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浩歌

2024-08-11  作者：周郎  来源：周郎作品集  点击：

　　监军西城的，是给事中程信。平日里，程信和孙镗颇有几分交情，孙镗不信他会见死不救。
　　城门还是没有开。
　　程信手执鼓槌，大吼道：“请孙将军回身力战，程某为你擂鼓助威！”
　　孙镗都快哭出来了，哑声道：“程大人，瓦剌人多势大，我军士兵都已精疲力竭，无力再战，请快开城门！”
　　明军的后军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呼声。
　　瓦剌骑兵的前锋已赶到城下，掉刀痛砍。
　　城头响起一排火铳。
　　弥散的硝烟中，瓦剌骑兵的冲击被阻了一阻。
　　程信一边擂鼓，一边大叫：“孙将军，此门一开，人心益危，如果你已无力再战，就在城下等死吧！”
　　一阵热血冲上孙镗的脸颊，他拨转马头，举起长枪，呼道：“弟兄们反正是个死，不如死得像样一点！杀！”
　　巳时。德胜门外。
　　伯颜帖木儿刚刚退出小镇，还没来得及整好队形，一支明军劲骑已直冲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名掌旗官。
　　大旗在风中猎猎翻动，伯颜帖木儿清楚地看见了大旗上的那个“石”字。是石亨的部队！
　　在阳和的时候，伯颜帖木儿就和石亨打过仗。
　　那一仗虽说明军全军覆灭，但石亨的勇猛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一仗打到最后，四万多骑明军只剩下了几十人。
　　这几十人中，就有石亨。
　　石亨手执一柄柄长丈二的宣花大斧，十分镇定地将那最后的几十骑集中到了一起，纵马冲向瓦刺骑兵阵中。
　　伯颜帖木儿还记得他当时觉得非常地好笑。
　　他根本不相信凭这几十号人能冲出数万强悍骑兵的包围圈。
　　但最后，他的笑却非常难看地冻结在脸上，就像是一个笑得正欢的人忽然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石亨竟然在手刃近百瓦剌骑兵后，只身冲出了包围圈。
　　伯颜帖木儿现在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因为他已看见那把宣花大斧。持斧的正是石亨。
　　他的身后，大队的明军劲骑如他手里那柄无坚不摧的大斧一般，直砍向瓦剌骑兵大阵。混战立起。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血战，但在气势上，明军明显地占了上风。
　　第五名低声对于谦道：“于大人，你以后对此人要多加提防。”
　　于谦正为眼前的这场血战目驰神摇，闻言讶然道，“谁？第五帮主让于某提防谁？”
　　陈月朗凑过身，“第五帮主的话很对，于大人，这个石亨绝对是个应该多加提防的人。”
　　于谦的惊讶显然不是故作姿态，“石将军？为什么要提防石将军？”
　　陈月朗道：“此人性情偏激，心胸狭窄，私欲过重……”
　　于谦淡然一笑，道：“不会吧，石将军方面垂耳，前庭饱满，绝对是个豪迈爽气之人，二位多心了。”
　　第五名道：“石亨兵败阳和，匹马逃回，按律应是死罪，是于大人在皇上面前进言，让他总督京师兵马，按理说，他本应该感激大人的，对不对？”
　　于谦道：“于某保举他，是因为他素有威望，能收拢军心，为朝廷出力，并无半点要他感激于某之心。”
　　第五名一怔，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于谦笑道：“怎么，第五帮主是不是觉得于某书生气太重，太过迂腐？”
　　第五名苦笑。
　　陈月朗道：“于兄记不记得也先兵马刚破紫荆关时，石亨先主张尽闭九门，坚壁据守，以避贼锋，而于兄当时就反驳他，说也先此次进攻，气焰甚是嚣张，如果我军避而不战，一定会助长他的气焰，力主尽陈兵于城外，严阵以待，对不对？”
　　于谦道：“当然记得。石将军当时不也同意了于某的建议么？”
　　陈月朗道：“可昨天呢？”
　　于谦道：“昨天怎么了？”
　　陈月朗叹了口气，道：“昨天也先驱兵四处劫掠，石亨就说：‘先是要战，现在又都龟缩在营中，任贼肆掠，任宰臣者如此犹豫不决，我们领军的人就无法打仗了！’”
　　于谦道：“这是他心忧战事，有什么可以计较的？”
　　陈月朗道：“于兄难道听不出来，他对于兄在皇上面前否决了他的提议一直怀恨在心么？”
　　于谦笑道：“大家都是为国尽忠，这种事石将军一定不会计较的。”
　　陈月朗看了第五名一眼，微微摇了摇头。现在，他也只有苦笑了。
　　一名白袍汉子急掠到近前，高声道：“于大人，西直门吃紧，孙镗都督现在正附城死战，怕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于谦一惊，皱眉道：“其他各营没有分兵援救吗？”
　　白袍人道：“孙将军已向各营派出使者，但只有彰仪门高礼、毛福寿二位将军准备前往营救。”
　　于谦在马背上欠起身，注视着正与石亨的骑兵血战的瓦剌人，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结。
　　他指着战场，道：“第五帮主，陈兄，你们看，这事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石亨显然已经控制了战局，瓦剌骑兵们虽然扔在奋力抵抗，但已渐渐被逼后退。
　　陈月朗目光一闪，道：“于兄的意思是说，也先并没有在此投入很多兵力，对吗？”
　　于谦点头，道：“虽然领军的人是伯颜帖木儿，但他的兵力却不多，看来也先的主攻目标并不是此门。”
　　又一名白袍汉子急掠过来，道：“回于大人，高礼高将军战死西直门。”
　　于廉身一震，喝道：“你说什么？……西直门那边的情况现在怎样？”
　　白袍人道：“正在相持。”
　　于谦沉吟着，道：“进攻西直门是由谁指挥的？是也先吗？”
　　白袍人道：“不是也先。是赛刊王。”
　　于谦目光一凝，道：“他们有多少人？”
　　白袍汉子道：“不到两万人。”
　　于谦的脸色变了，道：“彰仪门那边，有瓦剌人进攻吗？”
　　白袍人一怔，道：“在下一直在孙将军营中……既然高、毛二位将军驰援西直门，彰仪门那边应该没有瓦剌人进攻吧？”
　　于谦重重地“嘿”了一声，对第五名道：“第五帮主，请通知殷老弟，尽快赶往彰仪门外。”第五名自马背上一弹身，掠进身后的大营。
　　于谦对一名白袍人道：“请辛苦一趟，告诉石亨将军，尽快击溃伯颜帖木儿军，分兵支援西直门。”
　　陈月朗道：“看来也先的主攻目标是彰仪门，于兄，怎么办？”
　　于谦道：“你尽快通知王宏王大人，尽起城中校场内精兵，会同左近各门，一同驰援！”
　　巳正初刻。
　　彰仪门外。
　　自德胜门和西直门传来的伯颜帖木儿和赛刊王两军皆陷入苦战的消息，一点都没有影响也先的心情，只要伯颜帖木儿和赛刊王能死死缠住明军，也先就有拿下彰仪门的自信。
　　彰仪门外的明军因为驰援西直门，已经分去了很大一部分兵力，但也先还是没有发起强攻。他可不愿意在攻到北京城的城墙下之前，让自己的军队费力去攻打明军坚固的营寨。
　　他设下了一个小圈套，派出一队不过三四百人的衣甲不整的骑兵，绕到北面，去向明军挑战。
　　他料定明军一定会以为这支小股骑兵是从西直门方向败退下来的“残兵”。
　　明军果然上当了。
　　他们一涌出营，看样子是想吃掉这队“残兵”，捡个现成的便宜。
　　这一小队“残兵”一见明军涌了过来，立即向西逃窜。
　　对于明军来说，怎么能放弃这样一个立下战功的好机会呢？于是他们大呼小叫地随后猛追，很快追进了也先设好的伏击圈内。这支明军的总数不超过一万人，这点子力量，在也先的四万精兵面前，不过是小菜一碟。不过顿饭功夫，明军就丢下近四千具尸体，乱哄哄地向营寨方向撤退。
　　也先驱兵大进，十几万只铁蹄如暴烈的狂风席卷过明军残部，向彰仪门猛扑过去。
　　北京城外，有很多依城而建的民居，组成一个个小集镇。
　　彰仪门外当然也有。
　　冲过前面这一片低矮的小屋，也先就真的立马京师城下了。
　　他的心禁不住“怦怦”狂跳起来。
　　离成功已只有一步之遥，他简直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自德胜门传回的消息说，伯颜帖木儿是吃了埋伏在小镇空屋内的明军的大亏，才会陷入苦战的。
　　彰仪门外的小镇里，自然也已无人居住。
　　这里也会有埋伏吗？
　　“不可能有。”这就是也先的判断。他相信明军不会蠢到在一天之内两队玩同一种圈套。
　　再说，就算有，他也不在乎。他手中的兵力比伯颜帖木儿多三四倍，这样一个小镇子里，又能埋伏多少人？
　　小镇已在眼前。
　　镇内忽然涌出一大群破衣烂衫、满面泥垢的叫花子。
　　叫花子们的手中，举着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武器，齐声唱着古怪的小调子，拦在了疾如风暴的马蹄前。
　　第一排叫花子立即被马蹄踩倒。但紧接着，响起了凄惨的马嘶声。
　　踩倒他们的马都已躺倒在地上，将马背上的骑士摔出老远。
　　马的四蹄仰天乱蹬，一串串的血珠被高高地洒向半空中。
　　叫花子们的小调子唱得更欢了。
　　他们就像是在大街上一样信步走着，镇定自若地放声唱着小调，舞动着手中的木棍，镰刀，砍柴刀，单刀，铁尺，钢叉，甚至还有破碗。
　　他们中也不停地有人惨叫着倒在地上，但已经倒在地上的瓦剌骑兵却要比他们倒下的人数多得多。
　　四万名强悍的瓦剌骑兵的集团冲锋，就这样奇迹般地被这群叫花子挡住了。
　　也先气得差点吐出血来，他沉着脸大吼道：“前军散开，后军放箭！”
　　弓弦一响，叫花子们一哄而散，散进了小镇的房屋后去了。
　　一阵箭雨全都射进空地里，至多也只不过射中了几个早已死去的人或马。
　　也先知道这群花子一定都是中原武林中名声赫赫的丐帮的帮众。
　　虽然以前他曾听有常和尚说起过丐帮的难缠和厉害，但他却总不太信。今天他总算相信了。
　　对付难缠的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避开他们。
　　也先将全军分成两路，从左右两边绕过这片小镇，直扑城下。
　　如果他一定要驱兵冲击小镇，丐帮这几百号人就算是充分利用镇内有利地形，只怕很快也都会被屠光，但他实在耗不起这个时间，也实在没有这个心情。
　　堂堂的也先太师亲率四万精锐骑兵全力对付一帮中原的叫花子，这件事怎么说都只会是个笑话。
　　对也先的名声很不利的笑话。
　　再说，时间对于他来说实在太宝贵了。
　　他决不能为了这群花子而延误了攻城的行动。
　　也先很清楚，明军救援彰仪门只不过是迟早的事，他必须在大批援军到来之前，攻克彰仪门。
　　如果现在有人说，他有办法能让明军援救彰仪门的行动后延一个时辰，哪怕让也先给这人磕十个响头，他也愿意。
　　也先亲率右路人马，已经绕过了镇子的最南端。
　　北京城青灰色的城墙，终于展现在他眼前。
　　这是也先生平第一次看见北京城的城墙。
　　如此真切，如此清晰。他的心情不能不激荡。
　　那种古怪的小调子又唱起来了，随着小调声响起的，是瓦剌骑兵的一阵惨叫声。
　　一阵砖瓦石块夹杂着板凳桌椅，暴雨般向瓦剌骑兵们的头上倾泻着，骑兵们在毫无防备之下，挨着一下的就会鼻青脸肿。
　　更要命的是这阵怪雨之中，还杂有飞刀、袖箭一类的暗器。
　　转眼间，已有数十骑骑兵号叫着，鲜血迸流，一头栽下马背。
　　瓦剌骑兵纷纷弯弓拉箭，向屋后射去。
　　可弓弦一晌，这群人就从屋后消失了。
　　他们的歌声洪亮悠长，响彻云霄。
　　也先终于被激怒了。
　　他决定，在攻城同时，一定要将这群花子们给解决了！
　　这次任务交给了有常座下的三位灌顶国师和有常的弟子们。
　　他们带着五百名骑兵，扑进镇子里。
　　镇子里很快响起兵刃撞击声。
　　古怪的小调子依然在唱，但歌声已经小多了。
　　屋顶上已没有砖瓦石块飞出来。
　　也先深深吸了口气，鞭梢一扬，指着两箭地之前的城门，发出了命令：“攻城！”
　　也先的命令并没有被有效的执行。
　　当瓦剌人的第一个攻城纵队抬着巨木和长梯嚎叫着扑到护城河边，河沿上忽然钻出了几百个人头。
　　人头上都套着柳条编就的头盔。
　　这群人的全身上下，都严严实实地包裹在柳条编成的战甲里。
　　让瓦剌人惊惶生措的是，这些人身上的柳甲竟然是他们手中的长刀无法砍破的。
　　三千多人组成的第一个攻城纵队还没摸着城墙，就被这群河里冒出来的人轻易地击溃了。
　　也先瞪大了双眼，像是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会是真的。
　　他从未听说过明军里还有一支身披柳甲的部队，再说柳条编的盔甲又怎么刀枪不入呢？
　　这队罩着难看、臃肿的柳甲的步兵十来个一群，七八个一伙，高举着明晃晃的刀剑，闯进了正溃退的瓦剌军第一攻城纵队之中，就像是一群饿狼闯进了羊群。
　　瓦剌士兵虽说都在竭力抵抗，但面对这些“刀枪不入”的怪人，他们已斗志全消。
　　一直紧随在也先身侧的有常和尚皱着眉头，显然是在苦思这群突然间冒出来的“柳甲兵”的来历。他的脸上忽然起了一阵轻微的颤动，用一种极不稳定的语调道：“老天，这些人是‘柳甲铁卫’。”
　　也先道：“‘柳甲铁卫’是什么东西？”
　　有常道：“是中原武林中最神秘的万柳山庄庄主柳红桥手下的一批死士，他们身上的柳甲都经过特殊处理，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也先勃然大怒，喝道：“这么说，我们的人就只有挨宰的份儿了？”
　　有常道：“柳甲铁卫也不是没有缺点，太师请看，他们的眼睛是柳甲无法保护的。”也先立即道：“忽赤达，沙哈鲁，带人困住他们，照眼睛打！”
　　有常的判断错了。
　　这几百号身披柳甲的人并非“柳甲铁卫”。
　　“柳甲铁卫”在会同潭柘寺僧兵于京效八里桥与圣火教铁骑、长枪两营的血战之中，已经损失了一大半。
　　出现在彰仪门外的这群人，正是第五名一手组建的快速纵队。
　　他们身上的柳甲，倒确实从万柳山庄借来的。
　　柳甲虽说刀枪不入，快速纵队的每一个人也都算得上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但面对数百倍于己的瓦剌骑兵，他们能起的作用实在很有限。
　　但就这一点点有限的作用，对于大明朝来说，却是十分十分宝贵的。
　　这支快速纵队死死卡住了也先的攻城部队通向城门的路线，使他们最具威力的巨木冲门法无法实施。
　　有常说得不错，“柳甲铁卫”的惟一弱点就是眼睛，但他却不知道，这支快速纵队的每一个人都带有一面柳条圆盾。
　　这面盾牌就是专门用来保护他们的双眼的。
　　沙哈鲁、忽赤达率领的三千骑兵虽说都尊照有常的指点，专攻这些人的眼睛，但他们的攻击却只收到一点点成效。
　　能收到这样微小的成效就已经很不错了。
　　因为要分神用左手的圆盾挡开直奔双眼的长刀利剑，这支快速纵队很快就被三千瓦剌骑兵分割包围，团团裹进战阵之中，无法再有效地据守直通城门的要道。
　　也先终于可以放手攻城了。
　　几个攻城纵队同时渡过护城河，扑近城墙。
　　城头的守军登时鼓噪起来。
　　一百多架长梯刚搭上墙头，就被城头的守军一一推翻。
　　暴雨般的利箭、石块和粗大的圆木从城头直泻而下，砸进密密麻麻的攻城纵队人丛之中。
　　瓦剌人立即还以颜色。
　　箭如飞蝗，自瓦剌骑兵阵中直向城头飞去。
　　城头一片惨号声。鲜血染红了墙头。
　　几乎所有露出头的守城士兵，都丧命在箭雨之中。
　　长梯再次被架上城墙。这一次，长梯没有被推倒。
　　密如骤雨的飞箭压得城头的守军无一敢露头。
　　几百名瓦剌士兵已经攀援到了长梯的中央。
　　冲门的巨木第一次使城门发出了沉闷的巨响。
　　殷朝歌一纵身，左掌直击，将一名瓦剌骑兵击飞。他飞身站在马背上，右手探入怀中，满抓住一把棋子。
　　“决不能让瓦剌人爬上去！”这是他惟一的念头。
　　要想阻止瓦剌人登城，首先要想办法解决掉排列在城下弯弓以待的瓦剌弓箭手。
　　几十枚黑白棋子自他手中飞出，挟着慑人的利啸。几十名弓箭手长弓脱手，捂着鲜血迸流的眼睛，惨号着栽下马来。
　　箭雨渐弱。
　　城头的守军又冒出头，鼓噪着，奋力向正沿着长梯攀援直上的瓦剌士兵掷出巨木和石块。
　　殷朝歌又掷出一把棋子。
　　守军也开始放箭。
　　他们的目标，也是瓦剌人的弓箭手。
　　长梯再一次被推倒，攀在长梯上的士兵跟着长梯，重重地砸在密集的人丛中。
　　城头的鼓噪声更响了，和守城士兵们一起奋力向城下投击的，还有一大群身着各色花衫的平头百姓。
　　现在掷下城头的，已不仅仅是巨木和石块。
　　百姓们将所有能排上用场的东西都背到城头上来了。
　　桌子、椅子、凳子、门板、床架、碗、碟子、茶壶、酒坛、铁钳、腌菜缸、铁铲。甚至还有桶。粪桶。
　　一桶桶的粪汁自城头上倒下，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更让瓦剌人受不了的，是水。滚烫的开水。百姓们将做饭用的锅也背到了城头上，生起火，烧开了几百锅开水。
　　几十几百锅开水同时泼下城头，烫得城下的瓦剌人哇哇乱叫。
　　没人能忍受得了这样的袭击。
　　瓦剌人的几个攻城纵队乱成一团，抱头自城墙根下退了回去。
　　城头百姓拍手大笑。
　　殷朝歌禁不往也想笑，但一串热泪已流出眼眶。
　　有这样的百姓，有这样的士气民心，也先绝不可能攻进北京城！
　　瓦剌骑士们又举起了长弓。
　　殷朝歌急忙探手入怀，但棋子已所剩不多了。
　　最后的一把棋子掷出，虽然击倒了几十名弓箭手，但疾如电闪的利箭仍然射向了城头。正拍手大笑的城头百姓和守城士兵一瞬间就已倒下了一大片。