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夺命圣手大德昌探密　吕氏三剑伏牛山败绩

2019-12-12  作者：东方白  来源：东方白作品集  点击：

　　梁季五和江昆没有说什么，自然也以为秦鸥的惩罚过火了些，吕老大和吕老二从此变成了兔唇，这梁子是越结越深了。
　　秦鸥抱拳道：“此事的确启人疑窦，但各位寄予同情和信心，让在下设法揭开此谜，在下感激不尽，在下决定全力弄个水落石出，也好向各位有个交代，就此告别……”兜头一揖，疾驰而去。
　　直到人影已失，云天才道：“三位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霍大奎道：“霍某以为秦鸥绝无愚弄我等之可能。”
　　“这是当然，”梁季五道：“我是说，这冷兰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昆道：“舍妹死在冷兰之手，心情可知，但冤有头债有主，在下对秦鸥其人绝无疑问，只是对冷兰这女人……”
　　云天道：“江老弟有话不妨说明，咱们四人不会随便说的。”
　　江昆道：“三位，我总以为秦鸥也许和咱们一样，也被人愚弄了。”
　　云天道：“被谁愚弄了？”
　　江昆摊摊手，道：“我也不敢说，反正不是冷兰就是别人。总之，这件事很复杂，如两个侏儒、尼姑以及茅屋中那个颇有一石数鸟、挑拨企图的人等等，都显示这事很不简单。但绝非吕氏兄弟所猜忌的，以为秦鸥在和人演双簧。我何以这么说，就算冷兰未死，恐怕秦鸥也不知道。”
　　云天这等人连连点头，道：“江老弟，你虽比我们少吃了二十多年的老米饭，脑子却比我们灵光。这话很有见地，要是冷兰未死，恐怕连秦鸥这小子也被蒙在鼓里。”
　　“不过……”霍大奎连连摇头苦笑道：“据老夫所知，秦鸥对冷丫头死心塌地，用情至专，而冷兰对他，也是……”
　　“霍大侠……”江昆道：“有件事在下顺便一提，只是供各位参考，据在下所知，冷兰以前曾许配过‘金船帮’小帮主公孙傲，听说退了婚……”
　　“对，他们已退了婚，此事是冷兰主动，听说‘金船帮’帮主大为光火，声言要对付这个为他脸上抹灰的女人，这件事恐怕武林中无人不知。”梁季五道。
　　江昆道：“但是，据说公孙傲一直还不死心，也有人说，自他们解除婚约之后，在怒山之中见过他们在一起过。”
　　“谁说的？”
　　“好像是‘插翅狐’艾伦。”
　　“可是艾伦死了！”三人异口同声，但立刻面色凝重，互视一眼。
　　江昆道：“那话是艾伦两个月前说的，但他却是前几天死的。据说死前还说了一句话，那就是‘逍遥指’。”
　　一提起“逍遥指”，死亡的阴影就袭上人们的心头，加之那尼姑的偈语上有“洛阳华山两地求”之语，这四人又感到一阵寒意。但霍大奎仍然提议，既来华山，一定要在华山各处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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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鸥又回到洛阳。
　　上次来此时，冷兰固是奄奄一息，总还有一线希望，而这一次来此心情就截然不同了。
　　黄昏时分，鸦噪阵阵，秦鸥叫开了余寒斋的大门，开门的正是余寒斋本人。
　　“小子，你倒是很守信用啊！”余寒斋一副秃眉细眼、削颊薄唇、两腮无肉的样子，真叫人厌恶。
　　“在下一向守信，前辈何必大惊小怪。”
　　“冷兰呢，为什么不同来？”
　　秦鸥凄然一笑，道：“她的命运果被你不幸而言中……”
　　“怎么？真的在劫难逃已经走了！”
　　“如果不是真的，你的阴阳八卦就不灵了。”
　　进入客厅，小翠送上茶点。余寒斋道：“老夫虽以为她犯‘五鬼’，但并非绝对无救。想不到……想不到……是怎么死的呀？”
　　“与人对决。”
　　“怎么？到目前为止，仍不知对方是谁。”
　　“这和不知道也差不多。”他说了冷兰蘸血在衣里上画了个葫芦的事。
　　“葫芦？”余寒斋喃喃自语着，又抽起了水烟。
　　“前辈知不知葫芦代表什么？”
　　“这真是个闷葫芦……”余寒斋再装上一袋烟，道：“不过，以葫芦作招牌的人物，老夫倒是想出一个来……”
　　“谁？”
　　余寒斋“呼噜呼噜”地抽了一袋烟，吹出烟渣子，才道：“有个尼姑，身上带了个葫芦！”
　　“尼姑？”秦鸥精神一震，道：“这尼姑的法号是……”
　　“这个老夫也不知道，由于这尼姑身手不俗，也很少在武林中走动，老夫只遇见一次，也没听别人说及此尼。”
　　“前辈是何时遇到此尼的？”
　　“大约是去年秋天，在终南山中。”
　　“此尼年纪有多大？”
　　“估计四十左右了吧！”余寒斋道：“小子，这只是老夫一句闲话，也不能当真，冷兰在衣里子画上个葫庐，究系何指，这要慢慢去想去猜，不可冲动。更不可看到带有葫芦的人，就认定是害死冷氏母女之人，或者这葫芦另有解释也未可知。”
　　秦鸥自然也想到这些，可是余寒斋一提到那中年尼姑，他就十分注意，那尼姑两次现身，上次在客栈中，只说出偈语而未示露面，另一次在小河对岸，也说出了偈语。
　　要说这尼姑不知冷兰母女的秘密，他是绝对不信的。正好余寒斋所提之有葫芦即为一中年尼姑。世上这种巧合之事不多，况且余寒斋还说，那中年尼姑的功力甚高。
　　秦鸥道：“前辈，此去华山，晚辈见到不少的怪事，包括你刚才说的中年尼姑在内。”
　　“怎么？你见过那个有葫芦的尼姑？”
　　“晚辈并未看到她身上有葫芦，但此尼功力极高，尤其是轻功。”
　　“小子，你此行还遇上什么怪事来？”
　　“在娘娘庙镇上，晚辈眼见‘插翅狐’艾伦死在马背上……”说了当时的情况，以及最后还说出“逍遥指”三字。
　　余寒斋骇然道：“艾伦居然死在‘逍遥指’下，这小子怎么会招惹‘逍遥指’呢？”
　　秦鸥道：“前辈似乎太健忘了吧？我不是说过，听人说过，只有艾伦见过‘逍遥指’的侧影吗”
　　“对对！你看我这人！人老就不中用了！莫非是‘逍遥指’杀艾伦灭口？”
　　“八九不离十，因为传说艾伦已自十二人中灭去七人，只胜下五个最最可能是‘逍遥指’的高手了。”
　　“这就是了！艾伦死得真是冤枉啊。”
　　“关于那四句偈语，说出来也许前辈也能猜出点头绪来。”
　　“说说看。”
　　“逍遥指下逍遥游，四五六加三六九，要见庐山真面目，洛阳华山两地求……”
　　余寒斋的丑脸上起了极大的变化，但很快消失，道：“这尼姑大有来历。”
　　“前辈以为，这四五六和三六九代表什么？”
　　“这……这可就难猜了！小子，你不能把老夫当做万事通呀！”
　　“可是偈语上有洛阳华山两地求的字样。”
　　“怎么？洛阳不下五七万人口，我余寒斋不过是沧海一粟，至于华山，周围有将近百里之广，如果那么好找，那尼姑也就不会出题难你了。”
　　“看偈语字里行间，尼姑似乎对‘逍遥指’颇为清楚。”
　　“当然，她也可能是杀冷兰的凶手。”
　　“但冷兰之母昔年遇人不淑，那对手应是男人才对，怎么是个女人？”
　　“小子，你最好别钻牛角尖。和冷兰对决的是谁？那仍是个谜。当年冷兰之母受伤残了，她也扫了对方一剑，怎知对方未残？”
　　“所以和冷兰对决的也许不是那老魔，而是他的后代。”
　　“又怎知那人确有后代而不是他的徒弟取代，或者找别人代去的？”
　　“果真如此，那可真是难猜了！”余寒斋叹了口气，道：“小子，你为冷兰，已是仁至义尽，如今她已去了，多想无用，找到……”
　　“咱们的事？”
　　“怎么？我闺女的事，你就不谈了！那只是一次儿戏，打了个哈哈？”
　　“晚辈如是那种人，就不必回来了。”
　　“不回来，你以为这件事你能逃避得了吗？”
　　“晚辈已答应的事绝不逃避。”
　　“那就好，今天是个好日子，就为你们成亲……”
　　“前辈，这毕竟是终身大事，不可草率，就让我们二人认识，多了解一段时间之后再成亲，不是更好些？”
　　“人反正是你的了，想赖皮也不成。如果多认识多了解一段时间，发现毛病很多，你就不要了。”
　　“人说讨老婆和中状元都是命中注定的，即使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那也只好认了！”
　　“看来你小子还挺爽俐，就这么办。你在此多盘桓些日子，然后把她带走，你们同意何时成亲，就选个日子，事后再一起回来见我这老丈人，老夫唯一的一件心事就完了。”
　　秦鸥道：“由于偈语上有‘洛阳华山两地求’之说，晚辈要在洛阳查访三五日，然后带她走。”
　　这工夫小翠站在门外道：“老爷和姑爷请用饭吧！这一餐是小姐亲手下厨做的哪！”
　　余寒斋道：“小子，你的面子不小，这丫头的烹饪手艺，绝不比洛阳任何一家大馆的掌厨差些。不信你尝尝看，包你吃过一次她做的菜，必会上瘾的。”
　　餐厅中桌上已摆了六菜一汤，却不见余杏春在这儿。这六道菜，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却真是色香味兼具。
　　第一道是“锅粑虾仁”，另外是“蟹肉烧蹄筋”、“九转回肠”、“咕嗜肉”、“鲍鱼腰片”和“成都子鸡”。一大海碗汤是“三丝鱼翅”。小翠一道一道地介绍，要秦鸥自动说出名称，可能不会超过两道菜。
　　“坐下吧！小子，杏春害羞，不愿出来同桌，也就不必管她，反正三五天后，你要带她去闯荡江湖，害羞也不成了……”
　　加上小翠和碾药的小伙计，一共才四个人，吃这六道大菜，有当地著名的老黄酒，秦鸥一一品尝，不由得赞不绝口。
　　小翠道：“小姐听了一定高兴，什么人夸赞都没有用，只有姑爷赞赏她才在意呢！”
　　秦鸥想想那次带冷兰来求诊，余杏春的冷漠态度，就没有好感，而当时由于她是侧着身子，也没看清她的脸，只隐隐发现，布衣布裙掩不住她那婀娜的身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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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鸥在余家住了三天，每天早上醒来，都看到漱洗的一切都准备好了，还以为是小翠做的，第四天一大早，他已醒来，却还躺在床上，听到轻灵的脚步声，眯着眼望去，一个窈窕的身影放下面盆，搭好面巾及漱口水，低着头走了出去，朦朦胧胧地，没有看清，因为他不敢把眼睛睁大，这身段很迷人，似乎脸蛋儿也不错，只是好像脸上并不怎么光洁，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和他同桌吃过饭。也可以说，自他这次来此，她还是第一次露面。
　　秦鸥叹口气。可怜的女人，嫁了我，你是注定要受冷落一辈子的。我的心中已全被冷兰占据，容不下你了……
　　这一天，他又外出闲荡，他希望在洛阳的最后一天能有所发现，他决定明天离开这儿。这一天也是白忙，晚上提早上了床，胡思乱想睡不着，明天就要带着余杏春走了，这有多不方便！他想过那尼姑，到底是敌是友？按那尼姑两次出现的情况推断，应该是友非敌才对，可是江湖中的事，不可如此去评断的。
　　两个侏儒是什么来路？看来却不像是正经路数。最使他不能释怀的是，冷兰母女二人皆死于此獠之手，而居然不知此獠是谁！
　　这是多么荒唐而又令人绝望的事！以冷兰的精明，她也会上这种当吗？真正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冷兰的尸体被谁偷走了呢？在那茅屋中说风凉话的人就是杀冷兰母女的凶手吗？抑是另有其人？
　　稍后，又想到冷兰在中条山中疗伤，他在守护时听到“关洛三绝”等人私下交谈，涉及余寒斋敛聚大量金银，皆存入洛阳最大的票号（钱庄）大德昌票号内的事。
　　似乎他们谈这件事，目的不仅仅是指他富有、贪婪，是另有秘密，当时却因附近另有动静而中止。于是秦鸥又想到了余寒斋这个人。这人狡诈，是不必说了。而且也有其神秘性，那天来此求医而动手，试出此人的功力非比等闲，却又深藏不露。
　　反正明天就要离开了，而那偈语中的“洛阳华山两地求”也必有所指。在洛阳既无所见，研究一下余老鬼，也不算罪过，因为这老鬼实在不是个正人君子。
　　于是他悄悄地弄好衣服，倾听了一会，推开后窗，有如一只巨大的蝙蝠掠了出去。
　　此刻二更将尽，三更未到。大德昌票号门头大、院子深，不愧为洛阳最大的一家票号、钱庄兼汇兑庄。
　　最早的汇兑乃“飞票”，主要是为了盐和米而设的。这么大的票号，这光景自然还没有睡觉。
　　每天晚上，帐房要算一次帐，把当天的出入款项作帐算清，没有差错才可以收起帐簿锁起来，然后去睡。
　　有时候掌柜的或东家还会“阅帐”，帐先生由“主帐”到“帮帐”都要站在一边候询，有不明之项目，东家或掌柜的随时要问。
　　现在帐房内灯火通明，不但大掌柜和二掌柜的都在，还有一位外乡人，看两位掌柜的及帐房先生对此人的恭敬，很可能是股东之一。
　　另外，帐房外走廊上有三个护院在巡逻，当然，后院及中院也有。
　　帐房共五人，主帐二人，帮帐三人，还都在忙碌着算帐，算盘“唏哩哗啦”响着。在帐房另一边，也就是靠窗的一边，大掌柜的正在陪着那位外乡中年人聊天。
　　这外乡人衣着十分华丽，着宝石蓝团花缎袍、青缎福字贡缎坎肩，梳着乌亮的大辫子。这身打扮，十足富商巨贾，但自眼神看来，却是个练家子。
　　掌柜的更大些，约在五十以上光景，蓝布大衫，洗浆得发了白，一副富泰相。然而，看他的目光炯炯，也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人物。
　　掌柜的道：“二爷去过石五爷那儿没有？”
　　外乡人低声道：“不能去，要提防别人注意，昨天在他的别墅中见过面。”
　　掌柜的道：“五爷最近也很烦有些事他固然安排得得好，但对手都不是些简单货色。”
　　“你是说……”
　　“像那尼姑，还有那个‘夺命圣手’。”
　　外乡人傲然一哂，道：“姓秦的有多大计量，石八早就应该掂出来了！依我看，此人不足为虑！”
　　掌柜的微笑摇头，道：“二爷，你这想法很危险，据在下所知，连石五爷也未轻估过他。”
　　“他们不是动过手？”
　　“是的，那天他们都留了后手，深藏不露，是很难掂出真正份量的。”
　　“你是说石五以为这小子那两套……”
　　“至少石五爷也不便轻估，试了几招，仍不知深浅。”
　　“可是石八却把他哄得团团转。像这种头脑单纯的人，即使身手了得，也成不了气候。老阮，你们都把他估高了。”
　　姓阮的道：“二爷，那尼姑呢？你要知道，她的偈语，分明暗中影射五爷和八妹，对方固然暂时猜不透，世上可没有永远不透风的墙呀！”
　　外乡人似乎对这尼姑颇为在意，道：“这尼姑的确很讨厌，不过，你可以想像，她知道的也必有限，要不，她不是早就出面了？”
　　“等她出面揭穿，就不大好了吧！”
　　“阮英兄，你这人作人处事太谨慎了！这固然是长处，过分小心，做起事来就不免碍手碍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