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巫山神龙斗二娇

2025-03-16  作者：陈文清  来源：陈文清作品集  点击：

　　不久。
　　只听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院门上起了一阵急遽的剥啄之声。
　　南柯羽士皱皱眉头，不理不睬。
　　只听外面沉声喝道：“里面没人么？”
　　南柯羽士仍然不声不响。
　　忽然——
　　但见院墙上人影一闪，一个高大的老者冒了上来。
　　那老者不但身材高大，浓髯拂胸，而且双目如铃，神光烱烱，左右太阳穴高凸，一看就知是身负绝技的武林高人。
　　南柯羽士傲立在屋门之前，不言不动。
　　那老者目光冷电般的一转，大步走到南柯羽士面前，有些奇怪的瞥了他一眼，微怒道：“你聋么？”
　　南柯羽士哈哈一笑道：“不聋！”
　　那老者怒道：“方才老夫敲门打户，为何你不理不睬？”
　　南柯羽士笑道：“在下隐居于此，一向与世人没有来往，也不招待访客，尊驾敲门打户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
　　那老者一拂胸前长髯，哼道：“看你年纪青青，毛病倒是不少……”
　　声调一沉，道：“是你一人在此么？”
　　南柯羽士反手向房中一指道：“尚有一位友人，可惜已经做古！”
　　原来那白皮棺材放在房间正中，由大开的房门，一看就可看到。
　　那老者皱皱眉头道：“今天有人到过此处没有？”
　　南柯羽士冷冷的道：“在下早已说过，此地从不接待来客，自然是没人来了！”
　　那老者目光四转，忽道：“房中还有别人么？”
　　南柯羽士不悦的道：“在下早已说过，除了故友之外，就是在下一人！”
　　那老者略一忖思道：“老夫要看上一看！”
　　说话之间，就要向房中走来。
　　南柯羽士伸手一拦，厉声道：“你想怎样？”
　　那老者毫不在意的喝道：“如你要拦阻老夫，那可是自讨苦吃！”
　　反手一拂，打出一股袖风，向南柯羽士撞了过去。
　　南柯羽士医道虽已有通神之能，但武功却稀松平常，那老者反手一拂之间，一股强巨无伦的暗劲登时把他撞到了门口一侧。
　　那老者冷冷一笑，趋向门口，左右一瞧，登时反身退回院中，喝道：“都给我滚出来！”
　　原来他探首一顾之间，已经看到了冷天星等人。
　　南柯羽士被撞得身子踉跄出七八步远，方才收步站穏，当下满脸不悦的沉声大喝道：“土匪，强盗！”
　　房中的蛇心女魏青芳首先飞步跳了出来，大叫道：“好人，你受伤了吗？”
　　那老者见状倒不由怔了一怔，原来蛇心女魏青芳双手仍然用白绢缚在一齐，模样儿十分狼狈。
　　冷天星，白菱秋与金无忌等既被窥破了行藏，也没有继续掩藏的必要，相继走了出来。
　　那老者奇怪的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蛇心女魏青芳脸上，道：“妞儿，妳是被他们掳来的么？……”
　　声调一沉，向南柯羽士喝道：“只此一点，就足以证明你们都不是好人了！”
　　蛇心女魏青芳柳眉森竖，娇叱道：“用不着你管！”
　　那老者怔了一怔，又道：“妳不用怕他们，尽管对老夫实说！”
　　魏青芳向南柯羽士身边靠了一下，叫道：“老家伙，你知道他是我的什么人，他是我的丈夫！他捆我打我，都是我自愿的，你算什么东西，还不快些滚蛋！”
　　那老者勃然大怒，厉喝道：“好不识抬举的贱婢，老夫岂能受妳们的辱骂！”
　　双肩恍动就要出手。
　　冷天星在此情此景之下，怎能袖手旁观，当下蓄势运功，就要待那老者出手时迎击上去！
　　忽然——
　　只听大门之外有人曼声叫道：“爹爹，爹爹！……我们可以进来么？”
　　那老者闻得叫声，收住进攻之势，道：“也好，为父正犯愁不便对这女人动手，妳们来把她擒了过来，细细问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冷天星闻得那曼叫之声，心头却不由为之一沉。
　　只见两条俏影蓦然由墙外翻了进来，原来正是巫山二娇宫美宫玉。
　　二女翻墙而入，顿时也不禁呆了起来。
　　宫玉咦了一声，顿时满血飞红，忍不住叫道：“姓冷的，你果然好了，那姓南的跟那姓岳的呢？”
　　冷天星不及答言，那老者却双目一瞪，喝道：“二丫头，妳认得他么？”
　　宫玉怔了一怔，自知失言，宫美却连忙接过去道：“我们见过他一面，就是在雁鸣寺中……”
　　那老者正是巫山云梦宫之主巫山神龙宫天保，闻言一声厉吼道：“他也帮那两个丫头欺侮妳们么？”
　　宫美双手连摇道：“没有，他倒不失为一个好人，曾想帮助我们，而且那时他身负重伤，丝毫不能自主！……”
　　巫山神龙哼了一声道：“妳怎知他与那两个丫头不是同路之人！”
　　宫美笑道：“爹爹，难道这一点你老人家还不相信我吗，由他们的谈话之中，我听得出他们素不相识！”
　　巫山神龙点点头道：“以妳的聪明，这一点自然是可以判断得出来！不过……”
　　双目神光一凛，问道：“他身负重伤，怎会好得这等快法，而且，至少他该知道那两个丫头的下落吧？……”
　　转向冷天星喝道：“无端欺侮我女儿的那两个丫头呢？”
　　冷天星眉头深锁，方欲答言，宫美却又抢先道：“爹爹不用问他了，他是不会知道的！”
　　巫山神龙哼道：“为什么？”
　　宫美道：“那两个丫头虽是带他同行，但既然把他抛开了，自然不会告诉他地址，何况她们都是惯走江湖之人，又那在一个地方停下不动？”
　　巫山神龙倒像是十分听女儿的话，闻言点头道：“这倒也是……”
　　双眉皱得紧紧的道：“这样说来，妳们的仇恨，爹爹倒不容易给妳们报了！莽莽江湖，要爹爹到那里去找那两个丫头？”
　　宫美柳眉一扬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且，女儿倒有找她们的办法！”
　　巫山神龙道：“妳有什么办法？”
　　宫美道：“少林掌门已经遍撒武林帖，邀请武林大会，那两个丫头武功出众，自是争胜江湖，爱出锋头之人，咱们到少林去找她，大约十九不会落空！”
　　巫山神龙双掌一拍，道：“着啊！这主意果然很少，为何妳不早说！……”
　　目光一转，道：“现在只需把这些人教训一顿，尤其是那个女的，便要着实惩戒她一番，然后我们就赶去少林吧！”
　　宫美道：“依我说爹爹最好还是回一趟云梦宫，然后再去少林，我和妹妹一路慢慢前去，沿途也好先打探一下消息！”
　　巫山神龙两眼一瞪，道：“为什么，倘若路上妳们再遇上那两个丫头，又怎么办？”
　　宫美道：“去少林虽是寻那两个女的，但表面上却是参加武林大会，以巫山云梦宫在武林中的声望，若仅是爹爹和我们姊妹两人同去，岂不被人瞧不起了？”
　　巫山神龙颔首道：“不错，为父是必须回宫一行，简拔高手浩浩荡荡的赶去少林！”
　　宫美噗哧一笑道：“那么爹爹就回宫吧，我和妹妹先去少林，在路上我们小心一些就是了！”
　　巫山神龙不假忖思的道：“不行，妳们姊妹都是被妳母亲纵容坏了，江湖之上这样乱跑，早晚—准会跑出乱子来！……妳们两人随我一道回宫，然后再一齐赶去少林就是了……”
　　声调一沉，道：“去把那女的掴上一顿耳光，咱们就要走啦！”
　　他说得斩钉截铁之至，显然是决定了如此做法，绝不能再更改的样子！……
　　宫美两条柳眉拧在一齐，娇声叫道：“爹爹！……”
　　巫山神龙怒道：“爹爹既经决定之事，绝不中途更改，还不快些依为父的话做么？”
　　宫美宫玉互视一眼，交换了一瞥无可奈何的目光，宫美闪身一跃，向魏青芳逼了过去，娇叱道：“是妳得罪了我爹爹么？”
　　魏青芳哼了一声道：“谁要他无端闯了进来，自讨没趣！”
　　宫美竖眉瞪眼的道：“还不快过去向我爹爹赔礼求饶，想讨打么？”
　　魏青芳尖笑道：“要我去与那老不死的赔礼，真是做梦了！”
　　宫美勃然大怒，沉声叱道：“要知道我是为了妳好，如果妳再蛮横下去，只有自己吃亏！”
　　双肩恍动，向前逼去！
　　魏青芳双手仍然缚在一齐，怒叫道：“妳想怎样？”
　　宫美冷哼道：“如妳不肯赔礼认罪，就只好掴妳一顿耳光了！”
　　右掌一扬，凌虚掴去！
　　但听乒的一声脆响，魏青芳左颊上已狠狠的中了一记，五条指痕立刻高高的突了起来，汨汨血水顺口而出。
　　魏青芳大声怪叫道：“好啊，妳敢真的打我……”
　　转向南柯羽士叫道：“好人，亏你还是男子汉大丈夫，就这样眼看着这贱人欺侮你的娇妻了么。”
　　宫美一声不响，一掌掴出，又是一掌凌虚拍去！
　　冷天星双眉深锁，突然横身一拦，格开了宫美的一记凌虚神掌，满面尴尬的向宫美叫道：“姑娘住手！”
　　宫美暗暗咬得牙根做响，悄以传音入密喝道：“姓冷的，我姊妹可被你害苦了，当着我爹爹之面，我不便对你怎样，但是你记住，我姊妹誓报此仇！”
　　传音入密之言甫行说完，却听一声沉雷般的大喝道：“娃儿，你想怎样？”
　　原来巫山神龙宫天保也已横身跟了过来。
　　金无忌，白菱秋，以及南柯羽士也都各自蓄势聚力，一拥逼了过来，一时情势顿时大呈紧张。
　　冷天星无可奈何的一笑，伸手指指魏青芳道：“这位夫入不过是一个女流之辈，尊驾是武林中出了大名之人，难道定要与她一般见识么？”
　　巫山神龙怔了一怔，道：“老夫并非放不过她，但我的女儿出手教训于她，为何你要插手多事，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么？”
　　冷天星苦笑道：“老前辈教训得极是，但最好请你消消怒气带领两位千金赶路，何必为这些许小事而动肝火？”
　　巫山神龙沉下脸来道：“可以，美儿既已掴了她一掌，也就算了，妳们退了开去！”
　　巫山二娇看看父亲的脸色，一言不发，果真缓步向巫山神龙身后走去。
　　原来巫山二娇深知父亲的脾气，虽然他也十分钟爱子女，但如果动了肝火，或是他有了坚决的决定之后，最好不要顶撞拦阻，虽是亲生女儿，他也会在盛怒之下痛下杀手。
　　巫山二娇最善察言观色，这一点自然是看得出来。
　　巫山神龙面色沉凝得有如一座石像，向冷天星喝道：“娃儿，你可知道老夫是谁？”
　　冷天星淡然一笑，故做糊涂的道：“在下阅历浅薄，实在不认识老前辈是谁，但想必是出了大名之人！”
　　巫山神龙沉声道：“你可曾听说过巫山云梦宫，老夫就是云梦宫之主！”
　　冷天星勉强双拳一拱道：“久仰大名了！”
　　巫山神龙怔了一怔道：“在江湖道上来说，听到老夫之名的人，没有不既敬且畏的，为何你却如此漠然！……”
　　冷天星仍然淡淡的笑道：“老前辈这话实在使在下难于答复了，受人敬畏自然是好事，但如强逼人敬畏，就未免有些！……”
　　巫山神龙大怒道：“有些……什么？”
　　冷天星皱眉道：“有些……适得其反！”
　　巫山神龙呆了一呆，忽然沉声笑道：“不要说你，就算是在江湖这上独覇一方的人物，对老夫也无不敬畏有加，这是你初生犊儿不怕虎了……老夫倒要试试你有多大能耐！”
　　身形欺前一步，喝道：“进招！”
　　冷天星双眉深锁，道：“老前辈想要怎样？”
　　巫山神龙喝道：“自然是动手一搏了，不过，老夫可以先让你三招！”
　　冷天星强笑道：“无冤无仇，何必定要动手？”
　　巫山神龙冷笑道：“如不动手，除非你向老夫跪上一跪！”
　　冷天星面色一变，道：“老前辈不要欺人过甚！须知在下并不是怕事之辈，如果定要动手相搏，倒不敢承让三招！”
　　巫山神龙怔了一怔，大笑道：“这样说来，你定是身负神功绝学了！呵呵呵……”
　　一阵长笑之后，声调一沉道：“老夫倒不愿以大压小之讥，既是你自顾平手相搏，就干脆快些出手！”
　　冷天星心中甚感不安，他无意惹上这场麻烦，何况对方又是巫山二娇之父，巫山二娇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与她俩本有一些纠缠不断的关系，如今再与她们的爹爹打了起来，反而使得形势更加复杂。
　　然而，他此刻却成了骑虎难下之势，纵目四顾，众人皆是一副无可奈何之色，包括巫山二娇在内，既不便拦阻两人动手，又不愿看着两人打了起来。
　　冷天星沉声笑，道：“那么，在下有僭了！”
　　平胸一掌推了出去！
　　冷天星被迫无奈，平胸出掌向巫山神龙推了过去，巫山神龙见冷天星出掌的手法姿式，神色微动，右臂一振，扬掌欲接！
　　忽然——
　　只听一声大叫道：“两位且慢动手！”
　　巫山神龙哼了一声，住手不发，冷天星也连忙挫步缩手，硬把拍出的一掌又收了回去。
　　那喝止两人动手的原来竟是南柯羽士。
　　巫山神龙冷冷哼了一声，道：“若是你愿出手帮他，老夫就让你们两人齐上好了！”
　　南柯羽士双手连摇道：“尊驾误会了，在下喝止两位，对尊驾来说，原是一番好意！”
　　巫山神龙冷笑道：“是什么好意，你倒不妨说说看！”
　　南柯羽士从容笑道：“尊驾可知在下是何许人么？”
　　巫山神龙不耐的道：“凭你一个晚生后辈，不论你是谁，对老夫来说，都没有多大意义！”
　　南柯羽士摇头道：“这倒不然，如果我说出一件事实来，也许就会使你动容！……”
　　微微一顿，接下去道：“你已患上了一种怪病，常常口吐色如墨黑的浓痰，看来至少已在三月以上，对也不对？”
　　巫山神龙怔了一怔，果然大为动容的道：“你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南柯羽士笑道：“在下是看出来的，除了口吐黑痰之外，你还常会恶心，头晕腹泻，气喘等毛病，时发时愈，痛苦不堪！”
　　巫山神龙像置身梦境之中一般，忘形的大叫道：“奇了，奇了！为何你会知道这些？”
　　南柯羽士道：“在下已经说过，是看出来的，由你的气色之上，和你方才扬掌欲击的动作上，在下已经一目了然！”
　　巫山神龙大奇道：“这样说来，你倒是一位年青的神医了！”
　　南柯羽士笑道：“在下虽然无藉藉之名，但提起先师燃黎子来，大约你也该有些耳闻！”
　　巫山神龙愕然叫道：“什么，你就是天下第一神医燃黎子的门人……不是听说他只传了一个道士徒弟吗？”
　　南柯羽士笑道：“那就是在下，往昔在下自号失魂道人，现在则名南柯羽士，以在下的医道不难改头换面，使自己常保青春，认真说来，在下也是中年以上之人了！”
　　这些话虽然事涉荒唐，但因为说中了巫山神龙心头的隐忧，使他无法不信，只见他十分动容的道：“以老夫的内功造诣，按说寒暑不侵，无由致病，但三月之前确然得了这样一个怪病，延请过不少名医，却是医药罔效！”
　　南柯羽士笑道：“找不出病原，只管乱投药石，自然毫无用处！”
　　巫山神龙忙道：“莫非你看出老夫的病了么？”
　　南柯羽士笑道：“设若连这点病原也看不出来，在下也就枉为天下第一神医的门人弟子了！……”
　　微微一顿，接道：“三月之前，想必你吃过一次莲藕之类的食物吧？……”
　　巫山神龙接口道：“老夫最嗜爱此种食物，不但三月以前，几乎每天都要用来佐餐！”
　　南柯羽士道：“这就难怪了，在那藕心之中，有时会有一种“黑水蛭”生存其内，吃下肚去，牠仍会继续生长，经过三月时光，只怕已有尺许长短了！”
　　巫山神龙大惊道：“结果会怎样呢？”
　　南柯羽士笑道：“结果不难想得到了，那“黑水蛭”在体内专吸血液，牠越长越大，所需要的血液越来越多，最后，会使你血枯气竭而死！”
　　巫山神龙脸色惨变道：“有救么？”
　　南柯羽士目光四转，慢悠悠的道：“先师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在下尽得先师绝学，这点小病若说无法医治，是无法使人相信的！”
　　巫山神龙道：“那么，你……可肯为老夫医治？”
　　南柯羽士道：“这个……在下既以医道济世，自然应该给你医治，不过，却要你先答应一件事情！”
　　巫山神龙忙道：“你说吧，老夫一定答应就是了！”
　　南柯羽士投注了冷天星一眼，道：“十分简单，在下替你医好之后，请你请着两个女儿立刻离开此地！”
　　巫山神龙原认为他会有什么大不了的条件，当下听说不过如此，心头大喜，连忙一笑道：“这个容易，老夫一定照做！”
　　南柯羽士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取出一颗红色药丸递了过去，道：“吞下去吧！”
　　巫山神龙接药在手，略一迟疑，终于一仰头吞入了喉咙之中。
　　南柯羽士目注他的神情变化，笑道：“运功导引，使药力早些发作，可以使你及早复原！”
　　巫山神龙果然依言坐了下来，双目微瞑运功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