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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诡局
2025-07-20  作者:朱羽  来源:朱羽作品集  点击:

  若是换一个场合,或者这件事情不会牵连到韩少棠,冯龙刚有许多方法应付这种局面:最容易的方法就是使用武力制服对方,一走了之。
  现在他却不敢如此,看者韩少棠,又看看薛济汉,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韩少棠转过身去,面对他的书桌,一言不发,他似乎已不知道应该如何应付这种情况。他虽然是名满华北的拳师之后,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事实上却刚刚相反,他静立了片刻,突然旋转身子。他手中已经抓起了桌上的一块大砚台。薛济汉连吃惊的时间都没有,那块厚重的砚台已经砸在他前额处。
  鲜血如喷泉般涌出,韩少棠并没有停手,再次用那块厚重的砚台砸上了薛济汉的脑门顶。对方终于浑身一软,跪地不起。
  “少棠!”冯龙刚惊诧的连嗓门都变得沙哑了:“你……你……这是干什么呀?”
  韩少棠的神态凝重而又严肃:“冯大哥!徐彪带人到天桥抓人去了,说什么有一个革命党派来的使者潜伏在你的茶园子里。那只木盒子已经到手,快拿去,就在门槛旁边,快走!”
  “少棠!你得到的消息不会错吗?”
  “千真万确。”
  “咱们一起走!”
  “不行,我要留在这里。”韩少棠的态度很坚决。
  “少棠,你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你难道不明白?”
  “冯大哥!”韩少棠正气凛然地说:“先父虽然没有传我拳术,却传给我许多做人处事的道理……杀身成仁,舍身取义,死不足畏,我要留在这里等徐彪回来,劝他弃暗投明,从各种迹象看来,他还有救。”
  “少棠,这种做法太危险了。”
  “冯大哥!当一个人连死亡的威胁都不放在眼里,危险又算得了什么?万一成功,岂不是大有价值吗?”
  “可是……”
  “冯大哥!你快些走吧!那只小木盒里一定放着非常重要的东西,那位朋友不是还在等着吗?”
  “少棠!照你的说法,徐彪已去抓他,就算他侥幸逃脱,我跟他一时也没法子见面。所以,这只木盒子的事已经可以不急着交给他啦!倒是你眼面前的处境……少棠!咱们先把这个家伙藏起来,也许还可以瞒过一时……”
  “冯大哥,这那可能呀?徐彪叫薛济汉监视你,盯住你,如今你走了,他又不见了,徐会不查吗?你快走,这儿的事由我处理……”
  “少裳,我真耽心……”
  “冯大哥!你是一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为啥只耽心我一个人?为啥不耽心千千万万被军阀奴役的同胞?快走,快走!”
  “好!我立刻就走,不过,在走前我要说一句话。”
  “快说!”
  冯龙刚的眼眶开始被热泪湿润,他的手搭在韩少禁的肩头上,他的语气诚挚而又感人,“少棠,过去我错怪了你。也可以说是我眼光浅薄,对你认识不够,你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在你面前我变得很小,你的作为更使我惭愧……”
  韩少棠紧紧握着冯龙刚的手,激动地说:“冯大哥!甭说这些,我要说的只有两个字——珍重。”
  这两个字事实上已经包含了一切,比起千言万语还要实际,还要珍贵。
  冯龙刚不再磨蹭,他走出那间斗室,在门槛捡起那个小木盒,揣在怀里,然后大步走了出去。韩少棠的话提醒了他,他的路还很长,不能作片刻的耽搁。
  路长需要不停地走,也需要小心翼翼地走。顺利地离开特务大队,迎面一阵夜风,使得冯龙刚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他略一踌躇,就决定先赶回天桥,东西已经到手,就该想尽办法把它交给余双人。
  走了一大段路,才遇上一辆正要回家的洋车,许下多给车钱的诺言,那车伕才拚尽余力奔驰如飞。
  冯龙刚当然不会在茶园门口下车,隔着一条街,他就叫车伕停下。付了车钱,刚走几步,街檐下突然窜出来一条黑影。定睛一看,是费玉青。
  “冯兄要回茶园子?”
  “是呀!”
  “冯兄如果拿我当朋友,就听我的劝,别回茶园子,随便到那儿去宿上一夜。”
  虽然冯龙刚已明知是怎么回事,还故意问道:“我说费队长,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徐彪带人把你的茶园子给围上了。”
  “哦?干啥呀?”
  “冯兄!你根本就不把我费玉青当朋友嘛!”
  “费队长!”冯龙刚索性糊涂装到底。“您的话可真把我给搅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我问你,茶园子里可有远道来的朋友?”
  “嗯!倒有那么一个。”
  “可是从南京来的?”
  “费队长!这玩笑可开不得,这年头谁敢跟南京来的人打交道呀?他是从天津来的,是我一个远房表叔……”
  费玉青语气淡谈地说:“照你这么说,我倒象是多管闲事了,好!你去吧!落进孩儿脸的手里,那种滋味不大好受哩!”
  说罢,扭头就走,连头都没有回。
  冯龙刚倒是愣了好一阵子,他一再琢磨,可就是估不透费玉青来这么一招的用意究竟何在。
  他顺着街檐溜过去,没发现任何情况。他已经可以看见茶园子,门板上了,角门还开着,隐约地透现出一线灯光。
  按常理,门口一定会有徐彪的手下守卫着,但他没见到一个人影。
  他斟酌再三,又绕道来到后门口。只见后门紧闭,侧耳倾听,静悄悄的,象是啥事也没发生过。
  后边院墙处有一个石鼓子,他站上去,微微露头,从院墙上端向内窥伺,只见后院毫无异状。每一个可能隐藏人的地方他都仔细观察过,现在,他能百分之百肯定,后院绝对没人。
  那只木盒子不太大,他就揣在怀里了。现在,他双手一按墙头,轻巧无声地跳过了后院。然后迅速地穿过,贴到墙边。
  现在,他可以看到他那间居室的窗户了,窗纸透出微弱的灯光,但是他没有发现人影。
  他缓缓潜行过去,贴近窗前,仔细倾听,没有听到半点人声。
  冯龙刚不禁暗暗嘀咕:这是怎么回事呀?
  他弯进走道,往前摸索,来到前面的茶座,座椅都倒过来搁在茶桌上,这跟平日没有两样。一向为他守门的那个小兄弟伏在靠门那边张桌子上睡着了。
  冯龙刚没去叫醒那个小兄弟,他又将茶园子每一个地方都看了一遍,然后才回到他的居室。
  喂一的异状是——余双人已不知去向。
  难道已经被徐彪逮走了吗?
  他再到前面,先将角门关好,才唤醒那个沉沉睡去的小兄弟。
  “吗大哥……你……你回来啦?”
  “没人来过吗?”
  “没有呀!”
  “待在我房里那位余先生哪儿去了呢?”
  “他说肚子饿了,我告诉他街角上有卖呼辣汤的,他就去了。”
  “去了多久?”
  “我刚才实在太困,也不知道他去了多久,冯大哥!要不要我到街角上去瞧瞧?”
  “不用啦!”冯龙刚略一沉吟,接着又交代那小兄弟:“不管是谁,问起我都说我没回来过。”
  “万一余先生问起来呢?”
  “照样。”
  冯龙刚打开角门,将街上的情况打量了一番,这才走了出去。
  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费玉青、徐彪,甚至那位“使者”余双人,他们的言行都非常诡奇,他依稀感觉自己似乎已坠进了一个可怕的陷阱之中。
  刚好有一辆洋车经过,他上了车。天桥的车伕都认识他。
  立刻将他送到法国医院,他觉得除了找吴豪谈谈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人可以消除他心中的疑团。
  守卫者挡了驾,冯龙刚拾出徐彪的招牌,守卫者半信半凝地让他进了病房。
  吴豪醒着。从他的神情、目光都可以看出来,他希翼有一个人来伴他度过漫漫长夜。
  “三爷!好些了么?”
  吴豪拍拍床边,示意冯龙刚坐下,当冯龙刚坐定后,他才轻轻地开了口:“龙刚!这么晚来,一定有重要的事,争取时间,别说闲话。”
  冯龙刚压低了嗓门,将他上次离开病房之后,所有遭遇的情况简略地说了一遍。吴豪听得很认真,还不时插入一些问题。
  当冯龙刚叙述完毕后,吴豪又要求他描述那位“使者”的年龄、貌相,还特别要他形容那位“使者”的眼神。
  “龙刚!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在我被刺的那天晚上,也有一个自称余双人的来见我。”
  “哦?”
  “可是,他只问了我一句话:‘吴三爷?’然后就给了我一枪。”
  “难道会是这个……”
  “龙刚!你听我说,在余双人出现之前,我曾经接到南京方面的密函,提到他会来见我。如果他真是南京方面派来的,他没有理由开枪杀我;如果他是冒充的,那就是密函的内容泄漏了,那应该是不可能的呀!”
  “三爷,您这么一说可叫我心惊肉跳了,这个姓余的如果是冒牌货,那岂不糟了吗?”
  “龙刚!先别紧张,你刚才说,他交给你一张黑名单,都是哪些人?”
  “头一个就是市商会会长金书川……”
  “金书川!他是老几呀?他凭什么资格上……那张黑名单还有些什么人?”
  冯龙刚就将名单上的名字一一背诵出来,其中当然不乏北洋政府的军政大员。
  吴豪听得很仔细,他的眉头也皱得很紧。以实际情况来说,他的伤势还停留在“危险”的阶段,由于他的意志力、责任心,他的精神变得非常旺健,思维也格外细密。
  “龙刚,这里头大有问题。”
  “三爷!您认为……?”
  “方才你说,徐彪带人去你的茶园子抓人,而你回去时啥也没有见着,他们上哪儿去了呢?”。
  “我也想不透。”
  “龙刚!你刚才提到一个木盒子……”
  “是呀!”
  “带在身边了吗?”
  “在在在!”鸿龙刚连忙掏了出来。
  小木盒并没有锁,是抽屉型的盒盖。吴豪打开盖子,只见里面还有一个精巧的小盒子,再打开,则是一个红丝绒缝制的小口袋。
  那里面似乎装着一件非常费重的东西。是一块王珮。
  玉珮中泛翠,晶莹剔透,触手滑腻,冰凉凉,那当然是一件很值钱的遗物。
  吴豪在灯下细看,只见玉珮上除了九条盘龙的精细雕刻之外,中间有一个圆圈,圈内刻了一个篆体的“徐”字。毫无疑问,这是徐彪先人传下来的遣物。
  问题是——那位余双人因何要韩少棠去偷这样一件属于徐彪个人的纪念品?
  沉思良久,吴豪似乎有了决定:“龙刚!盒子放在我这里,如果余双人找你,就叫他来找我。理由是——你一时没地方放,放在我这里比较安全。”
  “万一他就是那晚……?”
  “那就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再杀我次。”
  “三爷!您可要多考虑。”
  “不必考虑,就这么办。还有另外一件事,立刻通知韩少棠离开特务队。”
  “三爷,我方才就劝过了,他不肯。”
  “为啥?”
  “他说,他要劝徐彪弃暗投明,改邪归正,好好为国家民族做一番事业。”
  “愚蠢!幼稚!”吴豪连骂了两句。“如想劝徐彪,倒不如去劝劝立在坟墓前面的石头人,教他快离开,愈快愈好。”
  “好!我这就去。”
  “龙刚!革命工作是艰险的,心要精明,牙关要咬得紧,目光要看得远。你在江湖上混了不少年,要是落进人家的圈套,那又成了笑话啦!”
  “三爷!您放心。”
  冯龙刚退出了病房,他在卫兵手里塞了一块大洋,无异在对方的嘴巴上贴了一块橡皮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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