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双女拼斗夺少婿
2025-01-15  作者:白羽  来源:白羽作品集  点击:

  纪宏泽早已望见了,止步凝眸,远远地打量这条人影,对金慧容说:“这许是过路的行人,迷失了道路的吧?”虽然这样猜,他也知道不像,这地方正介在铁牛堡、姚山村两庄械斗的地段,万不会在荒郊半夜,发现孤行客。

  他们猜想这人影不是铁牛堡的巡风人,便是姚山村查夜人。纪宏泽要奔过去察看,又恐另有埋伏。金慧容更是心虚,认定此人是铁牛堡的打手,扯着纪宏泽,往道旁树后一藏,低声嘱道:“不管是谁,你先别慌,咱们仔细看明白了再说。咱们先看看他有伙伴没有,再看看他是往哪里走,咱们可以悄悄地缀着他。”

  纪宏泽摇头道:“这分明只有一个人,我说慧容,咱们索性过去,把他捉住,拿刀威吓他吐实,他要是姚山村的人,我就向他追问我七叔的下落,我还可以逼他带路。他要是铁牛堡的人,那也不错,我们可以向他询问你我二人逃出以后,堡中人的动静,同时还可以问一问飞来凤的行止。”

  金慧容爽然不答,纪宏泽只要一提飞来凤,她就心上不痛快。纪宏泽见她不语,就要提刀奔过去。金慧容道:“使不得,使不得。”伸手把纪宏泽的腕子捋住。

  纪宏泽道:“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点也不许我动弹呢?”

  金慧容附耳道:“你再细看看,你只看见他一个人在土岗上瞭望,你可看见土岗下面,他还带着好几个伙伴呢。咱们才两个人,人家估摸倒有六七个,四五个,咱们捉人不成,人家岂不捉了你我?”

  纪宏泽把她手指一摘道:“这个使不得,那个使不得,跟你回店睡觉使得!”这末一句抢白得重了,金慧容蓦地愧不可抑,勉强辩解道:“你又不痛快我了,可是你还是年纪轻,管前不管后。就算你有本领,不怕事,可是你打算杀人害命么?”

  纪宏泽道:“我是寻常百姓,我又不是强盗、马贼,我凭什么无故杀人?”

  金慧容道:“这不结了!你这一去,当然要用武力逼他吐露实话。可是他若不肯说,你又该怎么样?你杀他不杀他?……”

  纪宏泽道:“这个,干什么非杀人不可?我只持刀威吓他,再不然,拿刀背拍打他,管保他一害怕,拿我当作强人,必然会问什么说什么。”

  金慧容抓住缝儿了,把头往纪宏泽肩上一倚,嗤之以鼻道:“你真巧,就算他比我还胆小,一见刀子就吓酥了,你问他什么,他就说什么,可是问完以后呢?你是把他放了呢,还是把他的嘴堵上?还是把他的舌头割下来呢?还有他本来是个活的,他还有两条腿呢,你是把他的腿锯下来呢,还是把他的腿绊拴上呢?”

  纪宏泽道:“你瞧你这份啰唆。哎呀,不好,他要走……下坡了,你瞧奔那道去了。……哼,怎么样,你瞧,就只他一个人不是?你也不是怎么看的,归里包堆就只一个人,你倒说他还有伴。”急急地把金慧容一扯,抢步出离树后。

  却是才往外面一蹿,两个人不由得愕然。想不到这人影的身法竟十分矫捷,相隔虽远,夜色虽暗,此时月光已露,隐隐约约看见这人苗条的身躯,一身黑夜行衣,背插兵刃,如飞地奔向树林那边去了。不知何故,又一旋身,突然发现一道火光。原来此人手里还拿着火筒。

  这人影持火筒往地下瞧看,瞧了又瞧,绕林而寻,似乎是俯验人踪足迹。也不知此人验明没有,跟着一直腰,把火筒的明亮闭住,展开夜行术,一径走下去了,那去向好像也是奔姚山村。

  纪宏泽心中一转,拔步就追。金慧容急忙拦阻,纪宏泽如一支箭似的,早已飞蹿出去。急得金慧容连喊:“嗐,嗐,嗐!”嗐声不住,纪宏泽却已越过大路,扑向树林。金慧容也是慌促失神,竟大声喊了一声。这就糟了!竟喊得前行那条人影也因此寻声回头!

  纪宏泽此时只想到一点,这前面飞奔的人影必是姚山村的人,我无论如何也得赶上他,捉住他,向他拷问七叔的下落。他竟没有转想,这人影也许不是姚山村而是铁牛堡的人,但是就是铁牛堡的人也好,也值得追上他,可以找他探问飞来凤,探问那柄小白龙的仇人剑。

  他竟没有想到,这人影也许正是专心寻找纪宏泽他自己的。

  金慧容也是心急失计,正如纪宏泽心急妄动一样,于是纪宏泽追那前面的人影,金慧容就追这追人的纪宏泽。那被追的前行人影突然觉出,背后有人,前面人影突然止步。

  前面人影往树后一闪,把兵刃、暗器、火筒全都准备停当。

  纪宏泽也把单刀、暗器,握在掌心,脚不停趾,如飞赶来。金慧容也脚不停趾,如飞赶来。

  金慧容竟顾着急,反而大意,一味地纤足连点地,追赶意中人,仓促间忘了回手抽取背后的刀。三个人如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追我赶,眨眼间纪宏泽扑绕到树林这边。前面人影,往外一探头,唰的一扬手,嗖地打出一暗器。纪宏泽猛然一凝步,斜身拧腰,往旁一闪,就势一拿桩旁跨,暗器还打,也脱手而出。喊了一声:“呔,站住!”

  同时,前面人影蓦然喊了一声:“咦!”

  后面金慧容跟着叫了一声:“喂,嗐!”

  这一呔,一咦,一喂嗐,三个人竟凑到了一块。

  前面人影蹿出树林,手中兵刃一展,唰的扑到纪宏泽近面,口中发出了银铃般的叱声道:“什么人,站住!……”跟着又喊:“你是谁,你是谁,你是干什么的?”

  纪宏泽不禁大诧,失声道:“呀,你是谁?你是?……”已然听出是个女人。

  那金慧容听声辨人,更不胜惊扰,她已然猜出这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飞来凤桑玉明桑三姑娘,三寨主桑三爷!

  金慧容慌慌张张奔过来,又站住了,站住了又往前蹭,口中吃吃地对纪宏泽叫道:“喂,喂,喂,你快回来!”

  喊声未停,纪宏泽似往前迎,辨动静,察敌友,心中料到七八成。那飞来凤早将手中的火筒一转,发出一道黄光,如车轮一转,照向纪宏泽。黄光停在纪宏泽的面上,她心中大悦,果然是自己要找的人。纪宏泽奔驰在夜影里,抵面骤受明火,两眼有些睁不开,身子仍往前凑,提刀护着自己。

  飞来凤桑玉明左提刀,右提灯,细辨人面,失声叫道:“哎呀,你,你,你!”真格的喜出望外,不由得真情毕露,她跃然叫道:“这不是你么?你不是纪么?你、你、你怎么溜到这里来了?”

  黑影中桑玉明早已望见纪宏泽身后还有一个伴,她心中一动,断定那个人不是外人,必是意中人那天说的那个什么七叔,失陷在姚山村的那个人。那个什么七叔,当然是纪宏泽的长辈,也就是在将来的未来,将要变成她的长辈七伯。

  她远远地肃然起敬,矜持起来,自己算是没有过门的人,不能不端着点,她忙叫道:“宏泽,你原来是寻着七叔他老人家了吧?你可叫我好找,我猜你一个人必要投奔这姚山村这条道上来,我就摸了过来,我算真料着了。我跟谁也没说,我怕耽误了你的事,我自己偷偷寻了你来。你那把宝剑,不是传家之宝么?你瞧我给你背来了,我给你送来了。”

  飞来凤好比一个热火盆似的扑上来,连说带笑,未容纪宏泽发言,她先放了一阵连珠炮。她满面欢欣,又对着纪宏泽背后的人影,冒叫了一声:“您是七叔吧,七叔您好!我的事情,宏泽告诉您了么?我姓桑,我叫桑玉明,我和您的令侄是在铁牛堡遇上的,您的令侄叫他们铁牛堡一群匪类……”边说边往前凑,手中的火筒一晃一晃的,由纪宏泽的脸上,晃到纪宏泽背后,遥遥照向男装改容的金慧容的脸上。

  金慧容忙将脸一扭,把头一低,侧转身子,心中纷扰,那只手提刀,那只手探囊取物。

  纪宏泽心上也慌,猝出不意,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先找了一句寻常的问讯话:“你一个人出来的么?上哪儿去?”简直问得不合拢,不对劲。

  飞来凤觉出不对劲……

  这工夫,飞来凤口不停,脚不停。纪宏泽钉在那里不动,飞来凤直凑过来。眨眼间,飞来凤和纪宏泽相距两三丈了;那么,飞来凤和金慧容二女之间,相距只有六七丈了。火筒的黄光照近不照远,金慧容的脸只往旁边闪,她越闪,飞来凤越要照。虽然光线弱,面目辨不清,可已看出身子骨来,是如此地苗条,单细,瘦腰,削肩,小个儿,喉咙又如此娇脆,飞来凤觉出来,这断乎不是什么七叔,七叔是老爷们。这个人影躲躲闪闪的,单看轮廓,也似乎不类。她心中起疑,忙将火筒重往上一照,又往下一扫,从头到脚,从肩到腰,腰扎紧带,如此婀娜,脚登快靴,如此纤瘦,飞来凤心中说:“唔,这是七叔吗?倒像她娘的七婶娘了!”

  飞来凤往前凑,要越过纪宏泽,直抵纪宏泽面前时,二人面对面了,她心中又高兴,她问道:“宏泽,这位是谁?可是你寻着了七叔吗?就是这位吗?”

  纪宏泽还没有把这突然应变的话头打点好,他呆呆地再搪塞一句话:“你往哪儿去?你从哪里来?我老远地瞧着像你,真就是你,就只你一个人吗?没有别人跟你一块来吗?”

  一连串废话,飞来凤听着倒爱听似的,笑嘻嘻地说:“可不是就只我一个人,我为了你,还敢惊动别人么?你再想想,你不知人家全要毁你,他们都想把你活埋了,我这是背着他们出来的。可是的,那天晚上,咱们定好的死约会,不见不散,我敲窗的时候,凭空挨了姚山村狗东西们的一支冷箭。我怕伤着你,又怕你钻不出窗口,我就追了过去。回头我赶跑了贼,再来找你,连个影儿也不见了,你到底上哪里去了?”

  纪宏泽敷衍了几句话。

  飞来凤欢然说道:“你到底怎么出来的?是一个人出来的么?我听他们闹得很凶,说那天姚山村有大批的奸细进了堡,有的人说进来七八个,有的说还多。他们大概是劫救俘虏来的,这个碍不着我,我也不管。我又听说那天他们堡里一共逃跑了三个人,我猜内中必定有你,只不知那两个是谁?莫非你寻不着七叔,你的七叔反倒寻了你来,把你救出了的么?我问了一会子,到底那一位是你的七叔不是,你给我引见引见。”

  她又展望四面,再瞅纪宏泽背影,她已看出金慧容不是七叔,听口音娇脆,她疑心是个小孩。却是金慧容站在那边,不肯过来,似避着飞来凤,飞来凤当然多心了。

  金慧容暗打主意,不肯挨过来。纪宏泽造次之间,要给二女子引见,又觉得兆头不佳。如今二女遥遥相对,此觑彼问,他不好装傻,无论如何也该说明,介绍。他踌躇地说:“你问这一位,这位不是七叔……”

  金慧容不愿见飞来凤,乃是当然的。她是少孀私奔,当然不肯见熟人,何况飞来凤又是她丑诋过的,无奈三个人面面相视,不得下场。纪宏泽回头看了看金慧容,金慧容恨不得打倒退。纪宏泽忙凑了过去,低声问她:“没法子,遇上了,我给你们引见引见吧。”

  金慧容把身子一扭,低声说:“我不见她。”

  纪宏泽道:“她已经看见你了。”

  金慧容道:“你好好歹歹把她支走完了,我决计不见她。”

  纪宏泽道:“那可怎么行,她直问你。”金慧容又惭又怒道:“我说什么也不见她,你这人也不替我想想。”她恨恨地回身要走。

  这却是女人见识了。

  两个人在这里一嘀咕,飞来凤就立在那边不远,纵然听不清,已然看得明;心中怦然一动道:“好吗,他捣什么鬼?这个人是谁呢?”

  那个女子不肯来见,这个女子索性直迫过来,大声说道:“这位到底是谁呀?怎么不过来,给我引见引见。宏泽,你太那个了,就不是七叔,也一定是你的朋友伙伴,我也应该见见呀。”

  飞来凤手提火筒,一直走过来。火筒的光这么一照,金慧容顿时无地自容,全形毕露了。纵然改装,瞒不过行家。她万分无奈,忽然一转身,愤愤说道:“何必引见,我认得你,你也认得我,见个什么劲?”

  飞来凤道:“咦?”再将火筒仔细瞧看,两个女子面面相对。飞来凤愕然失声,她已料得一点,可是再想不到是金慧容。当下说道:“哟,是你呀!”

  “不错,是我,怎么样呢?”金慧容显然羞愧反成愤怒了。

  飞来凤桑玉明看了又看,人很面熟,想了想,说道:“哦,你不是二海媳妇吗?”

  金慧容把身子一扭,脸向旁处道:“什么二海媳妇,你不是丧门神家的三丫头吗?你怎么跟我称名道姓起来?”

  飞来凤提起火筒,心中转而又转,格格地一阵狂笑道:“好哇,我这明白了,我前天听人说,你们铁牛堡里丢了人了,又说六房里头跑了一个小寡妇,我再猜不到是谁,原来就是你。我只听说逃跑了一两个俘虏,我只道是他们姚山村的人救了去呢,原来是宏泽你。你们两个原来合起手来了。你们可是旧日早有认识呢,还是临时凑合的打起伙来呢?”

  飞来凤大发雷霆,她胸中燃起忿妒之火来,手中的火筒吐露黄光,摆来摆去,她心中的火更比灯光旺,火筒的光一时照到金慧容,一时照到纪宏泽,她的话越说越刻毒。

  纪宏泽听她讲得如此尴尬,心中也很动怒。金慧容更是恚忿已极,抗声骂道:“我是你家的小寡妇么?你管得着么?……这一位是我的娘家兄弟,他接我来了。我们是亲姐弟,一奶同胞。你姓什么,你一个外姓人,你倒考查起我来了,你忘了你是什么东西了,你一个姑娘家,趁早给我躲开了,少管闲篇。”口发咄咄之声,把身子一扭,又冲着黑地,啐了一口。

  飞来凤桑五明猝然蒙住,手晃着火筒,直勾勾地看着金慧容,转脸来又看纪宏泽。纪宏泽一声不响,多亏了昏夜,遮住了他的脸,他的脸臊得通红,尤其是亲姐弟这一句话,太有点那个了。他越发觉得出两个人的分量不同,他当下一声不哼,一筹莫展,静看着两个女子为他争吵。

  飞来凤的口齿比金慧容强,现在竟被人家噎住。但转瞬间她已觉出破绽,立即追问纪宏泽:“宏泽,她真是你姐姐么?你真有这样的姐姐么?她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纪宏泽两腮热烘烘的,还是不哼。飞来凤往前凑一步,抗声叫道:“你别不说话呀?你不是外乡人么?你怎么会是她的弟弟,她的话都是真的么?你真和她是一家子?你会有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寡妇姐姐?她给人家做小,妨死了男人,还乱七八糟。你说,你们到底是怎么凑在一块的?是怎么个讲究?我不能单听她一面之词,我要问问,哼,想骗我可不成,我不能听她的一派胡言假话。喂,宏泽,你说!”

  金慧容忙道:“什么一面之词,什么实话假话,你问不着我,咱们没话。”

  飞来凤嘻声笑道:“你一个无耻的寡妇,你要高攀我,我却没有精神和你胡訾,我问的是他!”

  金慧容被她一口一个寡妇,骂得愧极,竟气得抖抖地说:“他是我弟弟,你不能欺负他,你有话冲我说。”

  飞来凤道:“我偏冲着他说。宏泽,宏泽,我只听你一句话,你忘了咱们两个那天的话了么?”更对着耳门说:“你怎么遇着她了,我不信你从前会认识她,你快告诉我实话,我好替你把她打发了。”直凑到纪宏泽的眼前,要拉他的手。

  金慧容急了,忙抢上一步,横身遮在纪宏泽面前说道:“纪,咱们快走吧,不要跟她一个女混混胡缠了。她一个姑娘家,却有一大串男友,无耻极了。”

  两个女人就要当面劫夺纪宏泽,两个女子全扑上来。这个说你跟我来,那个说你跟我去,纪宏泽再不能袖手。他红头胀脸,往旁一闪,忙说道:“你们不要吵,不要动手,你们全听我说。”

  两个女子依然听不入耳,各抽出兵刃,就要动武。纪宏泽振吭喝了一声:“你们全给我住手。”

  这一声大喊,两个女子都应声往后倒退。飞来凤侧着头问道:“你快说吧!她到底跟你是怎么回事?你真是她娘家的人么?”

  纪宏泽不答,正色道:“你们谁也不要闹。全听我讲,我没进铁牛堡以前,跟你们谁也不认识……”

  飞来凤畅然笑道:“完啦,我说怎么样,好你个二海媳妇,我准知道你是胡扯。来吧,宏泽,跟我走吧,你不是要寻找你的七叔去么?我来帮着你去。”

  这口吻和金慧容一样。金慧容好像心口上被刺了一下,正要抢话。纪宏泽忙说:“又吵,又吵,二位暂且住口,你们听我说完了。”

  飞来凤道:“好,我不言语,你只管说。”金慧容也忍住。

  纪宏泽这才面向飞来凤道:“我们的遇合是这样……是你捉的我,又放了我。”转向金慧容道:“是你引导我,又放了我,同我一块逃出来。……你们两个人和我全是萍水相逢。在这以前,我和你们谁也不认识。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愿意帮我,你们都想跟我,我却是一个大孩子罢了。我身上还背着很重的债务,我不能迷醉在女色上面。”说到女色二字,声音极低,有音无字。

  他接着讲:“我现在还得办我的正事,我要寻找我那七叔去。你们二位都不要吵了,嗐,慧容娘子,我辜负你了,你还是回转你的娘家。玉明姑娘,我也对不起你,你的一番好意,我只可心领,你也回你的胞兄家去吧。我们三个人萍水相逢,我们再萍泛而散。慧容娘子,店中的东西我全不要了,你拿去吧。玉明姑娘,我那把剑,请你赏还我,那本是我讨债的信物。从此我们三人你东我西,各奔前程。我不是,咳,不是我故意负心,无奈我……况且,你们又起了争执,你们又彼此对讦。我实在弄不清楚,我不晓得你们二位的身世,你们二位也不知道我的身世,我们实在是……散了的好,合则两伤,散了最、最、最……”

  纪宏泽这一番话还没有说完,已然把金慧容说得粉面焦黄,和傻了一样,她早料到飞来凤一出现,必影响到自己的终身。现在,纪宏泽果然说出绝决的话了。金慧容竟猝然无对,扪着心口叹了一口怨气。

  飞来凤却不然,首先起来道:“不行,你说得好轻松,你要甩了我,你怎么许我来的,我一个姑娘家,焉能无故拿身子许给人,焉能说散就散?你一定是叫她这个小寡妇给迷惑住了。你们两个人一定有事。我已然猜透了,你说是咱们三个人一刀两断,我可不上当,你把我抛了,回头她再找你,你再找她。宏泽,我的心肝肺腑都割给你了,你不是要找你的七叔?好,走,走,走,我陪你去。咱们俩一块去。”

  金慧容听她这一闹,忽如绝地逢生,倒喜欢起来;忙说道:“他凭什么跟你一块去?他刚才说的话很对,我也听明白了,你们俩不用说也有约会,他可是跟我也有约会。不但有约会,他简直按现在说,就是我的人了,我就是他的人了。他要走,也得跟我走,不管怎么说,也轮不到你。依我说,你也别赖,我也别争,他愿意带着谁,谁就跟了他去。纪,你说,你打算带谁?”

  纪宏泽道:“对不住,你们二位我谁也不想带,你们二人放我一个人走吧,你们二位全都请回吧。”

  飞来凤道:“那可不成,我在铁牛堡闹翻了天,我都为的谁呀?我已知没有回路了,我只好扑奔你来。我和我哥哥也闹翻了,跟他们鲍家也吵起来了,我已然被你害得无家可归,我不跟你跟谁?走吧,你别不好意思,你不要怵着她,我会打发她。”

  飞来凤就要动手,纪宏泽横身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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