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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龙虎斗
2025-07-03  作者:朱贞木  来源:朱贞木作品集  点击:

  五虎旗党羽约会地点,在摩泥站镇北二里多路,二镖头铁龙媒艺高胆大,单身赴会。于将近二更时分,推说侦察就近贼踪,越墙而出,却喜月色皎洁,可以辨路,便向镇北直奔。这时街道上已无行人,二里多路,眨眼即到。
  铁龙媒在快到关王庙相近的山嘴子上,从腰里松下连环锁骨龙须鞭,脚步放缓,四面留神,拐过一重山脚,前面一片松林遮路,来时已向蹚子手问清楚,要穿过这片松林,才到关王庙地头,夜静林黑,预防贼党暗算,正想施展小巧轻身之技,潜踪隐身而进,忽听得对面林口一株松树上,唰啦一响,一条黑影,窜下树来,在树林中间一条小道口立定身,向这面招呼道:“来的是飞龙镖局铁二镖头吗?在下严四虎,特地在此恭迎大驾。”
  铁龙媒一瞧,敌人已经亮面招呼,未便再隐起身来,这种场面,更不能示怯,留神对方手上未拿家伙,便把手上连环锁骨龙须鞭,向腰里一缠,一个箭步,纵到严四跟前,抱着拳说:“落窝镇真人庙一会,久存拜访之心,此番出来,沿途也曾探访,得知四爷在这条线上,尚未安窑,没法前去拜访,不料承蒙四爷下书相邀,这是求之不得,所以此刻如约赶来求教了。”
  严四虎呵呵大笑道:“二镖头还没忘记真人庙一会,又有意寻找在下赐教,这就好办了,此地非谈话之所,我来领道,二镖头,请!”说罢,侧身走入林内小道,当先领路。
  铁龙媒走在他身后,看他背着一对镔铁方楞竹节鞭,分量大约不轻,腰里围着一圈一巴掌宽的皮套子,大约飞刀之类,铁龙媒坦然不惧,跟着他穿过黑层层的一片松林,穿出松林,月光照处,对面孤零零一座庙宇,庙后贴着岩腹,前面山门左右,圈着短短的一道红墙,庙虽残破,尚存规模,山门内古柏参天,似乎有一大片空地。严四虎把铁龙媒领到山门口,自己往旁边一站,表示让客先进。铁龙媒不再客气,昂头直入。
  跨进山门,果然是片空地,中间一条甬道,直达大殿,四面围墙根一株株多年老柏,虬枝四攫,森森如龙蟠凤舞。中间甬道上,月光铺地,浑如凝霜,那面大殿台阶下,高高低低挤着一大簇人,手上都拿着长短家伙,瞧见了严四虎陪着人进门,这群人立时散开,向这面迎上来,一眼望去,竟有七八位之多,大殿内还藏着人没有,一时还瞧不出来。
  铁龙媒故意转身向严四虎笑道:“嘿!今晚约会,想不到惊动了这许多贵友。”
  严四虎当然听得出这是卖味,话里含骨,意思是说你们想人多为胜,便是摆着刀山油锅,我铁龙媒单刀赴会,何足惧哉!
  严四虎却不拾这茬儿,脚下赶紧几步,越过铁龙媒,向那班人一招手,大声说:“铁二镖头赏光下降,诸位请过来,我替你们引见引见。”
  两面一凑近,铁龙媒在这班人里面,只依稀认得其中一个高个儿,是真人庙会面过的多臂熊,其余一个都不认得。
  严四虎立在中间,指着多臂熊说:“这位巴巴坳大当家,二镖头会过面的。这一位便是巴巴坳二当家坐山雕。”
  铁龙媒朝他指着的人一瞧,是个瘦小枯干,活似猴儿的一个凶汉。
  严四虎引见了多臂熊、坐山雕二人,又向人丛中一点手,喊着:“五弟!你过来会会飞龙镖局铁二镖头。”
  铁龙媒一听是他兄弟严老五,举目细瞧,只见严老五是个二十左右模样的少年,长相和严四虎差不多,一脸霸悍凶骄之气,溢于眉宇,背上一柄长剑,腰下一具鹿皮囊,大踏步走了出来,只向铁龙媒点点头,立时直眉瞪眼地一声冷笑,却向他哥哥说:“四哥,你也不必挨个儿报名报姓了,没的白耽误工夫。一句话抄总,此刻在这儿向飞龙镖局要真章,讨回话的,都是这条线上响当当的好朋友,飞龙镖局想在这条线上发大财,扯旗号,只要在这条线上,几位好朋友面上有交代,我们一定捧场。此刻我们在此恭候,便是要听姓铁的一句话了。”
  严老五年轻火性大,立时当面叫破,简直把铁龙媒没有看在眼里。
  铁龙媒还未答话,严老四接着说了句:“老五说得也对,巧言不如直道,我想镖局这一行,吃的也是面子饭,双龙镖旗想在这条道上顺水顺风地过去,没有捧场的朋友是行不开的。二镖头!我严四血性交朋友,也只顶到这儿了。”
  铁龙媒微微一笑,双拳一抱,朗声说道:“严四爷和诸位一番意思,我姓铁的感谢不尽。不错,干镖行的,全仗着好朋友帮衬,哪一条道上都有好朋友,朋友不怕多,走到哪儿交到哪儿,此番在下第一次跑这条道儿,巴不得交几个肝胆相共的好朋友。不过人有脸,树有皮,诸位既然存心交友,不该先来一手‘偷天换日'的把戏,这不是存心交友,明明是先下手摘人家的牌匾,我替诸位可惜!这一手,却把诸位血性交友的好意埋没了。”说罢,伸手从怀里掏出那面五虎旗,迎风一展,高声说道,“严四爷,我也百言抄一总,不论哪一位,此刻跟我到兴隆栈内,把我们双龙镖旗,怎样换去的,照样换回来,叫姓铁的有脸说话,才能有脸交朋友。诸位能够这样赏脸的话,姓铁的定有一番心意,报答诸位,在下言尽于此,静听诸位一句话。”
  铁龙媒说得斩钉截铁,而且目光四射,神威凛然。铁龙媒说出这番话时,严四虎微一沉思,尚未答话,他背后突然有两人越众而出,一个满脸长着紫云斑,五短身材的叫作没影儿刁冲;一个黑漆脸,高个儿,短髯如戟的叫作黑煞神郝炳,这两人是川贵边界木樨铺山内的苗匪首领,也是五虎旗严老四结识的朋友,在兴隆栈内,扮作客人,暗探镖局动静,临走托裕昌钱庄伙计转交那封信的,便是黑煞神郝炳。
  当下两人越众而前,没影儿刁冲左肘隐着一柄翘尖轧把单刀,右手指着铁龙媒喝道:“姓铁的,你太目中无人,你们镖蹚子一路从毕节过来,经过我们木樨铺地界,耀武扬威地喊着镖蹚子,这是故意折辱我没影儿刁冲和我们这位黑煞神郝大哥的名头。我们两人不服这口气,才一路跟来,凑巧巴巴坳两位当家和严四爷弟兄俩也驾临此地,我郝大哥在兴隆栈内存身,把你们看得一清二楚,我姓刁的略显神通,便把你们双龙镖旗取到手内,换上五虎旗,这是先送一个信,叫你姓铁的以后不要目中无人……明人不做暗事,五虎旗换双龙旗,是我姓刁的干的,你要取回双龙旗,这很容易,刚才严四爷、严五爷两位,话已点明,只要你懂得交朋友,办得漂亮,马上把那面双龙旗当面交还,现在你倒想得好,八字不见一撇,先叫我姓刁的栽个大的,把那双龙旗原手奉还,天下哪有这样容易事?你姓铁的有多大本领,敢这样卖狂?空口说白话,当不了事,我姓刁的得请教请教终南派门下的高招儿。”说罢,霍地一退身,刀交右手,左手指着铁龙媒喝道,“来,来,咱们手上分高低。”
  严四虎慌向中间一插手,大声喊道:“且慢,刁当家且莫性急,我想铁二镖头四海交友,一点就透的外场朋友,我严四虎也是血性交友的人,一碗水往平处端,今晚请铁二镖头到此,无非邀集这条线上有头有脸的几位朋友,大家见见面,一遭生,两遭熟,彼此说开了,此后飞龙镖局在这条线上走镖,彼此都有照应,极不愿吹胡瞪眼,彼此伤了和气……我想铁二镖头不致辜负我严四虎这片好意,这事还请二镖头再思再想。如果想凭功夫硬打出天下来,不是我严四嘴冷,一根铁能捏多少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刀枪无眼,何必拿性命当儿戏呢?”
  严四虎狡谲过人,听着他这几句两面锋的话,好像和事佬一般,骨子里却威吓着铁龙媒,点醒他双拳难敌四手,还不如分财消灾,用钱买路。
  偏碰着宁折不弯的铁龙媒,一阵冷笑,大声说道:“我姓铁的把话早已说明,只一句话,双龙镖旗不替我照样换回,我姓铁的没法交朋友,姓铁的满身都是刀枪眼,如果惧怕你们人多势众,也不会单枪匹马和众位见面了。”
  严四虎一听铁龙媒口风决绝,面色一变,厉声喝道:“好!姓铁的,你休后悔。”说罢,向旁边一撤身,没影儿刁冲单刀一晃,喊了一声:“好愣小子,舍命不舍财,你就拿命来吧!”喊声未绝,身子往前一欺,一个“猴猿献果”,刀随身进,雪亮的刀尖,已向铁龙媒胸口点到。
  铁龙媒连环锁骨龙须鞭,还缠在腰上,来不及解下,向左微一闪身,刀已落空,人已到了刁冲身旁,铁臂一分,左掌向刁冲右膀虚按,右手骈指如戟,直向他后腰凤尾穴点去。
  没影儿刁冲一看铁龙媒身法太快,暗吃一惊,慌不及抽刀旋身,急使一招“顺水行舟”,顺着旋身之势,单刀向自己身侧一掠,想封住门户,不料铁龙媒如影随形,绝非平常功夫,业已跟着他旋身之势,到了他的身后,一腿起去,正踹在刁冲屁股蛋上,把刁冲踹得一个狗吃屎,跌出六七步去,正跌在严四脚下。
  黑煞神郝炳一声大吼,从严四身后窜出,手上一支花枪,扑噜一响,枪尖下血挡一铺,一个“毒蛇寻穴”,枪锋正向铁龙媒左胁下直刺过去。这时铁龙媒已解下连环锁骨龙须鞭,一看枪到,左脚向外一滑,身形一转,右手龙须鞭向枪杆上一搭,看着是条软鞭,分量可不轻,黑煞神郝炳立时觉得臂上一震,正想抽枪换招,哪知铁龙媒这条连环龙须鞭,有特殊的招术,郝炳一抽枪,铁龙媒一上步,略使手法,一个“乌龙盘柱”,连环龙须鞭好像活的长虫一般,已把枪杆绕住,随着抽枪之势,一送一掣,猛喝一声:“撒手!”黑煞神郝炳虎口业已震裂,鲜血直流,一支枪已被龙须鞭掣出手去,直甩落一丈开外,斜插在墙根柏树下了。
  没影儿刁冲、黑煞神郝炳都没几个照面,便惨败于铁龙媒之手,第一个严五虎煞气满面,怒火上升,反臂拔下背上长剑,巴巴坳二当家坐山雕拔出腰上两柄短把紫铜瓜形锤,都要争先下场。
  这时铁龙媒一展连环锁骨龙须鞭,一阵狂笑,指着两人喝道:“不必争先夺后,有一个算一个,今晚我姓铁的要较量较量这条线上的好汉。”话刚出口,忽听得右面围墙上,阴恻恻的一声冷笑,一条黑影扑下墙来,一落地,倏又腾身而起,像怪鸟一般,直窜到铁龙媒身前五六步开外,先不理会铁龙媒,却向严四一抱拳,说道:“四爷!你送信去时,我没在家,来迟一步,恕罪,恕罪!”
  严四慌答道:“蒋大哥!到得不晚。”说罢,又向铁龙媒一指说,“这位便是飞龙镖局铁二镖头,好言劝不醒钝根人,一定要见见真章,真是没法。”一转脸,又向铁龙媒说,“铁二镖头,你夸下海口,存心要较量较量这条线上的好汉,不瞒你说,这条线上,藏龙卧虎,有的是高人,就怕你要弄到灰头土脸,别的不说,我们这位蒋大哥,便是这一带鼎鼎大名的真武山蒋飞狐。”
  蒋飞狐现身时,铁龙媒早已瞧出这人长得怪相,好像飞贼一流人物,看年纪大约已在四十左右,长得五短身材,瘦得见楞见骨,一对鼠目,灼灼放光,两撇黄鼠狼的怪须,配着一张削骨脸,满脸露着凶狡之相,一身对襟密扣的暗蓝夜行衣,肩背后斜系着一个薄薄的包袱,大约是白天遮体的长衫,腰下又挂着一个鼓鼓的皮囊。
  严四虎一替他提名报号,铁龙媒正要答话,蒋飞狐一对鼠目向铁龙媒盯了几下,抱着拳说:“久仰飞龙镖局铁氏双雄,幸会幸会!刚才我在墙头,听到铁二镖头,夸下海口,有一个,算一个,存心要较量较量线上朋友,我蒋飞狐在这条线上是无名小卒,既然会上高人,也得算一个。好!我不自量力,也要请教请教铁二镖头的鞭法了。”说罢,一呵腰,从两腿鱼鳞绑腿布里面,抽出一对尺许长的精铁判官笔来,两手拿着判官笔,一前一后一分,左笔掩胸,右笔藏背,身形一矮,便欺前身来,嘴上喝着“铁二镖头请赐招”,其实他自己的招术已经出手,一个“玉女穿梭”,左手判官笔一晃,右手判官笔已到铁龙媒左肩下,取的是侧势,点胁穿腰,疾如电闪。
  蒋飞狐一出手,铁龙媒便知这人功夫不弱,能够用判官笔,十九懂得点穴,一看敌人招到,不敢怠慢,喝声“来得好”,微一退步,右肩一抖,连环锁骨龙须鞭“回风舞雪”,呼呼有声,向蒋飞狐臂上连砸带缠,蒋飞狐霍地一转身,双笔向鞭身一驳一压,乘势进步化招,变成“猛鸡夺粟”,上点双睛,下撩胸胁,双笔翻飞,虚实互用,一连好几下,招疾势猛,尽是进手招数,换一个功夫差一点的,真还招架不住。铁龙媒却见招破招,应付有余,手上一条连环锁骨龙须鞭,展开得心应手的招术,软硬兼全,真像活龙一般。
  转瞬之间,两人对拆了二十余招。蒋飞狐才明白铁氏双雄名不虚传,铁龙媒手上这条龙须鞭,招术精奇,泼水难进,自己用尽绝招,也半点得不到便宜,时候一久,自己难免落败,一面招架,一面便想毒计,凑巧铁龙媒手上龙须鞭,正从一招“乌龙摆尾”,化为“枯树蟠根”,龙须鞭宛如串地蛇一般,向蒋飞狐脚跟扫去,蒋飞狐一顿足,哧地飞身而起,铁龙媒早料定他要飞身躲鞭,一上步,右腕一抖劲“潜龙升天”,龙须鞭跟着蒋飞狐两腿绕去,蒋飞狐喊声“不好”,两腿一拳,两臂向上一抖,一个“细胸巧翻云”,身子翻落一丈开外。虽然被他躲过这招险招,可是腿肚上已被龙须鞭头上的两根龙须刮了一下,已经皮破血流,落下地来,一个越趄,几乎跌倒,闹得面红气促,心头乱跳,一咬牙,伸手向胯后鹿皮囊一探,正想施展他独门厉害暗器,硫黄飞焰弹,还没出手,严老五一声大喝:“瞧我的!”长剑一挥,一个箭步,已拦住铁龙媒,劈面直刺,唰唰几剑,宛如疾风暴雨,恨不得一下子把铁龙媒刺个透心窟窿,无奈铁龙媒一条龙须鞭力沉招稳,轻易露不出破绽来,剑来鞭去,立时展开一场恶斗。
  铁龙媒连战四人,连喘气工夫都没有,这时又碰上了心黑手辣的严五虎,年纪虽轻,手上一柄长剑,展开峨嵋派青萍剑法,以轻灵迅捷见长,颇见功夫,但铁龙媒已得终南派真传,手上龙须鞭鞭招巧妙,而且秉性刚强,奋起神威,誓欲力战群寇,夺回双龙镖旗,绝不作退缩之想,这一来,已成拼死决斗之局。
  既凶且狡的严老四,在一旁看清这局势,已难善休善罢。铁龙媒功夫真纯,想凭单打独斗,一时不易制住他,便是自己下场,也未必稳操胜算,时候一长,难免有救兵到来,一不做,二不休,说不得暗箭伤人,先把他毁了再说。
  严四虎恶胆陡生,并不知会别人,两手叉腰,暗扶腰间一圈皮套子内一排锋利无比的柳叶飞刀,假作观战,向交手所在欺近前去。这时铁龙媒和严老五血战多时,严老五形如恶煞,被铁龙媒一条龙须鞭裹住,拼斗了片刻,已有点手忙脚乱,铁龙媒也是怒冲牛斗,恨不得一鞭把严老五撂在地上,一面拼斗,一面却也时时留神贼党举动,未免分点心神,偶然一眼扫到严四虎举动有异,见他步步欺近前来,便留上了神。
  这时严五正被他一招“怪莽翻身”,顺势变为“玉带围腰”,把严五逼得连退几步。铁龙媒又一进步,单臂一抡,倏变为“太公钓鱼”,鞭带风声,呼地向严五顶上便砸,招劲势足,严五不敢用剑硬搪,一个“老子坐洞”,又向后一撤身,铁龙媒鞭随身进,向前一逼,严五门户已有点封不住。旁边的严四虎一声不哼,突然两手一扬,两柄柳叶飞刀,左右交飞,业已脱手,变成两缕白光,疾逾流星,从侧面分向铁龙媒上下盘袭来。
  这时铁龙媒虽然形同疯虎,精神依然处处贯彻,眼神到处,倏地一个“霸王卸甲”,随势掣鞭一扫,喀叮两声,竟把两柄柳叶飞刀扫落,一长身,指着严四喝道:“无耻小辈,竟敢暗箭伤人。”一语未毕,对面严五早已剑交左手,右臂连抬,竟用凤凰三点头的手法,发出三支丧门钉,同时严四又是两柄飞刀出手,两兄弟不顾一切,立下毒手,而且五件暗器,手法都非寻常,从正面、侧面按上中下三盘一齐袭到。铁龙媒久战之下,未免稍差,使尽身法,只闪开了上中两盘,哧的一支丧门钉,已穿在左脚小腿肚上。
  铁龙媒只一声冷笑,龙须鞭一交左手,自己腿上的伤,看都不看,右掌一扬,两枚金钱镖,分向严四、严五击去,不料自己金钱镖刚发出,背后风声飒然,暗器又到,疾向斜刺里一塌身,“回头望月”闪过一支甩手箭,才看出是坐山雕从身后暗袭。而且在一霎时之间,贼党们已四面散开,把自己围在中心,猛然警觉,自己腿已受伤,双拳难敌四手,贼党不顾羞耻,依仗人多为胜,竟想用暗青子攒击,这可防不胜防。心里一转,预备奋勇杀出重围,刚一提气,向黑煞神郝炳面前一蹿,抡鞭当头一砸,这是虚势,原想乘黑煞神闪身当口,纵到墙根,越墙而出,不料贼党人多计狠,受伤的蒋飞狐暗藏墙根树后,倏地一现身,左右开弓,两手齐发,两颗硫黄子母飞焰弹,迎风发火,已向铁龙媒当面袭到。
  这是铁龙媒所没预防到的,这人竟会使用这种歹毒暗器,腿上已穿着一支丧门钉,毕竟受制,一个躲闪不及,一颗火弹已中胸口,立时火星飞爆,灼肤烧衣,慌不及肩头着地,向地上一滚,压灭火星,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人还没有立稳,哧哧哧,四面暗器交飞,霎时背上又中了一飞刀。
  铁龙媒真是铁打汉子,兀是不倒,一声狂吼,不管不顾,挥鞭护体,向蒋飞狐跟前直冲过去,这时铁龙媒形如恶煞,存心拼命,抱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是赚的主意,蒋飞狐被铁龙媒目光所慑,有点气馁,慌不及一闪身,铁龙媒已窜到围墙跟前,提着最后一口气,尽命往墙上一蹿,脚已落到墙头,不料下面又是两件暗器上身,后腰和后腿弯上又中了两柄飞刀,再也支持不住,身形一晃两晃,栽下墙来,一倒地,竟又一跃而起,背贴着墙根,屹然站住,两手把连环锁骨龙须鞭,当胸一横,通红的两眼,突得鸡卵一般,注定了渐渐逼拢来的一群贼党,牙根咬得咯咯山响。嘴角上却挂下几缕鲜血来,胸前被子母飞焰弹烧伤了一大块,腰上、背上、腿上插着三柄飞刀,一支丧门钉,全身已和血人一般,形状可怕已极,兀是神态威猛,卓立如山,向他一步步逼拢来的贼党们,从来也没瞧见过这样铁汉,竟有点骇然却步,赵趄不前。铁龙媒哈哈一阵狂笑,音惨而厉,连狡凶的严四、严五两兄弟,听得也有点毛骨森然。
  这时,年轻气粗的严五突然大声喊道:“擒虎容易放虎难,还不下手,等待什么!”剑光一闪,一个箭步窜了过来,站在铁龙媒面前,也只三四步距离,严五却先不下手,左手一指铁龙媒喝道,“姓铁的,我四哥几次用话点你,你偏刚愎自雄,口出狂言,竟想依仗本领,独霸川滇镖路,这是你舍命不舍财,自己找死,怨不得我们心狠手辣,现在我严五爷来成全你,送你上鬼门关,你就认命吧!”
  这时铁龙媒已经力尽神危,身子不倒,全仗着后背贴着围墙根,早失抵抗之力。严五几句话一完,凶睛一暴,大喝一声:“看严五爷取你心肝!”右臂一抬,分心便刺。
  不料在严五剑锋一平,还没递到铁龙媒胸前当口,突然铁龙媒头顶的墙头上,一声怒叱:“叫你先死!”
  便在这一声怒叱中,严五忽地一声狂吼:“哎呦!”左手一捂自己面孔,右臂一横,用剑护面,还来不及身子往后倒退,墙头上一条黑影,带着一条剑锋的冷光,活似怪鸟一般,向严五身上扑了下去。严五两眼已受重伤,已和瞎子一般,来人身法太快,疾逾飘风,恨他凶狠,存心制他死命,严五连躲闪工夫都没有,又是一声惨吼,一道冷冷的寒光,直贯胸膛,已把他钉死在地上了。
  这样兔起鹘落,原是眨眼之间的事,而且出于严四、蒋飞狐等一班贼党以外的事,待得贼党们看出事出非常,铁龙媒来了救星,严五已先遭殃,死在铁龙媒面前。
  原来赶到救应的,正是从兴隆栈出发的公孙龙夫妇和吴少峰、萧士贵四人。四人赶到关王庙,已晚了一步,铁龙媒已遍体重创,仅存一息,还算不幸中之幸,他们一到关王庙门口,便听得庙内情形不对,疾向两面墙根一分,各自越墙而进。
  公孙大娘纵上的墙头,巧不过,正是铁龙媒在墙内靠墙站立之处。公孙大娘一上墙头,正瞧见严五挺剑行凶,铁龙媒挺立受死,公孙大娘吃了一惊,这时就命要紧,急不如快,向镖袋一探,一撒手,梅叟秘传独门梅花针,已把严五双眼封住,一声娇叱,剑随人下,一个“白虹贯日”,势如电闪,一剑便把严五刺死。
  离她不远,跳进墙来的是吴少峰,立时瞧出铁龙媒满身浴血,人已不支,慌不及跃近铁龙媒身边,掣下背上一对黄澄澄的熟铜鎏金锏,两臂一分,先护住了铁龙媒,嘴上却向那面墙根大喊着:“我们二镖头已被他们毁了,不要放走了这班贼党。”
  原来公孙龙和神枪萧士贵是从那边围墙越进庙内,一听这话,唰唰唰,几个飞跃,向严四等一般贼党身后奔来。
  这面公孙大娘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娇喊着:“铁师哥,你瞧着!小妹替你报仇,今晚不杀尽这班贼党,誓不歇手。”
  公孙大娘杀气冲天地一喊,命在呼吸的铁龙媒,居然还提着一口气,两眼还认得人,似乎已认出自己救应到来,而且看出来的竟是终南派下,矫矫不群的公孙龙夫妇,精神一振,居然还能挣出最后一点气劲,直着嗓子,大喊:“姬师妹!公孙师弟!来得好!教五虎旗贼党们认识认识我终南派的厉害……”
  可怜他尽命喊出了这几句话以后,一口狂血,从嘴内直飙出来,把吴少峰后背的衣服上,喷了一身,手上连环锁骨龙须鞭立时撒手,铁塔似的身躯,立时直挫下去,像一堆土似的委在墙根下了。
  吴少峰慌转身放下双锏,把铁龙媒身子从地上挟了起来,这才瞧清了他前后背上、腰上、腿上中了许多暗器,最厉害是腰上致命处一柄飞刀。吴少峰一看伤在致命,不能在此处耽延时候,得赶紧把他扛回店去救治,转眼一瞧公孙龙夫妇同神枪萧士贵,生龙活虎一般,已和群贼杀得昏天黑地,而且在这转瞬之间,贼党里面已倒下了几个,尤其公孙龙夫妇手上两柄长剑,剑招神奇,宛如苍龙戏海,把群贼打得波分浪裂。
  吴少峰放了心,先把铁龙媒身子靠在墙上,解下自己腰巾,捡起地上铁龙媒撒手的连环锁骨龙须鞭,缠在自己腰上,一蹲身,把铁龙媒身子,背在肩上,再用腰巾十字绊络住,又捡起自己熟铜鎏金双锏,转身往后倒退几步,努力往墙头一蹿,竟被他翻出墙去,一路双锏护体,没命地奔回了兴隆栈。
  在吴少峰扛着垂危的铁龙媒,越墙离开关王庙当口,庙内一场恶斗,更是惊人。原来公孙大娘一剑刺死严五以后,贼党们一齐红了眼,严四手足关情,更是急疯了心,拔了背上一对镔铁方楞竹节鞭,一声怒吼,便奔了公孙大娘,群贼也各舞起兵刃,围了上去。公孙大娘全然不惧,反而挺剑迎了上去。
  这当口,公孙龙、萧士贵已从那面围墙进身,向贼党背后杀来,贼党里面,黑煞神郝炳抢先捡起了自己撒手的那支花枪,和使一对判官笔的蒋飞狐,一齐翻身迎敌,郝炳奔了萧士贵,蒋飞狐奔了公孙龙,这时神枪萧士贵没带着自己传名的那支点钢鸭舌枪,因为赶路便利一点,只带了一柄阔锋鬼头刀,和公孙龙跳墙一进庙内,听得那面吴少峰大喊二镖头毁于群贼之手,悲愤填膺,两眼立红,一瞧奔向自己来的贼党,使着一条花枪,一言不发,一个箭步窜上前去,举刀搂头便砍。
  黑煞神郝炳一闪身,嘴上喊着“来人通名”,手上却没闲着,一颤花枪,迎头便扎。神枪萧士贵用刀一封,哪有好气还通名道姓,立时展开进步刀招,贴着枪杆进身,一个“顺水推舟”,刀随身进,向黑煞神腕上推去,黑煞神慌不及一抽枪,枪杆一立,藏枪锋,现枪钻,向萧士贵裆下挑来。他不知萧士贵是使枪的大行家,真应了“班门弄斧”的那句话。
  萧士贵一声怒喝:“咻!”一个“张飞骗马”,手上鬼头刀偏着刀锋向下一撩,忽地又向上一展,刀风飒然,反臂向黑煞神腕上剁去。长家伙最怕敌人欺近身来,黑煞神枪招使老了,一时门户封不住,急忙闪身避刀,他却忘记了手上花枪,已被刀锋逼住,不容他缓过手来,萧士贵连环进步,唰唰唰一连几刀,便逼得黑煞神手忙脚乱,顾上不顾下,门户立时封不住了。萧士贵一得手,哪还容他逃出手去?一个诱招,容得黑煞神枪招一落空,上面着力一刀背,正砸在黑煞神枪杆上,震得他两臂一麻,枪已撒手,下面腾的一腿,又实胚胚踹在黑煞神腰胯上,把他踹出五六步去,一个倒坐,在地上了。
  黑煞神正想挣扎着站起身来,萧士贵凶神附体一般,一个箭步赶到跟前,刀锋一递,黑煞神胸口喷血,五官一挤,立时了账。萧士贵回头一瞧,和公孙龙对敌的瘦贼,不知什么缘故,满身着火,竟在地上乱滚。公孙龙却已越过中间甬道,杀入重围,和他夫人并力混战了。萧士贵慌不及把手上鬼头刀还入背上鞘内,顺手捡起黑煞神撒手的那条花枪,在手上掂了掂,虽然嫌着轻一点,有点不称手,长家伙混战却有用,把枪一顺,哧哧哧,几个箭步,也赶了过去,加入战团之中。
  蒋飞狐狡猾如狐,怎会自焚其身?原来他自告奋勇,翻身迎敌公孙龙时,一见来人威风凛凛,步法、身法与众不同,便知这人不易对付,依仗自己毒辣的硫黄飞焰弹,想来个先下手为强,把手上判官笔,向腰里一拽,左右掌心暗藏硫黄飞焰弹,越过甬道,和公孙龙相距还有丈把路,右臂一抬,劈面一颗飞焰弹掷了过去。
  这种硫黄弹,只要一出手,半路上便迎风发火,如果碰着身上,火星乱爆,更易燃烧,歹毒确是歹毒,却碰着克星公孙龙。公孙龙一瞧对面来人,未到跟前,便施展这种毒辣暗器,大喝一声:“贼徒,叫你识得公孙龙的厉害。”故意不闪不避,窥准飞焰弹到了跟前,暗运内劲,偏着剑身,往外一蹦,这一蹦的弹力很大,竟把带着一溜火花的飞焰弹,蹦了回去,飞焰弹经这一蹦,火星乱爆,而且劲足势急,直射到蒋飞狐身上。
  蒋飞狐万料不到自己飞焰弹会还敬过来,来不及发左手的一颗飞焰弹,疾慌先耸身跳避,左臂一抬,才把另一颗飞焰弹也出手发出,但是这颗飞焰弹却落在空处了,而且飞焰弹刚发出,敌人剑光霍霍,已到面前。
  原来在他闪避自己飞焰弹当口,公孙龙一点足,展开终南秘传无极剑法,一个“飞马横空”,身影如飞燕掠波,剑光如流星移座,人随剑进,唰的一剑,已到胸前。
  蒋飞狐大吃一惊,慌一闪身,掣出腰上双笔,急图招架,不料公孙龙剑法虚实莫测,而且胸有成竹,剑光一晃,一个“玉带围腰”,滴溜溜圈着蒋飞狐身子一转,只听得咔嚓一响,蒋飞狐腰后挂着的一具豹皮囊,被剑锋划破了一个大口子,余锋所及,公孙龙存心要破他这歹毒暗器,略使腕力,剑锋一搅,豹皮囊内已有几颗飞焰弹,漏囊而出,一落地,迎风着火,便在蒋飞狐脚下燃烧起来,豹皮囊底没有漏出来的,从破口处进风一灌,囊内也火星立时乱爆,连豹皮囊也烧了起来。偏偏这具豹皮囊的两根皮条,紧紧地系在腰巾上,一时真还不易卸下来,闹得蒋飞狐手足无措,身法大乱。
  就在他一阵惊慌失神当口,公孙龙一柄剑,并没离开他身上,哧的一剑,已贯胁而入。蒋飞狐吭的一声,身子便倒,身上的豹皮囊兀是越烧越旺,脚下跌落的几颗飞焰弹,也把地上枯草烧了起来,蒋飞狐身已重伤,又受火攻,忍着痛在地上乱滚,想把身上火烧之处,赶快压灭。这时他不是飞狐,将要变成火狐了。
  蒋飞狐这次遭了现世报,在地上挣命乱滚当口,公孙龙一抬头,瞧见自己夫人,被五个贼党,围着厮杀,同时瞧见自己夫人身后那面墙根,吴少峰扛着铁龙媒,已经越墙而出,慌不及剑诀一领,一提气,双足顿处,一个“伏龙腾空”,往前蹿出一丈六七,从群贼身后,杀人重围。
  围着公孙大娘厮杀的贼党,是严四虎、坐山雕、多臂熊、没影儿刁冲,还有两个各使一柄单刀,未报姓名的贼党,走马灯一般,围着公孙大娘杀得团团乱转。公孙大娘手上一柄长剑,展开内家无极剑的绝招儿,龙蟠凤舞,进退群贼之中,只听得一片叮当咔嚓之声,迎上来的家伙,都被她充沛的气劲,巧妙的剑法,洗、蹦、弹、扫、封了出去。在这乱刀交错之中,她还要避实蹈虚,声东击西,刺、扎、挑、剁,得隙即进。六个贼人,大呼小叫地围住了她,却得不到半点便宜。
  群贼里面,严四虎一对镔铁方楞竹节鞭,颇为霸道,功夫也高出众贼之上,如果没有严四虎拼命厮杀,想为弟报仇的话,一般贼党早被公孙大娘赶尽杀绝了。严四虎一看六个人还战不下一个女的,偶一转身,又瞧见那面蒋飞狐和黑煞神已遭毒手,不免心惊胆寒,屡次想用飞刀取胜,无奈这样混战,反而碍手碍脚,暗器出手,容易误伤自己人,谁也没法放出身边暗器。在他吃惊当口,公孙龙和神枪萧士贵已接踵杀入重围。
  这一来,公孙大娘立时缓过手来,一声娇叱,唰唰几剑,便把多臂熊和一个未识姓名的贼党刺伤。严四一看情形不对,公孙龙一柄剑向他一递招,严四手上两条竹节鞭一接招,立时觉察这人功夫不在女的之下,还有一个,夺着黑煞神的花枪,唰唰几枪,便把坐山雕逼得连连倒退,也是个定头货。看情形,今晚要难逃公道,心思急转,一声口哨,向众人递个暗号,自己挥动双鞭,护着身体,步步向墙根退去,猛地虚掩一鞭,一转身,飞身而起,跳上墙头,双鞭向左胁下一夹,右臂连抬,三柄飞刀,哧哧哧带着几缕尖风,分向公孙大娘、公孙龙、萧士贵三人袭去。三人各展身法,一阵闪避,飞刀虽都落空,却因此替交手的几个贼人,缓过一口气来。
  这当口,严四虎立在墙头,并没逃走,高声喊道:“双龙旗门下停手,今晚我们甘拜下风,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今晚的事,我五虎旗挑起来的事,当然由我五虎旗一力担当。这篇血淋淋的账,错过今晚,我五虎旗还得和双龙旗见个真章,我严四虎明人不做暗事,双龙旗便是从此不走这条线上,我严四虎也誓不罢休,你们有胆量,只管找我五虎旗严四爷算账,我严四爷誓不皱眉,这几位是我邀出来的,赶尽杀绝,不算英雄。”
  神枪萧士贵立时接口道:“严老四!今晚你才明白双龙旗的人物吧!严老四!我还告诉你,这条道上,我们走镖是走定了,你有多大力量,只管使出来,我萧士贵一定把你这点志气,转告我们大镖头,就怕你神通有限,今晚便是榜样。”
  墙头上严四虎冷笑着说:“哦!你就是号称神枪的萧爷,好!我不和你动嘴皮子,借你的嘴,你就通知铁龙藏去!”说罢,又向公孙大娘、公孙龙一指,向萧士贵说道,“萧爷!这两位好本领,我得请教请教万儿。”
  萧士贵略微一沉,公孙龙立时厉声喝道:“告诉你又有何妨!我们是铁镖头同门,陕南公孙龙,这位是我夫人公孙大娘,今晚的事,你们自取其辱,你既然认输,我也不为已甚,有种的,也不必跳墙逃走,地下躺着的几位朋友,你难道自己一走了事吗?”说罢,向萧士贵说道,“萧兄,你看怎样?”
  萧士贵微一点头,转脸向墙上高声喝道:“严老四,你下来,要我们罢手也可以,你们偷去的双龙旗,快拿出来,我们马上就走。”
  墙上严老四还没答话,没影儿刁冲伸手向怀里一掏,掏出折叠好的那面双龙镖旗,一声不响,走过来,把镖旗向萧士贵一掷,萧士贵一伸手,接住镖旗,哈哈一笑,把手上花枪向地上一插,朝公孙龙夫妇一招手,说声:“两位,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走吧!”
  一夜狠斗惨杀,总算夺回了双龙镖旗,公孙龙夫妇和神枪萧士贵回到兴隆栈,天已微明,留守栈内的几位镖师和蹚子手们,却正在忙得掐了头的苍蝇一般,而且个个长吁短叹,神色惨沮。倒并不是四万两镖银又出了事,是因吴少峰把遍身重伤的二镖头背回栈内,大家把铁龙媒抬到屋内床上时,一看铁二镖头业已气绝身死,没法救活了,细看身上剑伤,明白单身独斗,久战力绝,加上受伤多处,出血过多,再在腰上致命处,深深地又中了一飞刀,哪还活得了?也是他素性气傲胆粗,不计利害的毛病,人已死去,有什么想法,可是空地上盘着四万两镖银,还没交到地头,半路上出了这样大漏子,第一个随镖押车的裕昌二老板急得要上吊。
  这期间,还是吴少峰经历多,有担当,邀齐众镖师和公孙龙夫妇,仔细商议之下,才决定一面盛殓铁龙媒,由神枪萧士贵、鸳鸯拐乔刚护送灵柩回昆明,等候大镖头铁龙藏回来,一面由公孙龙夫妇为首,率领镖师吴少峰、王振明、赵旭东以及原班蹚子手,仍然起镖上道,向泸州进发。
  一夜凶杀,铁二镖头虽遭群贼毒手,五虎旗贼党死伤得更多,并没得着半点便宜,双龙镖旗已经夺回,一路有公孙龙夫妇镇镖护送,谅贼党们新遭惨败,业已胆落,不致出事。这是吴少峰见识澈透之处。这四万两镖银,果然一路平安,交到了地头。
  四万两镖银的重担,刚刚交卸,大家在泸州休息了一天,昆明飞龙镖局,已派人快马趱程,赶来通信,说是:“总镖头铁龙藏已赶回昆明,飞请公孙龙夫妇和吴少峰,急速到昆明相会,商议要事。”于是公孙龙夫妇和吴少峰带着镖师蹚子手们,由川入滇,同赴昆明飞龙镖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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