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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上古神兵
2025-08-07  作者:陈中平  来源:陈中平作品集  点击:

  慕容虹料不到有此一着,加之江心美攻势如风雨,竟被迫得连连后退,惶然失措。
  江心美掌指兼施,劲气激流,弥漫丈余方圆,一时砂飞石滚,声势汹涌。
  慕容虹左闪右避,一连避开了江心美二十余招,趁得江心美一缓之间,身子一斜,探手由地上抓起了一柄长剑。
  那长剑原属崂山三道所有,虽非上古神兵,却也不是凡铁打造,玉腕一振之间,寒芒耀眼,闪闪生花。
  江心美见她抄起了长剑,冷哼一声,也俯身捡起了一把刀来,振臂一摇,罩头盖顶又向慕容虹砍了下去。
  慕容虹长剑斜出,啷的一声撩开了江心美的宝刀,厉叱道:“恩将仇报,你有良心没有?”
  江心美只觉慕容虹腕劲奇强,刀剑互击,震得右臂微微瘦痛,不禁有些气馁,当下宝刀一收,道:“怎的恩将仇报没有良心?”
  慕容虹冷笑道:“若非我出手救了你,你就算还留得命在,也早被那三名老道和那些野人把你掳走了……”
  眸光一转,又道:“方才绳绳索绑,被人称得像肉团一般,现在却神气起来了!”
  江心美目光凌厉的逼射到慕容虹脸上,道:“什么老道、野人,我不懂你说些什么?”
  慕容虹冷然道:“这满地的刀剑,就是他们所丢下来的……”
  江心美紧盯着道:“他们的人呢?”
  慕容虹傲然道:“都被我打跑了!”
  江心美眸光缓缓扫了一周,从牙缝里迸出一丝冷笑道:“你倒很会故布疑局,这些刀剑大约是你故意丢下的吧!”
  慕容虹怔了一怔,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江心美冷冷的道:“一定要我拆穿了么?”
  慕容虹脸都气白了,手中长剑一摇,厉声道:“你如说不出道理来,今天你我是一场生死之搏!”
  江心美冷笑道:“南宫明那老混蛋把我烟在石室之中,关了一个多月,他并没想到会有人找来救我……”
  伸手一指地上的两具尸身,又道:“她俩都是我从小的仆妇,大约找来这里,把南宫明那老混蛋打跑了……”
  慕容虹沉着脸道:“你亲眼看到的?”
  江心美哼了一声道:“想当然耳。”
  慕容虹把目光转了开去,冷冷的道:“既是把南宫明打跑了,她们两人为何却被杀死当场?”
  江心美逼近一步,道:“那自然是被你害死的了,若是你说的实话,这里为何没有那三个老道还有那什么野人尸首…….”
  微微一顿,又道:“分明是你杀死她们两人之后,故意丢弃了满地刀剑,却把我放开,向我沽恩布义……”
  慕容虹柳眉森竖,,冷笑道:“亏你的脑子弯弯曲曲,能够想得出来!”
  江心美宝刀一振,道:“你承认了吧!”
  慕容虹怒喝道:“一派胡言……试问我故布疑局,向你沽恩布义,又有什么贪图?”
  江心美柳眉一扬,道:“什么贪图……大约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垂涎我家的梅珠宝签,想从我身上下手!”
  慕容虹气得花枝乱颤,厉叱道:“你这人实在没药可救了,我如果杀了你仍然易如反掌!”
  江心美有些色厉内荏的道:“要打就干脆打上一场,别以为我会怕了你!”
  慕容虹碎了一口道:“我也犯不着跟你打架,我要像对付那些道士野人一般,罚你满山遍野的跑上一圈,然后,你再来收尸吧!”
  江心美怔了一怔,不信的道:“除非你会妖法……”
  慕容虹冷笑不语,长剑一丢,蓦然由袖中掏出了一个小巧的木鱼。
  那木鱼色泽朱红,闪闪发光,上面一条紫绒丝缁,系着一柄竹锤,看起来小巧精致,十分可爱。
  江心美鄙夷的一笑道:“这是什么名堂,想念经么?”
  慕容虹微笑道:“算你猜对了,我要念的是‘摄神经’,让你见识一下吧!”
  江心美原认为她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名堂,及见她不过掏出了一个小小木鱼,嘻嘻一笑道:“这东西一定很厉害了!”
  慕容虹一手擎着木鱼,一手掂起锤来,道:“你试听一听就知道了!”
  说话之间,梆的一声,敲了下去。
  木鱼清脆悦耳,江心美辗然一笑,道:“我敢打睹,你那木鱼定然是上好的紫檀木所做!”
  原来那木鱼之声听来祥和宁静,并没有一些出奇之处。
  慕容虹并不理睬,手中木鱼由缓而急,梆梆之声,有如水面涟漪,层层而至,同时,一声经咒之声随之而起。
  江心美虽然故示从容,但她也不敢过份大意,提气凝神,抱元守一,抗拒那波波不停的木鱼经咒之声。
  初时,她似乎丝毫不为那木鱼经咒之声所动,但顷刻之间,却情不自禁的被吸引了心静。
  只见她双目变得呆直,似是在思索着一个重大的问题,又像是在看着一件可怕的事情,不久,忽然啊的尖叫一声,丢下手中宝剑,娇躯疾驰,头也不回的向谷外跑去,眨眼间消逝无踪。
  慕容虹徐徐监木鱼,淡淡一笑,自言自语的道:“这下足够你跑上三二十里的了……”
  眸光缓缓转了一周,娇躯一晃,向右面山峰上攀去!
  与崂山三道相约在龙首山龙首峰以无极经文换文子凌的江秋菱,并未真的离去,她之所以伪称要以无极经交换文子凌的性命,无非是一种拖延之计,以免文子凌会因而遇害,再徐图搭救文子凌之策。
  她匿身峰顶之上,本是准备跟踪崂山三道,不料下面却发生了重重变故。
  一切经过,她虽然俱都看到了,但那团黄影救去文子凌之事,她却没有看清,虽然她明知那是一个人,但那人的身法实在太快了,快得她连那人去了那里也是无法看得清楚。
  一时之间,她有些惶然失措,不知下一步该当怎样。
  正在此时,慕容虹出现了。
  她心中不由大为悚动,但她立刻就判断出慕容虹与救走文子凌的那条黄影有着相当的关系,既然无处去寻找那救徒文子凌的人,只好盯住慕容虹。
  她是认得慕容虹的,在青海之滨,慕容虹曾因她之故一怒而走,现在她们又遇到一起了。
  慕容虹以大乘音功逐走江心美,返身就向山壁之上攀去,她并没想到江秋菱会匿身暗处,当下略不顾瞻,星飞电掣,放步驰去。
  江秋菱悄然随在慕容虹身后,相距二十余丈距离,如影随影,一路急急追了上去。
  慕容虹一口气攀越过两道山峰,穿过一片杂林,到达了一座古庙之中。
  那是座香火久绝的废寺,山门横额上还看得出“凌云寺”三个金漆剥落的大字,寺中殿廊还算完整,但却荒草及膝,一片苍凉。
  慕容虹娇躯一纵,跃入寺中,急急喊道:“师父,师父……”
  西廊厢房之中有一丝微弱的灯光传出,慕容虹不待应声,身形晃处,向西厢之内推门走了进去。
  房中端坐着一名老年尼姑,见慕容虹推门走了进来,微喟一声,缓缓站起身来道:“徒儿,现在什么时候了?”
  慕容虹怔了一怔道:“四更多了……师父,他……”
  原来那老尼姑是冷心神尼,目光盯注在慕容虹脸上,答非所问的道:“徒儿,咱们走吧!”
  慕容虹脸色大变,眸光扫了空空荡荡的房中一眼,吃惊的呐呐着道:“师父,他呢?”
  冷心神尼叹道:“为师无法救得了他,只怕他是凶多吉少了!”
  慕容虹几乎要哭了出来,大急道:“他的人呢?”
  冷心神尼白眉微皱道:“既救不了他,还是不要再见他的好……你前途远大,何必个仅仅见过一面之人而伤心…….”
  慕容虹脸色羞红,哽着嗓子答道:“是的,师父……”
  冷心神尼叹口气道:“咱们走吧……”
  迈动脚步,当先向庙外走去。
  慕容虹默默的应了一声,拖着沉重的脚步,跟在后面走去。
  她走得极是缓慢,两腿似有千斤之重,半天方才跨出庙门。
  冷心神尼等在山门之外,似乎为她的痴情所动,喟然太息一声道:“徒儿,不要太过伤心。那孩子天庭饱满,地阔方圆,不像天寿之相,也许他还会有救,不过,你我却救不了他……”
  微微一顿,又道:“为师已把他移放在大殿之中,如果他命不该绝,自会有高人前来搭救否则,那也是命运气数…….”
  慕容虹霍然抬起头来,道:“师父……答应我去看他一下…….”
  不待话落,更不顾得冷心神尼是否答应,身子一转,又向庙内跑去。
  冷心神尼望着她的背影,喃喃慨叹道:“孽障,孽障……”
  脚步迈动,也随之走了回去。
  慕容虹转回庙中,直扑大殿。
  只见供台之上,铺了一层干草,双目紧闭,气如游丝的文子凌正平卧在杂乱的干草之上。
  他眉宇之间一片黧‌黑,有显然的毒发迹象,而且四肢僵直,手足冰冷,已经到了弥留状态。
  慕容虹默然呆立,久久无言。
  她像一尊石像一般,眸光直射在文子凌没有生机的面孔之上,泪水汩汨而出。
  一时之间,大殿中静得出奇,听得出慕容虹泪珠落地的滴嗒之声。
  冷心神尼轻叹道:“徒儿,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咱们救不了他,也许有救得了他之人,咱们还是走吧!”
  慕容虹全身颤抖了一下,忽然一转身跪了下去,叫道:“师父,弟子要求您老人家一件事……”
  冷心神尼沉凝的道:“徒儿,你想怎样?”
  慕容虹呐呐的道:“弟子要留在这里陪他!”
  冷心神尼叹惋一声,道:“徒儿,你该深思熟虑,不要一时情感冲动,免得贻误终生!”
  慕容虹坚决的道:“弟子意志已决……”
  冷心神尼双眉深锁,道:“按说,你只是贫尼的寄名弟子,贫尼不便干涉你的行动,但贫尼受你逝去的父母重托,情形自是又大为不同…….”
  慕容虹凄然的叫道:“师父不答应么?”
  冷心神尼沉默半晌,忽然叹口气道:“徒儿,你当真对他如此倾心么?”
  慕容虹面孔羞红,俯首无语。
  无声的沉默,代替了坚决的答复。
  冷心神尼看得出她的心意,忖思半晌,道:“徒儿,为师有几句话尚未和你说明,这孩子……”
  话锋微顿,悠悠的叹息了一声,又复住口不语。
  慕容虹柳眉深蹙,,道:“弟子不是意志薄弱之人,师父有话尽管明示。”
  冷心神尼叹口气道:“为师略解相人之学,这孩子‘桃花纹’过于驳杂,一生之中,与女人纠缠不清,你对他如此痴情,岂非自寻苦恼…….”
  慕容虹垂下头去,呐呐的道:“师父,我……我没有办法……”
  冷心神尼面色沉凝得有如无波古井,一字一顿的道:“莽莽红尘,又有谁能勘得破‘情’字一关,为师虽然遁入空门,但数十年来也仍然……”
  她立刻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了,连忙话锋一转,道:“这孩子面无夭寿之相,纵然我们不搭救他,他也不会因此致死…….”
  慕容虹听得神色一动,道:“这样说他是有救了?”
  冷心神尼道:“救虽有救,但……”
  目光逼视在慕容虹脸上,道:“这不是一件容易之事,救了他,你一生的苦乐也就完全系在了他的身上……如依为师良言相劝,还是离开他吧!”
  慕容虹忽的霍然抬起头来,道:“不救他,我将更痛苦一生……”
  冷心神尼道:“任何牺牲,你都不怕么?”
  慕容虹红着脸道:“弟子粉身碎骨,亦所甘愿!”
  冷心神尼沉重的叹息一声,道:“好吧,贫尼成全你就是了……”
  目光四外一转,道:“先在殿中生起一堆火来!”
  慕容虹轻轻应了一声,迅速的在殿外捡来一抱松枝,晃然火折子,燃起了一堆熊熊烈火。
  冷心神尼面色平板,缓缓由怀中摸出一个绢包,递到慕容虹手上,道:“里面有两支银针,取出备用,神案上的鼎炉,也也擦净一个……”
  慕容虹迅速的依言照办,轻轻的道:“弟子都弄好了!”
  冷心神尼颔首道:“为师虽然没传你多少武功,但周身经脉穴道的部位,你还能够弄清吧!”
  慕容虹道:“弟子蒙师父十数年教导,这点入门之学,自是都还记得!”
  冷心神尼道:“这孩子剧毒已入内腑,单凭药物,已无法将之迫出,必须火灰针刺,打通全身脉穴,才能救得了他的性命!”
  慕容虹道:“端赖师父仁心仁术…….”
  冷心神泥摇摇头道:“为师不能动手!”
  慕容虹怔了一怔,道:“那…….师父又改变了主意么?”
  冷心神尼叹息一声道:“师父既经答应了,如何又会反悔,为师一旁指点于你,你自己动手也是一样……”
  说着在大殿门槛上背里面外而坐,道:“听着为师的指点,用两枚银针轮流刺他的周身经脉穴道,未刺之前要先把银针在火上烧过……”
  慕容虹道:“弟子知道了!”
  把两枚银针取了出来,放在火堆边沿之上。
  那两枚银针一枚细而长,一枚粗而短,闪闪发光,慕容虹从来不曾习过这种针炙之术,望着那两枚灯得发红的银针,不由自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心神不宁之中,只听冷心神尼淡淡喝道:“锹炙之前,先要把他的衣服脱了下来!”
  冷心神尼之言有如晴空霹雳一般,使慕容虹心头大震,这倒的确是她没有想到之事,虽然她不惜一切要救他的性命,但要她去脱掉他的衣服,却使她大为踌躇,一时迟疑难决!
  冷心神尼催道:“徒儿,没听到为师的话么?”
  慕容虹呐呐的道:“一定……一定要这样才能针炙么?”
  冷心神尼苦笑道:“若非必要如此,为师早就答应你医治他了,试问全身三百余处经脉穴道,如不将衣服除去,怎能认准部位脉穴?”
  慕容虹默然无言,呆呆而立。
  良久,冷心神尼又道:“为师早说过这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如果你下不了这个决心,咱们还是及早离开他吧!”
  说着就篇袖而起。
  慕容虹讶然一惊,叫道:“不!师父,我……”
  “你怎么样?”
  “我……愿意……”
  冷心神尼微喟一声,又坐了下去。
  良久,一阵窸窸窣窣之声过后,只听慕容虹幽幽的道:“师父,弟子已经……给他脱了……”
  冷心神尼淡漠的道:“都脱光了么?”
  慕容虹的声音已经低到了不能再低的道:“是……的。”
  冷心神尼嗯了一声,道:“使他仰面平卧,取过细长银针……先刺他的‘膻中穴’,刺入三寸,见血即止…….”
  慕容虹依言照办,五指微颤,认准穴道刺了下去。
  冷心神尼声调平平静静的道:“如已见血,即刻把针取了出来!”
  慕容虹有些激动的道:“见血了,但那血是黑色的……”
  冷心神尼道:“那是毒血,自然会是黑的……拔出针头之后,仍然烧在火上,再取来粗短之针……这次刺他的‘建里穴’……”
  在冷心神尼频频的指示之下,慕容虹一连刺了他三百六十六针,费了至少一个时辰之久。
  虽然这不是一件吃力的事,但由于心情的紧张,三百六十六针刺完,早已娇喘细细,香汗淫淫。
  此际天色已经大明,一缕阳光透窗而入,凭添了无限生机。
  文子凌经过一番针炙,每个针孔中俱皆流出数滴黑血,眉宇间的黧黑之色已经消褪了不少,呼吸也渐渐大了起来。
  慕容虹几乎激动得又想哭了出来,颤着嗓子叫道:“师父,他……已经好了不少了……”
  冷心神尼哼了一声道:“眼下不过将四肢及脉中的毒血迫出了一些,仍有不少毒素留在内腑之中,还要继续给他疗治……”
  声调一沉,喝道:“还不快些把他的衣服穿起来么?”
  慕容虹羞窘无地,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手忙脚乱的把文子凌上下衣服又穿了起来。
  冷心神尼站起身来,投注了面颊羞红的慕容虹一眼,沉重的道:“这孩子天赋深厚,内功已有相当火候,只需再服下为师一付解毒丹药,就可无碍了,不过……”
  微吁一声,又道:“这药却需人血三合为引……”
  慕容虹不自觉的应声接道:“师父,我的血能用么?”
  冷心神尼似悲似叹的道:“那自然是能用了,但你……”
  慕容虹低眉俯首,停顿移时,却一声不响的拿过神案上预先擦好的鼎炉,轻舒左腕,右手拔出了一柄七首,向白嫩的玉腕上划了下去。
  但见鲜血汩汨而出,瞬息之间,已经流了多半鼎炉。
  冷心神尼道:“够了……”
  伸手由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取出三颗黄色丹丸。
  慕容虹姗姗走了过来,幽幽的道:“他牙关不开,怎样使他服下去呢?”
  冷心神尼怜惜的道:“可怜的孩子,为师自有办法让他服下,你应该去调息一会了!”
  说话之间,两滴老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慕容虹怔了一怔,轻轻答道:“是的,师父……”
  退到一角,跌坐调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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