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5-14  作者:陈青云  来源:陈青云作品集  点击:

  “塞外飞鸿”谷平略略一顿,道:“谷主当年名号是‘四海狂客’?”
  “无回谷主”震耳的声音道:“老夫现在是‘无回谷主’!”
  这句话,等于承认他便是当年的“四海狂客”,不过,现在变成了“无回谷主”,就在此刻,文天浩耳畔传来一声低低的冷笑,他听出这声冷笑是欧阳公子所发,但猜不透他为何要发出这声冷笑。
  “塞外飞鸿”谷平期期地道:“谷主何不现身相见?”
  “无回谷主”的声音道:“谷朋友是怕入谷无回么?”语意之中隐含着挑逗的意味。
  门塞外飞鸿谷平朗笑一声,昂首举步,向谷内走去,看他步履沉缓稳重,其实快极,双脚挪动之间,宛如施展神话中的“缩地法”,身形似行云流水般飘进,只转眼工夫,便消失在衖道中。
  文天浩看对方身法不由叹为观止。
  谷中又呈寂静,没有别的人现身,那白发婴面奇矮怪老者,仍端坐在石上,竟然发出了鼾声,文天浩不禁为之莞尔,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无回谷主”真的肯把半部“天枢宝卷”拱手送与“塞外飞鸿”谷平吗?
  “神音尊者”名列武林六大巨擘之一,名头太大,“无回谷主”可能不敢反抗,不然石标被毁,是何等大事,他的反应并不怎样强烈。
  约莫半盏热茶工夫,一条人影,自谷口飞射而出,赫然正是那“塞外飞鸿”谷平入而复出。
  照传言,“无回之谷”从没人生还过,难道他是第一个打破这恐怖惯例的人?
  这一来,“无回谷主”定非等于毁了名号?
  “塞外飞鸿”谷平身形甫一落实,立即有四条人影从不同方位掠出,把他围在核心之中,这四人年岁相去不远,都是五十出头,一式的青布及膝短衫。
  文天浩不由心中一动,“塞外飞鸿”谷平在入谷之先,就已抖明了来路,是武林六巨头之一的“神音尊者”的记名弟子,这四个老者是何来路,竟敢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口里拔牙?……
  心念未已,只见“塞外飞鸿”谷平阴森森地一笑,道:“四位有何指教?”
  四老之中,留有两撇鼠须的黑瘦老者,嘻嘻一笑道:“谷朋友可否让我老兄开开眼界?”
  “塞外飞鸿”谷平目光如炬,缓慢地速从四者面上扫过,然后停在黑瘦老者面上,阴声道:“开什么眼界?”
  黑瘦老者用手指一燃鼠须,道:“何必明知故问,当然是‘天枢宝卷’!”
  “塞外飞鸿”谷平语音充满不屑道:“毫无可看之处。”
  另一个秃顶老者接口道:“谷朋友未免太小器了,连让人见识一眼都吝啬么?”
  “塞外飞鸿”谷平转过目光,撇了撇嘴,道:“四位一定要看么?”
  “这并无大雅!”
  “如果区区说不呢?”
  “我兄弟四人生来的倔脾气,希望谷朋友别说这不字!”
  “如果说了呢?”
  “那多不好,彼此要伤和气,‘神音尊者’老前辈面上也不好看。”
  “可是他老人家不喜欢别人对他不敬?”
  “见识一眼并非什么大不敬的事。
  “塞外飞鸿”谷平脸色一沉,眸中微泛杀光,冷哼了一声道:“长白四毒,自量些,四位还想在江湖中多混些时日,对吧?”
  文天浩暗中一震,原来这四个老人,便是江湖中无人敢沾惹的“长白四毒”,这四个老毒物杀人于谈笑之间,不但一身是毒,连心也是毒的。
  黑瘦老者尖声一笑道:“谷朋友,不嫌这话太过分了些么?”
  “塞外飞鸿”谷平沉着脸道:“区区已相当客气,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四位如果存心巧取豪夺,嘿嘿!可能自今以后,江湖中再没有‘长白四毒’这名号。”
  “长白四毒”齐齐纵声狂笑起来。
  其中较肥矮的一个大声道:“姓谷的,别太目中无人,我四兄弟并非省油之灯,‘神音尊者’会有你这记名弟子么?不必扛别人招牌唬人。”
  “塞外飞鸿”谷平厉哼了一声道:“你当是排行第四的钱斗,四人中大概你最毒,区区最后忠告,识相些。”
  “嘿嘿!我钱斗生来就是个不诚相的人!”
  “迫区区出手么?”
  “无妨试试!”
  “看来区区只好得罪”声未落,右掌闪电般隔空劈出,奇怪的是只见出掌,不闻风声,像是虚比的架势。也就在发掌的同时,人如飞鹄般冲空而起,足足有三四丈高下。
  这一式身法,真不愧飞鸿之号。
  “长白四毒”之三,齐齐大喝一声,虚空发掌。三人六掌,挥向空中,并不见什么威势,一掌之后,没有跟踪出手,仍站在原地不动。
  “塞外飞鸿”谷平身躯凌空一扭,平平向外飞去,但只飞出不到两丈,便如折翼的鸟儿般垂直堕地,但他没倒下,在距地不到五尺之时,一个斜旋,挺立当场。
  “砰!”的一声,那被“塞外飞鸿”谷平虚劈一掌的四毒钱斗,口血狂喷,栽了下去。
  其余三毒,各各厉哼一声,围了上前。
  “塞外飞鸿”谷平面色突地大变,身躯也发起抖来,怪叫一声:“你们敢施毒!”身形一偏,一掌劈向离他最近的秃顶老者。
  几乎不差先后,三老者同时虚空发掌,场面毫无火爆气息。
  “砰!砰!”秃顶老者与“塞外飞鸿”谷平,同时栽了下去,秃顶老者死状和第四毒钱斗一样,口喷血泉,“塞外飞鸿”谷平倒地之后,全身扭曲,看似痛苦到了极点,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文天浩看得目惊心,“塞外飞鸿”谷平不用说是中了剧毒,但他用的是什么掌功连毁二毒,则不得而知。
  黑瘦老者面孔连连抽搐,上步俯身,撕开“塞外飞鸿”的衣襟,随手抓出一本薄薄的古旧小册,他连看都不看,便揣入怀中,一偏头,道:“二弟,我们走!”
  “塞外飞鸿”谷平已停止了扭动,全身发黑,竟已中毒而死。
  两毒甫待弹身,一个冷得丝毫不带生人气息的声音道:“钱魁、钱星,你两兄弟慢走!”
  那声音,使人头皮发麻,听了只觉浑身的不舒服。
  随着那冰冷的话声,文天浩只觉视一花,现场已多了一个黄衣白发老人,这老人既高且瘦,有如风中枯木,颧骨高耸,一对三角眼,绿芒熠熠,活脱像一条洞里赤炼,单只看那长相,便知是一个邪恶人物。
  两毒一见这老者现身,面上立现骇色,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然后才双双一抱拳,黑瘦老者“大毒”钱魁皮笑肉不笑地道:“郝前辈好!”
  黄衣老人目光连闪,语冷如冰珠似的道:“你们兄弟胆子不小,竟敢毒杀‘神音尊者’的记名弟子……”
  “他根本不是。”
  “不是,你怎知道?”
  “他一向横行口外,最近才混入中原。”
  “难道那‘神音’是假的?”
  “郝前辈是刚到么?”
  “这话怎么说?”
  “他那所谓‘神音弹’骗不了明眼人,是江湖中惯用的响箭风铃改制的。”
  黄衣老人微一颔首,道:·“嗯!你兄弟们还算精明,但忽略了一样……”
  “二毒”钱星眉头一皱,道:“我兄弟忽略了什么?”
  黄衣老人嘿嘿一声冷笑,道:“今日这‘无回谷’口,卧虎藏龙,凭你四兄弟的能耐,纵使得手,亦不过为他们作嫁衣裳,未免太以不值。”
  “大毒”钱魁变色道:“郝前辈的意思是……”
  黄衣老人漫声道:“你兄弟方才不是说只想见识一下么?现在业已见识过了,只为了一见识,‘长白四毒’已折其二,后果如何,不问可知,况且这宝卷只是半卷,要想得到另外半卷,恐怕难如登天,不如把他交与老夫,等平安离开此地之后,再设法探听另一半下落,然后同研会参,岂不大妙!”
  二毒同时老脸连变,“大毒”钱魁干咳了一声道:“前辈说将来同研合参?”
  黄衣老人打了一个哈哈道:“钱魁,凭老夫‘通天老祖’的名头,难道还会食言么?”
  文天浩倒是着实地吃了一惊,这“通天老祖”郝一英在江南是妇孺皆知的魔头,提起“通天老祖”四个字,黑白道闻名丧胆,方伯父会不止一次提过,想不到今天真的大开眼界,见了不少赫赫有名的人物。
  “大毒”钱魁望了“二毒”一眼,面露苦笑地道:“郝前,我兄弟为了这半部宝卷,已失其二……”
  “通天老祖”冷酷无情地道:“对方也被你们毒杀,还有什么好说的,江湖中不是杀人便是被杀,谁也逃不出这定律,不过……”
  “不过怎样?”
  “你两个小弟是如何死的?”
  “这个……这个……对了,晚辈还猜不出‘塞外飞鸿’使的是什么杀手……”
  “你想知道么?”
  “愿闻!”
  “他用的是‘无形蚀心掌’”
  “无形蚀心掌?”
  “一点不错。”
  “晚会听说过,凡伤在‘无形蚀心掌’毫无痕迹,绝不会有吐血的现象,而老夫两个弟弟,都是吐血而亡。”
  “这话不假,这‘无形他心掌’如非练到十成火候,便不会杀人无痕,‘塞外飞鸿’谷平可能只有六七成火候,还有一点解释,便是发掌的人不用全力,仍一样有吐血的现象……”
  “大毒”钱魁栗声道:“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这‘无形蚀心掌’是武林三尊之一‘混元尊者’的独门杀手,‘塞外飞鸿’谷平并非他老人家的传人,如果是,他又何必冒充‘神音尊’的弟子?”
  “通天老祖”郝一英三角眼一翻,道:“他使的‘无形蚀心掌’丝毫不假,江湖中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至于他冒充另一尊者的记名弟子,可能另有居心。”
  “这么说来……”
  “你们毒杀了‘塞外飞鸿’谷平,他身后绝不会善罢甘休。”
  二毒面面相觑,脸色不停地变幻。
  “通天老祖”接着又道:“快交与老夫,我们一道离开。”
  “长白四毒”何等人物,当然明白“通天老祖”的心意,所谓同研会参,只是一句好听话而已,这是属于巧取,如不得手,下一步便是豪夺。闻言之下,顿现踌躇之色,到口的美食,说什么也不甘心被人夺去,何况已付出了两条命的代价。但如果动手的话,又不是对方之敌。
  “二毒”钱星深深望了“大毒”钱魅一眼,他们兄弟早已心意相通,这一眼,已暗示了应采取行动。
  “大毒”钱魁伸手入怀,期期地道:“郝前辈,我那两兄弟尸骨未寒……”
  就在“大毒”钱魁发话之际,“二毒”钱星双袖一抖,一蓬黑雾,漫空摇出,不用说,这是毒雾。
  变毒乘这一发之机,双双弹身,电射向出谷方向……
  “哇!”
  “嘿嘿嘿嘿……”
  惨号与冷笑之声并作,只见“二毒”钱星尸横距原地两丈之处,“大毒”钱魁骇然木立,“通天老祖”截在头里,那冷笑之声,令人毛骨悚然。
  “通天老祖”敛住栗人笑声,目中杀芒毕露,阴森森地道:“这可是你兄弟自找的。”
  “大毒”钱魁黑瘦的脸孔起了扭曲,猛一挫牙,把“天枢宝卷”掷在“通天老祖”脚前,厉声道:“后会有期!”,期字出口,人已在数丈之外,转眼便消失在入口洞中。
  “通天老祖”伸手虚虚一招,那半部“天枢宝卷”便被凌空吸起……
  就在宝卷被摄上升,离手不及半尺之际,不知何故,突地疾向斜里飘去,“通天老祖”怒哼一声,电疾反手去抓,却没抓到,只见距他两丈之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妪,手拄一根鸠头杖,半本宝卷,已持在她的左手中。
  “通天老祖”转身面对老妪,脸色一变,寒声道:“我道是谁敢来这一手,原来是‘南海龙婆’……”
  “南海龙婆”咧开瘪嘴一笑,道:“郝老弟,久违了!”
  “通天老祖”目光一扫被对方中途夺去的半本“天枢宝卷”,阴声道:“这算什么意思?”
  南海龙婆”若无其事地道:“老弟,听说‘天枢宝卷’所载武功旷古凌今,大姊我想见识一下。”
  “不是存心劫夺?”
  “哈哈哈,老弟怎么说这不中听的话,老弟也是一样取自他人之手,还流了他人之血,是否也说成劫夺呢?”
  “通天老祖”面皮连连抽动,冰寒至极地道:“龙婆,你倒是很会捡便宜……”
  “南海龙婆”又打了一个哈哈道:“老弟,大姊我也不想捡便宜,而你老弟也不是物主,这么着好了,我们另选个地方,彼此切磋一番艺业,以此作为彩头,这公道么?”
  “通天老祖”毒蛇似的目光连连闪动,显得无可奈何地道:“龙婆,我们大约二十年不见面了?”
  “是啊!岁月不饶人,你我都是行将就木的人了。”
  “这二十年来,功力想必更上一层楼?”
  “好说,好说,依然故我!”
  “话就这么说定了,我们走吧?”
  “走吧!”
  蓦在此刻,一个苍劲的歌声,倏地传来:
  “弹长铗而歌兮,强梁丧胆!
  挥血剑而舞兮,宵小魄夺!
  以杀止杀兮,正义伸。
  以力服力兮,武道扬。”
  两人同时面色大变,“通天老祖”栗声道:“血剑令主!”
  “南海能婆”也惊声道:“想不到他会在此现身,三十年不听见这歌声了!”
  文天浩这一惊非同小可,“血剑令主”是武林第一人,业已失踪了不下三十年,据方伯父说,他是个不可思议的人物,在江湖中不过短短两年,仅如昙花一现,没有人见过他的此面目,也不知道他的功力究竟有多高,四句脍炙人口的歌谣:“江湖唯一令,武林有三尊,谁云造化奇?西天谒如来!”那头一句便指的是“血剑令主”,想不到今天会在此地出现,这的确是难得的机缘。
  难道这不可思议的神秘人物,也有意问鼎这半部“天枢宝卷”?
  “南海龙婆”立即把宝卷揣入怀中,急声道:“老弟,我们速离为妙!”
  “通天老祖”苦笑着一摇头道:“洪大姊,恐已走不及了!”
  就在“通天老祖”话声甫落之际,一个阴冷的声音接上了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两人双变转身,只见发话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劲装武士,面目姣好如女子,只是眉目之间,有一股极浓的阴沉之气。
  当然,这年轻武士不会是“血剑令主”。
  “南海龙婆”打量了这武士一眼,沉声道:“小友是谁?”
  年轻武士冷冷地道:“血剑使者!”随说,随扬起了右手,手中执着一柄长约四寸的血红小剑。
  “通天老祖”脱口惊呼道:“血剑令!”
  血剑使者语冷如冰地道:“南海龙婆,交出‘天枢宝卷’!”
  这是发令,而且毫无妥协的余地。
  “南海龙婆”惊恐地向后退了一个大步,栗声道:“小友的身份如何证实?”
  “血剑令!”
  “这个……”
  “信不信由你,违令者死!”最后一个死字,尾音拖得很长,令人听来不寒而栗。
  “南海龙婆”面色变了又变,她实在没胆量反抗这“血剑令”,迟疑了一会之后,终于伸手入怀,取出了那半本“天枢宝卷”,很不情愿地批了过去……
  “血剑使者”接在手中,一闪身,没入乱石林中。
  “通天老祖”望着“南海龙婆”苦苦一笑道:“洪大姊,我们也不必切磋了。”说完,弹身奔去。
  “南海龙婆”也跟着掠去。
  “铁心辣手一书生”欧阳公子,自石后转身出来,像是自语般的道:“怪事年年有,没有今年多,好戏算暂时收场,等着看以后的了!”说完,挪步起身,他身后乃随着那一负赞笈捧剑的书童。
  文天浩本待要上前招呼,见对方那冷漠高傲的样子,只好压下了这念头。
  欧阳公子闲适潇洒地挪动脚步,主从三人,缓缓消失在入谷的水帘洞中,紧接着,不少人陆续现身,怏怏而离。
  文天浩心想,自己也该走了,一抬头,只见那原来趺坐在石头上的矮怪老人,仍如石像般安坐如故,对于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事,似乎完全无动于衷,然则他来此何为呢?他另有什么企图打算?
  心念之间,绕石而过,到了老人端坐的石下,又忍不住抬头深刻望了他一眼。
  出了水帘洞,到了外谷,看天色已是近午时分,忽感腹如雷鸣,这才想起已经一夜半天不进饮食了。
  谷道中除了水没有什么可以充饥之物,于是,他掬了些水饮下,暂浇饥火,然后迅快地奔出谷外。
  他是山中长大的,对于觅食有一套特殊的本领,相了相地势,疾朝一片杂木林奔去,毫不费事地寻到了一株野果,捕捉了一只野兔,那野果成熟的都已被山禽野鸟吃光,留在树上的,既酸且涩,但在饥火煎迫之下,只好勉强采食了些,现在,他必须设法寻到火种,才能烧烤这只野深山无人,那里去寻火种呢?
  他捏着野兔,茫然地走着,思索着……
  突地,他发现了一丛艾草,这使他如获至宝,登时喜出望外,立即采摘了些干枯了的艾叶,在掌中一阵搓揉,搓成一团细,然后拣了块青岗石,搭上艾绒,拔出剑来,用剑身连连擦击,只几下工夫,艾绒冒出了烟。
  他收集了些枯枝败叶,生起火来,野兔去皮除脏,用一根树枝叉了在火上烤,不久,透出了香味,这使他馋涎欲滴。
  盏茶工夫,兔肉已烤得香黄流酥,刚离火的烤兔,烫热炙手,于是,连树枝插在地上,心想,且待凉一凉再吃。
  一阵“啪啪!”振翼之声,从身旁掠过,文天浩抬头一看,是一只从未见过的五色怪鸟,一时童心大发,弹身追了过去,一追数十丈,那怪鸟飞过对峰去了,他意兴索然地回到原处,一看不由两眼发了直,只见那在“无回之谷”口外所见的那奇矮怪老者,坐在火旁,双手捧着那只烤兔,吃得津津有味。
  一般无名之火,倏地升了起来,这老怪物倒真会享现成,但看到老人满头银发,想起方伯父平时教自己要敬老尊贤,一只野值不了什么,再捉一只并不难,心念及此,怒火便平息了。
  怪老人似乎根本不知道文天浩站在身前,仍一个劲地大嚼,‘啧啧’有声,文天浩愈看愈不是味道,老人口齿可相当犀利,只片刻工夫,便把一只野兔吃得只剩骨架,随手把骨头一抛,舔了舔嘴唇,咋了咋舌头,这才抬头朝文天浩嘻嘻一笑道:“这野兔是你烤的?”
  文天浩吁了一口大气,道:“是的!”
  怪老人点了点头,道:“嗯,烤得不错,香甜酥脆,只可惜没有佐料。”
  文天浩听了不由啼笑皆非,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吃了现食还嫌没有佐料,但对方一大把年纪,吃也吃完了,顶撞他也无益,只好闷声不响,转身便走。
  怪老人大声道:“喂!小哥儿,你别走!”
  文天浩回过身来,道:“老前辈有何指教?”
  怪老人一翻眼道:“你似乎气愤我老人家吃了你的兔肉?”
  文天浩苦笑道:“没这回事,老前辈多心了!”
  怪老人却喋喋不休地道:“嗯!你别为为我人老眼花,还得的很,你口里如此说,心里定在骂我老人家,是也不是?其实这也虽怪,你实在也饿极了,不过年轻人人比老人挺得住……”
  文天浩毕竟年青气盛,侈养功夫还不到家,意颇不耐地道:“老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你不能坐下陪我老人家谈谈么?”
  “晚辈要去寻食物果腹!”
  “哦!那好,烤兔滋味不错,你多寻几只来,我老人家才半饱呢!”
  “好,晚辈去碰碰运气……”
  “那不成,吃东西半饱最难受,你无论如何得让我老人家吃饱。”
  文天浩哭不得,笑不成,心里实在气不过,天下竟有这等不知足的怪人,得寸进尺,别人饿着肚子,他却偏嫌不饱,如果不是看他这大把年纪,真想揍他一顿,当下口里“唔!”了一声,不再搭腔,弹身疾掠而去。
  怪老人口里兀自咕道:“年轻人火气旺,竟受不了些儿委屈,嗨!天下好人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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