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章　亲情成孽债　知己变仇人

2024-08-09  作者：东方英  来源：东方英作品集  点击：

　　那美妇人现在该称她皇甫夫人了。
　　皇甫夫人“唉哟”一声，笑道：“我是东选西挑，结果成了人家的填房，这有什么好风光的。”
　　周光义暗自思量，忖道：“这个女人太不简单了，看这情形，皇甫长春似乎只是她的傀儡，她到底是谁呢？”
　　心中转着念头，试探着道：“嫂夫人，我们也好象相识呢？”
　　皇甫夫人默默含情的微笑道：“我们本来就认识，你难道忘了，有一天晚上，雷雨之夜……”
　　周光义闪电般陡然记起了那个臊人的晚上，自己要不是碰巧服了一粒“九节青空”，压住了心火，说不定自己的一生也就完了。
　　原来，周光义年轻时，在中原武林道上，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充其量勉强算个二流身手，但他为人长得风光英挺，性喜游山玩水，有一次在仙霞岭遇见了这位皇甫夫人，两人谈得很是投机，后来，她邀他到她家中作客，这才发现她原来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妙妙夫人。
　　妙妙夫人妙是妙到了极点，周光义虽然发现了她的身份，却又舍不得拂袖而去，他也说不出所以然，只觉得和她在一起，心里自然而然有着一种恬适依恋之感，心里除了她，完全忘了家中的爱妻。
　　妙妙夫人笼络着他，但却并未给他吃真的甜头，有一天，妙妙带他到了一处隐秘的地方，支使他进入一处奇险绝地，他为她冒险犯难，在九死一生之中，替她取到三本前人留下的奇书，正要带冋交给她的时候，被他巧获了一粒“九节青空”，服下后，当即头脑一清，对妙妙夫人绮念全消，知道不该把这三本奇书交给她，以免她用来为祸江湖，于是，他临时变心，带着那三本奇书避到“离尘岛”去了。
　　那天，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妙妙夫人原本答应他，替她把事情办好之后，就在那天晚上以身相许，想不到煮熟的鸭子也会飞跑了。
　　周光义回想前情，虽说自己完全是中了她的毒计，但自己之能有今天成就，却完全归功于跟三本奇书，他乃是正人君子，想起自己当时心中的邪念，与未将那三本奇书交给她，不免内疚于心，老脸陡然之间红了起来，“啊！啊！啊……”的打断她的话道：“原来夫人就是……”话到口边，忽然觉得“妙妙夫人”之称，不便出口，顿口而止。
　　皇甫夫人倒是满不在乎，嫣然一笑，说道：“没关系，长春也知道我就是妙妙夫人……
　　话声顿了一顿，笑吟吟的又问道：“那天晚上，你可已得到了那三本‘广成秘笼’？”
　　周光义无以否认的点头说道：“得到了。”
　　皇甫夫人柔声道：“你算不算欠了我一份情？”
　　不管怎样说，妙妙夫人要不找他，他怎样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周光义不是瞒心昧己的人，讪讪的道：“夫人玉成，在下感激不尽，只是那三本‘广成秘笈’未曾随身带来中原……”
　　话声未了，皇甫夫人插手笑道：“不要再提那三本书了，那三本书你得来不易，原该是你的……不过，你如念着我指引之功，想对我有所补报，我倒却之不恭，欢迎之至。”
　　周光义头皮一紧，道：“嫂夫人如有所命，但请吩咐。”
　　皇甫夫人转头向回天叟皇甫长春一笑，道：“你看，如何？”
　　皇甫夫人不待回天叟皇甫长春有任何反砬，头一回，又转向周光义，别出话题道：“长春另外还有一个身份，周兄你知不知道？”
　　她东一句，西一句，真摸不出她用心何在，周光义谨慎地道：“不知道。”
　　皇甫夫人笑道：“你真的不知道，他就是‘无双门’主么？”
　　周光义全身一震，愕然道：“皇甫兄，你就是‘无双门’主？”他现在还是不敢相信。
　　回天叟皇甫长春苦笑道：“你想不到吧。”
　　皇甫夫人笑着道：“长春成立‘无双门”初衷并不坏，只是用人不当，所以，弄得乌烟障气，叫人失望，现在我们准备放弃‘无双门’，重整炉灶，再组织一个光明正大，比美少林武当的‘大成门’，请你出任第一届门主，你当会乐于相助吧。”
　　周光义哈哈一笑，道：“夫人说笑话了，在下初返中原武林，默默无闻之辈，既不能影响天下，对武林又无尺寸之功，那有资格当‘大成门’门主。我看最好还是皇甫兄，他义结天下，恩布群黎，振臂一呼，自然四方响应……”
　　皇甫夫人截口笑道：“他呀，算了吧！一经他的手，说不定又会闹得乌烟障气……至于你，目前虽然名不见经传，但你的三公子周震川，已是无人不知的少年英雄，现在，我们既然准备放弃了‘无双门’，就由你带领三位公子，将‘无双门’消灭，成此不世之名，你不就水到渠成了么？”
　　亏她提出这移花接木的毒辣手段，周光义听得心里震惊不已，楞得实在找不出话回答。
　　皇甫夫人望了望周光义，一笑又道：“我们这个大成门，一定正正派派，而且完全由你作主，我们决不从中干涉，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周光义对她可清楚得象知道自己有十个手指十个脚指一样，甜言蜜语，说得天花乱坠，到时候那就全是她的了。
　　周光义微微一扬目道：“夫人一无所求，那是为了什么？”
　　皇甫夫人面容一肃道：“我亏欠武林太多，目的只想稍赎罪衍。”
　　周光义暗暗一双，忖道：“要想从言语上说过她，只有越说越脱不了身。”心念转动，皱起眉头，长叹一声，道：“夫人看得起在下，在下是万分感激，只是在下生性闲散，没有领导能力，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皇甫夫人轻嗔薄怒的微板面容，道：“唉哟！你还是老朋友哩，这点忙都不肯帮！”
　　回天叟皇甫长春坐在一旁，一直就很少开口，一切都由皇甫夫人作主，这时忽然插嘴道：“周兄说的也是实话，他闲云野鹤，无拘无束惯了，一下子要他成基立派，只怕也办不好……”
　　皇甫夫人柳眉一坚，娇叱道：“他不行，难道你行，你要行也就不会白抛了数十年心血了。”
　　回天叟皇甫长春真是典型的季常君，肩头一缩，陪笑道：“我没说我行，我的意思是说，你忘了一个人哩！”
　　皇甫夫人问道：“还有谁，够这个资格？”
　　回天叟皇甫长春道：“周震川现在是旭日初升，前途方兴未艾，请他担任‘大成门’主，岂不大有可为。”
　　皇甫夫人杏目一睁，道：“又是他，你只知道你心目中的女婿。”
　　回天叟皇甫长春道：“他还不也是你的女婿？”
　　皇甫夫人冷笑一声，道：“我才没这样的女儿，专门拖自己老子的后腿。”
　　皇甫长春笑着道：“那也不能怪她，她又不知道内情。”
　　皇甫夫人忽然一笑，回向周光义道：“对不起，本来我是非常喜欢震川，那孩子有谋有勇，真倒是一个最理想的人选，只是他脾气倔强，很难说话。”
　　皇甫长春接话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大成门’堂堂正正，他还会有什么话说。”
　　皇甫夫人横目一“哼！”，道：“你少插嘴，我现在是和周兄说话。”
　　回天叟皇甫长春嘻嘻一笑，住口不说了。
　　皇甫夫人回眸一睨周光义道：“周兄，我是请你帮忙，你如果请令郎代劳，我也不反对，不过，令郎方面要你去和他说。”
　　周光义歉然道：“大爷难做，这个在下不好说得。”
　　皇甫夫人费了半天唇舌，用尽了软功，结果，周光义还是不识相，不免心中暗暗生气，话声一扬，说道：“周兄，你是知书达理的君子人物，我们有心改过赎罪，你这点忙都不帮，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周光义道：“在下实是无能为力，请嫂夫人见谅。”
　　皇甫夫人忽然脸色一变道：“我对你可有再造之恩，你就不知饮水思源，感恩图报么？”
　　这话可说得很重了，周光义脸色微微一变，暗叹一声，忖道：“这女人难缠难惹得很，我还是及时走了的好。”当下立身而起，双拳一抱道：“在下身受嫂夫人指点之恩，取得‘广成秘笈’，至有今日，大恩大德，无时不在念中，在下这就告辞回去，立时率同三子返回‘离尘岛’，不再过问中原武林事，以报夫人大恩于万一。”
　　说着，转身便向外面走去。
　　皇甫夫人气得花容惨变，娇叱一声，道：“周光义，你给我站住。”
　　周光义回转身来，忍无可忍的目光一凝道：“夫人，人各有志，请勿相强，在下率子归去，已是仁至义尽，请夫人给在下一条路走。”
　　皇甫夫人冷笑一声，道：“你来了我‘天机石府’除了听命行事之外，已经没有回去的路了。”
　　周光义哈哈一笑，道：“在下有点不相信。”
　　皇甫夫人嗤笑一声，道：“你一身所学，不过三本劳什子破书而已，就敢如此狂妄自大，也不怕识者笑掉了大牙，长春，给点颜色他看看，也叫他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单凭那三本劳什子的破书，岂能与老娘为敌作对。”
　　周光义暗中吸了一口真元之气，提足功劲，神目精光，向回天叟皇甫长春身上一凝道：“皇甫兄，小弟深感你医好内人沉疴，不愿与你为敌。”
　　回天叟皇甫长春微微一笑，说道：“周兄，你这感激是多余的，说穿了，那只是兄弟请你前来中原武林的手段，咱们对你，已是处心积虑，你想，你还走得了么？……周兄，这一向我们相处得情同手足，请听小弟良言，你还是勉为其难，留了下来吧。”
　　周光义纵声一笑，道：“你原来是这样一个卑鄙小人，老夫算是知道你了。”
　　回天叟皇甫长春笑了笑道：“事到如今，你生气也没有用，我倒还有一件事情想告诉你，就算你‘广成秘笈’练得炉火纯青，你也难以施展了。”
　　周光义一震道：“此话怎讲？”
　　回天叟皇春长春道：“因为兄弟在你们贤夫妇身上做了一点手脚。”
　　周光义大吃一惊，暗中提起一口真元之气，搜宫过穴，运行了一周天，觉得并无异状，暗暗吁了一口气，道：“你使了什么手脚？”
　　回天叟皇甫长春一笑道：“你自己査不出来，是不是？兄弟做的手脚，要叫你一査就査出来，岂不被人白叫了一辈子神医。”
　　周光义肃然道：“不管你皇甫兄怎样说，在下心意已决，就此告辞了。”说着，身形一转，再不理会他们，大步向外走去。
　　这石厅之内，除了皇甫长春与妙妙夫人之外，只有四个青衣少女上菜侍酒，此外，并无其他之人，周光义走到石厅门口，只见眼前人影闪动，从外面现出八个青衣少女，分为前后两行，横列排开，阻住了周光义去路。
　　那八个少女，前排四个人手中横的是一色柳叶飞刀，后排四人，手中没有明显的兵刃，但每人两只手，都戴了一双绿色手套，长及手肘以上。
　　周光义功力奇高，一望之下，立时看出这八个少女，都有着一身极佳的武功，当下提聚真气，暗中戒备，脚下依然前行如故。
　　身后皇甫夫人笑呼一声，道：“长春呀！我看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还是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吧。”
　　这时，周光义已走到那八个少女身前，那八个少女站在当地，就象是八根人柱子，不言不动，不出手，也不让路。
　　周光义暗笑一声，护身罡气排体而出，直向那八位少女逼去，人家阻住去路，又无出手之意，周光义那能不顾身份，向她们出手，所以只用无形劲气逼开她们让路，谁料，周光义无形劲气发出之后，只见那八位少女身影仅微微动了一下，立时便已稳如泰山。
　　周光义虽然只用了六成真力，也看出那八个少女施展了结体连功大法，但他六成真力，何等厉害，而那八个少女竟能从从容容的接了下来，心里不由得一震，暗自忖道：“这八个少女，看来年纪最大的不过二十一二岁，有这等成就，可见妙妙夫人在她们身上下了不少心血，由此，可见妙妙夫人自己更有了惊人的进境，今天局势，要想闯出去，只怕不简单了。”
　　心中一动，就待再加压力，震开那八个少女，皇甫长春已发话道：“周兄，你就是震得开她们小孩子，也出不了‘天机石府’，听小弟的话，你还是留下来，相助我们一臂之力吧！”
　　周光义不答回天叟皇甫长春的话，却向那八位少女面色一正，凜然道：“不教而诛，谓之虐，老夫神功全力施为时，只怕各位姑娘难以抵挡，请听良言相劝，各位还是让开一条路吧！”
　　其中一位少女—笑道：“晚辈们当然不是老前辈放手，也绝不敢和老前辈动手，但老前辈要走出此门，只有请您施展您的无敌神功了。”
　　周光义脸色微微一变，心中不免犹豫为难起来。
　　这时，回天叟皇甫长春又道：“周兄，你是一念不回头，小弟只有请你稍微吃点苦头了。”
　　突然，耳际响起一丝尖锐的磨擦之声，那声音窜耳而入，令人全身肌肉收缩，毛骨悚然，打了一个寒噤。
　　周光义急急吸了一口真气，制住了动颤的心弦，他功力深厚无比，立时了无异状，人却身形一转，脸色含怒的望着他们。
　　只见，回天叟皇甫长着手中正握着一只酒杯，用指甲在酒杯上刻划，那怪声便是从酒杯上发出。
　　回天叟皇甫长春在酒杯上一连弄出了七八次怪声，周光义似乎毫无想象中的反应。
　　回天叟皇甫长春双目之中出现了一种惊讶与惶惊之色，望了皇甫夫人一眼。
　　皇甫夫人这时的脸色，已是非常不好看，冷笑一声，道：“皇甫长春，你是怎样搞的？”这种称呼，已超过了她身为妻子的身份，看得周光义不由暗中叹了一口气。
　　回天叟皇甫长春讷讷地道：“奇怪，这怎会失手哩！”
　　皇甫夫人厉笑道：“你到底在他身上做了手脚没有？”
　　回天叟皇甫长春惶恐的道：“怎会没有。”
　　皇甫夫人冷冷的道：“那你说，怎会没有效？”
　　回天叟皇甫长春吞吞吐吐的道：“这……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照说，我的配方，除了我自己之外，再也别无他人可解。”
　　周光义已听出他们话中意义，敢情，回天叟皇甫长春在自己身上下了毒，这时他更是一片茫然，不知自己怎会被他毒药所制，但他为人也甚是机敏，声色不动，冷笑一声，道：“这就你们说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皇甫夫人狐疑不定，心里一阵盘算，却给她想出一条线索来，怒视回天叟皇甫长春叱喝道：“还不都是坏在你那宝贝女儿手上，准是她把你的‘玉露丸’给他服了。”
　　皇甫长春摇头道：“没有的事，我问过她，她没有给过谁。”
　　皇甫夫人冷笑一声，道：“问过！你为什么不收回来。”
　　回天叟皇甫长春道：“我本来要收回，因她怕遗失，藏在一处隐密地方，没有带在身上，所以就拖了下去，再则，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比谁都精，追急了更怕她起疑心。”
　　皇甫夫人面孔一板道：“什么事都讲在你身上，拿下他来，算你将功赎罪，拿不下他来，哼……”
　　回天叟皇甫长春脸色变了一变，走到周光义面前，嘿嘿一笑道：“周兄，你好会做作啊！我真把你看走眼了，老夫倒要看看你广成绝学有什么了不起。”
　　说着，双掌一提，欺身而上，陡然一掌击出来。
　　他被皇甫夫人逼得无路可走，只有和周光义拼命了，他左手一掌，蓄势而发，力沉如山，卷起一片狂飙，凌厉之势，惊人之极。
　　回天叟皇甫长春医道神通，有口皆碑，却没想到他的真正武功，也如此厉害，周光义暗暗一皱眉头，身形疾旋，挥臂扬掌，阻挡他击来掌势。
　　回天叟皇甫长春双手齐挥，倏然间连攻五招，招数奇奧，内力深湛，火候老辣之至。
　　周光义心头大震，不敢稍存轻敌之念，立即双掌疾变，争抢先机，力图速战速决。
　　二人身法招术具皆迅捷无伦，接手之后，但见两条人影纵横游走，交相盘旋，倏分倏合，激烈非常。
　　激战中，周光义心念电转，忖道：“一个皇甫长春已是如此难以得手，如再加上妙妙夫人那就更为棘手了，看来今晚若不孤注一掷，难有出洞之望……”
　　念动之间，正待立施重手，先行制服皇甫长春，不料皇甫夫人站在身旁已洞烛先机，口中叱骂一声，道：“不中用的东西！”
　　蓦地，娇躯一拧，人已疾射而到，右掌一挥，寻隙攻到。
　　这一掌又轻又快，不带丝毫风声，周光义一怔之下，股极阴柔的绵绵暗劲，陡地涌到了胸前。
　　周光义一惊不小，身躯电闪，霍地左移数尺，让开妙妙夫人来掌，回天叟皇甫长春左掌又切腰而到。
　　周光义大叫一声，迎狼拒虎，有攻有守。
　　妙妙夫人暗忖道：“广成秘笈端的是神妙，他原来不过是二流身手，如今只怕已是天下少有敌手了，看这情形，今天要留住他，只怕要大大的费一番手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