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章　亲情成孽债　知己变仇人

2024-08-09  作者：东方英  来源：东方英作品集  点击：

　　转念之间，口中发出一声轻啸，啸声起后，只见那原来挡在门口的八个少女，都闪身进了石厅，围着石厅四周，穿花蝴蝶般飞舞起来。
　　她们并不直接攻向周光义，就这舞动之间，妙妙夫人也是身形一变，一掌快过一掌，全力朝他攻去。
　　皇甫夫人这一轮疾攻，招招连绵，仿佛天河下泻，势若雷霆，比刚才诸女未曾起舞前的威力，不知大了多少倍，睹之骇然。
　　显然的，诸女翩翩起舞，虽然未直接围攻周光义，但对皇甫夫人的进攻，却有着非常奇妙的关连，有如扬风助火一样，既助皇甫夫人的威，又助皇甫夫人的势，甚至皇甫夫人的内力亦大是有助。
　　周光义见了，心中骇然忖道：“这是什么武功。“也自施展全身绝学，掌指齐施，避敌还击，招中套招，式中藏式，飘忽来去，与皇甫长春，皇甫夫人二人打在一起。
　　以周光义今天的修为成就，虽不能说天下无敌手，但普天下能放手和他一搏的人，为数实也不多。
　　可是这时三人一阵激斗下来，周光义刚才那种指东打西，随心所欲的情势，顿然不复再现，而觉得非常吃力了。
　　突然之间，皇甫夫人厉喝道：“周光义，你还不束手听命！真要血溅五步么！”声出招变，招招都是威猛无俦的奇奥杀手。
　　回天叟皇甫长春配合着皇甫夫人的攻势，幻起一片掌影，朝周光义连连强攻。
　　外围的八个少女，更似疯狂了似的，疾转飞舞不已。
　　他们这一下手加劲，周光义顿感不支，转眼工夫，已是满头汗水，左遮右挡，岌岌殆危。
　　周光义自忖“广成秘笈”修习有成，动手之初，心中满怀信心。这时，才知道皇甫夫人与回天叟皇甫长春两人的厉害，自己要再不见机，只怕没有机会逃离此地了。
　　他不敢恋战，猛然一个旋身，双掌交错而出，分取皇甫夫人与皇甫长春。
　　他这两掌，乃是全力施为，立意在震开他们两人，冲出石厅之外面去。
　　他猝起强攻硬打，回天叟皇甫长春欲避无及，只有翻掌相迎，掌力一接，立被震得倒退而回，登！登！登！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身形。
　　同时，皇甫夫人却是狡狯无比，先看穿了周光义心意，当下沉声一哼，虚幌一招，先是迎掌而上，当掌力将接未接之际，猛地改招换式，变掌为指，“云蛇三纵”猛地向周光义“章门”穴上点到。
　　她这一指，也是注足了真力，尖锐的指风破空生啸，仿佛一支疾劲利矢，令人听了心底生寒。
　　周光义亦未料到皇甫夫人洞悉先机，会变掌为指，突出奇兵，若让她一指点上，势必被震散护身罡气，受创遭擒。
　　间不容发之际，周光义暗运神功，将穴道霍地横移半寸。
　　这都是瞬息间事，皇甫夫人玉指如风，一闪而到，点在周光义腰部，将他点得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战，身子向斜里旋转了出去。
　　回天叟皇甫长春一退而回，止是周光义中指身形一转之际，“双环手”一挥而出。
　　周光义的武功秘笈，端的已臻化境，但见他怒叱一声，双手一分，右手拂在回天叟皇甫长春膝盖骨上，打得他大叫一声，翻身倒退了回去，一交跌倒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同时，左手一探，便向皇甫夫人腕脉之上扣去。
　　谁知，周光义五指一搭皇甫夫人玉腕，蓦地大叫一声，缩手不及……
　　接着，只听皇甫夫人一声阵笑道：“男女接受不亲，你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笑声中，玉掌一翻，乘虚而入，在他“精促”穴上，拍了一掌。
　　周光义临危未乱，暴喝一声，在受了一掌之后，右腿一抬，一脚踢在皇甫夫人大腿之上，踢得皇甫夫人一条身子倒飞出去。
　　周光义受伤伤人之后，身形一顿，真气稍竭，只见众女一拥而上，手中各放出一道白光，向周光义当头罩落。
　　周光义“精促”穴受伤不轻，一口气还没有提聚，那道道白光已密布当头，举手挥掌格去，掌力已是不能从心，白光一落，便罩住了他全身。
　　白光落身，原来是一张张白色渔网，把周光义网得结结实实，施展不开手脚。
　　那网丝坚韧无比，周光义一陷身群网之中，也是挣扎不脱。
　　八女一拥而上，手指象雨点一般，落在周光义身上，周光义无能为力了，失去了抵抗力。
　　三人这一阵拼斗结束，可说是三败俱伤，但周光义受伤之后，又没有缓气的机会，致为八女所乘。
　　至于周光义一招扣住皇甫夫人腕脉之际，忽又放手不迭的原因，敢情，那原是皇甫夫人的诱招与跪计，她衣袖之内藏着一对可破内家真气的带刺护腕，不用时藏在衣袖之内，当时机来临，便会一滑而出，迎住了对方扣来的五指。
　　任你对方五指如钢，也非上当受伤不可。
　　周光义一步走错，满盘都输了。
　　皇甫夫人被周光义一脚也是踢得不轻，纵有众女搀扶，过了半天，还是举步不得。
　　回天叟皇甫长春拐着腿走到周光义面前，叫了一声，道：“周兄，你这副身手，要是这时死了，实是可惜！”
　　周光义冷然一笑，闭起了双目。
　　皇甫夫人娇叱一声，道：“还不快过来医老娘的腿，和他穷噜嗦个什么。”
　　皇甫长春应声回到皇甫夫人身边，皇甫夫人一挥手，过去两个青衣少女，把周光义架出去了。
　　周光义那一脚，把皇甫夫人伤得不轻，震伤了大腿主筋，回天叟皇甫长春虽然医道通神，也不能马上替她医好，因此，周震川与皇甫秀华被擒之后，凭空多了一天缓冲时光。
　　皇甫秀华与周震川两人潜心竭智苦思，一想就是三个多时辰，睁开眼来，身旁已有人留下了饭食。
　　两人急急用了食，皇甫秀华急急轻声问道：“三哥，你想出法子来了没有？”
　　周震川摇头一叹道：“我心猿意马，想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皇甫秀华幽怨的嗔责道：“你也真是，这时候，还不知争取时间。”
　　周震川一笑道：“想不出来，死想也是枉然，能换换脑筋，原也是好的。”
　　皇甫秀华心里烦死了，不想和他抬杠，没奈何的叹了一口气，道：“你想了些什么？”
　　周震川不正面作答，却道：“我们来谈谈你父亲好不好？”
　　皇甫秀华蹙着秀眉，凝视了周震川半晌，道：“你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
　　周震川一笑道：“你的心眼儿跑得真快。”
　　皇甫秀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道：“我父亲有什么可谈的，他一天为了替人医病，不是东家请去了，就是西家接去了，再有的时间，又是采药去了，一年难得在家里几天，我长了这么大，算和他相处在一起的时间，整个的还不到五百天，唉！……”笑容一敛，脸上布满了哀伤，顿然之间，显得非常孤寂。
　　周震川伸手轻轻搂着皇甫秀华柳腰，充满着无比的同情与慰藉，嗟叹着说道：“你就这样母女相依的，渡过了你寂寞的童年？”
　　皇甫秀华凄然一笑道：“有娘在一起就好了！”
　　周震川微微一怔，说道：“伯母她老人家……”
　　皇甫秀华秀目之中泪水盈盈地道：“她—生下我来就去世了，家父只知救助人家，却抽不出一点时光照顾自己的妻女。”
　　周震川道：“令尊回来之后一定很难过。”
　　皇甫秀华悻悻道：“难过又有什么用，人人都需要他，他又不会带孩子，把姑姑接回家来照顾我之后，又整年整月看不到他了！”
　　周震川长声一叹，道：“今天要不是你说出来，真想不到你的童年生活过得这样黯淡……”
　　皇甫秀华紧紧的依在周震川怀中，无限温馨的道：“但是我现在却觉得非常幸福。”
　　周震川用下颚轻摩着皇甫秀华头上秀发，情意绵绵的享受了片刻温存，忽然抬起头来，喟声道：“秀妹，我心中有个奇妙的想法，如果说了出来，只怕你要生气。”
　　皇甫秀华仰起螓首，凝注着周震川道：“什么？”
　　周震川放胆直言道：“我觉得令堂之死，令尊难辞其咎。”
　　皇甫秀华目中漾起一层迷惑之色道：“三哥，你怎会想到这个上面去……呵……你……你对我父亲起了疑心？”她心灵百窍，恍然而悟了。
　　周震川点了一点头，说不出的歉愧道：“这本来不应该的，可是有几处地方使我不得不想到令尊身上。”
　　皇甫秀华喃喃地道：“家父一生仁行布义，舍己为人，数十年如一日，有什么可疑的？”
　　周震川道：“我们远的不说，说近的罢，……就拿你替我配的那追踪药物来说，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人知道，它最忌硫磺？”
　　皇甫秀华道：“我那方子并没有什么奥妙，只要深通药性的人，知道那方子之后，就可看出它最忌硫磺。”
　　周震川道：“可是谁知道你有那方子，谁又知道我有你配的药呢？”
　　皇甫秀华柳眉一皱，沉吟了半天，道：“说起你和九指神偷打交道的事，我倒把他当笑话向家父说过。”
　　周震川道：“我想，我们进入的那座密林，既然积腐成瘴，照理就不该有硫磺，显然，那硫磺是人为的了，那人是谁？令尊最可能！”
　　皇甫秀华无以反驳，点点头道：“不说家父的为人，按道理说，你的想法，不能说不对，只是……”
　　周震川摇了摇手，止往皇甫秀华道：“现在，我们回到令堂的不幸来说吧，就以你今天医学上的成就来说，如果你遇上了令堂当年的事，纵令你无法在身边照顾令堂，你会不会考虑令堂的安全？凭你的医道，你一经采取安全措施之后，能不能确保令堂的安全？”
　　皇甫秀华道：“这是人情之常，一定有安全措施，但当时家父确也有过安全措施。”
　　周震川道：“以令尊之能，令堂还是死了，你不觉得不大合理么？”
　　皇甫秀华微微一怔，但口中却道：“这……也许是命运吧！”
　　周震川道：“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也许可以说是命运，但发生在令堂身上，恐怕又当别论了。”
　　皇甫秀华娇躯颤动了一下，道：“你怀疑家父未尽心力？”
　　周震川说道：“令尊当然不会不尽心力，我是怀疑另有他人暗中破坏了令尊的安排。”
　　皇甫秀华暗暗吁了一口气，她就怕周震川怀疑她父亲没有尽心力，心情一松，笑道：“三哥，你想得太远了，那是十几二十多年的事哩！”
　　周霧川笑了一笑，道：“你知不知道，令师在十几二十年前就中了人家的暗算啦！”
　　皇甫秀华一震道：“你又知道！”
　　周震川道：“这是令师昨天亲口告诉我的，我们对令师的猜测，都不幸而中了，因此，我很担心，令尊也受了人家的挟制。”
　　皇甫秀华神色一动，有如突然记起什么似的，低下了螓首，沉思起来。
　　周震川耐心的默默望着她，任她思维骋驰，追寻她自己的记忆。
　　约莫过了半盏热茶光景，皇甫秀华一声轻叹，慢慢抬起头来，忧心忡忡的说道：“三哥，你这样一提，倒叫我担起心来了。”
　　周震川微微含笑，道：“你想起来了些什么？”
　　皇甫秀华眉梢眼角不期而然透出一股怨恨之意道：“据我姑姑说，家父在料理家母丧事之后，一去就是三年不回，好象全把我忘了，再是存心救世济人，对自己的儿女，也不能这样呀！除非他是身不由己？”
　　周震川点了点头，道：“好了，我们再转到另外一件事想想……你父亲向你提过‘蚩尤十八错’，我们今天奇巧的又遇上了这种奇奥手法，你不觉这件事情太巧合了么？”
　　皇甫秀华这时对父亲的信心，已是发生了动摇，嗫嚅地说道：“你可是怀疑家父本身就具此奇学？那他为什么没有传给我？”
　　周震川道：“我确实有此疑心，至于，令尊不把这绝学传给你，可以说，是他不敢传给你。你认为这个理由说不说得过去？”
　　皇甫秀华点点头道：“有此可能。”
　　周震川皱了一皱眉头道：“说起家母的病，原就发生得非常奇怪，群医束手之下，请到令尊之后，听说只服了令尊三粒大药就好了，令尊诚然有回天再造，立起沉疴之能，但药贵对症，仔细想一想，令尊身上竟带得有对症之药，这不又显得太巧合了么？”
　　皇甫秀华默默的点着头，她自己懂得医道，当然知道一个医生随身携带的药物有限，如果是普通病倒也罢了，要是疑难杂症，很难碰得那样巧，身上正有对症之药，周夫人的病，自然不是普通病，这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周震川轻叹一声，接着又道：“这些种种，言之有物，想起来又不尽然，但愿这只是我疑心生暗鬼，不是事实才好，否则……”一阵摇头，再也说不下去了。
　　皇甫秀华的心情比周震川又不知沉重了多少倍，她简直想都不敢想，只是唉声叹息不止。
　　两人四目相对，忽然同声一叫，又拥抱在一起了。
　　久久之后，两条身子分开了，彼此回复了冷静，周震川精神一振，说道：“好了，心中解去了一个结，我们来面对现实吧！”
　　皇甫秀华道：“我们再来谈‘蚩尤十八错’？”
　　周震川道：“人家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我是到了黄河也不死心，除非我没了这口气。你说，你刚才想了半天，有了什么发现？”
　　皇甫秀华摇了摇头道：“惭愧！我是劳而无功。”
　　周震川“啊！”了一声，道：“我刚才到是少问你一句话了。”
　　皇甫秀华道：“什么话？”
　　周震川道：“你刚才不是说，如有三个人在场，就可以解开我的穴道了么？”
　　“是的，我这样说过，而且三人的力道，都要拿揑得轻重一致，分毫不差，可是这时那里去找那三个人去！”
　　周震川道：“三人同时出手，是不是每人各管六处穴道？”
　　“不，分配数是五，六，七。”
　　周震川道：“各组是些什么穴道，请你一一说出来。”
　　皇甫秀华如数家珍的道：“第一人是二间，三级，四日，五会，八风等五处穴道，第二人是二臼，三间，四满，五虎，八邪，小海等六处穴道，余者都是第三人负责了。”
　　周震川道：“你想想，这每组之间，是不是有一个主穴？”
　　皇甫秀华的思路，想的似乎都是深远的问题，就没从周震川说的这方面着想，闻言之下，一怔道：“这个我倒没有这样想过。”
　　周震川道：“我们再想想罢！”说着，便立时双目一闭，又沉入深思了。
　　皇甫秀华也立即收敛心神，尽心竭力的研思起来。
　　皇甫秀华与周震川彼此所接受的教育基础不同，彼此思维方法，亦有着非常明显的分别，皇甫秀华对人身构造，刺激，反应与四季时序之配合，最是清楚不过。周震川在这方面，就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远不如皇甫秀华了，但他却心怀绝学“广成秘笈”，“奇门遁甲”与“万勿图”，这又远非皇甫秀华所能企及。
　　两人这次再一研思，似乎都隐隐若见到了一线曙光，一想又是三个多时辰下来，时光已由白天进入午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