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夺命圣手大德昌探密　吕氏三剑伏牛山败绩

2019-12-12  作者：东方白  来源：东方白作品集  点击：

　　当这四人由石壁顶上飘落，就站在二人面前约一丈五六之地时，秦鸥心头一沉，他明白了。差点冤枉了余杏春，原来是“天山三剑”吕氏兄弟，吕超和吕凡的兔唇看来十分丑恶，隐隐可见到门牙。
　　另外一老者约七旬以上，可能是三人的长辈。
　　“姓秦的……”吕凡切齿道：“你绝未想到有这一天吧！”
　　“是你们下的毒？”
　　“不错，我们一直跟到洛阳，再由洛阳跟到伏牛山中，我们说过此仇必报……”吕凡道：“你们知道我们如何下毒的吗？上面有一洞，通到壁中泉眼，把毒药撒入小洞中就成了。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毒药吗？”
　　秦鸥此刻痛得满头大汗，视觉模糊，甚至想呕吐。看看余杏春也差不多，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吕凡阴笑道：“其实这是一种猛烈的泻药，非但马上会猛泻不止，还会浑身有如火烧，难以忍耐。”
　　吕超道：“乍听起来，泻药嘛！泻泻肚子而已，火气大的人还有退火清肠之功呢！嘿嘿！那么想你们可就错了，此药一面让你们穷泻不止，一面让你们发高烧，如此一来，你们会在短时间内严重脱水而死去。”
　　“当然，这种死法……”吕凡龇着牙道：“是慢慢地死，不是一下子就伸腿瞪眼的……”
　　这话在秦鸥来说，并不甚懂，在深谙医道的余杏春听来，却深知对方至阴至毒，人体双重脱水，不需两三个时辰就会死亡。
　　余杏春这会痛得惨叫，忽然抱住了秦鸥，道：“大哥……既然非……非死不可……就一起死掉算了……”
　　秦鸥由于水喝得多，中毒自然较深，竟倒在地上，两人相拥往小坡下滚动，忽感余杏春的一手捂在他的嘴上，在他耳边道：“这是药……快吞下继续装出痛苦不堪的样子……可以滚到小水湾去……比较好受些……”
　　秦鸥只好吞下，两人滚入小水湾中。四人大笑着。此刻两人自然已在狂泻，甚至可以听到声音。吕超道：“师伯，咱们赶快到上风头去，此药是唐门唐殿英兄所赐，厉害无比，咱们就在此看着他们作同命鸳鸯……”
　　四人换了个方位，相距二人约三丈左右，坐下来好整以暇地欣赏人类死亡的过程。最初，药力尚未发生效力时，秦鸥只感腹内有如小刀割一般，但过了约两盏茶工夫，果然逐渐减轻了痛苦。至于余杏春，还在呻吟辗转着。秦鸥依她交代的，尽管已逐渐好转，却仍然哀号滚翻不已。
　　“差不多了吧？”吕凡咧着兔唇笑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是‘夺命圣手’还是爷们是‘夺命圣手’？”
　　“天山三剑”的师伯张伯阳，本就是个是非不分的老混虫，和他的师弟（天山三剑之师）李继哲完全不同。“昊天剑”李继哲作人处世一丝不苟，由于近年来苦研“天元丹法”，对门下的督导也就不免松驰了。
　　吕氏兄弟知师伯爱财，又爱戴高帽，双管齐下，张伯阳竟被晚辈蛊惑而利用了。
　　约半个多进辰之后，秦鸥的腹中绞痛即将停止，但为了使自己有足够的迎敌能力，他还在装作力竭声嘶，甚至不久将要撒手归西的景况。
　　他觉得有点愧对余杏春，要不是她跟了来，死在这四人手中有多窝囊！
　　他滚到她的身边，在她耳边道：“杏春，你怎么样了？”
　　“还很痛……”
　　“奇怪！你该比我更快好才对，我现在几乎一点也不痛了不泻了！这是怎么回事“因为……只有带来四颗药丸我让你服了三颗”
　　“啊！你怎么不平分？你……你……”
　　“我想……只要大哥能好转，还愁宰不了这些人吗？小妹只是恢复得慢些罢了！大哥……先不要急……越久越好……甚至也可以趁机运功疗伤。”
　　“对……”秦鸥很佩服这个小雀斑的女人，就静静地躺在水中，装着奄奄一息的样子。
　　吕老大道：“我看差不多了！看样子公的比母的还不耐折腾。”
　　“很简单嘛！”吕老二道：“这小子八成灌的水比女的多，要先走一步了！咱们的仇也总算报了。”兔唇说话漏风，听起来怪怪地。
　　老大道：“老三去看看，是不是公的已经死了？”吕老三站在水湾边望去，秦鸥爷面向上，面色苍白，似乎已无呼吸了。道：“大哥，死了！只有女的还没有死。”
　　“快了！”吕老大道：“女的也不须盏茶工夫。师伯，您看这‘烈火断肠散’威力如何？”
　　张伯阳道：“好是好，若依师伯之意，就该和他们硬拚，让他死得心服口服。”
　　“师伯……”吕老大道：“这小子手底下不含糊，三五个人他……”
　　“怎么？你是说连师伯我也不是他的敌手吗？”
　　“那怎么会？他……他恐怕未必能接下师伯五十招……”
　　“哼……”张伯阳似乎以为五十招仍然多说了，道：“那个布衣布裙的姑娘是他的什么人？”
　　“她就是‘圣手夺命’余寒斋的女儿余杏春。”吕老二道：“那老鬼掩护冷兰，报应不爽……”
　　张伯阳眉头一皱，道：“此女真的是余寒斋之女？”
　　“是啊。”吕老大道：“师伯，您……”
　　张伯阳想了一下，再看看小水湾中的秦、余二人，道：“老大，你亲自过去看看，秦鸥这小子真的死了吗？”
　　“师伯，不要说他也是血肉之和躯，就是铁打铜浇的，也受不了唐门的毒药……”
　　“我叫你马上去看看，没听到吗？”
　　“是的，师伯，晚辈这就去看看……”这么说吧，内心却不以为然，以为师伯是捧着卵子过河过分小心了。来到小水湾一看相信是死了，但为了使师伯没有话说，只好进入小水湾，水只到他的膝盖以下部分。
　　他伸手去摸秦鸥的心窝，眼睛却望着秦鸥身旁的余杏春。他们暗中跟踪，早已看清了余杏春的面孔，此刻一看，不由在为惊奇，竟收不回目光来。她变了，虽不是变成另外一个人，却大大地不一样了。哪知他这么目不转睛地盯住余杏春，手摸在秦鸥的心窝处，却感觉心在跳动，而且十分正常。
　　也许是心不在焉，他盯了好一会才突然感觉不对劲，目光移回来，忽见秦鸥在向他眨眼。
　　吕超心胆皆裂，在这瞬间，他才体会到经验之重要。不是药不好用，必然是师伯听说余杏春是余寒斋的女儿而有所警惕。余寒斋是武林名医，他的女儿不会不随时带有此类解药的。
　　就在他想抽手撤身时，躺在水中的秦鸥扣住他的脉门一抖，这一手太快，加之吕超又毫无斗志，只想退回来大家联手，况有师伯在此。
　　哪知秦鸥抱着撂倒一个少一个的心情，这一抖之下，吕超的右臂立即脱臼。因而，在秦鸥把他抡起时，他无法反抗。
　　由于身子被抡起，右臂脱臼，左手想去捞人又捞不到。因为秦鸥含恨抡动吕超的身子，力道至大，抡了两匝时一松手，只闻“蓬”地一声，吕超的身子射出，头前腿后，竟撞在岩壁上。
　　一个头颅几乎扁裂。吕氏兄弟同时嘶呼窜起，张伯阳肃然站了起来，道：“小子，你也未免太狠毒了些吧？”
　　“老贼，你不谈‘狠毒’二字还好，谈起这个，不知你的老脸往哪里放。”
　　“小子，老夫今夜若不把你废了，就……”
　　“你如不能把我废了，那就该由我把你废了，天山掌门人李继哲前辈，乃是一位谦谦君子、可敬的长老，却居然有你这个糊涂虫的师兄及不肖的门下，张伯阳，不是我轻视你，你至少比我多吃了四十多年的老米饭，但你那两手却未必够看。”
　　“呛”地一声，张伯阳撤出了松纹古剑，道：“好狂的小崽子！老夫不教训你，你哪知天高地厚？”一式“破釜沉舟”攻了上来。
　　此人的剑术已有五十年的火候，虽然“昊天剑法”没有他的师弟精纯，也是当今武林中使剑名家之一。
　　秦鸥来不及撤剑，以带鞘剑一格，觉得老家伙的臂力也不含糊，而且那一招“破釜沉舟”一招四式，极具威力，急忙掠出水湾之外。
　　张伯阳一直保持攻势，刚刚晚辈还说对方接不下他的五十招，他要在五十招以内，甚至三十招内宰了对方。
　　攻势保持了十五六招，张伯阳已由攻势改为守势了。
　　他有个十分惊人的发现，秦鸥是个左右手，他的刀经常左右手交换攻击，这会使他的攻守方位及角度瞬间大变，使对方防不胜防。
　　张伯阳从未听说过有这种武功，自然也未和这种武功交接过，二十招刚过，“呛啷”一声，松纹剑被荡开，长袍被扫了一角。
　　五十招嫌多，在二十二招上就落败，张伯阳无论如何不甘心，大喝一声，展开了“昊天五剑”的杀手绝技。
　　凡是绝技，都不敢轻易使用，因为任何变化多的绝技，用得多了，只要被有心人看过两次以上，就可能被偷学了去的，天下武技本是同源，大同小异，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没有不可研拟的技艺。
　　只是张伯阳此刻是非施展不可，有晚辈在场，不挽回面子，老脸往哪里放？况且，秦鸥的年纪比他的师侄们年轻多多，一旦传出去，他败在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手中，天山派的声誉必受大损。
　　“昊天五剑”第一招“天地交泰”，可知是刚柔相济的路子。秦鸥自然知道老家伙要玩命，自不敢大意。剑浪似堆雪溅冰般地罩下，“昊天剑”绝招第一招被化解开去。
　　第二招“混沌初开”，威力更大，剑上自动发出“嗡嗡”声，那是罡气贯于剑身的现象。
　　秦鸥瞬间把窄长的刀在双手中交换了五次，攻出三刀，两人各退了一步，接着“昊天五剑”连绵施出其余三剑。
　　秦鸥感到剑势雄浑，锋芒逼人，连退了三步，但第五剑一完，刀芒斜划而上，“刷”地一刀，把张伯阳的肩衣切开，肩上出现一道血槽，他自己的左袖也破了个洞。
　　几乎同时，吕老二和吕老三自后侧攻上。
　　秦鸥在余杏春的尖叫告警中弹起身子，吕氏兄弟两剑同时扫空，剑芒疾如闪电，自吕老二的右臂处划过。
　　吕老二还懵然不知，吕老三却尖叫着：“二哥……你的手臂……一条右臂和仍握住的剑飞上天空，刚落下来。
　　但刀芒到了吕老三的身边却又硬生生地收回，因为吕老三一直较为温和厚道些，他要为吕家留一个较为完整的后代。
　　张伯阳的身子一直在微微颤抖，那倒不是因为肩伤所致，那点伤算不了什么，而是今夜之惨败，天山派几乎永远也翻不过身来了。
　　“张伯阳，依秦某人过去的作风，像你们今夜的行为，真正是罪不容诛，但秦某不想赶尽杀绝，给你们一次机会去闭门思过……”
　　“闭门思过？”张伯阳仰天狂笑，其实是悲笑，一个年轻人居然要他闭门思过，笑过之后，横剑就要自刎。
　　“师伯……”吕老三跪下抱住了张伯阳的腿，悲声道：“师伯不要这样，晚辈以为，我们也有不是之处，闭门思过……也没有什么不对……”
　　张伯阳突然目蕴杀机，扬剑就要向下砍去，但他却又跺跺脚道：“罢了！罢了！天山派的英名毁在我张伯阳手中，我要回去向掌门人领罪，走……”由吕老三扛起吕老大的尸体，扶着断臂的吕老二离开了现场。
　　秦鸥回头望去，余杏春已自水湾中坐起，似乎还没有复原，急忙奔过来，道：“杏春，你好了没有？”
　　“快好了……大哥……请不要过来……”
　　“为什么“我衣服上都弄脏了……”
　　“我还不是一样……”他走入水湾要去扶她。她挣扎着道：’大哥，你快去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一洗。”
　　“杏春，这个先不忙，你到底好了没有？”
　　“泻是止了，只是肚子还有点痛……”
　　“杏春，四颗药丸应该每人两颗的。”
　　“大哥，如果你和我一样，谁来应付大敌？咱们现在还会这么轻松吗？”想想也很可怕，万一把她甩开，她找不到他，这光景他八成已见了阎王爷了！想起来犹有余悸，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她。显然她吓了一大跳，呐呐道：“大哥，你……”
　　他知道自己吓着了她，急忙松了手，道：“杏春，对不起。”
　　“不要紧，大哥……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只不过……我现在给你太多……你很快就会不喜欢我了吧！”
　　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秦鸥突然去捧她的脸，她似乎很害怕，大力扭身，似不想让他看到她的面孔，但她的脸还是被托了起来。
　　“啊……”秦鸥此刻的惊异，和不久前的吕老大差不多，都是陡然之间发现，她的脸上溜光水滑，一个雀斑也不见了。秦鸥先是一阵惊喜的激动，接着脸色沉下来，松了手走出水湾，他有一种被戏耍的忿怒。
　　“大哥……大哥……”
　　“你不要叫我……”
　　“大哥……这是我爹出的主意……他说如果你是只重外表的人，也就不可取了。他要我试试你……”
　　“试什么？试我是不是好色之徒？”
　　“不是，大哥……其实小妹也有一种使你惊喜的想法……小妹以为，反正大哥心中此刻只有冷姑娘一人，容不下我，干脆使我丑一点……到了适当时机再出示本来面目，也许会使大哥喜欢我的……”
　　秦鸥实在也不便去责备她，道：“记得这四人未来之前，你说在家中没有跟着我流浪好，为什么？”
　　余杏春道：“大哥，你以为我是余寒斋的亲生女儿吗？”
　　秦鸥突然车转身子打量她，看了半天，的确五官及身材没有一样像余寒斋，他失声道：“那你是……”
　　“我也是他的使女，和小翠一样……”
　　“为什么他要诡称你是他的女儿？”
　　“这样把我嫁给你才郑重其事呀！如说我是他的丫头，不就配不上你了。”
　　“那可不一定，杏春，余寒斋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
　　“大哥，现在说得太多，你可能不太相信，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之后，你对余寒斋、对我以及对你的冷姑娘等人的看法和想法就完全不同了。”
　　“你……”秦鸥猛然一怔，道：“杏春，你刚刚称令尊什么来着？”
　　“大哥，他不是我生身之父，甚而是个害母的仇人，如果大哥是小妹的话，大哥又能如何称呼他？”秦鸥简直被她惊住了，道：“他害令堂这又是怎么回事？”
　　“大哥，咱们先不要一下子去印证那么多的事好不好？”
　　“你的意思是，哪件事对我最重要？”
　　“依小妹愚见，只要印证了某一件事，大哥才会相信小妹的话。反之，小妹即使说破了嘴大哥也不信。”
　　“果如你之所说，余寒斋又怎敢叫你在我身边？他不怕你揭穿他的恶行？”
　　“他并不知道小妹知道他的一些秘密，所以要小妹监视大哥。”
　　秦鸥本来对余寒斋就有点怀疑，道：“先证明什么事？”
　　“大哥先不要问好不好？”
　　“好好，这次我听你的。”
　　“那就请大哥把衣衫脱下来让我一起洗洗吧！”
　　“你不是还没复原吗？”
　　“不妨，洗衣服是不碍事的。”秦鸥只好在石后脱了衣服丢给她，她洗好了就晒在大石上，待衣服干了一大半才换上新衣，把洗的衣服收起来上路。
　　这才发现，她又变成一脸小雀斑了。
　　“杏春，怎么又变成雀斑了？”
　　“大哥，我看这样较好些，万一被余寒斋或他的人看到了，就不会以为小妹已对大哥泄了密。”
　　“好好，你想得比我周到。”
　　“刚才是由于身上太热，在水湾中泡了水，把脸上的假雀斑洗去了！”
　　秦鸥想告诉她她很美，不比冷兰差，但他并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