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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高官显爵 沦为人质
2024-09-01  作者:朱羽  来源:朱羽作品集  点击:

  今夜,茶楼几乎没有客人。岳清不算是客人,另外那三个坐在角落座头上的黑衣汉子也不算是客人。
  因此,当新城那边传来轰然爆炸声响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任何骚动。
  不过,有很久没露面的小伙计这时却从裡面走了出来,悄悄来到岳清的身边,低声问道:“这位是岳爷吗?”
  岳清微微地点了点头。
  “刘大爷请您到雅厢去坐坐。”
  “那位刘大爷?”
  “保安队的副总队长刘长青刘大爷啊!”
  面对面的时刻终于来临了,岳清并不十分感到意外,也不觉得紧张。
  如果刘长青是自己所要追寻的人,早晚都要面对面的;如果不是,既不会有威胁,更不会有衝突,岳清的想法很单纯。
  刘长青很悠闲地待在雅厢裡,他似乎从下午来到这儿还不曾离开过。他已经用过简单的晚饭,茶也是新沏上来的。
  岳清还不曾如此接近地去观察这个曾经是他针对的“目标”,他在跨进雅厢的那一刻,再次确认他的目标,他肯定这绝不是他所追缉的姚方。
  “请坐!”刘长青很客气地招呼,还欠动了一下身子。
  岳清平静地坐下,身子稍侧,这样在情况突变的时刻他可以迅速拔枪;不过,他显然也有预感,此时此地,拔枪动武的机会显然不太多。
  小伙计为岳清斟上茶,然后退了出去。
  刘长青很仔细地在端详他的客人,然后才开了口:“请问,岳霖是你的亲哥哥吗?”
  “是的。”岳清沉静回答,他已经有了决定,隻答不问。
  “他以前在保定府干过侦缉队?”
  “是的。”
  “听说他早就退休了,这一回为啥赶到归化来呢?”
  “我也不知道。”
  “事先没约好吗?”
  岳清隻是摇了摇头,他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没有用言词回答的必要。
  “岳老弟!”刘长青改变了话题。“谈谈你吧!你千裡迢迢,跑到塞外边城来干什么?”
  “为了追缉逃犯悍匪姚方。”
  “原来你也是吃公门饭的。”
  “不!我不具备任何公门身分,我隻是接受公门的委托,这是一笔买卖,我干活儿不是为正义,更不是为道义,是为了金钱。”
  “你老弟说话真够直率的,你来多久了?”
  “三个多月了。”
  “像这种事,你应该寻求保安队的协助,就算你不需要协助,也该到总队部去挂个号、备个案吧?”
  “照说是应该这样做的,但是有些谣言使我有所顾忌,所以……”
  “别往下说了,我都知道……”刘长青挥手製止了岳清的话。
  “谣传说,姚方匿居在归化,某某人某某人就是他的化身——老弟,我们也不打哑谜了,谣传说,现在的保安队长就是他的化身,对吗?”
  “当初我听到的谣传的确是如此,不过,经过一连串求证之后,我已经发现谣传是不实的。毛子云就是毛子云,他不是姚方。”
  “你能确定吗?”
  “当然能确定。”
  “你见过姚方吗?”
  “我没有见过,不过我有他详细的数据,岁月不饶人,也许体型改变了,容貌改变了,但是我仍然有把握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不瞒您说,我也曾经怀疑过您是姚方的化身。”
  “哦?有什么理由呢?”
  “因为当你前来到任的时候也正巧是姚方逃狱后潜来塞上的时刻,我们猜测,也许途中他狙杀了真正的刘长青,然后冒名前来到任——”
  “这种想法不是太玄奇了吗?”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的确太玄奇了,你并不是姚方。”
  “岳老弟,令兄被杀的事你虽然没有报案,但是我听说了,你对他的被杀有什么看法?”
  “我们兄弟见过一面,他隻说了几句话,他叫我立刻离开归化城,从此不要再过问姚方的事。然后他出门,就被杀了。他的死亡当然和姚方有关。”
  “你认为是姚方杀了他?”
  岳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一直希望在刘长青的言谈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出来,但他并没有成功。
  “老弟,你在归化城认为谁最值得你信赖?”
  岳清毫不犹豫地回答说:“铁君石!”
  “老弟,识人,是一门最大的学问——有人说,毛子云是姚方的化身,结果你肯定他不是;你也曾怀疑我是姚方的化身,结果又不是,……
  “对于一个人,你侧面去打听,不能完全了解;你从正面去看,也未必能看得透。一个人的善恶忠奸不会写在脸上……
  “老弟,你走了一连串的错路,你一再误入歧途,你认为铁君石值得信赖,其实你是大错特错。”
  岳清没有说话,但他却以目光、表情作了无声的抗议。
  “老弟,先别瞪眼,且听我往下说,毛子云不是姚方、不是匪,但他的行为与匪何异?奸淫民妇,劫拈钱财,贪赃枉法,这些都是事实吧?”
  岳清没有吭声,他实在也没法子替毛子云辩解。
  “毛子云的一言一行都在铁君石的眼中,请问:到现在为止,他还在听命毛子云行事,为什么?”
  岳清依然没有吭声。
  “答案是很简单的,他是毛子云的走狗,他们俩是狼狈为奸的,老弟,这种人值得信赖吗?”
  岳清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这实在太可怕了……不!这种说法太可怕了!铁君石是毛子云的走狗?铁君石和毛子云狼狈为奸?……
  刘长青的表情、声调、措词、婉和的语气都太具有说服力,但是岳清不会去相信。
  也认定了铁君石不是那种人;而且绝不是当走狗的料子,铁君石永远是独当一面不受羁绊的那种典型。
  “你说任何人是坏蛋,是杀胚都行,”一直沉默的岳清终于开了口:“请你别这样诬蔑铁君石,他不是那种人,他不是。”
  “哈!”刘长青干笑了一声。“这就是铁君石的法宝,他永远有办法教别人相信他……老弟,现在铁君石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知道。我也在找他。”
  “老弟,你可知道在日落前后如意钱庄被抢了,还有许多家粮行、药舖也被抢了?而且现在有一支人马已经衝进了曹家堡?”
  刘长青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警骑队不是封闭了四城的出路了吗?为什么还有人通行无阻?警骑队不是在四城放下了明哨暗卡了吗?为什么歹徒可以横行无阻?为什么在这紧要关头铁君石突然不见了?”
  岳清瞠目结舌;并非他回答不出这些问题,而是他被刘长青的话吓呆了。
  “老弟,再告诉你一件事,横行劫掠的人不是什么匪徒,而全是毛子云和铁君石的亲信。”
  “我不信,我不信——”岳清吼了起来。
  “老弟,别衝着我吼叫,”刘长青也提高了嗓门:“如果我说岳霖是铁君石派人杀死的,你就更不会相信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哥哥岳霖是被铁君石派人杀死的。”
  “你!你终于露出破绽来了!”
  岳清站了起来,虎视眈眈地:“当时我和铁君石在一起,事前他也不知道我哥哥会来找我……你说谎!你诬赖!你必须说明,你为什么要血口喷人,栽赃栽到铁君石的头上?”
  刘长青似乎被岳清的气势所镇住了,楞了一楞,才冷冷地说:“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请吧!”
  “不行!刘长青刘大爷!你在我面前说铁君石的坏话,究竟是何用心?”
  “岳老弟!请你出去,难道你还需要我教人来撵你吗?”
  “我知道你在茶楼内外都埋伏了人,要不然你不可能如此悠闲地在此地喝茶,茶座上也有两三个,却不是保安队的人……刘大爷,你的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
  刘长青突然张嘴大笑,他的笑声令岳清听来心悸不已,岳清以为这笑声是一个暗号,连忙拔枪在手,然而却没有任何人进来。
  “岳老弟,”刘长青突然止住笑声,异常冷静地说:“干你们这一行的大伙儿都叫你们‘猎人’,你们要有灵敏的嗅觉,绝不错误的判断力,还要有丰富的经验……老弟,你干这一行不嫌太嫩了吗?”
  岳清也察觉自己拔枪在手稍嫌莽撞,但他已经是无法收回了;再说,他已发现刘长青这个人大有问题,有枪在手,最少也有个擒贼擒王的机会。
  “老弟,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上带了家伙吗?”
  岳清不回话,以免分神;他决定在紧要关头时,就先开枪射杀刘长青;他也许永远不知道自己杀了一个何等角色,但他肯定自己绝不会错杀一个好人。
  “如果我没有万无一失的防范,我会让你到我的面前来吗?老弟,是铁君石教你来监视我的,对不对?把我困住,他可以任意劫掠,对不对?”
  “住口!如果你再诬蔑铁君石,我就对你不客气。”
  “岳老弟,我再说最后一次:在归化城隻有毛子云和铁君石才是你的敌人,你要除恶,去找他们;你要为亡兄报仇,也去找他们!”
  “我不信,我不信……”岳清怒吼着。“你就是说破了嘴唇我也不信。”
  唰!一记清脆的长鞭声,岳清手上的短枪脱手而飞;好犀利奇准的鞭法。
  关家燕在门口出现,她的右手拿着一根长鞭,正在缓缓地卷动着,她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一丝也不转动地瞪视着岳清。
  岳清先是一吓,随即保持了镇定。他一时还摸不透关家燕和刘长青是什么关系,但他最少发现自己已站在生死边缘上了。
  关家燕将长鞭卷起,插进了腰带之中,然后又取出了那把锋利的折刀。
  岳清猛地一震,……卓老三、刘婆婆,还有他哥哥岳霖被割喉的惨状又呈现在他的眼前……是这个小妮子,原来她是一个惨无人道的杀手!
  关家燕一句话也不说,一步一步向岳清逼近。
  刘长青很平静地坐在那裡,他好像在欣赏戏台上的一出武戏,他对那位玩刀子的“武旦”显然充满了信心。
  那枝短枪丢在雅厢的角落裡,岳清睨目斜视,盘算着再度拿到那枝枪的机会有多少。关家燕显然发现了,一横身挡住了那枝枪。
  现在,岳清隻有空手对付那把锋利的折刀了。
  “关姑娘,你见到铁大哥了吗?”岳清找话来说,打算缓和紧张的气氛,鬆散对方的注意力。
  “世上再也没有铁君石这个人了。”关家燕冷冷地说。
  “你杀了他吗?”
  “岳清,你现在还有心情去关心别人吗?”
  “关姑娘,我很后悔我做错了一件事,当我们从四合店回来,铁大哥怀疑你的时候我还一再地替你解释。果然是你杀了卓老三、刘婆婆,还有我哥哥,就是用这把折刀,对不对?”
  “不对,你说漏了两个人。不久之前我还杀了古都客栈中那个假瞎眼老头,现在,还有你……以后,可能还有无数人。”
  岳清突然想起当年在京城夏天喝冰镇酸梅汤的滋味,一口下去透心凉,现在的情形就是如此。
  他赤手空拳,对方却有一把犀利的折刀、锐利的刀法、狠毒的心。
  他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拖”,看看是否能够见得一线生机,最低限度也可以使他活得久一点。
  “关姑娘,我实在替你惋惜,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杀人狂,是一个刽子手!”
  “岳清,你错了,我既不是杀人狂,也不是刽子手,我是在替人间除害。我是奉保安总队刘副总队长的命令而杀人,我杀的都是该杀的人,我的行为可以说是正大光明。”
  她手中的折刀打开了,手臂斜斜地伸着。“岳清,不要作无谓的抵抗,没有人可以躲得过这把折刀,转过身子去,背对着我。我不希望你的血喷到我身上,也不希望不小心划破了你的脸。”
  在这段过程裡,刘长青始终坐在那儿,他手裡抓着茶壶柄,似乎在等待关家燕杀人完毕后立刻为她倒上一杯茶,以慰劳她的辛苦。
  “关姑娘,我要提醒你,你方才说,你是奉保安总队刘副总队长的命令而杀人,你是错了,他不是什么副总队长,他是歹徒,是狂人,他在利用你……”
  “岳清,不要再浪费精神了,”关家燕的手臂慢慢举起。“听我的话,转过身去。”
  “好!我认了,待决的死囚在行刑前都可以提出最后的请求,我也要提出一个请求。”
  “说吧!我不一定答应。”
  “我身上这件湖绸大衫是一位红粉知己亲手为我剪裁缝製的,我不愿意弄脏它,请准许我脱下来。”
  “好!”关家燕答应得很快。
  岳清却慢慢地在脱他的长衫,看起来他似乎在拖延时间等待奇迹的出现。他脱下长衫,右手提着衣领,似乎在找寻一个地方把长衫挂起来。
  这时关家燕的目光自然和岳清的目光同时移动。岳清手中的长衫突然出其不意地向关家燕的右臂卷去。
  湖绸的料子细致柔软,像匹练般缠上了关家燕的手腕,岳清一个前衝,扼住她的腕脉,夺下了那把要命的犀利折刀。
  岳清显然已经从死亡边缘上捡回了一条性命,这个时候隻听刘长青怪声怪气地笑了起来。
  岳清一闪神,关家燕立刻脱离了他的掌握。
  刘长青左手拿着一枝短枪,死冷冷的枪口瞄着岳清:“岳老弟,注定了你不该在刀下死,该在枪下亡,你认命吧!”
  “岳清不该死!”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雅厢外面传了进来。
  这个声音的出现犹如暮鼓晨钟般震撼人心,关家燕、刘长青呆住不说,连岳清也呆住了。
  “把枪扔下!”那个冷冷的声音发出命令。
  刘长青很听话,立刻把手中的短枪扔在茶几上。
  说话的人走了进来,他是铁君石。他身上斜背着一枝马枪,手裡还左右开弓地各持着一枝短枪。
  “你?”关家燕惊惶莫名地问道:“你?你难道是飞回来的吗?”
  “关姑娘,你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你全心全意地对付我,去了解我,去利用我的弱点,你却忽略了我那匹马;牠的确是一匹通灵的宝马,如果你拴着牠,牠会自己咬断缰索再回到我身边;
  “而你隻是把牠带到远远的地方就放了牠。你算定了我要被困死在荒漠裡,却想不到那匹灵马救了我。”
  在铁君石说话的时候,岳清已捡回了他自己的枪、那把折刀,也拿走了刘长青扔在茶几上的短枪,同时他在铁君石耳边又低语了几句。
  “现在有两个问题要请教,”铁君石缓缓向刘长青走过去。“第一个问题,你究竟是谁?”
  “我就是我。”刘长青的态度还非常强硬。
  “这个问题倒并不重要,我们迟早可以查明白的,第二个问题你可要仔细回答:魏小兰在什么地方?”
  “在曹家堡。”刘长青回答得很快。
  关家燕接着说:“铁君石,事情又回到一开始的时候了,‘黑脸判官’葛七劫掠了曹家堡三十多个人质,勒索黄金二千两……现在的情形几乎完全一样……
  “铁君石,我们在三天前就占据了曹家堡,除了原先葛七作为人质的那些人之外,还多了一个曹堡主,另外还有两位娇客,一位是你的心肝宝贝魏小兰,另一位是你既瞧不起他的人品却又服从他命令的毛子云。”
  “你们劫持了毛子云?”铁君石猛烈地摇头。“我不信,我不信!”
  “如果你亲自到曹家堡去看看,我会让你见到毛子云。”刘长青自始至终就没有恐惧的表现,儘管他已手中无枪,他仍然站在一副主宰的地位。
  “这一次我们不像葛七那样勒索金钱财物,我们什么都不要,我们隻有一个要求:归化城任何一个人在三天之内都不可以出城一步。我们的人在撤离曹家堡的时候要带走三个重要的人质,那就是毛子云、曹堡主和魏小兰。
  “我们会分在三天日落的时候分别放回这三个人,顺序是:魏姑娘、曹堡主、毛子云,我们会给他们骆驼、水、口粮。由于毛子云是第三天放回,距离较远,我们会给他一个罗盘。”
  “你设想得很周到,更讲究人道,”铁君石的语气森冷:“但是有一点你却没有想到:你,还有关家燕,你们都还在我的枪口下。”
  “君石老弟,”刘长青微笑着说:“你不会如此蛮干的,占据曹家堡的那一批人全是乌合之众,没有纪律,没有王法,一旦缺人指挥,后果不堪想象。老弟,拿我们两条性命换上三十几条生命,你干吗?”
  “别威胁我!”铁君石吼了起来。“我从来不接受威胁,我永远也不会成为一个生意人,因为我赔本的生意照样做。”
  刘长青的右手始终没有离开那把茶壶,他似乎很想斟一杯茶请铁君石坐下来谈谈。在铁君石双枪的威胁下,他毫无畏惧之色,他显然还是认为他才是全局的主宰者。
  “君石老弟,”刘长青缓慢地说:“我承认你的说法,你的确不是一个生意人的料子,你经常做亏本的生意。但是这一次你一定要把算盘打打清楚,如果毛子云一死,善后的局面将无法收拾,这笔胡涂帐永远也算不清楚了。”
  刘长青这一锤正好敲在铁君石的心坎上,这是实情,毛子云一死,这笔胡涂帐就永远也算不清楚了。
  刘长青见到铁君石气势稍馁,立刻乘胜追击:“君石老弟,我们的条件并不苛刻,我们绝对会遵守诺言不伤害任何一个人质……”
  “你不要跟我谈条件,枪在我手上,你们两条性命在我枪口下,你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馀地……”
  铁君石一摆头。“岳清,骑我的马,火速和高霸连络,看看毛总队长是否还在他的公事房。”
  岳清立刻奔了出去。
  “原来你是不相信我的话,”刘长青神态自若地:“来!坐下,喝一杯茶,等岳清回来,你就会相信我不是吹牛了。”
  刘长青端起了茶壶,准备为铁君石斟茶。
  “你老老实实地给我坐着!”
  刘长青一直都是心平气和的,这时竟然变了脸:“铁君石!你也未免太过分了,你有三枝枪,我们手无寸铁,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说着,非常生气地将茶壶往茶几上一掼。
  砰然声中,茶壶内冒出一股呛人的浓烟。
  雅厢的一边是木製的雕花板壁,铁君石立刻身子后退,猛力以背部抓向雕花板壁,同时双枪齐发,一连开了好几枪。
  他的双枪当然瞄着刘长青和关家燕原先所站的位置,但他心裡也明白,这几枪铁定弹“弹”虚发了。
  板壁碎裂,铁君石远离了烟雾弥漫的雅厢,他堵住了他进来时走的那条走道;但他同样也明白这是徒劳无功的,刘长青利用这一阵烟雾,早已逃之夭夭了。
  烟雾尚未散儘,高霸和岳清倒赶回来了。
  高霸在老远就大呼大叫:“总队长的贴身护卫一死三伤,总队长人不见了,根据受伤的人说,攻击者全是副总队长的贴身卫士……”
  岳清插口问道:“铁大哥,这裡是怎么回事?”
  铁君石真觉得窝囊,什么也没说,他又向高霸询问城内的情形,这才知道关家燕“假传圣旨”的事。
  “铁大哥,”岳清问道:“刘长青到底是什么身分?关家燕和他又是什么关系呢?”
  “你问我,我问谁?”铁君石像是填满一肚子炸药,随时都会爆炸似的。他向高霸下令:“小高,立刻带领铁石支队的弟兄,火速围住曹家堡,连一隻老鼠都别让跑出来——
  “详情等一会儿我再告诉你们,好比推牌九,我们刚刚拿了一副瘪十,要想通杀,就得重新洗牌、开牌,再来一局。”
  高霸养成了不多问的习惯,立刻掉头而去。
  “铁大哥,”岳清轻轻地说:“刚才高队长告诉我,锦华绸缎庄爆炸了!”
  “哦?苏内掌柜呢?”
  “她没事,待在警骑队队部……还有,古都客栈起火燃烧,这可能也是关家燕干的。”
  “唉!高霸真是缺乏经验,怎么会上她的当呢?葛六在九泉之下都不会原谅我的。”
  “铁大哥,恕我说句真话,你还不是上了她的当,若不是那匹宝马救了你,你就埋尸荒漠了,……刚才,怎么又被他们逃脱了呢?”
  “茶壶裡冒出一股呛人的浓烟……唉!江湖道上的把戏实在太多了!”
  “茶壶?”岳清扬掌猛地一拍前额。“难怪刘长青的手一直抓着茶壶柄,我还以为他会斟一杯茶请你坐下来谈谈哩!”
  “岳清,据我判断,在我们面对的这一群歹徒之中,并没有悍匪姚方,今天晚上的生死相拚,你可以站在一边不要卷进来。”
  “铁大哥,我怎么可以站在一边?我哥哥是关家燕杀的,她已经承认了,我岂能放过她?”
  “你要参加?”
  “当然,我也应该助你一臂之力啊!”
  “你要助我一臂之力,我当然是非常感激,不过,我对你有一点要求。”
  “铁大哥,您何必这么客气呢?有什么吩咐儘管说好了。”岳清必恭必敬地说。
  铁君石神情肃穆,字字有力:“今晚之战,是正义与邪恶之战,我们除的是公害,不是私敌,……回想不久之前我曾在曹家堡格杀葛七那是不对的;因为我夹带了嫉恶如仇的私人情绪在内。
  “岳清,儘管令兄尸骨未寒,我还是要求你忘掉私仇。该杀的就杀,该留的就留——”
  “铁大哥,你莫非叫我放关家燕一马?”
  “错了,岳清,我不是指她而言,我是指所有的歹徒。一个绥靖治安人员,手操生杀大权为所欲为是不对的。国家有王法,人命有尊严。
  “我们要求别人守法,而我们自己却枉法,这是最大的错误;毛总队长就是一个最明显的例子,到头来名誉受损,生命受到威胁,都是因为他枉法专权而造成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
  “还有,据你方才的观察,刘长青和关家燕到底是那一种性质的关系呢?”
  “这的确是一个令人迷惑而又难解的问题,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们之间绝对没有一般的男女私情。倒不是因为他们年龄上有太大的差距,而是……”
  岳清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找寻适当的措词。“……而是我从他们的眼神、表情以及说话的语气所体会出来的。”
  “有一点也同样可以肯定:关家燕对刘长青是唯命是从的,她甚至随时可以为刘长青牺牲性命,这是非常可怕的,岳清,你可要特别注意。”
  “我也看出来了。”岳清困惑地摇着头。“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关家燕非常聪明,而且也世故老到,她应该不会轻易受人利用才对啊!
  “不是为金钱,更不是为情,她到底为什么呢?”
  “我倒希望他们俩能够活着落网,让他们来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二人正要出门,突见苏锦华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她手裡拿着一包首饰,高声嚷着:“你看,你看!”
  铁君石连忙问道:“看什么呀?”
  “这些都是我的首饰,好几年前用来赎我丈夫生命的,这是在刘长青公事房的铁柜裡找出来的。”
  岳清脱口说:“那一定是刘长青干的好事,要不然也是他在暗中支持绑匪……”
  “不!”不等岳清说完,铁君石就截住了他的话。“那是不可能的,时间上不能吻合,绑案发生在前,刘长青到任在后,先后差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可是……?”
  铁君石示意岳清暂时不要谈这个问题,他向苏锦华说道:“绸缎庄发生了爆炸,想必吓着你了,你先回到警骑队去休息,我和岳清要去曹家堡……”
  “不,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不!”铁君石坚决地说:“你不要去!”
  “铁君石!”苏锦华吼了起来:“不要把我看成累赘,我会放枪,枪法不见得就比你差,杀害我丈夫的人就在那边,我要把事情弄个清楚。”
  苏锦华说完之后就跑走了;毫无疑问,她是骑马带枪去了。
  “铁大哥,情况实在太教人迷惑了,刘长青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岳清,记住一点:在任何情况下我们都不能和匪徒妥协,即使牺牲曹家堡内所有的人质也在所不惜;在任何困难的情况下我们都要留下刘长青的活口。”
  岳清用力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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