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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章 智破嫁祸计 暗施激将谋
2024-08-09  作者:东方英  来源:东方英作品集  点击:

  事情的发展,使得人人心神大震,惶惶不宁,但同时对风云叟却产生了信赖之心。
  梵净山庄大庄主凌宏斌掠目严视了会厅一眼,向风云叟经声道:“老前辈,问话的时候,要不要换一处地方。”
  他生怕万家昌说出一些不伦不类的话来,落于大家耳中,传言出去发生许多枝节麻烦。
  风云叟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摇头道:“就在这里很好,在场的人也都有了解的必要。”
  风云叟摇手截口道:“老花子知道,这样对万大侠更好!”
  今日大家能化险为夷死里逃生,都该感激这位丐帮前任帮主风云叟,风云叟既然坚持要当着大家审万家昌,桌子一拉,把万家昌带到风云叟面前,大家便围在四周了。
  这时,禁止厅中人不准外出的命令尚未撤消,又加上了一项厅外的人也不准进来,但厅外另外加派了守护的人,梵净山庄二三四五四位庄主,都已换身下来,分别在风云叟四周。
  老花子施雷因有师父在座,他虽然尊为一帮之主,也不便与师父平坐,站在风云叟一旁侍立。
  三湘大侠董建君与凌大庄主也都客气,不敢就座,站在一旁,全厅之中,就只风云叟一人设了座位。
  风云叟洒脱豪放,哈哈一笑,也就当仁不让,向中间椅子上一坐,目光向周震川脸上一落,说道:“周少侠,你会不会问话?”
  这话问得非常突然,乍一听去,非叫人把肺气炸了不可,谁不会问话?
  周震川却另有一种想法,暗忖道:“看这位老前辈,显然有心考验我,我倒不能叫人失望了。”微微一笑,道:“老前辈如有所命,晚辈自信尚能达成使命。”
  风云叟笑道:“那就由你问吧!”
  周震川欠身道:“遵命!”转身面对着万家昌。
  万家昌倒也是一个有所担当的汉子,直挺挺的站在风云叟面前,悔懊而不逃躲的道:“晚辈一时糊涂,受了别人利用,罪大恶极,你老前辈要怎样处置晚辈,晚辈都甘愿领受。”
  风云叟微微一笑道:“你先和周少侠谈谈再说罢。”
  万家昌向周震川一抱拳道:“周兄,你有什么话要问,小弟言必由衷。”
  周震川出人意外的一笑,道:“万兄,你并没罪,就有不对的地方也不能怪你。”
  万家昌不由一怔道:“小弟没罪?”
  周震川语气中肯,以坚实的力量,点头加重语气说道:“不错,小弟认为你没有罪!”
  万家昌忽然呼吁了一声,垂下了头,双额之上不由自主流下了英雄之泪。
  周震川轻叹一声道:“小弟请问你,你现在完全清醒了没有?”
  万家昌抬袖印干脸上泪痕,点头道:“小弟现在完全清醒了,也知道刚才的作为完全错了。”
  周震川道:“那你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万家昌讪讪的道:“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做,只觉得大家都不顺眼……”
  云里金刚万昆山截口大嚷道:“因此,你连你亲老子身上也要下毒了,你还是个人么!”
  一想起他连自己亲生之父都要毒害,刚才平息下去的怒火,倏的又冒了起来,身子一挺,又要冲了过来。
  幸好,三湘大侠董建君及时出手挡住了他。
  周震川更好言相劝道:“万前辈,你先别生气,你再听下去,就知令郎是无辜的了。”
  云里金刚万昆山没好气的双眼一翻道:“是么!”
  这时,不但云里金刚万昆山对周震川的话不敢相信,凌大庄主等人也无不向周震川投以疑云密布的目光。
  凭他们的经验,万家昌既然承认了都是他的作为,不知周震川是根据什么理由认为万家昌无辜。
  在感情私谊上说,万家昌是凌大庄主的准婿,谁也希望他果真无罪,但是在道义为公的立场说,他们也不愿抹杀事实,为了保护这丢人现眼的万家昌,而叫梵净山庄蒙辱。
  周震川微微一笑的回了大家一眼,目光中充满了信心,抑制了大家的猜疑之心。
  周震川回过头来,继续问万家昌道:“你现在对大家的感觉呢!”
  万家昌道:“完全不一样了。”
  周震川道:“你能说出,你这种不同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变的么?”
  万家昌凝目沉思了一阵道:“就在刚才醒来的时候,我宛如做了一场恶梦,梦境厉厉在目,也不知当时为什么会那样糊涂,做出那种心不由己的事来。”
  周震川笑了一笑,道:“你想不想知道那是为了什么原因?”
  万家昌愕然地道:“周兄你知道?”
  周震川道:“小弟只能猜测个大概,至于真正原因,只有请教任老前辈了。”
  风云叟轻咳了一声,道:“你先把你猜测的说给老花子听听,老夫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知道。”
  周震川一笑道:“晚辈只是根据事实推断,如果晚辈没有猜错的话,家昌兄必是中了‘无双门’一种奇术改造,使他不知不觉之间,丧失了自己的主见,以致认父作贼,视为当然,区区之见,不知老前辈以为然否?”
  风云叟泛起嘉许之色,点头道:“你说得不错,万家昌确是如此。”
  周震川接口道:“晚辈既然看得不错,那么晚辈要作一个大胆的假设了。”
  风云叟道:“假设什么?”
  周震川道:“假设那独擅此奇术之人的来厉。”
  风云叟一笑,说道:“好,算你知道了……”
  话锋一转,接着向万家昌道:“你的遭遇,老花子完全知道,但你不妨说来给令尊大家听听。”
  万家昌经周震川一番解释,对自己的行为失常,已经了然于心,心情也安定了下来,道出自己一番经厉。
  原来,万家昌在三湘大侠董建君寿诞筵席上,认识了一位年纪相若的少年人,两人交谈之后,于是相约共游南岳衡山,进入衡山一座古洞之内,万家昌中计被囚入一间不见天日的石室之中,一直到被三湘大侠拯救脱险,他也未曾离开那石室一步。
  他被关入那石室之后,那新交的少年也再未出现,室中其黑如漆,伸手不见五指,最初很长一段时间,不但没有人踩理他,连人的声音都听不到,完全被笼罩在一种空虚,苦闷,寂寞的重压之下。
  这时,他唯一的希望,只要有人来向他说两句话,他就会感到满足和快乐了。
  可是,这种希望对他是多么的渺茫和难以得到。
  最后,他在这种漫长无休止的空虚寂寞的压力之下,先是疯狂的发了一阵脾气,接着,脑子面空空荡荡的成了一片空白,无可无不可了。
  就在这时候,他那新交的朋友的话锋,忽然在邻室传了过来,才知道他那朋友也遭到了他同样的命运,被囚禁起来的。
  于是,他们两人同病相怜,两室恢复了友谊,成了解除寂寞的谈伴。
  不知不觉之间,那朋友的论调天天在变,而他也跟着失去了自己的主张,以那朋友的主张为主张了。
  这样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有一天,送来的菜饭中忽然多了一小瓶高梁酒,喝过那小瓶高梁酒后,人便昏睡了一阵,一觉醒来,三湘大侠董建君已带了人手,打进洞来,把他救出了那暗无天日的石室。
  直到昨晚,他那新交的朋友,忽然现身出来,要他制造事端,乘机下毒,至于下毒的轻重,也完全是他朋友的交付,他只是奉命行事。
  万家昌把话说完,云里金刚万昆山意犹未释的气虎虎道:“你下毒的时候,就没有想一想你的父亲和你岳父都要同时被毒死么?”
  万家昌惨然悲声说道:“孩儿当时确未想到……”
  云里金刚万昆山恨声道:“那你……”他心中本想说,那你为什么知道对三湘大侠感恩图报,对自己父亲与岳父反而没有半点骨肉亲情,但话到口边,忽然觉得这话,对三湘大侠他们大是不敬,于是一敛口,把话咽了回去,只恨恨的顿顿脚。
  三湘大侠他们三人,被下得最轻,万家昌为什么受命不要他们三人的命?难道他们三个人?……
  事实如此,怎能叫别人对他们三人不胡思乱想。
  三湘大侠董建君年纪较长,心中虽然甚感为难,但还尚能力持镇定,静以观变,从容应付。
  可是剑胆书生杨天池与玉面神判田正心两人,在疑心生喑鬼之下,已是极度不安,生怕被人指责。
  云里金刚万昆山话虽没有说出口,但他心意中所指,已是昭然若揭,玉面神判田正心先自脸色一变,冷笑一声,道:“路遥知马力,事久见人心,在下今天无话可说,就此告辞了。”
  双拳一抱,举步向厅外走去。
  剑胆书生杨天池接着也一手挥道:“在下也失陪了!”随在玉面神判田正心身后行去。
  梵净山庄凌大庄主见他们两人拂袖而去,心念一转,只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脱口叫了一声,迢:“两位请留步,听小弟一言。”
  玉面神判田正心身影一驻,面色肃然,说道:“大庄主可是想就此留下我们两人。”
  凌大庄主摇手道:“两位请不要误会,小弟的意思是……”
  ―语末了,风云叟忽然冷冷的截口说道:“这种朋友,多一个不如少一个,他们自己要去岂不正好,凌老弟何必对他们客气。”
  老花子这话,不但说得露骨,而且等于当面剥了他们两人的皮,他们两人当时气得面色铁青,一句话不说,顿足而起,便向厅外走去。
  凌大庄主暗叹了一口气,喝声道:“老五,代表愚兄送客!”
  原已有命,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厅一步,凌大庄主要不吩咐一句,如是守在厅外的人,真和他们两人动起手来,梵净山庄岂不更没有风度了。
  玉尺童生叶秋白应声而起,将两人送了出去。
  三湘大侠董建君睹状之下,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叹息了一声,讪讪的道:“在下与万大侠数十年道义之交,自问此心可证日月,不知各位信不信得过在下?”
  云里金刚万昆山原是气急之下,口不择言,这时已大是懊恼,悔恨不及忙接口道:“董兄,小弟只是被这畜性气疯,如有言语不当之处,你老哥哥可不要放在心上。”
  风云叟冷笑一声,道:“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
  三湘大侠董建君面色勃然大变,霍地一站而起,一抱拳道:“万兄,咱们友谊不变,后会有期,告辞了!”一挥袖,带着随来的人,就向厅外走去。
  云里金刚万昆山望了风云叟一眼,急步追上三湘大侠,亲自相送。
  凌大庄主转身举步,欲待与云里金刚万昆山一同相送三湘大侠董建君,风云叟忽然又叫住他道:“要不是老花子来得是时候,只怕你们梵净山庄业已冰瓦相解,这种人还和他客气做什么。”
  老花子这样一说,凌大庄主只好留步不发,而这话听到三湘大侠董建君耳中,只气得七窍生烟,五内冒火,抓住云里金刚万昆山的手臂,“啊!啊……”连声欲哭无泪。
  风云叟把三湘大侠、剑胆书生与玉面神判三人赶走之后,面色一和,道:“另外那几个人,不值得一问,大庄主可先把他们禁闭起来,留有后用,至于其他的人,都是可以信得过,请吩咐他们严守口风,各自回去吧!”
  凌大庄主在这九死一生的情形之下,得逃大难,便觉得风云叟的言行有点过份,对他仍是感恩不已,尊敬不渝,当下遵命一一办妥之后,又另在后院精舍,摆了一桌酒席为风云叟致谢。
  座中,梵净山在兄弟之中只有老大和老五相陪,老二老三老四都加强全庄的警戒去了。
  此外,便是云里金刚万昆山父子与丐帮现任帮主施雷和周震川等四人。
  云里金刚万昆山自己的儿子出了事情,又连累把数十年道义之交的好朋友得罪了,心中总是闷闷不乐,一言不发。
  周震川细心旁观,一经暗自分析,对刚才发生的事由,已是洞若观火,了然如心,找了一个机会,敬了风云叟一杯酒,笑道:“老前辈,你刚才用的激将法,要再不说出来,只怕大家都没心思陪你老人家喝酒了。”
  风云叟哈哈一笑道:“少侠你既然知道了,那你就替老花子说吧!”
  云里金刚万昆山一怔,道:“激将法!你们是说三湘大侠并没有嫌疑?”
  风云叟一笑,道“谁说他们有嫌疑来着?”
  云里金刚万昆山苦笑一声,道:“那你老前辈……”
  凤云叟道:“这就是激将法呀!”
  周震川笑口接道:“三湘大侠他们三人虽然没有嫌疑,但却已是‘无双门’看中了的利用对象,任老前辈激他们一激,是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一点意外收获,老前辈,晚辈没说错吧!”
  风云叟笑道:“算你说对了。”
  凌大庄主皱了一皱双眉道:“从他们身上能得到什么意外收获呢?”
  风云叟道:“这就很难说了,那要看他们以后的机遇了,不过,他们绝不会交白卷,这一点,老花子倒可以预言的。”
  云里金刚万昆山道:“会不会得到相反的结果?”
  风云叟摇头道:“绝不会,因为他们三人都是非常自爱的人,受了老花子这种诬蔑,他们选择的方向,一定是如何洗刷自己的清白,向老花子出口恶气,呵!呵!……老花子这叫自作自受!”
  云里金刚万昆山恍然贯通,一拍大腿道:“对,老前辈说得一点不错,三湘大侠他们三人都是这种义不受唇,斗志到底的人!呵!……”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心里也突然一开,一连敬了风云叟三杯酒。
  玉尺童生叶秋白心中想起一件事,问道:“晚辈一时还是想不透,为什么‘无双门’就不准备毒死他们?”
  周震川一笑指着自己道:“在下酒中根本没有毒,更该说明一下。”
  玉尺童生叶秋白道:“少侠能一并赐教,更是求之不得。”
  周震川目光一扫,望了大家一眼,长长得叹了一口气道:“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对付在下,因为在下现在与‘无双门’已是势不两立了。”
  玉尺童生叶秋白道:“如说单为了对付少侠,干脆把少侠一并毒死了,岂不更好?”
  周震川一笑道:“他们要能毒得死在下,在下还能活到今天么?就因为他们毒不死在下,才把在下诳来,背这杀害各位的黑锅,而三湘大侠与剑胆书生玉面神判二人,便是他们安排好的见证人,他们三人素行正直,向有语不虚发之誉,在下如经他们三人指证,岂不跳在黄河都洗不清了……”
  话声中,一转头,面向风云叟道:“老前辈,你知道得最清楚,不知晚辈的看法对不对?”
  皱了一皱眉头,话锋一转,接道:“但有一点,老花子也觉得很奇怪,你怎么也一眼就看出了万少侠的病因?”
  周震川一笑道:“因为晚辈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
  接着,便把发现闪电娘子武瑛神情有异之事说了出来。
  风云叟点头道:“原来如此。”
  周震川道:“晚辈本想请施帮主居中设法请皇甫姑娘去査一査她的病因,因此明知被诳,还是赶到梵净山庄来,有了你老前辈这位大行家,也用不着再去想法子求皇甫姑娘了。”
  皇甫秀华与周震川闹翻了的事,早已传遍了江湖,凌大庄主听了只是唏吁不已,却无人再提她的事。
  风云叟一笑道:“那你是看中老花子这手绝活了。”
  周震川欠身道:“有请老前辈成全。”
  风云叟推筷而起道:“那你跟老花子走吧!”
  云里金刚万昆山一听风云叟与周震川要走,急忙道:“老前辈,还有犬子的罪行,你老没发落哩!”
  他是一个实心实地的人,总希望有风云叟一句话,他心便落实了。
  风云叟笑道:“他是你的儿子,要打要骂都是你的事了!”
  施雷接口叫了一声:“师父!”
  但是风云叟与周震川身形已走得不知去向了。
  周震川随着风云叟出了梵净山庄,风云叟在前一路飞行,脚下毫不放松,周震川暗中加劲,追得首尾相衔,不稍前后。
  风云叟年轻时,就以一双飞毛腿,驰誉武林,如今功力深厚,更达炉火纯青之境,如今周震川竟能毫不落后,不由大为震惊,当下一加劲力,放腿疾驰,又快疾了不少。
  周震川微微一笑,两人在荒凉的山野之中,竟然暗中较上了脚程。
  两人都全力施为,疾如电闪雷奔,片刻之间,已奔出了三十余里。
  风云叟竟然没有抛开周震川一步,而他自己,在这三十里地疾奔之下,已是无法保持与周震川竞争的速度了。
  风云叟一笑道:“江湖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我老花子真是老了。”忽然脚步一收,停下身来。
  周震川客气的一笑道:“老前辈宝刀不老,如果再急奔下去,晚辈就赶不上了。”
  风云叟忽然面色一正道:“你真要学老花子这手‘明心’奇技?”
  周震川肃然道:“如果老前辈别无不传之誓,晚辈志在必学。”
  风云叟道:“这倒没有,不过你学了老花子这‘明心’术之后,你却要替老花子负担一副极重的担子,你可愿意承担?”
  周震川道:“什么担子?”
  风云叟道:“你要答应老花子,务必使敝师弟迷途知返,重新做人,洗去他给丐帮带来的一生罪孽,完成老花子这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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