暖的泪水滴到司马洛的胸膛上。
  “你是一个好女人,”司马洛说:“你究竟怎会落在布布的手中呢?”
  “你一定要我说吗?”安娜的声音里忽然有了哭的意味。
  “如果你不想说就别说吧,”司马洛说:“我只是觉得好奇。”
  安娜沉默了一阵,又开口:“好吧,替我点香烟。”
  司马洛替她把香烟再点上了,她深吸了几口,说:“我也和爱琴海差不多,但我是和她相反的。”
  这是一句矛盾得奇怪的话,但司马洛没有作声,等着她说下去。安娜又说:“是这样的,布布杀了我的父亲。”
  司马洛深吸一口气:“你不像是留在他身边等机会复仇的。”
  “你说得对,”安娜狠狠地说:“我从不想复仇。我的父亲是替布布当打手的,他是个瘾君子,而且使我也上了瘾。后来他要脱离布布,不再替布布做肮脏的工作,而且要戒毒,布布就叫人把他杀了。布布要我留着,因为我对他还有用处。我留下来了,但不是因为我要等机会报仇,而是因为我要生存下去,我要继续得到海洛英的供应。你明白吗?”
  “我明白,”司马洛说:“这正是海洛英最可怕的地方。为了它,你什么都要做。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人冒死都要做它的生意,因为市场永远都不会失去。但是我认为你父亲是个傻瓜,他既是吃一这行饭的,首先就知道不该碰这东西。像我,我就从来不碰。”
  “是的,”安娜说:“我的父亲是一个傻瓜,也许这正是我没有深怪布布的原因。”
  “不,”司马洛摇头:“这不是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你没有骨气,你知道吗?没有骨气。”
  “我知道,”安娜说:“有骨气的人就不会骑上那匹白马,这匹黑色的,可怕的白色。”
  “但从今以后,你要有骨气了。”司马洛说。
  “是的,”安娜说:“首先,我要把我的毒瘾戒掉。你能替我找一个戒毒的地方吗?”
  司马洛想了一会。他知道只要他打一个电话给老莫,安娜就可以给送到一个很好的戒毒医院去。

×      ×      ×

  老莫是S组的首领,而S组是一个官式上不存在的组织,专门对抗大规模的恶势力。
  警方虽然不承认它存在,却很高兴它存在。老莫认识很多人、势力可以达到很远的地方,毫无疑问,老莫可以替安娜作妥善的安排。不过这样,司马洛的秘密身份就会暴露了。不,他不能做这事,他不能帮安娜。他说:“我不能替你找一个这样的地方,这不是我的本行。但照我所知,如果你忍着,多忍几次,受得起瘾发时的痛苦,你就能戒掉了。戒毒医院也是用同样的办法,不过他们用无袖的衣服把你缚起来罢了。”
  “我不知道我能否做到,”安娜苦笑:“但我会试试。”
  “如果你有意志,”司马洛说:“这是不难做到的。”
  安娜叹口气,伸了个懒腰:“我们还是睡觉吧。”
  “我能睡在这里吗?”司马洛问。
  “不,”安娜摇头:“我不能跟任何人睡在一起的,甚至小时候跟我妈妈睡在一起也不能,但那是很久以前了。”
  司马洛没有话,下了床,穿回衣服,睡在沙发上。
  这一次,疲倦使他不得不入睡了,他不知道安娜睡了没有,但他则是疲倦到无法不睡。那毯子很薄,不过他和衣而睡,倒也不太冷。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但当他醒过来时仍是黑夜,是一种奇怪的细碎声音把他惊醒的。
  他张开眼睛,倾听一下,就知道他所害怕的事正在发生了。安娜正在那床上辗转着,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呻吟。
  司马洛下了床走过去,没有亮灯,因为知道这时候她会怕光的。她的毒瘾正在发作,她急需注射一次海洛英。他在床边坐下,安娜正在剧烈地发抖着,抖得整张床都在剧震,她的牙齿相碰而发出格格的声音,呻吟间歇地吐出来。
  “你觉得怎样了?”司马洛问。
  “我……正在尽力。”安娜的身子缩成一团:“天,我正在尽力。”
  司马洛难过地看着别处。
  不错,安娜正在和毒瘾对抗,但他知道这是一场一定失败的战斗。虽然他告诉她如果她有意志,就可以忍受下去,但他知道她一定忍受不来的。如果有忍受的意志力,那她当初就先不上瘾了。没有医院的帮助,她是一定失败的。
  他应该怎办呢?他不能把她送进医院,因为这会暴露他的身份,而且这样布布一定也会很不高兴的。
  他拉着安娜的手,温和地说:“努力吧,安娜,我支持你。”
  安娜点点头:“谢谢你……”
  她的痛苦愈来愈深了,把他的手执得愈来愈紧,白色的涎沫从她的嘴角流下,她忽然发出一声尖叫。
  司马洛连忙掩住她的嘴巴:“不,安娜,你不能叫,不然人家就会知道。”
  “我……忍不住。”安娜叫道:“我……忍不住……”她又要尖叫,但司马洛把她的嘴巴掩住,使她叫不出声。挣扎了一番,她又静下来了,沉重地呼吸着,她低声说:“我要死了。”
  司马洛没有作声。
  他知道她是不会死的,这只是暂时的安静,很快,她的痛苦又会起的,而下一次会更强烈。他也知道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给她找一剂来,让她注射了,她才可以安静。他必须维持着她,直到他的事情办好了为止。但少量的海洛英,他到哪里去找呢?他开始后悔把她带出来了。
  安娜静静地躺了一阵,忽然跳起来,紧捉住司马洛,在黑暗中也可以看到她的颈筋暴现。她沙哑地叫着:“我……受不住……我实在受不住……你得……给我弄一些……来……”
  他知道再下去,她会更加疯狂,疯狂得像一只野兽。
  她会把所有的家具都打破,甚至杀死他。如果挨过了这一阵一阵的疯狂,她就会平静下来,那时就她第一步成功了,以后会容易得多,但在成功之前,她却很可能把自己杀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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