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2025-05-14  作者:陈青云  来源:陈青云作品集  点击:

  绛衣妇人立即上前蹲下去,探祭了一遍,又复起身,朝桥门道:“禀主人,伤在“玉枕”,幸而伤者功力深厚,没有毕命,但已损及脑脉……”
  慕容倩玉大变,迫不及待地道:“有救么?”
  绛衣妇人侧头道:“仙子,要费一番相富大的手脚!”
  “有救?”
  “八成!”
  轿内,玄衣天女”的声音道:“人才是不错,真是人中之龙,倩儿,你真的喜欢他?”
  慕容倩移步桥边,羞涩地道:“是的!”
  “你以前不是说……喜欢欧阳公子么?”
  “他太骄傲,又冷漠,我.不喜欢他。”
  “他喜欢你么?”
  “女儿……不知道!”
  “真是的,好吧,魏使者,该如何治疗?”
  绛衣妇人恭谨地道:“卑使准诵先服以“保生丹”护住生机,然后再着手疗治!”
  “需时多久?”
  “少则十天,多则半月!”
  “你有把握能治好他?”
  “是,不过……只怕救活之后,成为白痴!”
  “噢!白痴?”
  “是的,但可能性不大,他的根基出奇地厚实。”
  “设法尽速带回宫去!”
  “遵命!”
  文天浩神志回复,发觉自己竟看卧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寝室中,锦衾绣枕,暗香细细,似是女人的闺阃,不由大感骇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做梦么?
  他想坐起身来,但四肢无力,软绵绵地连抬头都难。
  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呢?
  于是,他闭上眼,静静地想,终于,他想起了墓园中的一幕……
  绣帘一掀,一个黑衣妇人现身房中。
  文天浩目光一扫,不禁惊喜地叫道:“伯娘!”
  入房的,赫然正是“黑风女”焦如英。只见她喜笑颜开地道:“啊!孩子,谢天谢地,你还能认得我!”说着靠近榻旁。
  文天浩双目圆,困惑至极地道:“伯娘,侄儿怎能认不出您……”
  “黑风女”焦如英脸色一黯,道:“孩子,你受了重伤,伤处在脑脉,怕你成为白痴!”
  文天浩努力镇定了一下心神,道:“伯娘,这是什么地方?”
  “碧玉宫!”
  “什么碧玉宫?”
  “一点不错!”
  “侄儿,怎会来到这里?”
  “你被宫中主人所救,若非碰巧,你……活不了。”
  文天浩只记得自己被裴元煌猝施突袭,击倒在地,裴元煌要取自己性命,以后,便不省人事了,当下激越地道:“此地主人是谁?”
  “先别问,你已经昏睡了整整七日夜……”
  “七天七夜?啊!”
  “仙子来了!”
  文天浩目光一转,登时怔住了,一个绝色宫装少女,俏生生地站在靠窗的儿旁,正以一种关切的眸光注视着自己。
  他明白了,这里定是“玄衣天女”所住的地方,难怪唤作“碧玉宫”。
  “黑风女”焦如英侧移了两步,道:“仙子,他好了!”
  文天浩张口结舌了半晌,才迸出四个字道:“慕容姑娘!”
  慕容倩美目一转,露出了春花也似的笑靥,以玉盘落珠的声音道:“文少侠,真是吉人天相,我……我们为你耽搁了七天的心!”
  玉颜添红,更加显得其美无伦。
  文天浩下意识地心头一荡,不自觉地俊面发起热来。
  慕容倩本来是要说我为你耽搁了七天的心,话声出口立觉不受,把我字改成了我们,文天浩与“黑风女”焦如莫当然听得出来,只是不能说破。
  文天浩期期地道:“慕容姑娘,恕在下失礼,不能起身……”
  慕容倩纤手一摇,道:“你不必起来!”
  “在下不知该如何感激……”
  “小事耳,文少侠不必介怀!”
  “请代向令堂致谢!”
  “我会转达!”
  一名青衣少女,搴帘而入,手上端了一个乌木托盘,盘里一个碗,姻走近前来,口里道:“魏使者命小的送来这碗参燕粥,说是给文少侠提神补气的!”
  文天浩目光一转,道:“是春兰么?”
  青衣少女盈盈一笑,道:“文少侠好记性!”
  慕容倩伸手接过托盘,端向床前……
  “黑风女”焦如英急道:“仙子,由我来!”
  慕容倩慧黠地一笑,道:“我不成么?”
  文天浩用了很大的力,才坐起身来,红着脸道:“慕容姑娘,在下何以敢当?”
  慕容倩把托盘放在文天浩膝头被上,亲切地道:“这有什么不敢,你是我们“碧玉宫”的贵宾啊!”
  文天浩用手扶了托盘,口里讪讪地道:“在下只是个受恩者!”
  慕容情可相当知机,她想到一个大男人在几个妇人女子面前,可能吃不下,当下娇躯一挪,道:“焦使者,我们出去吧,这里让春兰侍候好了!”
  “黑风女”焦如英点了点头,双双出房而去。
  春兰上前两步,到了床边,笑着道:“文少侠,论渊源我可称您师兄!”
  文天浩莞尔道:“当然,当然,你与秋菊是我伯娘的弟子,是该如此称呼。”
  春兰掩口道:“说说而已,少侠别当真,门户不同,岂能僭越。”
  “其实无妨的!”
  “粥冷了!”
  “啊!好……好,谢谢你,春兰!”
  “小女子不敢当少侠的谢!”
  文天浩揭开碗器,一股清香的热气入鼻,口里登时生涎,也许是饿极了,拿起银匙,连喝带扒,没几口便吃完了。
  春兰收了托盘,道:“饿久了,不能吃太多,所以魏使者才命小女子煞这粥……”
  文天浩“哦!”了一声,道:“魏使者是谁?”
  “就是负责治疗少侠的人,她是岐黄圣手!”
  “与在下伯娘是同等地位么?”
  “是的,不过在四大使者之中,魏使者年纪最轻,还不到四十。”
  “噢!”
  “少侠请歇会儿,魏使者马上便要来!”说完,拿着托盘离开。
  文天浩心中深感不安,想不到自己会巧被“玄友天女”救回“碧玉宫”中,看来定是慕容倩做的主,这一笔人情,将来如何偿还呢?
  想不到那不知名的蓝衫老者,与裴玉的父亲黄衫老者裴元煌,实在令人切齿,天底下这等丧失人性的,确实很难找。
  有父如此,自己与裴玉环的一段情,不知作何了局?
  突地,他想起了自己那一包行头,“血剑”与袍布,如被人看到,便根底尽泄了。这么一想,登时额头冒出冷汗,一骨碌翻身下了床,焦灼地转动目光,四下搜寻,一颗心“怦怦!”乱跳不止。
  转了数圈,才发现锦袱与佩剑悬在床?的横栏上,一检视,原封未动,这才放了下一颗悬心。
  “文少侠,你能下床行动了?”
  文天浩暗吃一惊,回身望去,只见一个很美的绛衣中年妇人,站在门边,怔了一怔之后,立刻意识到来者是谁了,当下双手一拱道:“芳驾想是魏使者?”
  绛衣妇人微笑点头道:“不错,我就是!”
  “在下敬谢圣手回春!”
  “不用!不用!”
  文天浩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轮卧之时,虚弱无力,这会儿竟好得多了,定是那碗参燕粥的功效了释衣妇人先自在靠窗的桌边坐下,然后示意文天浩坐在相对的椅上,先审视了一番他的气色?,捉了一会脉,含笑道:“少侠根基深厚,只再有两天便可完全复原。”
  文天浩感激地望着对方,恭谨地道:“这是芳驾的医道超卓,在下深深铭感。”
  少侠谬赞了,方才那碗粥内,有半枝千年何首乌,功能益气培元,是家主人特别赐予的……”
  “啊!请代致谢忱。”
  “请少侠上榻趺坐!”
  文天浩依言上趺坐。
  降衣妇人隔空弹指,连点了他三余处大小穴道,然后沉声道:“从此刻开始,少侠自行运功调息,本使施术,至此为止。”
  文天浩颔了颔首,开始运功。
  饮食由春兰一人照料,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可说静如古刹。
  第二天过午,文天浩自觉功力已全部复原,经脉穴道,畅通无阻,于是停止了调息,心想,伤势既愈,应该告辞了,在此搅扰不当。
  正在枯坐冥想之际,“黑风女焦如英”进入房中,文天浩忙起身招呼道:“伯娘!”
  “孩子,你复原了?”
  “是的,伯娘请坐!”
  “黑风女”焦如英在文天浩对面坐下,文天浩坐回原位。
  “孩子,我有几句话问你……”
  “伯娘请讲!”
  “黑风女”焦如英略一沉思,似在整理思绪,然后悠悠开口道:“孩子,你觉得慕容倩仙子如何?”
  文天浩心中一动,道:“伯娘为何要问这?”
  “你只回答我!”
  “她……很美,天下无双。”
  “你喜欢她么?”
  文天浩不由激动起来,由于“谷中凤”的经验,他已意识到这位伯娘所要说的下文,是什么了,这又是一个尴尬的问题。
  如果说自己不喜欢慕容倩,那是违心之论,爱美是人的天性,天底下确实很难找堪与她匹敌的,如花美眷,谁人不爱!
  可是,“鬼影观音”裴玉环与自己已有终身之约,虽然结果难以逆料,但总不能薄幸毁约,作负心之人。
  心念之中,期期地道:“伯娘,慕容姑娘天生丽质,仙露明珠,谁都会喜欢的!”
  “这么说,你喜欢她?”
  “是的,这点侄儿不必故意惺惺作态。”
  “黑风女”焦如英轻轻一笑,道:“在救你回宫之时,慕容姑娘会向天女表示过她喜欢你……”
  文天浩勉强一笑道:“这使侄儿受宠若惊,不过……”
  “不过怎样?”
  “侄儿,已经与一位姑娘有了口头盟约!”
  “黑风女”焦如英面色一变,道:“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文天浩俊面一红,道:“鬼影观音裴玉环!”
  “什么,你与那神秘女子有婚姻之约?”
  “是的!”
  “她是什么来历?”
  文天浩陡地想到此次险些丧命在她父亲之手,而她的母亲对自己持有“血剑”,误会未释,眼前便是难以善了之局,将来更是无法想象,但错不在裴玉环,她对自己的一片情是真挚的,感人的……
  “噫!孩子,怎么不说话?”
  “啊!侄儿不知道!”
  “黑风女”焦如英眉头一,道:“你连对方的来历都不知道,便与她定终身之约,孩子,这不太糊涂么?”
  文天浩尬地一笑,道:“这个……不久就会知道的!”
  “黑风女”焦如英垂下了头,久久,才又抬头道:“孩子,这将使慕容仙子难堪?”
  文天浩嚅嚅道:“伯娘,侄儿万分愧疚,但……事实无法改变。”
  “黑风女”焦如英面色一肃,语重心长地道:“孩子,虽然你已长大成人,也练成了极高的武功,但是你在世上已没有亲人,我这伯娘谈不上是你长辈,可是还有那么点渊源……”
  文天浩鼻头一酸,怆声道:“伯娘您就是侄儿的长辈!”
  “黑风女”焦如英眼圈发了红,一抬手道:“孩子,听我说你再仔细想想,良缘错过,不会再来,慕容仙子人间仙露,能对你垂青,可称天赐的奇缘,孩子,你先想想再回答我!”
  文天浩苦苦一笑道:“伯娘,侄儿不能负人!”
  “黑风女”焦如英长长喘了一口气,道:“你不会改变主意了?”
  文天浩眼皮一低,道:“侄儿不能改变,对人,对自己,都该有个交代。”
  “黑风女”焦如英显得十分为难地道:“那我就依此回复天女”
  文天浩咬了咬下唇,讪讪地道:“伯娘,天女……会生气么?”
  “这并非可以勉强的事!”
  “但侄儿受了天女的大恩……”
  “天女并不希望你报答。”
  “门对慕容姑娘如何交代呢?”
  “不必交代!”
  “可否请伯娘转达侄儿的疚?”
  “我会说明的。”
  “侄儿……能告辞了么?”
  “黑风女”焦如英沉吟了片刻,道:“孩子,你且等着!”说完,起身出房而去。
  文天浩心中大感忐忑,这又像是“隐仙谷”的故事重演,那件事说起来还不算了结,现在伯娘“黑风女”焦如英必定是去回报“玄衣天女”谈话的经过,如果“玄衣天女”也像“有求必应”一样的顽固不化,麻烦便大了。
  无疑地,慕容倩在当今江湖中,可算第一美人,但既然无缘,也就不必去想了。
  蠡茶工夫之后,“黑风女”焦如英去而复返。
  文天浩迫不及待地问道:“伯娘,怎样?”
  “黑风女”焦如英面上布了一会儿阴霾,极不自然地一笑道:“孩子,天女许你离宫!”
  文天浩不安地道:“天女很生气么?”
  “这倒是没有!”
  “侄见……该当面向天女告辞么?”
  “不必了!”
  “慕容姑娘呢?”
  “孩子一个黄花闺女,被人拒婚,还能出面么”
  “她没说什么吗?”
  “什么也没说!”
  “侄儿深感不安”
  “那是没办法的事,别提了,我送你出宫,收拾东西吧!”
  “侄儿受了人家大恩,就这么一走了之,未免”
  “孩子,以后有机会再说吧,现在我们走!”
  文天浩无奈,只好拾掇了一下衣衫,搭上锦袱,随在“黑风女”焦如英身后,步出房门,入“碧玉宫。”这么多时日,他足未出户,饮食起居,都由春兰照料,实际上,他清醒行动也不过短短两天,其余日子,都在昏睡状态之中。
  出得房门,只见曲廊回栏,重门叠户,极尽奢华。
  转过碧玉石铺砌的回栏,眼前是一个大花园,山石玲珑,亭榭宛然,奇花异卉,美不胜收,行过长长的花径,来在一道朱漆门边,只见春兰现身启门。
  文天浩赶紧道:“春兰姐,多谢你这些天来的照应!”
  春兰一笑道:“不敢当!”
  朱门启开,门外是一片茂密的松林,遥遥可见山影。
  文天浩忍不住道:“伯娘,这是后门?”
  “是的!”
  “这里该是什么地方?”
  “嵩山后峰!”
  “是属登封管了?”
  “不,离登封远了,北上是郾师!”
  “啊!”
  走出门外,春兰道了珍重,随手掩上了门。
  “伯娘请回罢?”
  “我送你一程!”
  “伯娘进入‘碧玉宫’很多年了?”
  “十年整,对了,仇家有眉目否?”
  文天浩心头一沉,道:“还没有端倪,方伯父的仇也没报得,侄儿打算在最近闯一赵‘无回谷’!”
  “黑风女”焦如英黯然道:“此事我已禀吿过天女,她要我再等些时,‘无回谷’天生绝地,在没摸清底细之前,不能犯险,孩子,你可不能造次,最好等我的消息!”
  文天浩漫应了一声:“好的!”
  回望“碧玉宫”,几全被松林遮掩,仅见部分红墙绿瓦,在松浪中泛出丛碧光,文天浩又想到了美赛天仙的慕容倩,不知此刻她的芳心作何感想?
  松林行尽,接连着的是青山翠谷·飞瀑流泉。
  两人在溪涧边停下身来,“黑风女”焦如英用手一指道:“由此西行,约三十里便有人家,你最好能在天黑前出山!”
  文天浩抬头朝远处望了望,点头道:“三十里路日落前便可赶到。”
  “黑风女”焦如英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般“哦!”了一声道:“我几乎忘了!”
  “伯娘想起了什么?”
  “有样东西该还你……”
  “噢!什么东西?”
  “这个……”边说边自襟怀中取出一个小摇,抖了开来,赫然是一袭色呈淡紫,薄如蝉翼的短衫……
  文天浩一看不由大是惊愕,这袭“谷中凤”所赠的“天魔衣”原本穿在自己身上,怎会到了伯娘的手里?当下激奇地道:“伯娘,这怎么回事?”
  “黑风女”焦如英反问道:“这叫什么?”
  “天魔衣!”
  “啊!‘天魔衣’,头一次听说,你怎会有这”
  “是一位挚友所赠。侄儿记得穿在身上”
  “不错,你是穿在身上,是我替你脱下的。”
  文天浩惑然不解地道:“是伯娘脱下的……为什么?”
  “黑风女”焦如英边递过“天魔衣”边道:“魏使者替你疗伤之时,发觉指力不能透穴,大是骇异,后来发现了是这件短衫作怪,所以替你暂时脱下。”
  文天浩这才恍然,道:“原来是这样!”说着,双手接了过来。
  “黑风女”焦如英又道:“孩子,你说你还有个姐姐,比你大两岁?”
  文天浩心头一惨,凄声道:“是的,她叫文天凤!”
  “有下落么?”
  “毫无下落!”
  “嗨!文氏一门的遭遇,的确也够凄惨了!”
  两人相对黯然。
  久久,“黑风女”焦如英才凄凉地叹了口气,道:“孩子,你去吧,凡事小心!”
  文天浩双膝一曲,行下大礼。道:“侄儿谨遵伯娘之训,伯娘请回!”
  “黑风女”焦如英再次深深盯了文天浩一眼,转身离去,文天浩迅快地又把那件“天魔衣”穿回身上,外罩青衫,弹身朝西驰去。
  一路之上,慕容情的绝世风姿,不断在脑海里浮现,驱之不去。这使他十分苦恼,明知两人无缘结合,偏偏又挥不断这柔顺的游丝。
  这真是:“多情却为无情恼”了。
  正行之间,忽见一树山菜,红艳欲滴,顿感饥肠辘辘,忍不住停下身来,伸手撷食,无意间一抬头,一幕景象,使他怔住了。
  夕阳回光中,只见一峰突起,上丰下泻,像一座倒立的宝塔,由上至下,全是巉巉苍岩,寸草不生,峰顶上,巍然矗立一条人影。
  仔细辨认,那不是人影,而是一尊巨大的石像,依距离而测,世间没有这么大的人,这是一处古迹么?
  峰势而论,若没有相当的武功造诣,根本就上不去。
  与其说是峰,不如说是一根硕大无朋的石笋更为恰当,这也可算是天生的奇景。
  文天浩越看越奇,不由出了神。
  想当年雕琢这石像的匠人,可能也是武林高手。
  目光从峰顶下移,忽然发现半壁间也有三个掌窠大字:“断肠峰!”
  文天浩大感骇然,这“断肠峰”是什么意思,难道又像“无回之谷”一样,是个凶险神秘的所在?
  好奇之念,一发便不可遏止。
  于是,他情不自禁地奔了过去,到了峰下,才真正看出这独立石峰的险巇壮观,即使是猿猱亦难以攀登。
  绕峰脚驰了一匝,周径约在五十丈之间,高度可就超过了百丈,仰首上望,予人目震心悬,峰顶上到底是什么情况呢?是否住得有人?
  他打量了又打量,想了又想,不由豪雄之气大发。
  何不借此考较一下自己的功力?
  若论高度,攀升并不难,虽在这石峰上丰下锐,着不了力,停不住身,一般的“壁虎游墙功”,在此毫无用处。
  思虑再三,他陡地下了决心,把身上结束了一番,相好位置角度,功力运足了十二成,吐气开声,身形如巨鹤般冲空而起。
  这一射,足有十丈高下,凌空一旋,又拔升了三四丈,如蝙蝠般贴上了石壁,正好附着在那三个击窠大字“断肠峰”的肠字上,手指足尖,抵附笔画的凹槽。
  这行为,的确是惊险万状,再高身手的人,看了也觉胆寒。
  他调匀了呼吸之后,再次凝足真气,松手,屈膝,脚尖猛蹬壁面,身形藉一蹬之力,斜射而起,盘空一旋,又贴回壁面,双手十指,插入壁中,住了身形。
  这一来,已升到了二十丈以上。
  如此往复施为,终于到了峰顶,内元损耗之巨,根本就不必提了,他不得不坐下来喘息,目光徐徐扫掠现场。
  只见这峰顶怪石嶙峋,寸草不生,宽可数亩,那巨大的石像,距峰缘约丈许,赫然是将就一根石笋雕琢的,刻工倒也精致,从头到脚,足有四丈余,倒是不见有人的痕迹,一片岑寂。
  文天浩趺坐略事调息,然后起身走近石像。
  这石像竟是中空的,背后开了一个长方形的孔,足有普通门户那么大,隐约可见斜旋而上的石极,门户距地约两丈余,正好当腰股之间。
  石像背上又刻了八个大字:“功参造化,造化弄人!”
  文天浩看了又看,迷茫不解。
  踌躇了片刻之后,飞身进入石像腹中,循石级向上,大约在石像的肩颈部位,有一个平台,目光扫处,不由惊呼出了声。
  平台上,端然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黑衣老人,面向峰缘一边,对正石像脸部的目孔,对于文天浩的来临,似懵然未觉。
  文天浩上半身伸出平台,恰在老人身后。
  一时之间,他有些进退失据,一横心,鼓起了勇气开口道:“武林末学文天浩,不知冒犯,望老前辈海涵!”
  说完之后,不见有丝毫反应,忍不住又道:“请问老前辈的尊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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